Chapter Text
她很漂亮,是让他舍不得移开眼睛的那种。就像一朵玫瑰,娇艳又脆弱,让人不自觉地想去采撷摧毁。
这是Theseus看见她第一感受。
而且她的眼睛像极了自己早夭的弟弟,蓝灰色海洋一般望不到底,这让Theseus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了那里。
或许是Theseus的眼神太过炽热,懂得察言观色的属下立刻就叫来了这里的负责人耳语几句,然后就开始给Theseus灌酒。毕竟才打赢一场恶战,指挥官贪杯也是人之常情。
没喝几杯Theseus就觉得晕晕乎乎的,他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他看周围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雾。他伸出手,想抓住那朵玫瑰,即使她带刺。
再之后Theseus的记忆就只有零星的碎片。Theseus下属被扶上了楼,一打开门就发现端坐在床沿边上的是他的玫瑰,他想转身出门却发现门已经关上,跟在他身后的下属也不见踪影。他看见她的眼神里有着压抑的恐惧,眼角旁有沁出的几滴泪水,还有那局促不安的呼吸声。于是他安抚性地吻了上去,恰好落在那滴眼泪上。
生理性的欲望占据了上风,理智暂时搁浅,Theseus的眼里只剩下他的玫瑰。
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昭告着屋内发生的事情,昏暗的灯光和她身上的香味夺取了Theseus清醒的唯一可能。他醉得彻底,但他心甘情愿。
生物钟让Theseus一大清早就醒来,头痛欲裂的醉酒感受冲击着他的神经,周围的环境又让他想起昨晚不堪入目的画面。身旁的床榻冷冷清清,人早已离去,但他的衣服却被整整齐齐叠放在床边。
清晨的这里静悄悄的,Theseus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他迫不及待回到军营,找到了昨晚给他灌酒的下属:“昨晚那个女孩是谁?”
下官看他的眼神意味不明,用着严肃的语气说着令人尴尬的话:“报告指挥官,她可是那里最漂亮的姑娘,您还想要直接过去就能找到她,希望您今晚还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至于名字,我也不知道。”
过于直白的话让Theseus感觉不适,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去道歉,总归昨晚是他太过唐突。他摆了摆手示意下属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终于熬到了中午,Theseus才有机会去找她。许是时间太早,这里只有几个无聊的士兵在喝酒,Theseus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他想找人。正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熟悉的清淡香味扑鼻而来,Theseus思绪在这一瞬间被勾走。
“对不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Theseus低下头看向对方 才发现那是他朝思暮想的玫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提前构思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无论怎么开口都显得过于唐突。
“昨晚……是我喝多了。”Theseus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站在门口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显而易见她没想到Theseus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敢抬头怕撞上他的视线,声音也微乎其微,尤其是最后一个单词:“长官,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Theseus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空气变得厚重,气氛降到了冰点。周围士兵的嬉笑声不断提醒着Theseus他在哪里,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
“长官,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进去了。”她打破了僵局,侧身想从Theseus旁过去。
“等等。”Theseus拉住了她的衣袖,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唐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味。
“这本书送给你,里面有我的名字,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Theseus把之前闲暇时翻开的医疗急救用书递了出去,军中能找到的书也只有这些了。他在下午还有个会议,不可能长时间耗在这里。
她怀里抱着那本书,看着远去的Theseus,突然开口说道:“Artemis,您可以叫我Arte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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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emis.
Theseus自那一次之后对她念念不忘,他很奇怪自己会对一个人有那么深的执念,且忍不住把这个名字安置在心上。熟悉感总在他想起她时出现,然后薄雾又迅速将二人隔开,他只能如伸手探雾般去触碰她的世界。
长官的指令让Theseus暂时收起了对Artemis的心思,他草草折起自己仅凭印象给她画的素描,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他已经回到了前线,这些天要面临的那场硬仗才是他要面对的,其他的想法只能藏在角落。
天阴沉沉的,浓厚而又乌黑的云层暗示了今天不会有个好天气,雨总是快要下却又迟迟不来的样子,给本就肃杀的战场平添一丝绝望。Theseus的右眼皮从他走出营帐开始就跳个不停,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今天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敌军的飞机时不时从头顶飞过,派出去侦查的一波又一波士兵却迟迟未归。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至少从狙击手以及侦查方面而言。
中间崎岖不平的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苍蝇围着他们发出令人心烦的“嗡嗡嗡”声音。有还在艰难爬动想要回到战壕的士兵,这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大家都知道他回不来,敌方狙击手也明白这一点,给他做了个了断。尚未干涸的血迹在他完全倒地的一瞬间沾染了黄沙,他旁边的尸体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在腐肉上蠕动的白蛆和深色的军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在什么时候起,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壕沟里的血污不会因为几滴雨就被冲刷干净,它也不会带走每个人心底的痛苦,尤其这雨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这种僵持已经持续了三四天,弹药并不充足,甚至也不会有后援,疲惫和绝望在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可以看见。每个人都神经都时刻紧绷着,敌军在以这种轻松的方式消磨他们的意志。
Theseus接到的命令是拼死也要保住这条战线,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希望近乎为零。他看着铺在桌子上的地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黑夜在慢慢降临,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又熬过难耐的一天。不少士兵悄悄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上了为数不多的补给。Theseus站在一旁,拿出怀表轻轻摩挲上面的照片,他借着月光仔细看着照片上面的人,可惜在那场灾祸之后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抬头天上孤零零的月亮,他多想给月亮一个拥抱,然后和鲸一起落下。但是他不能,他还要守住这条战线,不仅仅是因为上级的命令,还有他身后仅剩下的那朵玫瑰。
没有人可以在战场上安稳地睡去,尤其是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敌军终于在次日黎明之际发起了攻击,刚刚才到破晓时分,太阳随着炮弹的轰鸣声升了起来,白惨惨的阳光让每个人都感觉到窒息。
过于密集的炮火声让Theseus短暂性耳鸣,他瞧着站在旁边的士兵在每一轮炮火轰炸时身体都在发颤,年龄左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本来是应该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谁还有机会可以安稳度日呢?
援军,本应该在一天前就到来的援军,却迟迟不见。匮乏的弹药和补给让Theseus不知道他们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上帝的恩赐,命运女神早就在暗中写好了每个人的结局。
敌军的第一轮进攻暂时结束,每个人都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Theseus摇了摇头,根据汇报的情况来看,撑不到第二天中午,这片战线就要换了主人。
第二轮进攻来的猛烈又迅速,一个接着一个进来汇报的士兵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报告指挥官,敌军火势太猛,我方死伤惨重。”
“报告指挥官,弹药快要用尽。”
“报告指挥官……”
Theseus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来报告,他掸了掸落在电话上的沙石,拨通了长官的电话,想得到下一步指令。如果援军不来,战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撤退或许还能保全一小部分人的性命,即使他也不愿意这样做。
“再坚持坚持,援军马上就到。”电话那端的人无谓地安抚道。
炮弹的轰炸声过大,Theseus只能冲着电话喊:“弹药本来就不够,究竟还要守多长时间?”
“你……就要……”零星几个单词传过来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喂?喂?”Theseus焦躁地握着电话筒,耳边却只能听见“嘶啦”的电流声和轰鸣的炮火声。
突然闯入的士兵证实了他的猜想:“报告指挥官,电话线被切断了。”
大块大块的土砾从帐子顶端落了下来,电话筒被扔在了一边,只孤零零一条线挂在那里。最终Theseus拿着配枪走了出去,黄沙和鲜血充了满眼,受伤士兵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按照备选计划布置。”Theseus吩咐下去,他接过了望远镜,想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有炸弹!”身旁的士兵匆忙把Theseus拽到一旁。
炮火的冲击让Theseus倒在了一边,大大小小溅起的石砾砸在了他的身上。不少刚刚还在为这个国家战斗的士兵已经倒在了地上,严重的伤员被抬到了一旁,而只受了轻伤的拿起枪又回到了原位。
剩下的人已经不够再填补这个空缺,Theseus见状拾起身旁的枪就去了那个缺口。指挥官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在援军不来弹药耗尽的情况下,他只能遵守命令誓死守住这条战线。
战争总是无情的,炮弹再一次落在了这里。Theseus这次没有那么好运,没人能够把他及时拉到一边。冲击让他狠狠地摔倒在地,额头上留下的鲜血让他只能看见红红的一片,他努力地让手动起来想抓住离他不远的那把枪再站起来,却只是徒劳。
他要守住这条防线。
这是Theseus在昏倒前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情,战线不远后的村庄就是她在的地方。低头不语的女孩好像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清淡的薄荷香再次蹿入鼻翼,他不能让他的玫瑰受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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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us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总是和乐融融,一家人最大的矛盾也就在于兄弟俩关系不太好,弟弟又总喜欢和一些小动物呆在一起却不热衷于正经学业。或许上帝在嫉妒人间的幸福生活,烈火如恶兽般吞噬了整幢房屋,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母亲被落下的横梁压住,最终他被烟雾熏得神志不清而不知在何时松开Newt的手让他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那时候左不过也就四五岁,本应该在未来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战争总是应时而来,命运把Theseus推向了军队,他除了这条路无路可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他站到了指挥官的位置,但对未来的迷茫总是席卷着内心的空虚。Artemis闯进了Theseus的生活,他突然找到了战后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她酷似Newt的长相总是让Theseus觉得这是上帝的又一份馈赠,让他满心无处安放的愧疚有个宣泄的口子。
蜡烛被吹灭,轻轻提起的裙摆,主动拥进Theseus的怀里,解掉繁冗军装的扣子,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熟练。她围在脖颈上的丝巾总有淡淡的薄荷清香,这让本就晕晕乎乎的Theseus彻底醉了。在月光里,他们产生交集的那个夜晚变得清晰又朦胧。
“Artemis,Artemis,Artemis……”
刺眼的灯光让Theseus即使睁开眼也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血腥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或许是麻药的作用,他想抬起手来却只能让手指微弱地动起来。
“Oh sir,放心好了你身上的问题不大,只是有些碎弹片在身体里,不过已经被即使取出了。再加上轻微的脑震荡,你可能有段时间回不了战场了。”护士即使地发现了Theseus已经醒了过来,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还有你梦里一直在念叨的名字,她下午应该会过来。”
Theseus只能僵硬地扯起嘴角听着眼前的护士在喋喋不休,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出的动作。Artemis会在这里完全处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那真的会是他的Artemis吗?
“她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这里的伤员都很喜欢她,即使她在照顾他们的时候总感觉像是在对待受伤的动物。不过她在安抚睡梦中的你的时候,可是格外贴心。”护士继续说着,“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Leta,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记得叫我,我要先去给别的士兵换药了。”
Theseus终于坐了起来,他想要出去走走,其他尚未得到救治士兵的痛苦哀嚎如利剑般戳着他的耳膜。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局面要好很多,至少没有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体缺少的某个部件,然后拿着可怜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度过余生。
医院的后面有个不错的花园,好在伤员没有多到需要把这片花园拆掉,然后搭起救护棚再摆满医疗设备。Theseus找个了长椅坐在那里,他要想想伤好之后该怎么办。伦敦的那处住宅好久没回去过了,但一回去肯定又少不了一堆人来登门拜访,他不喜欢应付这些人。
“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长时间了,刚做完手术不宜在外面长时间吹风。”Leta坐在了Theseus旁边,“对了,Artemis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Theseus慢慢地站了起来,医院让他的反应变得迟缓,Leta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他的手。走回去的这段路途好像比来时漫长,Leta也没有主动再和Theseus攀谈。
夏天的风迷住了Theseus的双眼,他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树下,Artemis穿的不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时那身缀着复杂花饰的长裙。纤细修长的脖颈依旧被丝巾遮住,简单的短袖衬衫配上纯白底色的碎花短裙,露出的小腿惹人遐想。
“Artemis!”Leta小跑过去抱住了她,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大口,对她眨了眨眼睛,“我先去照顾伤员啦,你们俩慢慢聊。”
一如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一样,长时间的沉默是不可避免的。她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Theseus不敢直视她的蓝灰色眼睛,只好把视线转移到鼻翼两侧的可爱小雀斑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Theseus刚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这可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开头。
“在您离开之后的几天我就到了这里,说起来要感谢您送给我的那本小册子,让我来到这里之后不是那么一无是处。”Artemis脸上露出的浅浅的笑容,还带着让Theseus烦躁的疏离。
“或许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我的意思是不怎么生疏,你可以直接叫我Theseus。”
“但是这只是我们的第三次见面。”Artemis下意识想要躲藏起来,她摸不透身旁这位看似温柔的长官的真正脾性。
“过几天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希望你不会觉得太过唐突,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我在昏睡期间你对我的照顾,我有听Leta说起。”Theseus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害怕Artemis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Artemis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感有些复杂,她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心底就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破土而出,但是与他越来越熟悉的同时就开始担心他会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不过此时此刻显然是欢喜让她冲昏了头脑,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周日怎么样?不过我可能会迟到一会儿,你知道的,白天我还要在这里帮忙。”
“我可以去接你,方便把你的住址告诉我吗?”
“我在这里有个认识的朋友,她叫Tina,战乱让她从美国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还要感谢她的收留。”Artemis抽出了她放在胸前的方巾,在上面写下了地址。
Theseus接过那块方巾,熟悉的薄荷香一如既往地扰乱他的神智:“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可能不能把它恢复原样然后再送到你的手中。”
“只是一块方巾而已。”Artemis看了看时间,“我该离开了,Leta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希望你可以再留给我一分钟。”Theseus从口袋里拿出了他之前画的素描,“这是我仅凭记忆画的,而且沾上了一点点血迹,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Artemis靠近Theseus几分,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吻,然后立刻转身逃走,这可能是她最近做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
Theseus愣在原地,直到Artemis转身离去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哦亲爱的上帝,今天是他这个倒霉蛋的幸运日吗?
TBC.
Chapter 4
Summary:
★Newt前期有性别认识障碍
★二战背景有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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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日子不算太难熬,Theseus伤的不太严重,只呆了几天便出了院。伦敦的住宅由于长期无人居住已经蒙上了一层灰,一批又一批的来访者让他感觉应接不暇。等到人潮尽数散去,偌大的房子里只空剩下他一个人时,蚀骨的寂寞由内而外的侵蚀着他内心的净土。
周日的下午Theseus才终于偷来了片刻清闲,取来了准备送给Artemis的礼物。经过一番细心包装之后,才放心带上了买好的玫瑰出门。
住址并不难找,Theseus敲开门后发现是张不认识的面孔,对方在把他迎进屋内后,转头向里屋喊了一句:“Artemis,找你的人来了,我先去倒杯茶。”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Theseus忍不住抱着那束玫瑰走了过去:“鲜花衬美人,它很适合你。”
Artemis接过了那束玫瑰,不知道是玫瑰太过娇艳的映衬,还是天气太热,她的脸颊两边染上了可疑的红晕:“我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出来。”
“这是今晚为你准备的礼物。”Theseus拉住了她,一直背在后面的左手终于拿了出来,“不拆开来看看?”
解开丝带和层层的包装,里面的礼服终于露了出来,袖口处绣着Artemis感觉在哪里见过的徽印,旁边还有一个大写的A。这不是她应该承受的礼物,里面的深层意味让她会对这段不会有未来的露水情缘过分上心。
“不要担心,这只是一份普通礼物。”Artemis的迟疑让Theseus觉得自己还要在这条路上走很长时间,“你知道那些餐厅的规矩,只是可能有一点点不合身。”
Artemis的笑容有些勉强,多亏了Tina及时端来了几杯茶暂停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Theseus试探性勾上了Artemis的小指,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他忘乎所以。中间的距离再不断缩进,由仅缠绕的小指变成了十指相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菜单上的餐点在吸引人这一点可对不起它的招牌和口碑,Theseus随意翻阅着这份精致的菜单。好在餐前小点的口味还不错,让这场约会不那么尴尬。
Theseus及时地发现了Artemis的不自在:“看来这个地方对于你来说可不是一种享受。”
“正式的礼服和必要的礼仪,在过去的十几年我可没有接触过。”Artemis恹恹地用刀戳了戳眼前那盘价格不菲的餐点,“或许在泰晤士河旁边那家老板总是骂骂咧咧的餐厅里和你共进晚餐我会更自在一点儿。”
“我认为你会很适合这里,毕竟那些自觉是lady的小姐们都很喜欢的的地方。”Theseus正了正胸前的领带,“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总感觉拘束太多了。”
Artemis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撩起了耳旁的碎发站了起来:“要不然和我一起随便走走?”
“悉听尊便。”Theseus主动牵起了Artemis的手,发现对方没有拒绝之意后便更握紧几分。
月亮正当空中,落下了树影斑驳。Artemis的脚步格外轻快,风带起了轻飘飘的衣摆微微动,空气中只剩下因小跑而产生喘息声。Theseus第一次这样穿越过伦敦的街巷,这好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伦敦,熟悉而又陌生如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就像他对Artemis的感觉一样。
鞋子被拎在手里,Artemis坐在了岸边,她回头望向Theseus,小声地招呼着他过来:“快过来,现在没有别人,不会被发现的。”
Theseus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了Artemis身上,然后立刻坐在了她的旁边:“你经常在晚上来这里吗?轻车熟路并且完全避开了嘈杂喧闹的地方,这样的好去处可不好找。”
“之前在这附近捡到了一只受伤的母猫,它领着我过来让我替她照顾那一窝小猫。”
“你和我的母亲很像,记忆中她总是照顾着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动物。”
Artemis歪着头望向Theseus,他透过她蓝灰色的眼睛甚至可以看见天上的星辰。亵渎神灵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步生根发芽,不过行为总是比想法要快一步,Theseus轻轻吻了上去,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他抬手想解开丝巾,却明显感受到Artemis身体一僵,怕是由于自己的过分唐突而导致,Theseus匆匆收回了手,不慎勾开了本就系的不太紧的丝巾。
“Artemis?”Theseus的目光落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或许此时此刻用“她”已经不太准确。
“他们喜欢我这样。”Artemis顿了顿,脚尖轻轻在水里拨了几下,“漂亮的‘女孩’总能让他们产生欲望。”
夏季的晚风裹挟着清凉吹来,偶尔有几声短暂而又尖锐的蝉鸣让这寂静不会过分尴尬。
“Mr.Scamander,我想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我真正的样子。”Artemis打破了沉默,他拾起飘落在水上的丝巾,偏过头对Theseus笑了笑。
Theseus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刚刚知晓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信息量太大,Artemis在什么时候离开他也不清楚。再抬头时,天上只有厚重的层层云朵。
TBC.
Chapter 5
Summary:
♞本章含少量GG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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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us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也不记得自己躺在那张床上多久才入睡。他盯着天花板,他和Artemis的每一处交集都像是被放映机投在了上面一样,即使是他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也挥之不去。
第二天当Theseus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走出卧室的时候,就可以猜到他几乎彻夜未眠。他整晚都在思考着他和真正的Artemis的关系,原来的一切认知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但Artemis也从未否认过,两个人都将错就错,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高出寻常女士太多的身高,低沉的音色,还有从未露出过的脖颈……每一个昭然若是的细节都和现实一一对应,他早就应该发现端倪。
爱成为遮蔽他双眼的薄纱。
一杯咖啡成为了Theseus的清晨伴侣,他坐在书房的长桌前,铺开了信纸郑重地在开头写下了Artemis的名字。咖啡的热气在空气中逐渐消逝,发汗的手心攥不紧钢笔几次让它差点脱手,在刚完成一个段落的时候Theseus就会皱着眉头把这张精致的信纸团成纸球抛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纸团满到溢了出来,Theseus扔信纸的频率越来越高,先前还是写完一段才感到不满意,现在是只写下几个单词就觉得表达不当。最终在太阳已经微微西斜的时候,Theseus郑重地把两封不同的信分别装进了信封,然后盖上了火漆印,他想交由上帝决定最终哪一封会送到Artemis的手里。
自从父母和弟弟都离开他之后,其实Theseus再也没有去过教堂。他一直觉得如果真的有上帝,为什么他会纵容罪恶的火在他的家里燃烧?为什么在一切发生之后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片孤独的土地上?
灼热的阳光让过路的行人都神色匆匆,谁也不愿意在太阳底下多曝晒一秒,只有Theseus刻意放慢了脚步。当他远远看到教堂的尖顶时,Theseus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逃避的机会,通宵给他带来的只有心浮气躁和焦虑,他渴望那个结可以被解开。
在Theseus真正走进教堂的一瞬,他就像是一枚被抛起的硬币要被迫做出正反面的选择。虔诚的教徒不断从他身后走进教堂,忏悔室的门一开一合接连不断,Theseus坐在了十几排长椅的最后,他好奇真正以《圣经》为准则的人会是因为什么犯下错误?而不信基督的人又为什么会来忏悔?
“你不经常来教堂。”
一个红发男人坐在了Theseus身旁,神父的长袍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他眼里波澜不惊的湖水底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野心。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已经有些年头,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页角已经泛黄磨损。他打断了Theseus的一切无端想法,并且指出了这个他有近十年没再去过教堂的事实。
Theseus对Dumbledore恭敬地点了点头:“自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后。”
“你并不相信上帝的决定,你来这一趟的结果可能注定要让你失望。”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Dumbledore下意识握紧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他闭上眼睛,抓着书的左手不自觉开始用力,“你知道这是一种罪过。”
Theseus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甚至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那封爱意和痛苦交织的信底给眼前的神父,让他处置这封不该出现的信,而自己则把那封决绝果断拒绝的信亲手交到Artemis的手里。一个张扬的金发男人坐在了Theseus旁边,掐断了这一切可能发生的苗头。
“kid,不要随便相信他的话。要记住神父的一大职责,就是在白天帮助上帝骗人。”
“白天”这个词被他赋予一丝暧昧不明的气息,他的视线穿过Theseus,直直地落在了Dumbledore身上。那种目光让Dumbledore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钉在十字架上,透过那一层层黑而沉重的布料他就可以看清他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两人的气息交融之后仿佛是打翻了的火药桶,眼神交汇在一起悄悄传递着只有他们俩才心知肚明的事情。被夹在中间的Theseus只想抓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刚站起来想要离开,就被旁边的黑衣男人拉住制止。
“拿着你的信,带上这朵玫瑰去见他。”
手里突然多了枝玫瑰的Theseus还处在发懵状态,就连人带花被推出了教堂,似乎他在那里多待一秒就是在浪费神父“救赎”别人的时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金发男人正凑在神父耳边忏悔自己往日的罪行,占有欲促使Grindelwald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把他牢固在自己怀里,《圣经》被Dumbledore随手放在了一旁,他的小指正纠缠着Grindelwald的手。意识到Theseus在看着他们之后,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恶狠狠的眼神,Grindelwald耐心等待着神父整理好刚刚被弄乱的长袍,难得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进内室。
压在心里的负担突然被清空,Theseus划亮一根火柴,让火焰把那封多余的信吞噬。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决定,带着Theseus走到了Artemis的家门口。明明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人,却像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站在他的窗下徘徊,强有力的心跳加快了血液的循环,莫名的燥热伴随着冲动席卷上心头。
Theseus最终也不敢敲门,他低着头坐在门口,娇艳欲滴的玫瑰经过一个灼热的下午已经变得蔫蔫的。他甚至已经开始想揪玫瑰花瓣来决定自己要不要敲门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眼前的斜阳。
“Mr.Scamander?”
熟悉的声音穿过空气撞击着Theseus的灵魂,他慌忙抬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有些皱巴巴的信,连带着那枝玫瑰一股脑儿都塞进了Artemis的怀里。难得出现的夕阳带来了伦敦最温柔的时刻,Theseus小心翼翼地伸手解开Artemis脖颈上的丝巾,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Artemis,这就是我的决定。”
TBC.
Chapter 6
Summary:
*有参考丹麦女孩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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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Theseus向Artemis表白已经过去了两天,Theseus至今仍不愿意承认那个在表明心意甚至已经接吻了之后就落荒而逃的人是他。他把自己蒙在枕头下面,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感觉自己好像发了高烧,也不敢主动去找Artemis,他害怕那天只是自己执念下的美好幻境。
那个吻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Theseus还能嗅到来自Artemis发梢的清香,还能记得她的唇瓣的柔软触感。他不敢再去反复触摸那段记忆,每每当他想到这里时,都会像触及到火焰一样立刻抽身。
在战场上的英勇负伤行为只为Theseus挣得的假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又要再一次回到战场。如果算上他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到今天为止已经正正好好两个月了。由于前段时间他一直闭门谢客,这两天登门拜访的人反而多了起来,一直忙于在人群里周旋的Theseus也乐得这种繁碌,至少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时间让他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世界的玫瑰上。
“晚上要办个舞会吗?替你庆功。”
Percival是今天的第一个早早就到了Theseus家里的,不过不同于其他人那种只是为了上门表演一番虚假的祝贺,来恭喜Theseus又一次拿到勋章或者前途沐浴在荣光里。他和Theseus在一场战役中相识,战场上的情谊总是格外珍贵,虽然后来他们又各自奔赴不同的战场,但期间一直没有断过书信往来。
“不太想。”Theseus把手里的报纸放下来,上面正描绘着战线又推进了一步,“最近让我烦心事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再抽出时间去应付那些人。”
“拜托,这可是难得的休假,至少要做的假期里该做的事情吧?”
Percival瞄了一眼Theseus正在看的报纸上面的内容,战争,战争,永远是无休止的战争。不过这也不能去责怪Theseus,正处在这个节骨眼的报纸记者,除了战争又还有什么是能值得被报道的呢?
Theseus又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Artemis,如果不是正处于战争时期,他们本会有个更美好的相遇为故事开头。就像是很多小说里写的那样,悠长的夏日里缱绻的晚风,遮住发梢的宽大白色遮阳帽,或许他会在河边遇到Artemis,去帮他拾起刚刚飘落到河面上的丝巾。猝不及防的眼神接触让Theseus的心脏漏了一拍,刚被他捡起来的丝巾复又落到了地上,好在Artemis眼疾手快接住了它。他低着头不敢去直视Theseus,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在Theseus还没完全回神时就转身离去。这个时候Theseus才想起他还没问对方的名字,但是这又有什么,他们迟早还会再一次相遇。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啊。
“在想什么呢?”Percival伸出手在Theseus面前晃了晃。
Theseus拍掉Percival的手,企图用报纸遮住自己有些微微发烫的脸:“没什么,你别多问。”
“哟。”Percival立刻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好友的不对劲,“这是遇到了哪一家的姑娘?”
那些矛盾的细节想法一瞬间全部都涌到了Theseus的心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去和别人讲起这件事情。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那个男孩作为Artemis的外表,还是自己真正和他相处时所接触到的灵魂。那天的举动更像是一共在别人刺激下而冒险做出的冲动,Theseus从来没有想过未来,至少在此时此刻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
Theseus的沉默更加让Percival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晚上把她带过来让我们看一看?现在那个庆功宴的提议你总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这......”Theseus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Percival打断。
“就这么决定了。”Percival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我还有事,晚上再见面。”
就这样,Percival来的匆匆去也匆匆,他把一个巨大的难题抛给了Theseus,直到现在Theseus也没有想好他该怎么主动去找Artemis。他见到Artemis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他又该怎么提出晚上想带他去参加舞会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艰巨任务让Theseus头脑发胀,他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准备回书房坐一会儿。还没起身,门铃就响了,Theseus只认为是Percival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里,又或者是是一些其他什么他并不怎么熟悉的人来登门拜访。
门铃还在叮铃铃的响个不停,Theseus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匆匆过去准备开门。等到门一开,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才彻底石化在原地。让他烦恼了两天的主人公,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还好Percival不在,要不然又有的被问的了,这是Theseus的第一个想法。Artemis和两天前比起来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这是Theseus的第二个念头。他思考了几秒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慌忙地把Artemis迎进了屋内。
“我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没准备什么。”
Artemis避开了和Theseus的对视,他犹豫着说:“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好没好。”
“前两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Theseus顿了顿,他似乎要作出很大的努力才能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那你会答应我吗?”
一秒、三秒、五秒......
Theseus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见自己心跳在空气里“咚咚咚”有力的回声。Artemis猛地抬头,目光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提在手里帽子,模样有些局促不安。Theseus的心在看见Artemis的动作之后立刻沉到了谷底,他刚刚还在考虑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结果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我认为我已经告诉了您答案。”Artemis细声细语的,他抬起眼眸难得选择和Theseus对视,“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绝您。”
大起大落的事实让Theseus呼吸一滞,他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握住Artemis的手:“今晚有个舞会,他们想见见你。”
“啊?”Artemis显然对Theseus嘴里的“他们”有些茫然。
“只是几个朋友,没有别的人。”Theseus急忙开口解释,生怕Artemis会拒绝他一样。
“我没什么合适的衣服。”Artemis有些别扭地拽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如果说是在以前他肯定会有,但是这边安逸的生活让他不需要那么华贵的裙子,Tina和Queenie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这个我来解决,只要你愿意把你今天的时间都分给我。”
虽然这里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但是父母曾经的衣服有几件被搁置在了这里,Theseus一直没有去处理它们。他已经过了那个只要一看见他们遗物就会痛苦到像是心脏被攥住一样的阶段,他平静地打开衣柜然后拿出一件又一件裙子在Artemis上比划,最终他选择了蓝色的那条。
敲定了裙子之后,Theseus就带着Artemis出门去了他熟悉的那家裁缝店,老裁缝迅速给Artemis量好了尺寸,然后就告诉他们等到下午来拿就行。闲来无事又不太想回去,Theseus索性带着Artemis先去吃了个午餐,接着在离裁缝店不远处的公园里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是从小就在那里吗?”Theseus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
Artemis摇了摇头:“自从我有完整的记忆开始,我就住在那里了。对于之前的家庭,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那你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估计他们也应该也放弃找我的希望了吧。”
Theseus明显能感受到从Artemis周身散发的那股悲伤,他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该去拿裙子了,你正好可以试一试。”
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迹象,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稀疏起来,偶尔路过的人也无非都是匆匆往家赶的样子。Theseus牵着Artemis的手,走回了裁缝店,刚刚好老裁缝才把衣服改好。
“快去试一试,肯定很适合你。”
在Theseus的催促下,Artemis还是走进了试衣间。Theseus反而像是从未见过自己新婚丈夫的新年,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直环绕着他,他无法甩掉脑海里他幻想出来的各种各样穿着那条裙子的Artemis,还有无数美好的憧憬。
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Theseus屏住了呼吸。蕾丝的方领衣口让Artemis露出了大片的洁白肌肤却又不过分暴露,他摘掉了那条丝巾一点也不显得突兀,胸口绣上去的两朵玫瑰更衬得他可爱,收腰的设计恰到好处。Artemis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一样,Theseus从来不觉得他配不上这个名字,他本该就是神明。
“不好看吗?”Artemis见Theseus一直不说话,有些怀疑。
Theseus有些晃神,他牵起Artemis的手向外走:“你一直都是我的月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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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Theseus看见从更衣室里面走出来的Artemis的那一瞬间,他就想把今天晚上那个本来他就不是很想办的舞会取消。他不愿意把Artemis当作收藏品一样,让他挽着自己的臂弯陪着自己在众人面前游走、微笑、表演,然后展示给别人看。一想到这里Theseus就感觉有股烦闷压抑在胸腔里,别扭的占有欲让他几乎恨透了Percival的这个决定。他牵着Artemis的手在路边慢慢走着,战争时期难得的安宁夜晚,没有炮火纷飞灰尘四起的战壕,也没有连绵不绝的轰鸣声,耳边只剩下夏风温柔的呼吸声。
很快就走到了Theseus的家门口,还隔着一条路,Theseus就能看见停在附近的车还有三三两两往他家里面走的人。如果他早知道Percival会邀请那么多人来,那Theseus之前铁定不会把钥匙交给他,也不会认可他说晚上要在他家里办个舞会的想法。这个家伙哪里是要给自己庆功,完全就是想给他自己放松一下。
嘈杂的舞曲,本不认识但今晚离开时说不定就一起结伴离开的男男女女,开香槟的喧闹,当然还少不了只一想起就足够让Theseus头疼的来自Percival的调侃。
想到这里Theseus就立刻改变了方向,他决定带着Artemis随便去个什么别的地方,只要不是在那满是狂欢和应酬的舞会里就行。西斜的太阳把他们落在路面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毫无目的地的茫然感充斥着Theseus的全身。
“不是要去舞会吗?”Artemis发现Theseus走上了一条偏离他的家的方向的路。
Theseus抿了抿嘴,捏着Artemis的手心:“我知道。”
“是不太想去吗?”Artemis对于Theseus的小动作捕捉极快。
“对。”Theseus蔫蔫地点了点头,只有在Artemis这里他才能毫无顾虑地放松下来,把一直闷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心声都说出来,“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我的身份又让我无法避免这些。”
“那就不要去。”Artemis主动拉着Theseus向别处走去,“要和我随便走走吗?”
“好。”Theseus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其实无论是Theseus还是Artemis对这里都不是很熟悉,两个人呆在这里的时间加在一起也都没有超过一个月。Theseus看着Artemis拉着他在繁复错杂的小巷里绕着,最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有些破旧的门口。他从包里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的手停在了原地。
“记得做个心理准备。”Artemis给了Theseus一个友情提醒。
Theseus点了点头不免好奇里面会有什么,他甚至忍不住向Artemis靠近了几分,想要一探究竟。结果门一打开,就有一只半人高的狗狗扑了过来,这可把Theseus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惹得Artemis差点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Jesus Christ.”Theseus掸了掸身上另一只热情狗狗扒拉他留下的灰,本来想安抚性地摸一下狗狗的脑袋,结果听见愤怒的低吼从它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让Theseus不得不拉出Artemis当作他的挡箭牌,“你是在这里开了个动物园吗?”
“我总是会遇到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又不太好总是把它们带回Tina的家里。”Artemis蹲了下来,逗着面前的小动物。
和Theseus的悲惨遭遇相比,Artemis简直就是这里的女王。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把他簇拥着围了进去,偶尔还有几只对Theseus龇牙咧嘴以示恐吓。
“好了,不要乱动该过来吃饭了。”
Artemis的话音刚落,阻挡着Theseus前进的狗狗就乖乖离开回到了Artemis的身边。确定不会有哪一只突然扑过来之后,Theseus才松了口气迈步走进了小院子里。
“你是在带我参观你的王国吗?”
“是的。”Artemis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巴又抬高了几分,骄傲的样子就像一只在开屏的孔雀,“而且你是第一位访客。”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就像上世纪的英国骑士那样,Theseus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对着他的女皇鞠了一躬。
Artemis脸上的笑意渐浓,他在那群小动物围成的网里一个个念着它们的名字,然后不忘给它们添上今天的晚餐。Theseus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被刺痛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交叠,他可以嘴上轻飘飘地说着早已放下那场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带来的火灾,但痛苦回忆织成的囚笼里让他永远都没办法真正忘怀。吐着火舌的烈焰把他的过去完全吞噬,他在那场火灾里失去的不仅仅纸是家庭这个概念,那些对于他来说本该是美好的回忆现在却只变成了一种折磨。
半跪在地上的Artemis和记忆里弟弟的身影重合,Theseus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那个只会软软糯糯喊着哥哥然后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的弟弟。他也总是会被一群小动物围着,里面大半是被他捡回家,当然一只小狗是Theseus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带给他的,那时他从一场大病里刚刚痊愈,Theseus为了逗他开心才决定送他一只小狗。他还记得Newt当时欣喜的样子,他怀里抱着那种小狗的同时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步调极其不稳却又固执地不让Theseus抱他。
“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需要哥哥抱了。”这个年龄的小孩哪怕只长了一岁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好,都听Newt的。”Theseus趁机摸了摸他柔软的棕色卷发,好在Newt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他的新玩伴身上,要不然他肯定会气呼呼地拍掉Theseus的手。
但那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埋葬在了那个火场里。
“在想什么事情吗?”Artemis显然把他的朋友们都安置好了,他站到了Theseus的面前,对他的情绪变化有些担心。
Theseus摇了摇头,他蹲下来想逗逗趴在他脚边的那只猫咪:“一些过去的事罢了。”
Artemis难得主动地握住了Theseus的手,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掌心化开了他心底的寒冰:“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如就让他彻底翻篇。”
Theseus望向Artemis,后者也正看着他,眼里的单纯让人一眼就可以看透。他微微阖目,把那些多余的念头都从脑海里驱赶出去,他知道自己和Artemis都有一段不想再提起的过去。他反握住Artemis的手,更紧了几分。夕阳把院子笼罩在阴影里,动物闹出的声响在提醒他们现在的时间仍在继续。
既然已经成为过去了,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把握现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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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eus喜欢和Artemis呆在一起的感觉,毫无顾忌的闲聊和久违的放松。没了那些在说出一句话之前都要稍加思索的谨慎,也不需要神经高度紧绷随时应付战场上的变数。
或许Artemis真的是天神,来到人世间拯救他的那种。Theseus无来由地想着,他的旁边还趴着几只小动物,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脸上让他想打个喷嚏。Artemis就睡在他的旁边,他甚至可以听见浅浅的呼吸声通过空气传到他的耳畔。Theseus偏过头向一旁看去,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偷偷溜进来,落在Artemis的脸上,他已经睡着了,不知道他的梦里有什么,咕哝了一句翻了身,鼻尖险些就要蹭到Theseus的衣服。
不大的屋内只剩下Theseus咚咚咚的心跳声,他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想要阻止那颗强有力的心脏从狭窄的胸腔里跳出来。他可以看清Artemis脸上的绒毛,他们的距离从未这么近过,近到Theseus产生了一种他们的灵魂已经相互纠缠的错觉。
Artemis的眼睫毛在轻微地颤抖,这让Theseus害怕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即使是夏日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寒意,他下意识地就向身边唯一的热源靠近,亲昵地向Theseus的怀里缩了缩。
曾经Newt也会这样,Theseus总是会在和Artemis相处的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那个早夭的弟弟,还有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他偶尔还会怀疑自己倾注在Artemis身上的爱,是不是对可怜的幼弟的一种弥补。
夏天的夜晚总是少不了暴雨,而雨夜又总是少不了雷电。Theseus年幼的时候就有着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别的孩子和他一般大的时候还会被打雷的声音吓到跑去父母的房间哭闹,而Theseus已经担起了要哄弟弟的责任,当然这里面也可能有着和父母相比,Newt更喜欢黏着哥哥的缘故。
在Theseus刚被雷电惊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马上会有个小家伙悄悄推开他的卧室门,然后蹑手蹑脚不想把他吵醒直接钻进他的被窝。所以Theseus依然闭着眼睛,装作还在梦乡里的样子,等着Newt自己过来。今天的Newt可能让Theseus有点失望,直到他迷迷糊糊已经快要二次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听见“吱呀”一声的开门动静。
Theseus不免有些情绪低沉,天知道他对于弟弟不再依赖他有多在意。前段时间他发现Newt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不会再自己放学过后坐在家门口等他的时候就已经气得要死,但他表面上还要维持着体面的微笑。
那个女孩儿叫什么来着?
Theseus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在放学回家准备获得一个来自弟弟的拥抱的时候,发现Newt在带着别的女孩儿和自己家里的小动物玩的时候的那种气愤。
最后一声雷声消失,Theseus也没听见一丝动静。在他认为自己将要在失望中睡着的时候,门口传过来“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里面还有一丝慌乱,Newt闷不做声地钻到了Theseus的被子里,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像快橡皮糖一样贴在他的身上。夏天本来就没有穿太厚的衣服,Theseus能隐隐感觉到后背那一块被浸湿,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小家伙为了逞强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还在害怕打雷,硬生生熬到现在才跑过来。
“怎么了?”
“打雷。”Newt的声音小到像是蚊子的叮咛声,“我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过来?”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害怕,这样你肯定会认为我是个胆小鬼。”Newt有些别扭地转过了头,他甚至拉远了和Theseus的距离。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你是我的弟弟。”Theseus又一次把Newt捞回了自己的怀里,照葫芦画瓢像他们的妈妈那样,拍着Newt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想要哄他入睡,“那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Theseus的确不是个讲故事的好苗子,他讲的故事既不温馨,也不适合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听,甚至有一次差点儿要把Newt吓哭。所以Newt在听见他的哥哥宣布这个噩耗的时候,立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听,但是想要哥哥抱。”
Newt乖乖地又缩回了哥哥的怀抱,他抱着Theseus,像是生怕下一秒他的哥哥就会消失不见又把他一个人留给雷雨一样。在夏天里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难免有些炎热,没过多久Newt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打湿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好在不适宜的温度没能影响到Newt睡觉,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稀里糊涂的又睡着了,窗外还在下着雨,好在雷声已经消失或者是去了别的地方,而Theseus不知道是在那会儿也随着Newt一起进入了梦乡。
怀里还有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挠得Theseus的下巴痒痒的,他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事实几乎让他在瞬间清醒。Artemis现在正缩在他的怀里,这个难以让自己接受的事后让Theseus的睡意全无,他生怕Artemis会突然醒来,然后两个人都觉得尴尬。至少在他们俩都完全清醒的状态下,除了那个没超过三秒的、浅尝辄止的亲吻之外,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也就仅仅局限于牵手。别人只是出于好意让自己留下来,自己却得寸进尺到了这个地步。Theseus在心底忍不住责怪起Percival,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要帮自己办个party,那自己也不会在带着Artemis去的路上临阵脱逃最后落了个有家不能回的结局,只能让Artemis收留。
“哥哥......”
无意识的梦呓让Theseus心惊胆战,他的胳膊被压得有些麻木,但就目前他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上冻的铁块儿一样的状态,他是断然不会决定把胳膊抽开。这个称呼从Artemis嘴里冒出来让他感觉惊奇又熟悉,他下意识就把他和自己印象中的Newt重叠,然后在确信这是不可能的情况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从脑海里丢了出去。
如果没有战争,那Artemis和Newt说不定还有机会认识,他们在各个方面都那么相像,相比肯定会成为不错的朋友。Theseus无来由的想着,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神父的祷告声还有那座孤零零的小小墓碑。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果。
暴雨如约而至,重重地砸在玻璃窗上。Theseus盯着自上而下滑落的雨水,一切都没有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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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雨声更好的助眠曲,直至太阳透过玻璃折射过来斑斓的色彩时,Theseus才不急不慢地翻了个身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半透明的阳光托起空中悬浮的灰尘,毫不吝啬地投下彩虹。
放在收养动物小屋里的床榻当然没有多舒服,仅仅是被当成一个歇脚点的存在,破旧的床板配上粗糙的摊子无疑是起到了雪上加霜的作用。Theseus打了个哈欠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Artemis应该在早些时刻就已经离开了这里,另一半床榻上早就丧失了原有的温度。这让Theseus的心又沉了下来,他一向不喜欢不辞而别,这在他的眼里总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
正当Theseus皱着眉头穿好了衣服,关得本就不严实的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吱呀声,站在门口的赫然就是刚刚被Theseus误认为已经离开的Artemis。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脸上浮起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早上好。”Artemis对Theseus笑了笑,“我刚刚把小动物们都喂好了,一起去吃个早餐吗?”
Theseus不免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Artemis的面前,勾起了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还想着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早餐。”
“如果你不介意和小动物们吃一样的东西的话,那现在就可以开饭了。”Artemis顺势握住了Theseus的手,牵手对于他们俩来说似乎变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往的那种羞涩胆怯早就消失不见,手心不断交换的温度最终趋于平衡。
“要不然去我家?在吃完早餐之后我正好可以送你去医院,前段时间医生还叮嘱我要再去检查一遍,以免有什么后遗症。”Theseus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简单的早餐对于我来说,可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Leta应该帮我带了份三明治。”Artemis歪着头想了想,眼里满是犹豫。
“今天的早餐就当是昨晚我借住在这里的答谢,你可不能拒绝。”
“那我想Leta应该不会介意我今天的早餐换个口味。”
雨后的清晨为夏日扫除了几分热意,就连风吹在身上也没了以往的燥热。Theseus替Artemis戴上了他的帽子,刚刚好遮挡住了一部分光影。绕过了弯弯曲曲的小巷,街道上早就热闹起来了,骑自行车飞快而过的邮差、冒冒失失的孩子、还有几位互相挽着走在一起面带忧虑的夫人……
“看起来刚刚它们也都很不舍得你离开。”Artemis总觉得一路上都收沉默不太好,思索着提起了一个话题。
“是吗?”Theseus想了想不久前的场景,不免联想到儿时他被母亲喂养的一只珍贵鸟类追得满后院跑的事情,最后还是Newt帮他把鸟儿带了回去,“我一向不觉得我会讨小动物喜欢。”
“因为你看着就像是那种值得信赖的人。”
Artemis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说了什么话,他牵着Theseus的手甚至还在不经意间轻轻晃了几下,就像是每个年幼的孩子在开心时牵着自己的兄长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自己今天的经历那样。
“你是因为战争才和家人分开了吗?”Theseus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没事儿,这也算不上什么伤疤,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早就没有当初那么在乎了。”虽然Artemis嘴上这么说着,声音却逐渐低了下来,他低着头看着脚下不再直视前方,“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印象中我是还有一个哥哥的,而为什么和家人分开早就忘记了。”
Theseus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但是潜意识里他总受会在某些时刻把Artemis和Newt搞混。即使知道Artemis永远不可能是自己死去的弟弟,却还是忍不住想了解更多和他有关的事情,抓住哪怕仅有一丝他们相似的可能。Theseus憎恨这样的自己,无论是Newt还是Artemis都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他不应该想要从谁的身上去抓去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又去把谁当成别人的替代,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他没有权力这么做。
但当Theseus听见Artemis曾经有个哥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惊,他那句压抑在心底的“Newt”甚至就要脱口而出。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但是他现在只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帝为了惩罚他的刻意安排。
“到了。”Theseus没有告诉Artemis自己的过去,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的过去,他紧握着Artemis的手站在门前,准备迎接被昨晚的party搞的一团糟的屋内,他甚至已经猜到了一些醉鬼比如Pervical还躺在他家里的某个角落,“最好做个心理准备。”
“啊?”Artemis对于刚刚Theseus的那句话有些茫然,他看着Theseus打开了门,然后某个人立刻趴在了Theseus的身上。
“你这个家伙,昨晚……昨晚怎么没有出现啊。”Pervical完全挂在了Theseus的身上,俨然一副宿醉之后的模样,他揉了揉眼睛才看见Theseus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就是你和我讲的……”
Theseus立刻捂住了Pervical的嘴,生怕他接着又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他看向Artemis,后者没太在意刚刚那场闹剧。
“今天好像不是很方便,要不然我改天再过来?”Artemis向屋里瞟了一眼,里面完全是乱糟糟的派对现场,估计Theseus今天要耗费不少时间在整理“案发现场”上了。
Theseus搂了一下快从他身上滑下去的Pervical,略带歉意地对Artemis笑了笑,毕竟把人家一大清早就叫过来的是自己,现在让人家什么都没吃上就离开的也是自己。
“我没想到他们会把房子搞得那么乱,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没关系。”
Artemis凑到Theseus的脸旁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转身离开,去掩饰自己在一秒之内就已经红个彻底的面颊。他站在光下远远地向Theseus挥着手道别,温柔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Theseus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靠在他身上的Pervical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梦话。
“有空再见。”
清晨的风替Theseus送过来了Artemis的道别,他费力地换了一个姿势架住了Pervical,愣愣地伸手向Artemis挥手,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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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Theseus送走Pervical之后,他才得空把整栋房子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这让他更加痛恨昨天一时兴起答应想要办派对的自己,难以计数的酒瓶有相当一部分都变成了玻璃碎片静静地躺在地上闪耀着光泽,不知道是香槟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酒类的酒渍挂在地毯和窗帘上,想自己动手清洗干净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等到什么时候有空把它们全部送去干洗店,不过直接把所有东西都换上一套新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紧接着第二件让Theseus后悔的事情就是他没有把一些不应当让外人进入的房间上锁,好在他的卧室和书房还保持着原样,也可能这仅仅是看上去而已。但是其他房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个被Theseus当成杂物间的房间尤甚。如果让仅剩下那一间房间没有打扫的Theseus来形容那群“侵略军”,一定会是“没有分寸感”这个词。他不知道他还能再那个杂物间清理出什么不属于他的东西,袖口、当前流行款式的女性吊带袜、打火机、还有皱成一团的领带。
Theseus把它们收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准备在出去的时候一并扔掉,失主当然不会贸然登门来寻找他们的私人物品,昨夜的狂欢就像是用完即弃的一次性用具,就算是把它们捡回来也没有多大意义。不过这正好给了Theseus一个清理杂物间的机会,早在他刚回到这里他就想做的一件事情,这也让Theseus找到了不少有纪念性意义的东西。
每个孩子似乎都有一个手工制作欲望爆棚的时间段,Theseus也不例外。他在八九岁的时候做了一堆东西,那个时候Newt刚出生不久,他甚至想要参与儿童摇篮的制作,最后的结局就是他可以自豪地告诉Newt,那个摇篮上面的月亮挂饰是他亲手加上去的。为了能在多年后还能让自己认出曾经制作的每一个东西,Theseus认真地在上面都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TS”,送给Newt的那些则并排刻了他们俩的名字缩写。
Theseus看着那一箱他曾经的杰作,感叹现在即使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能也做不出来那些小玩意儿。从里面挑一样送给Artemis当作今天早上的赔礼应该不赖,正好可以在一会儿去复查的时候送给他,这个念头冷不丁地出现在了Theseus的脑海里。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一遍,排除掉一些遭受外力挤压碰撞产生损坏的,最终选择了那个上面挂着一个贝壳的月亮挂饰,那个贝壳还是在一次他和Newt去海边玩的时候捡到的。之后的几天里他就做了两个差不多的挂饰,当然不包括其中大大小小的失败品,最后让Newt在里面挑了一个他更喜欢的,自己则留下了另外一个。
Theseus把挂饰又放了回去,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动当初他和Newt的东西。伦敦的雨冲不掉过去的回忆,伦敦的风也带不走岁月沉淀下的伤痛。Theseus总是犹豫他究竟应不应该解开自己扣上的枷锁,他不想忘记父母和Newt,但总是背负那场灾祸的每一刻每一秒都让他痛恨为什么自己没有也死在火场。
最终Theseus还是拿起了那条挂饰,他不可避免地想要把Artemis当成一个新的开始。其实他也说不清究竟是开始还是替代,现在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它包进礼物盒子里面然后送给Artemis,而他选择遵循他的内心。
愧疚和背叛感纠缠在一起,Theseus把盒子揣进了口袋就向医院出发,想着先去见医生做完检查,然后如果能遇到Artemis就把挂饰送给他。开车到医院去只要十来分钟的路程,Theseus一路上都不在状态,有一次险些要撞到路边的花坛。
如果没有遇到Artemis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想法随时都可能再一次动摇,Theseus快步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这距离他之前和医生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早上收拾屋子浪费了不少时间。
“小姐,没事吧?”心慌意乱总是容易发生意外,Theseus一个不留神就和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Artemis摇了摇头,他满脑子都是早上和Theseus的那个吻,其实严格来讲那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个吻,但它的确扰乱了Artemis正常的判断力。就连Leta看见他,都问他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想到正好会在还没和医生见面之前就见到你,我还在想如果今天遇不到你该怎么办。”Theseus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他把装在口袋里的礼物拿了出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今天早上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Leta可没有让我饿着肚子,还好没有错过她今天早上的松饼和司康。”Artemis对Theseus眨了眨眼睛,手里同时拆掉了礼物。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Theseus小心翼翼地盯着Artemis,他看见有一瞬间的惊讶从Artemis的眼里闪过,“这是我亲手做的,可能不够精细。”
“不是。”Artemis摇了摇头,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看得出来他一向很爱护,甚至用手帕包了起来,“我有一条和它很像的挂链。”
前所未有的恐慌突然笼罩在Theseus的周身,他被命运的石块重重地压在了下面,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会有另外一个人做出和他极为相似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Artemis仍然在看着那两条挂饰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安:“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Artemis笑着把两条挂饰都递给了Theseus,“是不是很像?”
阳光落在挂饰上有些晃眼,Theseus接过了它们,没有刻意触碰指尖就摩挲到了上面的刻痕。他刻意用拇指挡着那处立刻就能为他揭晓答案的印记,他还能记得他在做那两条挂饰时候,Newt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自己,即使困到快要睡着也还是安静地呆在那里,虽然最后总是免不了要让Theseus把自己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幼弟抱回卧室。
“她们和我说是在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我的口袋里了,不过还好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要不然也不会在我的手里这么长时间了。”Artemis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好像他嘴里说的那段是和他完全无关的另一个人的故事。
Theseus没有立刻接上Artemis的话茬儿,因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他移开拇指之后那上面并排刻着的就是“TS”和“NS”。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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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Theseus没有落荒而逃,即使Artemis就是Newt的这个可能假设像是雪崩一样把他淹没、吞噬。他僵硬地立在原地,肌肉就像是在做康复运动的病人一样难以维持该有的运转。
“怎么了,不舒服吗?”Artemis把挂饰收了起来,关切地看向心神不宁的Theseus,“是我刚刚撞到你的缘故吗?”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Theseus摘下帽子向Artemis致歉,“我该去见我的医生了,希望我们有空可以再见面。”
Artemis就像往常那样给了Theseus一个拥抱,他早就擅自把他们的关系上升为了恋人,自然而然地Artemis贴着Theseus的面颊轻轻地吻着。没了之前的羞涩、胆怯,他站在原地向Theseus轻轻挥手,然后目送着Theseus离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甚至在不久前,Theseus还在父母和弟弟的墓碑前添过花束,怀念着每次从学校里回来都能得到弟弟的一大个拥抱和餐桌上父母的关切问候。还没过几个月,突然就有人拿着他曾经送给Newt的东西,说这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偏偏这个人又和Newt在细节上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和相似。
“恢复的不错,这段时间注意休息就没有问题了,如果以后头疼即使再来医院。”
医生给Theseus检查完就把手头这个心不在焉的前病患放走了,如果这次的结果还是有问题,那么大概率这个本来为期三个月的假期就要变成了半永久。突如其来的事情搅乱了Theseus的假期,他不可能回到他和Newt本来的家里去搜查出一切他没有在战火中死亡的蛛丝马迹,那里早就在炮弹下变成了断垣残壁。他本来认为没有找到尸体是因为火势太大,却从来没有想过Newt可能那会儿根本不在家,或者他侥幸在承重梁要被摧毁之前逃出。
如果Artemis就是Newt,那造成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他的错,把罪责全部轻飘飘地推给战争Theseus无法做到。
Theseus还能想起来在Newt刚出生不久,他站在摇篮边好奇地盯着这个刚到这个家不久的弟弟,想看看他和自己有什么不同。学校里Theseus在的那个班级也有一对兄弟,只不过他们是同一时间段出生的双胞胎,除了他们的家人基本没人能每次都正确叫出来他们俩的名字,这让Theseus难免开始好奇自己的弟弟会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刚看见Newt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把对比两人的相似度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Newt看上去好可爱,他的雀斑肯定是在上帝亲吻他的时候留下的,就连他的头发都像是柔软的云朵。
“我可以伸手摸一下他吗?”Theseus盯着站在一旁看的母亲。
“当然可以,他是你的弟弟。”
Theseus伸出手想戳一戳或者捏一下Newt的脸蛋,要知道他弟弟的面颊看上去就像是刚出炉的蓬松面包,让人看上去就欲罢不能。他的指尖还刚一快碰到Newt,Theseus就感觉肉乎乎的手掌把他的之间包裹住,暖乎乎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流经血管传回了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
Newt在笑,Theseus眨了眨眼睛,他是在对自己笑。Theseus舍不得把手抽走,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自己将会永远保护着弟弟的决心。
Theseus转头看向母亲,他的眼睛里是压不住的雀跃:“他在对我笑。”
“因为你是他的哥哥。”母亲还是满脸慈爱的样子,她握住了Theseus和Newt相握的手,“你们永远会这样。”
后来战争爆发,所有的欢笑都被战火吞噬。在伦敦所有的儿童都要被带去郊外之前,父母就已经带着Theseus和Newt去了他们在乡下的房子,想要给他们创造一个远离纠纷的环境。但是现实并不会如同假设那版丰腴,他们的家倒在了火焰里,在那天Theseus认为他失去了他所有的亲人。
“在想什么呢?”Artemis拍了一下Theseus的肩膀,“从那会儿开始我就觉得你心神不宁的,是在担忧军队里的事情吗?”
Theseus勉强扯起一个微笑:“不是,我的休假还没有结束。那个挂饰呢?你还喜欢吗?”
“当然喜欢,我把那两个放到了一起,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是你亲手做的,我甚至会相信它们出自同一个工匠之手。”
“关于原本的那个你还记得多少?”Theseus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他盯着Artemis的唇瓣,希望却又害怕那里会说出一些昭告他身世的语句。
“有贝壳,应该是在做的吧。”Artemis对于这个话题并不上心,他牵着Theseus的手在花园里慢慢走着,他能清楚地察觉到Theseus的掌心在冒汗,“还记得我和你提过我印象中我有个哥哥吗?或许这就是他送给我的,也可能是我们俩一起做的。”
Theseus不露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Artemis的手中抽出来,他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从家里翻出些什么能激起Artemis回忆的东西。他没办法现在就和Artemis坦言说出他可能会是自己的弟弟,尤其是在他们的关系刚确定不久,而他自己也刚认清那份爱里的成分不久。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当初的自己没有再多花点时间去找Newt,即使那会儿是他连照顾自己都比较困难。
“再见,先生。”Artemis的手里虚虚地握着空气,他不难领悟到Theseus的意思,他凝视着Theseus的眼睛,或者更像是在凝视他眼睛里的自己。
“再见,Artemis。”Theseus前期Artemis的手轻轻吻了一下,他不敢保证再过几天后,他们是否还能承受得起这有罪的一吻。
TBC.
Chapter Text
一连几天Theseus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胡茬儿从下巴冒出来,眼下的一片乌黑也暴露了他糟糕的睡眠状态。他似乎在那天之后就没有再认真打理过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身上也只简单披了件外套,好在家里面还有足够的存粮让他撑过这几天。
有敲门声。
Theseus不相信最近还会有人要过来拜访他,自从Pervical非要搞那个让他家里变得一团乱的派对之后,他就进入了关门谢客的状态。当然他还要感谢这场派对,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太乱他要收拾房间,也不会翻出那个旧箱子,自然也就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Artemis身上的挂饰。可能即使现在不知道在往后的某个时间点也会发现,但至少他们本来还可以再好好相处一些日子,他还可以装作Artemis只是和Newt有些相似,而自己的弟弟早就死在了战火里。
敲门声依旧在锲而不舍地响着,Theseus确定这不是因为自己这几天的不规律作息而产生了幻觉,要知道那些所谓的存粮除了面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食物出现过在Theseus的家里。而执着于想从这个家里翻出蛛丝马迹的Theseus,除了第一天刚回来的时候切了一片面包果腹,这几天Theseus一门心思扑在查找和Newt有关的线索,他甚至还找到了一些自从父母离世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的人的地址,试图写信来获得一些消息,他的桌子上摊着几封写好的信,即使他清楚战乱让那些虚无缥缈的地址变成了大海捞针。
Theseus匆匆想把外套穿好,结果却扣歪了整整一排的纽扣直到要扣上最后一粒时才发现。他把自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门把手上,想以此把门打开,刺眼的眼光顺着门缝照进昏暗的屋内时,Theseus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然后两眼一抹黑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Artemis站在门口,在他发现Theseus的现状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他今天本来只是恰巧路过这里,想着已经好几天和Theseus没了联系,如果他不忙的话可以和自己一起去散步,然后喂喂流浪小动物。结果门刚一打开,就看见神色憔悴的Theseus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
“你还好吗?”
Artemis担忧地看着Theseus,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Theseus的脸庞,靠在他身上的可怜人半眯着眼睛,似乎已经没有了再回答他这句话的可能性。他费力地把Theseus拉了起来架在了自己身上,脚尖一勾把门带了上去。这是Artemis第一次真正进到Theseus的家里,他并不清楚哪间才是Theseus的卧室,最终选择就近把Theseus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再上二楼看一看能去哪里拿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和Artemis想的差不多,Theseus的家里整洁到有些过分,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空荡荡的屋内一眼望过去只有些生活必备用品,如果不是洗手池上面的架子还放着几瓶吃了一半的药,Artemis在这里几乎找不到一点被他称之为生活的气息。
Artemis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坏习惯,他从卧室里拿了毯子出来就把门掩上了。他不难猜到Theseus一定是熬了好几个通宵,要不然他的床铺也不会像是刚刚才买回家一样。他抱着毯子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发现Theseus还稳稳地躺在沙发上,丝毫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替Theseus盖好了毯子,准备去准备一些午餐,他在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了那整下的半截面包,这些东西绝对不能被用来当作正在休养的病人的三餐。
“不要……”Theseus拉住了Artemis的手,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一些不靠近Artemis就听不清的话。他的手也是冰冷冷的,指尖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但攥着Artemis的手紧紧地不愿松开,Artemis只能停了下来,半跪在他的旁边,听着这位把医嘱熟视无睹的病人的梦话。
“Artemis……不……Newt,别走。”Theseus手上的力道变得更大了几分,另一只空闲的手向空气里虚虚地抓了几下,然后又跌进了沙发里。
Artemis当然听清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后面含糊不清的Newt,他不知道这个和他一同出现在Theseus梦里的人是谁,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他小心翼翼掰开紧握住他的那双手,不想把Theseus吵醒,最后把刚刚在慌乱之中被搞得快要掉下去的被子盖了上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去厨房准备午餐。他要做些让自己分心的事情,让自己不在执着于那个他名字。
如果Artemis现在回头的话,他应该不会错过那滴从Theseus眼角滑落的泪珠。
TBC.
Chapter Text
大概是好几天没有休息的缘故,Theseus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没有烧不尽的大火,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嚎,更加不会出现战场上痛苦的惨叫。这次他的梦里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他融进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有人把他从里面拽出来,然后又狠心将他丢弃。
等到Theseus再从梦中醒来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他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临睡前的那段记忆就像是喝醉酒之后的断片,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是要去给Artemis开门,再往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充沛的睡眠让Theseus的感官苏醒恢复了正常,饥饿如同浪潮般挟持了他的肠胃,他不得不去厨房看看他这毫无烟火气儿的家里,究竟有什么可以果腹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餐桌上应该躺着几块硬到家里进了小贼可以用来攻击他的面包。
但是意外发生了,Theseus刚一离开客厅就看见餐桌边上坐着个人,并且那上面摆了些他可以确定在他睡觉之前绝对没有出现在他家里的东西。Artemis撑着头,脑袋可怜兮兮地一点一点的随时都会直接趴在餐桌上睡着的样子。不需要看时间,Theseus也能猜到现在肯定到了半夜。
“啊?”Artemis被闹出的轻微动静吵醒,他揉了揉眼睛试图想要让自己快速清醒,在别人家里睡着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他看向精神气十足的Theseus,语气里也多多少少掺了些责怪的意味,“你应该叫醒我的。”
“你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吗?”Theseus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有点儿难为情地把目光从Artemis的身上移开。
Artemis对Theseus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对他说道:“我想应该是没错的,如果我们对时间的定义一样的话。”
“我没怎么准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Theseus顿了顿,他低下头去观察Artemis的神色,对方恰好也正在望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开口,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嗯?不介意什么?”Artemis垂下了目光,本来准备当作晚餐的烤肉和土豆已经冷掉,在盘子里缄默着,即使再加热一遍也没了当初的口味。
“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上。”Theseus憋红了脸,他不自在地看着Artemis,想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去把冷掉的晚餐重新热一下来避免这让人窒息的尴尬。
Artemis和Theseus想到了一处去,只不过他晚一步伸出了手,指尖刚好碰到了Theseus的手背。他瑟缩了一下,迅速想把带有一丁点儿余温的手抽回来。
“我来做就可以了,书房就在楼下,旁边还有一台唱片机,你可以挑一首你喜欢的歌。”Theseus对于Artemis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失望,他只当Artemis是不满于一天里漫长的等待,没有多想就端着碟子走向了厨房。
Theseus不擅长下厨,在军队里的时候很少有自己动手的机会,毕竟即使扎营下来生火做饭也不是他的事情。在没参军之前,他的三餐也都基本是在学校里解决的。他笨拙地想翻个面,等待他的确实已经烤焦了的另一面,他的目光移向一旁没用完的原材料,计算着自己第二次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还是我来吧。”Artemis放好了音乐,他总感觉自己如果坐在那边看书,然后让Theseus一个人去厨房不太好,结果还没过来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焦糊味儿。
Theseus不再坚持要继续浪费食物,战争年代要搞过来这些总是格外费力的。他乖乖地把位置让给了Artemis,自己则站在一旁想要学习,想着等到下一次Artemis再过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一个人认真时候的样子总是让人着迷,Theseus认证了这条理论,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视线完全落在了Artemis的身上,他的头发、他的眼睛、甚至连他脸上的雀斑,都可爱得恰到好处。
吃完晚餐,其实叫作夜宵更加恰当,谁也没了睡觉的念头。客厅里的唱片机还在慢慢悠悠地放着过时的歌,那些都是在战争还没爆发的时候,Theseus的父母收藏起来的。只不过现在都没人会再听这些歌了,歌曲和舞蹈带来的欢愉变成了奢望。
“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Theseus向Artemis伸出了手,他又想起本该带着Artemis去那场派对时他穿得那条裙子,“弥补那晚没有带你参加舞会的过错。”
“当然愿意,斯卡曼德先生。”Artemis握住了Theseus伸向他的手,微微向他点头致意,“不过我有必要提醒您,刚吃完晚餐就跳舞可不是健康的举动。”
“我当然不会在餐后带你去跳那么欢快的乡村舞。”Theseus走到唱片机那里打算换一张唱片,这首曲子已经快结束了,他也记不清一张里面刻有什么歌,只得凭着感觉选了一张然后在心底暗暗祈祷不会是破坏氛围的声音传出来。
上帝总是在无伤大雅的地方保佑了Theseus,他听见空气里的舒缓音乐的时候松了口气。他又一次走向Artemis向他发出了邀请,在Artemis靠着他的那一瞬,Theseus就在后悔自己前几天为什么要这么的不修边幅。
时间成为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它在客厅里静止、消失。在这一支舞期间,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Theseus听着这首歌快要结束,踌躇着打算去问Artemis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他希望在天堂的父母不要怪罪他又一次搁置了寻找Newt的计划,心里的天秤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有了倾泻的方向,他害怕自己面对不了那个可怕的结果。
“Theseus——”Artemis靠在Theseus的身上,他能感受到Theseus不稳的心跳,“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告诉我Newt是谁吗?”
TBC.
Chapter 14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唱片机还在认真地工作,音符在这空旷到窒息的客厅里跳舞。天边似乎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也有可能是远方的战火照亮了不眠的夜。
Theseus呆立在原地就像是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柔地看着Artemis,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态。僵硬的肌肉不能被控制,Theseus觉得原本流动的血液在一点点冷却。他不知道Artemis是从哪里知道的,他本来想在他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本之前对Artemis闭口不谈到过往曾经、又或者是家人之类的话题。
“很抱歉。”Theseus低下头回避着Artemi灼热的目光,“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是谁。”
意料之中的回答把Artemis从高空掷向陆地,他对着Theseus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那种奇怪的感受包裹着他的心脏,呼吸对于他来说都变成了一种难事。
这支本该成为调情的舞戛然而止,Artemis成为率先打破僵局的那个人。他想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话到嘴边却又吞吞吐吐无法开口。最终他选择退后几步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范围,踌躇着应该用个什么借口离开这里。
“我想时候不早了,你现在也已经醒了,我该回去了。”Artemis怕这番话听起来会太过严肃,信口胡诌了一句玩笑话,“如果我再不回去,Leta指定认为我失踪了。”
Theseus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合适。他能够做的好像只有把Artemis送到沉重门口,然后目送着路灯把他的背影拉长,看见他逐渐消失在弥散着雾气的街道里。
直到Artemis在Theseus的目光里不见,他也没有等到Artemis回头向他挥手再见。夜半的寒意浓厚到化不开,Theseus愣愣地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告诉Artemis也没有什么问题,Theseus有些后悔,他总想着等到尘埃落定、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把事实公诸于世,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隐瞒会给别人来带什么。他不知道未来这几天他还有没有机会能再遇到Artemis,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现在甚至有些不敢站在他的面前,只要一想到Newt和Artemis的关联,那种慌乱的恐惧感就紧紧地钳制住了Theseus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走回了屋内。
现在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一觉睡得时间太长,前所未有的清醒冲刷着大脑皮层上的沟壑。矛盾、困惑、焦虑,每一种情绪都足够让Theseus烦躁。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确切证实Artemis就是Newt的证据,但所有的细节却又把真相推到他的面前。相差无几的性格、存在于记忆里的哥哥、近乎一样的蓝灰色眼睛、还有那串被一直随身携带的挂饰。
Theseus不敢去探究Artemis的过往,他害怕他承受不住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曾经在Newt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牵着他的手向母亲保证,自己会永远爱他、永远保护他、永远不会离开他。诺言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Theseus一样也没有做到,那仅存的爱意也变得畸形,让他不能够坦然面对任何人。
书房里摆着这几天Theseus从家里找到的任何一样与Newt相关的东西,他本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然后平心静气地就像他排练了无数次那样对Artemis讲出自己的怀疑,至于两人的关系之后如何发展那有另当别论。私心唆使着Theseus把这件事置之脑后,结果上帝推着他们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Theseus的视线移到了那个积满了灰尘的壁炉上,会不会把这些东西都扔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TBC.
Notes:
最近太忙在翻译我西皮的视频,这周的更新可能没什么实际性内容,向大家道歉。
Chapter Text
Theseus还记得Artemis暂住的地方在哪里,他站在那一箱物品前面,想把它们全部扔进火堆里的心思终于处于了劣势。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在那一刻得到短暂释放。
或者冥冥之中真的会有宿命存在,Theseus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个词。如果不是他恰好那一晚在那里出现,他也不会遇到Artemis,那么与Newt有关的记忆迟早也会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落入时间长河的沉淀。他可能也会为Newt的早逝而惋惜,同时庆幸Newt可以不用在这难熬的战争里受苦,他会在以后翻出家庭合照的时候隐隐心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陷入两难。
如果不是接到了那通需要他提前结束休假、再度返回战场的电话,Theseus可能还会像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锁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然后任由着Artemis胡乱揣测,自己则不去开口解释分毫。Theseus一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他们的家属大多只能收到一封已经阵亡的信,又或者是在报纸的角落的名单里看见他们的名字挂在上面。
这是Theseus第一次为某件事情发愁,他也有想过叫来好友然后问一问别人的意见,但是每次一想到必然要不得不去解释来自好友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就把这个念头又一次压到了心底。他焦躁地在屋里走在走去,在几乎快要做出某个决定的时候又退回了安全区,沉积的感情堆在火山口随时都可能爆发。
Theseus拿起了电话,刚拨下一半的号码就又毫不犹豫地挂掉。见面沟通永远是最高效的交流方式,因为永远可以凭借对方的神态和肢体语言来判断他真正的想法,更何况现在Theseus并不清楚Artemis究竟在哪个地方。
在终于下定决心之后Theseus就安静地坐在书房里对他要讲的话打了个草稿,同时假设了无数个可能发生的对话并写出了应对措施。Theseus认真到就像是老师给他布置了作业,他想如果不是被迫中止了学业,或许他在其他地方也一样能做得很好。
Theseus不可避免想到曾经抱着一堆书在校园里匆匆穿行的样子,他甚至在想如果Newt还在会不会和他在一个学校,然后在青春期的时候看见自己总是别扭地不肯打招呼。不过按照他们相差的年龄来算,可能那会儿自己已经不和Newt在一个学校了,但弟弟在年幼时期就已经展现出来的别扭性格是绝对可能做出故意躲着自己的事情,而且总是因为那些小动物。
笔尖在无意中被按在了纸上留下了一大块墨水的痕迹,Theseus皱着眉头撕掉了那张纸扔掉,眼角却还维持着刚刚的笑意露出了一个奇怪且矛盾的表情。他想他应该尽早出门,把这一堆烂摊子解决。
上帝在给一个人关掉一扇窗的时候,还会顺带着把他的门也焊死。Theseus刚推开门不久,就发现外面正飘着雨,这在伦敦格外常见,他没有多想就拿起门边的伞向记忆中Artemis住的地方走过去。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Theseus的衣摆被雨水追上,湿了个透彻,他不得不竭力抓住伞柄才能保持它平稳地处在风浪的中心。
这让Theseus不得不庆幸有个不错的记忆力是件好事,他终于又看见熟悉的房子落入了他的视线。他能隐隐听见里面有人声,他的手悬在门铃旁最终重重地按了下去。
熟悉的声音划破空气,是Artemis过来替Theseus开了门。
大脑在Theseus看见Artemis的一瞬间就变成了空白一片,那些写在纸上的话都变成了没用的废稿。他干巴巴地重新想着措辞,最终在犹豫的时候被给他开门的Artemis占了先机。
“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吗?”Artemis站在门前,他没有让Theseus进来,处在略高一点儿的位置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站在台阶下的Theseus。
“只是一种可能。”Theseus撑着伞深吸一口气,他凝视着Artemis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在回避、退缩,“我想你可能是我的弟弟。”
TBC.
Chapter Text
空气是静止的,它把Artemis束缚在一张绝望的网里,就像他曾经在角落的蛛网里看见的虫子那样可怜,明明蜘蛛的步足已经高高悬在他的头顶,但他却无法挪动分毫。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本来认为Theseus过来是想为昨晚的行为道歉,又或是向他解释Newt是谁,也有可能是提出他们下一次约会的邀请。有太多种事情可能发生,可Artemis唯独没有想到他最终等来的是Theseus刚刚说的那句话
“换句话来说,你可能就是Newt。”
Theseus松了口气,一瞬间的轻松涌上他的心头,然后在他注意到Artemis的神情时又一次消失。他没有移开目光还是直视着Artemis的眼睛,他陷入了那种无名的惶恐,他开始质疑自己把那一番话讲出来是不是仅仅为了缓解自己心上的负担和压力,而不是真正为了Artemis考虑。
砰——
Artemis猛得把门关上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不想再看见Theseus。那两句话就像是咒语一样钳制着他周围的空气,他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他想要哭喊尖叫却发现只要依靠空气才能完成。Theseus只和他一门之隔,他害怕Theseus会持续不止地敲门,然后他不得不在Tina的注视下打开门又一次和Theseus面对面处理那一堆烂摊子。
这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似乎被蒙上了静音布,几分钟过去之后在Artemis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传来,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Artemis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准备回到卧室,在这之前他当然要泡一杯茶冷静一下。他正沉浸在对今天生活的美好安排里,门铃又一次被按响。
“Artemis,请你把门打开。”
Theseus的声线里多了几分乞求的意味,Artemis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Theseus,泛滥的感情驱使他慢慢踱回了门口,他甩了甩脑袋不想去理那些念头,他和Theseus本就没认识多久,他又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完整的Theseus。
“再过几天我的休假就结束了。”Theseus比刚才要冷静了一点儿,他想他的大脑终于可以逐步恢复正常来处理那些复杂的信息,“我不想在再一次回到战场之前给自己留下遗憾,因为我没有办法向任何人保证下一次我还可以活着回来。”
这句话在谁听来都足够残忍,可每一句话都是不可推翻的事实。Artemis摇了摇头,他知道Theseus看不清他的任何一个动作,这更像是他在否定自己、否定前几周的镜花水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相处了几周的恋人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兄长,哪怕这暂时只是一种可能他也无法接受。
Artemis把身上的重量全部压在门上,冰凉的触感像绵密的银针刺痛着他的心脏,他闭上了眼睛,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可抑制地流了出来。他张了张嘴,他清楚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哽咽,他想要去责怪Theseus为什么在他已经想要彻底抛弃过去的时候又跑过来提醒他,他本可以不过得那么艰难,他本可以不会遇到那些人。
“是那个挂坠。”Theseus低下了头,他的手里还抓着属于他的那一个,他不知道现在Artemis还是不是正站在门口听他讲话,但所有的事情一旦开口,就已经再也没有了恢复原样的可能,“我曾经给过Newt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你的眼睛也很像他。”
“那你认为该怎么定义我们现在的关系?”Artemis把门打开,他没有听进去Theseus讲的任何一句话,他正处于一个快要崩溃的临界值,他甚至不清楚是什么支撑着他打开了门和Theseus说话。
“我不知道。”Theseus没有办法回答,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Artemis。
死一般的沉寂成为了他们俩的阴影,Artemis——或许现在应该把他叫作Newt更加准确,他自觉刚刚被冲动占据了上风,沉默地摇了摇头:“过几天,再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TBC.
Chapter Text
Theseus努力想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他应该按照以往的作息习惯去晨跑、吃饭、看书、休息,然后适当性地做一些恢复体能的锻炼,来为几天后的回程做准备。他不清楚具体的任务是什么,只知道连在休假期间的人都要叫回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但是Theseus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台电话上转移,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台电话,然后又很刻意地移开视线,暗自期待在自己不关注它的片刻,它就能为自己带来Newt的声音。这很糟糕,Theseus拿着一本书但他一个单词都没有看进去,其实这样描述也不完全对,他完全能够读懂每一个单词的意思,大脑却失去了把这些单词拼凑在一起的功能。
或许把Newt和Artemis分成两个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初在发现到他们俩的共同性的时候Theseus就应该将错就错,不戳破那一层脆弱的隔膜让谁都不至于难过。他搜寻出一切可以证明Artemis就是Newt的证据,究竟是为了能让在外面流落多年的Newt可以回家,还是仅仅为了弥补自己那该死的愧疚?
Theseus也说不清,他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向前,被迫做出了每一个选择。他的愧疚感总是在看见又或是想到Newt的时候达到了一个巅峰,那种感觉被揉进了他的血液,在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时又涌向了全身。
沙发成了Theseus一个经常用来小憩的地方,他太过害怕会错过与Newt的联系,但他却又不敢去找接线员拜托他们替自己串起和Newt的联系。他在日历上标下自己快要离开的日子,算着如果Newt不在意发生在他们之间,又或是单单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们还能一起相处多久。
Theseus觉得自己自私到了一个极致,他没有考虑过Newt在痛苦挣扎的内心,也不在乎关于他们的关系的判定。那种说不清是属于哪一种爱的牵连,让他不得不和Newt纠缠,明明放下一段时间会对他们都好,说不定在自己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两个人都会重新想开。
把一段关系放置冷却永远是最好的处理方法,熬过由丝丝缕缕的想念和执念束缚而成的网之后,人们总是可以用最理性的态度去看待某段关系。Theseus现在做不到,至少是在现在,他只要想到要由自己亲手隔断和Newt的联系,那种痛苦就融进他的血液,让他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变得可怖。
Theseus把书盖在了自己的头上,这可能也是一种吸收并且理解知识的方式。夜晚让倦意不可避免地侵袭上他的大脑,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上楼睡觉,然后再也不管那个所谓的电话。
这是没有意义的,Theseus劝说着自己。如果Newt没有想通,那自己在这里等的时间再长也不会改变Newt的心思,他应该舒服地泡个澡——因为这在他回到战场上之后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书被Theseus放到了一旁,他没有用任何东西来充当他的书签。他已经规划好他未来几天的生活,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件事情放在脑后,然后去和他在这座城市里的朋友们道别。
电话响了,叮铃铃的声音在Theseus听来就像某种要命的咒语。
这肯定是Newt的电话,这个念头从Theseus的脑海里闪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于这通电话的来源那么笃定,但是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电话旁边。他深吸一口气接起了这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能感觉到Newt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无数个开头从Theseus心里一闪而过,但是那些都不合适。他和Newt僵持着,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Theseus,你最近还好吗?”
TBC.
Chapter Text
"我想是不太好的。"Theseus捏着电话筒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曾经念过的诗里面没有说错,仅仅是凭声音就能勾起对一个人的全部情绪,“前几天是我太唐突了,贸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我不对。”
“没事。”通过长长的电话线连接的关系让Theseus无法依据Newt的表情推断出他的真实情感,他只能听着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胡乱揣测着Newt的想法,“我做不出来决定。”
Theseus想过那两个答案他应该怎么回复,无论Newt做出哪一种决定他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即使需要他背弃他的感情又或是本能。他有质疑过自己,现在非要Newt做出一个决定是不是在逼迫Newt选择一个他可以接受的过去,是不是把他们俩都送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电话两端都是该死的寂静,Theseus甚至不知道Newt还在不在听着这通没有结果的电话。他感觉周身的空气在缓慢地凝固,氧气在被一点点抽走,其中的一缕头发似乎已经被Thanatos割下,他的灵魂早在他接起这通电话时就离开他的肉体,他快要被逼仄到一个绝望的境地了。
Newt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Theseus,童年的回忆对于他来说只算是美人鱼消失后的泡沫,他甚至无法再对那段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满时光产生任何情感。记忆初始的印象就是一望无边的沼泽和荆棘,无数次Newt想要摆脱周身的束缚,却只有越陷越深的绝望站在他的未来。
如果Theseus不知道Artemis就是Newt,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把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怀揣着从此又拯救了一个可怜人的沾沾自喜,用他那不知所起的爱意和Artemis一起熬过战争时刻,最后就这样同其他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度过他们没什么特别的一生。
但是这一切都在惨淡的真相被揭晓前发生了改变,如潮水般翻涌的愧疚和悔恨搅和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Theseus要考虑的太多,他要估计Newt对这一切的接受能力,要惦念父母把他们俩从火海里推出的最后一眼,他在自己创造的痛苦深渊里万劫不复,根本找不到一个万能的通解。
“你可以和我见一面吗?”Theseus忍受不了可怕的静默,他捏着电话筒小心翼翼地询问Newt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话。”
迎接Theseus的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在他几乎快要认为Newt再也不想和他见面的时候,终于有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了过来。紧张在瞬间撷取了Theseus的灵魂,他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来自Newt的回答,哪怕是一个单词、一个字母的暗示他都不想错过。
“可以。”Newt沉默了片刻,这样让Theseus害怕下一秒Newt就会给出另外一个否定的答案。
“在街角的那家咖啡店见面?”
“好。”Newt的回答越来越简短。
“明天下午我会去接你。”
“我们可以直接在那里见面。”
这句话结束Newt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就像是生怕Theseus会再说些什么来更改这个定居一样。电话的忙音从听筒里传来,Theseus短暂地松了口气,至少Newt还愿意见他,这说明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TBC.
Chapter 19
Summary:
★赶一下七夕末班车
Chapter Text
Theseus又一次明白了彻夜难眠是什么滋味儿,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月光透过未被拉严实的窗帘留下一道明暗难分的界限。他瞪着眼睛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各色各样的奇怪问题。
明天和Newt见面时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究竟如何才能把这早就和世界局势一样纷乱的关系理清?又如何来口才能才Newt接受这一切?
这些问题Theseus一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未对于某件事情如此迷茫过,他在战场上的时候做下每一个决定都毫不犹豫,即使要面对的结果可能是死伤无数。说到底还是因为Theseus不能面对任何与Newt有关的不利结局,他害怕Newt会和他疏远从此形同陌路,他也担心即使Newt勉强接受这层关系,他们之间也永远有一段隔阂。
接连几天的忧思终于让Theseus昏睡过去,他在梦中甚至也逃不过这件事情。梦里的Newt从未离开过他,父母也仍健在,那栋房子没有经受过火灾,他们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Newt也会和哥哥闹一些别扭,但他们的心从未离开过对方。
很可惜这只是一个梦,火焰吞噬掉梦里的最后一丝美好时,Theseus也从梦里醒来,他的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给这个季节平添几分阴森可怖。现在正好临近午时,Theseus想着自己梳洗整理一下,也就差不多到了可以和Newt会面的时间。
物件的咖啡店有着非同寻常的冷清,店员懒懒地靠在吧台似乎进入了半睡不醒的状态,Theseus推门而进带动的风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才堪堪醒来接待到来的客人。Theseus先局促地往屋内望了几眼,很可惜的是他并未能盼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除了他和店员之外这家咖啡店里再无旁人。他有些悻悻地点了杯咖啡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方便观察每一个人行色匆匆的路人。
起初Theseus只是认为Newt因为别的事情暂时耽搁了一下,直到他面前的咖啡换了一杯又一杯,店内的服务生甚至都换了一班,他从咖啡店的冷清等到热闹最后又归于宁静也没能等到Newt的身影,Theseus这才确定Newt可能今天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意识到这一点的Theseus有些愤怒,里面又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痛,他好像明白了Newt对于他们关系的盖棺定论,可他又不甘心连Newt的面都没见上就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要找到Newt,然后当面问个清楚。
莫名的情感取代理智成为了主导,冷掉的咖啡孤寂地坐在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副人走茶凉的凄惨景象。Theseus仍记得Tina的家在那里,他迫不及待地以最快速度赶到那里,他要找Newt问个清楚。时间对于一个快要上战场的士兵来说是最可贵的,他们要和周围的一切道别并且把它们刻进记忆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在子弹穿透骨肉的时候只能靠记忆里的事物来获取最后一丝慰藉。
只有最后一天剩下来给Theseus,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Newt。这次Theseus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站在门口时就迫不及待按下了门铃,他听见里面有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他只当这是和Newt见面的最后一道关卡。
“您是?”门内的那位小姐打开了门,她对于Theseus并没有太强烈的印象。
“Theseus Scamander,我是来找Artemis的。”
“啊,他今天早上就收拾行李离开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
Theseus没有想到今天的会面是这个结局,他们明明昨天还在电话里说好要和见上一面,今天就变成了天翻地覆的另一个模样。他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直到Tina的又一句话才让他从梦中醒来。
“对了,Artemis留了一句口信给您,他说过段时日定会再次相见,等他安顿下来之后会把地址给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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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与喧嚣还有离别的不舍都是属于别人的,没有一位朋友过来送别,Theseus不想增加额外的伤感,也就没有告诉别人他的离开。火车上拥挤的空气给Theseus带来一种仍存活于人世间的感觉,浮动的尘埃在光影里若隐若现,他伸手抓了一下眼前跳跃的影子,摊开手掌心还是空空的一片。
降温了。
欧洲的腹地或许已经开始下雪了,就像玻璃上蒙起的雾气那样,白茫茫的遮去血腥与残酷。一双粗糙的手从Theseus面前伸了过去,那双手擦去了窗户上的白雾,外面有人在追着火车跑,车上也闹哄哄地在同外面的人招手。
Theseus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不合时宜地又想起Artemis,想起Newt,想起他们俩度过的那些日子,想起曾经相握的手。他回忆中的Newt在不断成长,他们没有分开过,未曾缺失过彼此的岁月。
“在想家人吗?”坐在Theseus对面的男人主动和他搭话。
Theseus怔了怔,他习惯一个熬过所有的旅途,或许是因为他板着脸的样子太过严肃,在今天之前从未有人尝试过和他聊天。他想了想,重重地点下了头:“是的,你呢?”
“我没有家人。”男人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勉强,时间刻进了他脸上的皱纹,堆起的沟壑让Theseus不免怀疑他的年龄是不是同时参与了两次战争,“他们留在了被轰炸过的伦敦里。”
那和让Theseus失去父母和Newt的活在同源一场,吞噬世界的火焰与人群的惨嚎在他的脑海里缓慢重叠。Theseus摇了摇头努力想把相关影像从他的心里驱逐,可他耗费了那么多年都没有逃离他的梦魇,又怎么只会因为他那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可以从此消失。
“节哀。”
除此之外Theseus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回答对方,他们俩在这句话之后再无其他言语,许是不堪的回忆同时出现,闲聊也就没了必要。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残酷,如果不是Theseus因为受伤而获得了短期的休假,或许现在他还在欧洲的腹地,每日于战火白雪面对面。
也有可能还要更加糟糕,他会躺在某个战壕里,脸上满是黑灰,还有冻上的白霜。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某一处,成为食腐动物的养料。
在遇见Artemis之前Theseus想过很多次,他会在死亡降临之前想到些什么,他想说不定他还会看见父母带着Newt,等他一起回家。不能因为他有这样的念头就责怪他悲观,提前写好遗书的人大有人在,只不过在没有确信Newt幸存之前,Theseus了无牵挂,现在他倒和人世间产生了些牵绊,他要想着怎么躲避毫不留情的枪支弹药,才能支撑他熬过不留情面的战争,让他有机会在战后同Newt说清一切。
火车在不停歇地往前走,追赶火车的人最后也被迫停止。汽笛的呜咽让Theseus无来由的心慌,他多想不顾一切留在伦敦,去追随Newt的脚步,可是他不能够。他有他要完成的命令,他做不到如此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是是非非。
穿过树林,穿过溪流,尽头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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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战场时Theseus倒没什么惶恐,近日来发生的事事反而让他对战争产生了一丝恐惧。先前只剩下他一个人,死亡也算不上是最可怕的事情,与日日苦苦挣扎、伤痛无法医治相比,死得痛快也成了奢望。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Newt,有Artemis。那些他放不下的事情在他心底盘根错节地生长,如若当初他……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假设。
Theseus低低地叹了口气,几个月来的意乱情迷给了他如今太平安乐的错觉,未被掐灭的烟蒂冒着点点红色的亮光,他皱了皱眉,把视线留给了面前的地图。
战争快要结束了,Theseus总是这样劝说自己。但战争结束后他又该把自己寄托在哪里呢?他和Newt之间悬而未决的关系像一根刺似的长久地扎在他的心上,刚开始还有些疼痛,时间长了反倒是像和他连成了一体,只有触碰时麻麻的酸痛才会提醒他原来他还是谁也都没有保护成。
几个月又几个月,每天都有人在说这场看上去永无尽头的战争快要结束了,可新的日出诞生,敌军的炮火还是会准时投降他们。夏日里腐败生蛆的尸体,冬日里僵硬尸体的眼睫毛上挂着一层厚重的白霜。这样的生活快要把Theseus逼疯了,先前他构想中会和Newt养一群小动物在院子里的生活像是触不到的泡影。
Theseus不希望看见有一天Newt也被牵扯进这场昏天黑地的战争里,可他清楚Newt的善心,想起Newt在谈起Leta成为护士时的艳羡,他想或许某一天为他绑上绷带的人会是Newt。这一天来得太快了,某日他听见受伤又被治愈的士兵谈起为他救治的护士,竟和他记忆中的Newt一模一样。
Newt还是没变,这让Theseus反倒怯于同他见面了。他在战争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那一道道伤口虽然已经好得彻底,却留下了难看可怖的疤痕。他想Newt看见定是会伤心的,毕竟他的弟弟在年幼时看见只被折了羽翼的鸟都会难过半天。
弟弟,他在想起Newt时还是会习惯性地把他当成弟弟。同Artemis的过往不如把那些当成一场绮丽的梦,睡醒了,梦也该散了。听上去对于Theseus又或是Newt都有些残忍,可这是无解命题之下最好的结果。
他们会回到旧宅,是被战火摧毁的那个,不是立在伦敦市区里毫无回忆与人情味的那个。重建的家园虽然弥补不了他缺失的岁月,但至少可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只要Newt高兴,他可以退回原来的位置,重新做回他的兄长。
Theseus不是铁打的,他也会受伤,自然而然也就被送去了医院。这多像他和Artemis的第二次相遇,那是他天真地认为他抓住了玫瑰就可以占取他的所有。
“你最近好吗?”Theseus的声音有些沙哑。
心底的刺又冒了出来,他又不得不意识到他未能解决的难题。他看向他年幼的弟弟,他的弟弟已经褪去脸上的稚嫩与羞涩,战火的熏染让他成熟了。
“还好。”
Newt低垂着眼睛继续处理伤口,手上的动作暴露着他内心最隐秘的心思。旧情人相见难免会有些恍惚,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哥哥,下手不知轻重让Theseus吃痛地倒吸一口气。
他们都认为自己把不可言说的心事隐藏得极好,但在对方眼里却都显得格外拙劣。
“这是留给你的方糖。”Theseus想起什么,从最里面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块糖塞到了Newt手里。
那块糖应该有些日子了,不知道Theseus在这个物资稀缺的年代是怎么私自保留下了这块糖。体温的缘故让它有些化了,黏糊糊的手感自掌心传出来,Newt有些发怔,当年哥哥总是会在放学后给他带些糖果回来。
两人都没再继续说话,各怀心事在这医院里度过了一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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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糖是甜的,或许。
Newt盯着掌心那块黏腻发软的糖果出神。战场上难免有漂浮的灰尘在空气中叫嚣,而沾染潮湿气息的方糖就是最好的攻击对象,影影绰绰的黄色暖光衬得它已处在夕阳暮年。
医院的日子太过忙碌,以至于Newt没有闲下来的机会去想他与Theseus的那些琐碎事情。如若不是今天恰好相遇,他几乎快要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手里的方糖变成了烫手山芋,那代表了他的过去、象征着他孤苦漂泊的前半生。他不禁有些埋怨半路突然冒出来的Theseus,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刻出现,将他原本一潭死水的生活搅得风起浪涌。
可那是Theseus,是他的哥哥,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命运的丝线缠绕上的手腕,牢牢地牵连着他们的未来,他想抗拒既定的安排,终究还是发现已经书写下的文字无法更改。
扑闪的火光在Newt的心上投射出一只颤抖翅膀的蝴蝶,精疲力竭的劳累让余下的冲动奄奄一息。他应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等到第二日清晨再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中,可他做不到。
原本让他放松的环境此时此刻只令他变得精神紧绷,他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还是执意选择了这条迟早能与Theseus相遇的道路。甚至他也说不定当他轻易决定自己前进方向时,究竟有没有掺杂或多或少的私心。
冬日里避不开让人烦厌的寒冷,Newt披着外套想出门随便走走,也没有目的地与归处。他忘记了这个夜晚里还有一个和他同样苦闷的人,只惦念着更深露重。
“今晚的月色很好。”
Theseus出来许久了,营帐里受伤士兵的痛苦呻吟阻止他入睡,而那块化了的方糖在那件衣服上留下的黏腻污渍刺挠挠地骚扰着他的心。归根结底还是他无法入睡,他想出门看看月亮,即使他清楚他无法将月亮独自占有。
铁了心思做一个自私的人不是Theseus的风格,但他不可否认曾经的时时刻刻里,他只剩下把Newt禁锢在他身边的贪欲。过去空缺的十几年无法再填补,可战争过后就会有未来。
“不太好。”Newt没有抬头,他的视线不知道落在了何处,可能在枯萎的树林深处,也可能在帐篷的顶端,但肯定不在Theseus的身上。
他把自己放空,让他的灵魂漂浮在厚重天幕之下,以此来逃避不得不面对的困局。掌心残存的甜蜜在热气的蒸腾下又产生了一丝胶黏的触感,他慢慢地摊开手,才发现方糖彻底化了。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月亮高悬于空中,他们早就处在了营地的边缘,静悄悄的除了风声摇曳的动静,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Newt向来做不到情感外放,他在刚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就想同Theseus说些什么。他不想赘述他幼时的经历——那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是很好的回忆,他想与Theseus谈一谈将来。
在物质溃泛的战争年代,他们只剩下将来可以一叙。
“伤口过几天就可以愈合了。”
“我知道。”Theseus低头用视线抚摸Newt的头发,“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到前线去了。”
人的私心会在真相被道破时肿胀到最大,Newt猛地抬头看向Theseus,他才发现黑夜肆意地遮住了哥哥的侧脸。他开始想念院子里被他收养的流浪动物了,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它们过得如何。
他不知道他对Theseus的依恋又多了几成,但他清楚他的本能并不想让Theseus离开他的视线。
“答应我,你会和我一起回家。”Theseus向Newt伸出了手,夜间寒意太重,不适合在外面逗留许久。
Newt握住了Theseus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见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诧:“好,我答应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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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t没有同Theseus道别,或者说是他没有道别的机会。Theseus的离开太过匆忙,以至于他发现病床上换了一个人后才缓慢地意识到他错过了别离的时刻。
生离死别无时无刻不在医院上演,长时间浸泡在这种环境里倒是让他变得有一丝木然。近日他忙得不可开交,杂七杂八的琐事被一件件地铺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回想他的冲动是不是过了头,也来不及憧憬战争结束后的日子,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连同神经都丧失了原先的敏锐。
有时候他会想Theseus会不会已经看过雪了。
今年的雪。
雪花刚落在地上时会细碎得如同沙滩上的细沙,哪怕盖在了帽檐上,用手轻轻一掸也扫去了大半。可过了夜就不一样了,厚重的落雪压弯了树枝,当风拂过房檐时飘飘洒洒带走那些多余的沉淀物,戴着深棕色皮质翻帽的小孩子踢踢踏踏地留下一连串紊乱的脚印,她没有什么战争的印象,也搞不清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困难,只知道圣诞节临近。
要是在和平时期,这理应是个寻常见的场景。说不定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路人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往家赶去,当日晚些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窗外的温度再低也无所谓,总归屋内是暖的。
其实Newt根本没有切身体会过,圣诞节对于他来说大概还能剩下个模糊的影像,他记不得父母会不会在晚餐时端上热乎乎的火鸡,更抓不住拆开礼物盒瞬间时的惊喜。他忽地有些恍然,手头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好在更换纱布算不上什么技术活,搞匆匆替伤员处理好伤口,确定情况没有恶化,便端着那一盘东西近乎落荒而逃。
战争迟早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他仓皇地质疑着自己的决定,今后他会再度和Theseus共同生活,从复活节开始,到圣诞夜结束,明明严冬才来临不久,他却嗅到了一丝春日的气息。
他再度拥有一个家了。
“家”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词汇,这个字眼在Newt的胸腔中散发着干涩的味道。他不太擅长与别人共处,就连朋友的数量也屈指可数,更不要提让他在短短几周内摒弃全部的隔阂,同Theseus毫无芥蒂地住在一处。
那些长期以往闷在心底的疑问偶尔会冒出来刺挠一下他的心脏,他在乎他平白无故失去的十几年人生,也在乎原本他们可以共处的时光。倘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他们还是会走向差不多的职务,但绝对不是以现在的方式,也不会是现在的身份。
但时间不重来,Newt微微攥紧了袖口,他从未坦诚地向Theseus说过什么,无论是他的经历,还是什么导致了他的改变。而他也不够了解Theseus,他不清楚Theseus喝咖啡时会不会加糖、赛马时会押哪一匹马或是习惯在早餐的哪个节点喝茶。
他们对彼此近乎一无所知。
冬日的寒风不加阻挠地自缝隙中钻入,Newt哆嗦了一下,匆匆走回住处。推开门后屋内潮湿的气流扑了满面,他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随便抽出一张信纸平摊在桌面上,捏着手里的那杆笔点了几下空白的纸张,视线有意无意瞟向窗外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这封信可能会送到目的地,也可能到不了。即使真的到了Theseus的手里,也少不了旁人一字一句的审查,说不定还会涂抹掉某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黑色的墨点在纸上不断放大,最终晕开成一个难看的墨团。Newt把那张纸拂到一旁,重新又抽了一张纸出来。他没有太多的话要写在纸上,这封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不定过不了多久Theseus可以从前线回来了,那他就有机会当面问一问为什么他选择不告而别。
写了一半的句子卡在纸张上,他将视线重新移了回来。指尖似乎还泛着前两日相握时的暖意,那支钢笔也是从Theseus那里得来的。
算了,他想,还是写一封信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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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太乱了,乱得叫人讲不清此时此刻应该天昏几许。厚重的白雪压住了土黄的飞尘,阳光肆无忌惮地映出晃眼的光影,浓绿的叶片借机探出枝桠。
距离Theseus收到信件已经过去许久了,那封信僵硬地抵住了他的胸口,没有开封过的痕迹。有时候Theseus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将这封信揣在怀里,他明明有很多打开它的机会,让他能够逐字逐句记下每一个单词,再重新写上一封回信。说不定不用等到Newt的下一封信再度送到他的手里,他就能收到一条什么密令让他离开,或是这场该死的战争以某一方的失败落下帷幕。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它都没有发生。他依旧留在了前线,远离了他过去习惯的生活,时不时还得忍受敌军的骚扰。这让他偶尔会忽地冒出“大家都还活着已经很不错了”的念头,至少在他们想要通信时还能有正常的书信往来。
信里写的东西成了支撑他生活下去的念头——只要他不拆开这封信,这个世界上就还有一位挂念他的家人。至于信件内真正的内容,他的胆怯作祟了。
他与Newt的重逢足以用“糟糕”一词来形容,甚至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那个人是Newt。情欲贯穿了他的理智,叫他们之间的关系永久变了质,让他看月亮是月亮,看星星也是月亮。
前些时候的约定还历历在目,指尖的温度似乎一直温存在掌心。Theseus有选择,他站在制高点的位置,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走向,也清楚哪些才是适合说出口的话。“从前”横亘在他们之中,他手持“理智”的利刃当断不断,任由甘愿沉沦的欲望拉扯他跌进漩涡的中心。
某种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主导:只要他不说,根本没有人会认出和他在一起的人是Newt、是他的弟弟。他们可以在战后搬到偏僻的郊区,根本不用再去顾忌别人的眼光。
这太荒唐了,Theseus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有征得过Newt的同意,也没有考虑过Newt想去做什么,险些擅自将Newt圈禁在他的身边、把他们的命运捆在一处,只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胡思乱想在战争时期是应当被明令禁止的,走神也同样该被列在规章制度上,说不准下一秒就会有敌军突袭,叫人无法喘息。
那封信正在发烫。Theseus迟疑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捏住了信封的一角。
子弹趁机擦过他的耳边,他听到了风声的嚎叫,紧接着是更加嘈杂的动静闯入他的耳畔。他看见其他人吵嚷起来,似乎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成了一条落入干涸池塘的鱼。
惨白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Theseus企图抬手阻挠片刻,可力气被一股儿不知名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抽空,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沁到他抓住的信封上。
那封信彻底看不了了,沾上了血。里面单词会糊成一团,凝固成难看的一坨,最后风化在冬天的低温里。
他后悔了,Theseus捏紧了那封信,倘若离开那天他真的向Newt道过别了该有多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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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t从未收到过一封来自Theseus的回信。刚开始他还会抱着侥幸心理又重新寄出去几封,时间长了,他也觉得反复寄信的行为有些乏味了,信封泛黄变旧,冬天就快要过去了,寄不出去的信件堆积在那块儿比阴天还要漫长。偶尔遇见一个安静的傍晚让他有空闲时间站在窗边发呆,他却怀疑“Newt”其实是他一段不切实际的梦,“Artemis”才是经久不散的梦魇。但偏偏时不时会有旁人向他问起Theseus的动向,原来他的记忆从来没有出现过偏差。
他是怎么回答的?
最初他说的是可能是战火频繁也延迟了信件到达的效率,他也不太清楚Theseus怎么样;后来大概是抿了抿嘴唇不作声;最后估计是新鲜劲儿过去了,也没什么人主动过来触霉头,而Newt自然不会向别人提起那些事情。
有时候他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的原因会不会是Theseus受了重伤没办法回信,或者更加糟糕,Theseus已经离世了。他不作为直系亲属被记录在案,也不会有人特意将阵亡的消息告知于他,最初的一封又一封信件经过检查后如约送到了目的地,只是没人会再去打开那封信了。
倘若结局是这样,他宁愿是Theseus打算把他遗忘了。
家人的陪伴对于Newt来说可有可无,孤独才是他的人生常态,将期待放在别人身上只留下落空的可能。小时候他盼望能像别的小孩儿一样幸运,被领回到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后来他好不容易跑了出去,才发现世界上窟窿遍布,他稍有不慎就一脚踩进了陷阱中,随后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他理应对世界生出一丝憎恨,将无可奈何的痛加诸于人。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拿起别人带出门的玩意儿,或是顺走几个叮当响的硬币,决不会去收养受了伤的小动物们,也更不可能选择去关照卧病在床的伤员。似乎埋怨就能够减少世界对他的恶意,留给他在生活中喘息的机会。
但如果他真的变成这样,那他就不再是他了,他不是Newt,也不是Artemis。命运的岔路口通向多种结局,每当他做出一个选择,后续的剧情也紧接着刷新。他依然会把受伤的小动物们捡回家,每天都尽心尽力照顾着医院里的伤员,甚至抽出空来写下近日见闻后又装进信封,夹在最末尾处还有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生活被他定下了程序化的节奏,他的周遭全部有规律可循。第三间病房中躺在第二张床上的伤员总是反复询问家人的情况,路口那家面包店到了十一点钟会准时飘出一阵儿全麦面包的香气,防空警报的动静成为了日常。
直到他完成了所有被列在日程表上的事情,不得不空下来去想他自己的问题,他才堪堪意识到,原来他们的分别不是一天,也不是一周,是长达几个月的音讯全无。奇迹从来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误会了他的重要程度,把本不那么必要的事情牢牢记挂在心上,他应该重新开启他自己的生活。
风吹得玻璃震动,Newt短暂地望向窗外,许是快要下雨了,天色泛着厚重的土黄。他像往常那样准备收拾东西,想着晚餐可以做些炖菜解决。
走神的片刻,门口有人影站住。
Newt没有想太多,他低头翻找早些时候遗落在桌子上的钢笔,等着对方先开口道明来意。直到钢笔被他握住,那道人影依旧杵在门口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Newt率先抬头了。他看见Theseus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头发稍有些凌乱,领口的纽扣都没有扣好。
他想过很多次他们再次重逢的场景,描述得俗套一些,他应该哽咽到难以开口,立刻扑到Theseus的怀抱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
“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回家,”Theseus拥住Newt的怀抱,他将下巴枕在Newt的肩膀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使他哽住了,他几乎说不出那句完整的话,沉重的诺言变成了轻微的叹息,“不可能会食言的。”
TBC.
Chapter Text
“抱歉,我不需要。”Newt的双臂微微抬起,像是打算要将Theseus推开,却又僵持在半空中。他的声音不是很大,横亘在两人间,成了屋内仅有的动静。
Theseus总是迟到,似乎在Newt的生命中,他从未早来过一次。有时候他也会后悔,倘若最开始的那场大火后他再坚持一点儿,找不到Newt绝不离开,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阻挡着那么多曲折?
无数封信件在他昏迷期间被送到了原本的目的地,信里写的内容很琐碎,聊到过原本毛茸茸的小狗长大后变得生人勿近,也说过最近捡到的那只鼹鼠似乎有囤积东西的癖好,总是会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要是Newt当面同他讲这些,Theseus几乎能想象出来Newt说话时的样子。
当然,Newt也会在信件的末尾询问他的近况,寥寥几句,占据整篇信件内容的五分之一。但Newt没有一次问及为什么没有回信,他像是写日记那般记录下了自己的生活,仿佛这信不是要寄给旁人,多余的内容只字未提。
信件来得很慢,Theseus也昏迷了很久。等到他醒来之后,别人又堆了乱七八糟的事务过来,仿佛这次计划离了他就没办法再继续进行了。直到最后他差不多能出院了,Newt寄过来的信才全部转交到他的手里。
最后一封信的寄件时间险些快要跨越过一个季节,纸张上的字迹沁开,那张纸泛黄,变得脆弱。他应当尽快写一封回信告诉Newt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回去,或者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他可以回去。
他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一次,他又来迟了。
怀抱中的温度逐渐散去,僵持得太久,最终导致他被Newt推开,才痊愈不久的伤口有些隐痛。他顿了顿,意识到原先准备好的话每一句都像是欲盖弥彰的辩解,但又不想让Newt因为他的情况而担心,于是他挑了一句,说道:“前段时间我有其他的紧要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回信。”
“我清楚,”Newt微微低着头,视线放在Theseus胸口的那粒纽扣上,“你有很多重要的事情。”
怒意险些冲顶,爱恨却一瞬间如鲠在喉。原本他只认为要坦率地同别人谈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此刻他发现其实就连汹涌的恨意他也做不到轻易宣泄于口,当初他无法直言他的感情,现在也同样讲不出他的等待。
所有人都在前进,Theseus也不例外。偏偏他独自前行不够,还要将Newt也捆绑在他的身边,而Newt并不喜欢这样,他讨厌被外界控制的感觉,仿佛他不再有做选择的权力,他的一切都要在别人的意志下存活,可他明明可以有自己的走向。
“你知道我最想回到什么时候吗?”他冷不丁地向Theseus发问。
Theseus斟酌片刻,才试探性地开口:“是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分开的那些年吗?”
“不是。”Newt忽地抬头了,他盯着那双眼睛里映出的自己,“是你还没有遇到我、还没有发现我是你的弟弟的那些日子。”
这个答案超出了Theseus设想过的所有可能,他认为对于Newt而言那是段很糟糕的回忆。
Newt继续往下说:“即使没有和你重逢,我迟早也会离开那个地方,会拥有我自己的生活。是你让我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和睦,你却又做了先离开的那个家伙。”
每一个单词都震耳欲聋,以至于让Theseus连解释都忘记了。他站在原地,怀里还放着Newt寄过来的信件。
“你是个很合格的士官,他们都应该像你这样,但我不适应这种生活,我有更喜欢做的事情。”距离被进一步缩进,Newt的目光却移到了别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Theseus,我的哥哥?”
TBC.
Chapter Text
他没有办法。
胸口剧烈起伏,那一连串的话耗费了Newt所有的精力,现在他平静得有些过分了。他开始觉得刚刚他不应该那样同Theseus讲话,把自身的情绪全部宣泄到别人身上本来就是不对的,这些道理他统统都能够理解,偏偏某根弦在他看见Theseus的刹那崩塌,促使他一口气说出了许多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风沿着窗户溜入,搅和得窗帘不得安生、胡乱飞舞。屋内稍有动静就被无限放大,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Newt退却了,他又低下头恢复了以往那副被驯服过的神色,不再继续言语。那通话的本意本不是企图得到什么无足轻重的承诺,他只是想要说出来,让其他人能够了解到他的想法。
见Theseus迟迟没有作答的意思,Newt也不打算僵持下去了。他重新开始原本正在做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在桌子上翻找一通,期间对Theseus视若无睹,把他彻底晾在了一旁,自顾自地收拾着待会儿准备带走的东西。
横七竖八的小玩意儿堆叠在桌面上,一经打岔,Newt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同时失去了逗留的心思。未知的茫然、恐惧涌上心头,就像是有个拧不紧的水龙头在他的心间滴答滴答地流淌,他突然找不到往前数的那些时间里他等待的意义。
旧时光里的信件被他撕毁,他宁愿从未寄出过信件,更不想要Theseus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心脏会依旧慌张跳动,敦促他说些不适合说出口的话。
他拿着东西仓皇而逃,摆在他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再抬头意识到Theseus挡住了唯一的出口。天色渐暗,云层低沉,似是有个不好的雨夜即将来临,Newt半真半假地袒露了想法:“我打算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话音未落,Theseus急急忙忙地从怀里翻出来一件信封样式的东西,急躁地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他把拆开的信纸递向Newt的方向,太过用力导致指尖泛白:“我知道,但是你可以再留给我一些时间吗?”
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横亘在他们之间,Newt盯着那封信,没有接过来,也没有推回去。视线沿着那封信一路往上,经过Theseus的指尖,停在了他的掌心。
Newt没有正面回答,或者说是他刻意忽略了那个问题,他顿了顿,接下那封信放在了桌子上用东西压住:“你的手被划破了。”
掌心的那道划痕格外显眼,一颗颗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渗,Theseus看向伤口,仿佛经Newt提醒后才注意到那般醒悟:“抱歉,我没有看见。”
湿气夹杂在风中扑了满面,连带着把人裹挟在风暴中心动弹不得。赶在下雨前回去的念头落空,似乎此刻Newt除了留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不喜欢这样,在他下定决心彻底放弃后偏偏又给出了他另外一种可能。
防止雨丝进一步侵入屋内,Newt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室内更像是个不透风的地笼,雨点噼噼啪啪地敲击着他身后的玻璃,无法走出的通道就在他的面前,他似是又被困入了一场死局,找不到生的出路。
那道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微微刺痛着神经,叫人无法忽略。Theseus摊开掌心,颇有些恳求的意味:“可以麻烦你帮我包扎一下吗?我自己不太方便,外面下雨了也不太好去别的地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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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去找别人处理。”Newt丢下这句话,象征性地拉住Theseus的袖口,打算带着他往外走。
太疏远了,Newt客套得比陌生人之间还要过分,他不想再继续同Theseus待在同一间屋内,也不愿意再去直面那些他想要回避的事情。外面不一定会有旁人等着他们出现,但至少他可以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
“现在有些晚了,不一定能找到其他人。”Theseus纹丝不动,站定在原地。拉扯间难免会有接触,Newt的指背贴到他的手腕,令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继续打算说些什么辩驳的话。
见Theseus没有让步的意思,Newt松开手,抬头直视那双在他的记忆中逐渐模糊的眼睛:“你一定要我帮你包扎吗?”
回答“是”会彻底暴露他的所有心思,回答“不是”可能会让两个人今晚不再有独处的机会,Theseus被架了在高处。他迟疑了几秒,最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的,我需要你来帮我包扎。”
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趋势,本着总不能把人赶出去的念头,Newt努力说服自己把Theseus当成普通伤员来看。他转身去找纱布和酒精的同时不忘嘱托Theseus坐下来后不要再乱动了,以免再对伤口造成二次创伤。
Theseus捧着受伤的那只手靠在Newt随手指的地方,盯着Newt忙碌的背影走神。从小到大Newt做任何事情都很专注认真,这一点毋庸置疑。小时候Newt能抱着妈妈给的书看一天,要是捡到什么奇怪的小动物更是能为此不去学校照顾它一天;再后来Theseus遇见Newt就是最近这几个月了,似乎无论世界再怎么迁移,也没有东西可以改变他的月亮。
酒精浸湿了伤口,同Theseus经受过的其他疼痛比起来倒是算不上什么,但或许是潜意识作祟,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隐隐有把手缩回去的架势。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Newt就牢牢擒住了他的手腕:“现在不能乱动。”
“疼。”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可信程度,Theseus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疼。”
“继续乱动的话你会更疼。”Newt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
疼痛感减弱,Theseus低下头,刚好可以看见Newt毛茸茸脑袋中乱糟糟的发旋。类似的动作他曾看别人做过,类似的话他也曾听别人说过,他忽地感觉他与Newt的身份似乎颠倒了,仿佛他才是更年幼的那一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年长者的照顾。
敷料被按在他的掌心,随后Newt拿着绷带在他的手腕处绕了一圈,又转到小拇指的位置,最后回到手腕。如此反复几遍,终于把Theseus的手裹得比受了重伤还要夸张。
“包好了。”Newt收拾好医用物品站了起来,按照惯例叮嘱了几句,“一周内不要泡水,三到五天过来换一次药,出现发炎情况立刻过来找我。”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前段时间我……”话只说了一半,Theseus立刻噤了声。
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Newt追问道:“前段时间怎么了?”
“雨小了一些,”Theseus看了一眼窗外,他说,“我们回家吧。”
TBC.
老福特的看客 (Guest) on Chapter 9 Tue 25 Jan 2022 10:4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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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的看客 (Guest) on Chapter 10 Mon 07 Feb 2022 03:0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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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的看客 (Guest) on Chapter 12 Sun 27 Feb 2022 10:13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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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 (Guest) on Chapter 20 Fri 16 Dec 2022 05:20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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