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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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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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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4-11-12
Words:
11,049
Chapters:
1/1
Comments:
3
Kudos: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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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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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6

【陈方】永恒星

Summary:

天翻地覆,地老天荒

2024方皓生贺

Notes:

*哨向au,战争背景设定,背景杂糅逻辑简单,切勿深究
*第一人称+第三人称,he,ooc在天上飞
*小方总生日快乐,永远幸福

Work Text:

1
第二十九天。
中校第一次打电话给我,预约正式的心理疏导。
终于。
我告诉他今天下午就可以过来基地,事实上在3月2日之后我只被高层安排了疏导方皓中校这一项工作。但中校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公事公办,我与他的好友卢燕在高塔训练时加入过同一个学生组织,私底下向她请教,卢燕只说,你等他找你会比较好。
“他会找我吗?”我当时问。
卢燕好像被问住了,沉默几秒,说我也不知道。
今天很晴,柳树在风里荡开绿色的浪,中校拿着一扎白色的花走在树下,黑大衣随步子轻轻晃动,我在三十六楼往下看,楼体像一张大口将他的身影吞没。一瞬间我想到那些捧着花走入墓碑从中怀念亲友的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情深飘零。
如斯眷恋。
但我没想到那束花是送给我的。
“这是天鹅绒,明天会开到全盛。之前来您办公室时看见有插花,”中校带着歉意垂了垂眼,“上次麻烦您了,接下来也得辛苦医生。”
几支花被简单包在一起,顶端的小花团簇着开了三四朵,绿白相间,清新怡人。我看了看中校,脸色仍然憔悴,但冷静的样子与十五天前刑讯室的他几乎判若两人。那是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东西,红得像要滴血的眼,不断撞击房间门的豹子,那声音很闷,却非常重。
眼下手里的花如此生机而无害,我笑着转身:“谢谢中校,刚好花瓶里的百合谢了,今天早上刚刚清走。”
安置鲜切花耗费了将近五分钟,中校并没有流露出不耐。等我再走到办公桌边时,他正坐在桌前专注地浏览手机,大衣被搭在椅背,银色吊坠挂在他宽松的白毛衣前。
“抱歉,让您久等了。”
听见我的声音,中校将手机锁屏,看向我摇头:“没事。我们从哪里开始?”
配合度很高,却无法忽略他从始至终笔挺的身姿、毫无表情的脸,太具防御性了。我本来准备了一系列心理量表,但面对联盟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之一,这些量表似乎失去了意义。
“中校,您想从哪里开始?”我把表格换成案例本,翻开崭新的一页,“上级只让我进行心理疏导而非治疗,您可以当做聊天,不用太严肃。”
实话说,我做临床研究多一些,并不擅长咨询,或许因为我是基地的心理学家中去过最多次前线的,才被安排这个任务。
中校似乎愣了一下:“我想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
“并不会完全上报。”我拿出另一份制式表格,“这并不是正式或者强制性的诊疗,我只需要提交一份简单的记录与评估。”
中校看了我片刻,忽然说:“我记得你,上次在五十三层,是你把我的精神体放了出来。”而后垂眼敛起属于军人的高度警戒,拉回话题:“或许确实应该是心理治疗。我自己的精神状态还可以,但我的精神体却不这么觉得。”
他停了停,语气少见地带上自嘲:“我无法召唤他出现了。”
“……我没记错的话,您是S级向导?”
“对。”
S级向导,向导中的最高级,拥有强悍的精神感知与控制能力,精神体听从向导指令,但具备一定的自主性。普遍观点认为,精神体是S级向导潜意识的具象,但所受规训更少、将更大程度暴露向导内心。精神体消失,如果不是中校的相关机能出现问题,就是心理状态发生了波动。
我将初步判断告诉他,并为他提供几个检查精神力的选项:“……但其实最快最高效的方式是探查精神图景,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展开您的精神图景给我观察吗?”
中校耐心听完,摇摇头:“这个情况已经出现了四天。前三天我在不同方面测试过自己对精神力的使用与控制,基本没有出现问题,除了精神体无法召唤。”
“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之一——”
他对着我微微笑了下,随后将视线转向窗外。三十六楼,近一百一十米高,离地不近,离天很远,日光在均匀的漫射中透过玻璃墙面,游满整间屋子。中校脸上的神色因此一清二楚,平静,坚定,但疲惫。
“你们都知道,我从来不觉得他真的死了。”
“谁?”
中校转过来,直视我的眼睛:“陈嘉予。”

2
第一天。
联盟空军第一特种作战部队队长陈嘉予上校率队在北部战区进行日常空巡,飞至边境附近的密林区时所驾战机骤然失衡,敌方几乎同时发起袭击。事发突然,即使队员反应迅速、配合默契,后方支援不及,整个小队共六架战机仍旧尽数坠毁,原本计划在第二天向敌方发起的战争被迫提前。司令部紧急任命副队常滨上校接替陈嘉予上校的职位,有惊无险,这场战役的胜方仍在联盟。
事实上敌方并不恋战,简直像专为击落陈嘉予而来,毕竟上校几乎从来没打过败仗,又晋衔在望,即将成为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准将——这是许多知情人私底下的共识。常滨很快查清队中叛徒,内线承认在陈嘉予的战机上动了手脚,还牵连出一个通敌叛国的家族。
但供词对找到六名士兵似乎助益微小,职权有限,我无法了解更多细节,而蛛丝马迹遍布基地的各个角落,军队和各政要机构不断有人被逮捕,不少权贵被收押至今,如果不是陈嘉予这种功勋将军下落不明,基地应该会早早将他们送上法庭。
牺牲与否,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在这一个月中不断往天平上加码,我有我的选择。
“抱歉,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无法对陈少将的生死做出定论,因为我没有看到证据。”
中校直视我的眼睛:“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是……”
可对视有时是不动声色的侵略,甚至攻击。中校的眼睛里好像被凝视出某种动摇,他垂下眼,又看向我摆在桌子上的天鹅绒,几次眨眼,才接着说:“但是我慢慢发现,支撑我的并不是没有证据,而是我不相信,单纯的我、不、相、信。”
“……您是不相信他已经竭尽全力?”
“医生,您很敏锐。”中校的手指捏上胸前的吊坠,我才发觉吊坠尾端并不平整,有和缓的锯口,“当然,陈嘉予算得上近三十年来联盟最优秀的S级哨兵,他的功勋在前线的土地、在欢呼的平民,不单只在影像和奖章里。但我知道他是怎么获得这一切的,天赋、努力、才能、责任心,我确实不觉得陈嘉予会轻易放弃或失去任何一项。”
我没想到中校会说这么多。他像在陈述事实,又像在进行嘉奖陈词,还有近似于与有荣焉的骄傲,和……难以忽视的细微的痛苦。
“但就像您猜的,或许我心里还认为,他不会就此离开,丢下他生活的一切……包括我。”中校的指腹抵上吊坠的裂口,静了几秒,“但我不相信并不能改变什么。基地确实还在调查,不过我除了等待一无所获的报告外什么都做不了。精神体无法出现,或许也是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吧。”
基地规定,丧偶的哨兵和向导都会被留在安全区观察两个月以上。结合破裂的伤害已经可以通过吃药与手术进行控制,但只有无恙度过破裂后的第一次结合热才算完全治愈。两个月,是基地士兵们结合热周期的平均值。
说到最后,中校的视线又移向了我,眼中那潭死水要再多沉寂一个月,甚至更久。
“我来找您,是想请您帮我解开疑惑。”
我的视线回到面前的笔记本上,问:“您能回忆起什么突发事件——或许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但在那之后,您的精神体就消失了吗?”
中校点头:“四天前我来基地拿新的搜查报告,无意间听到高层在讨论,如果两个月后还找不到陈嘉予,将解除我与陈嘉予的结合关系。”他停顿了一下,中间的空白或许是诸如绑定新哨兵之类的话,又或许只是情绪的气口。
“毕竟联盟向导和哨兵的比例将近1:12。”中校最后只是说,带着讥诮。
“加起来才三个月?这也太快了。之前联盟规定不都是半年以上吗?”
“战争局势紧张,需要我这样能适应战场环境的向导到前线去。”
中校语速不快,也没太多情绪,我的胸口却隐隐发闷。
陈嘉予和方皓,全联盟知名的S级伴侣。坊间传言,他们在一次任务中不打不相识,三年不到就在公证处登记为伴侣。职业缘故,二人经常配合完成任务,但留存的影像很少。某年基地授勋仪式,他们同批上台领奖,才被媒体捕捉到一个相视而笑的瞬间。我看过那张照片,他们各自捧着一束灿烂的花,明明站在队伍的两端,视线交接时空间却像被折叠,让伴侣肩膀相抵。被定格的不止时间,还有显而易见的亲昵、愉快与幸福。
完满得像在另一个神圣的仪式现场。如今想来也像是很遥远的事情。
“当年高层劝我和陈嘉予尽快完成绑定,用的也是同样的理由——稳定的关系能更好发挥哨兵和向导的本事。”回忆在寂静中流淌,中校搭在桌面的双手渐渐紧握,甚至泛起条条青筋,白色的柔软织物难以掩盖底下强烈的攻击性。几秒后,中校匆匆站起身:“抱歉,我四点半要去五十五层拿搜查报告,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四点十五,从三十六层到五十五层需要的时间不过十五秒。
“中校,希望您照顾好自己,随时可以再来。”
等我说完,中校一边点头示意一边拿起自己椅背上的大衣,带起一阵非常浓郁的尼古丁气息。于是我认真回忆,比起十五天前愤怒的质问与低吼,中校的声音的确哑了许多。

3
第三十四天。
中校再来的时候,提出了意料之外的请求。
“这几天没休息好,我能在您这里眯一会吗?”他手里握着一张卷成筒状的白纸,现在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我猜那应该是新的搜查报告,“您下班的时候叫我就好。”
“当然。这边还有催眠用的躺椅,您可以……”
“不用,我在沙发上坐一会就好。”他打断我,视线移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天鹅绒正精神地立着,“这花开得不错。”
今日多云,带着春天的潮闷。幸而新风系统高效运转,室内只能感受到灰暗的天色。我将百叶窗放下大半,只开了办公桌的台灯,中将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久久无声,似乎已经身陷黑色的睡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今天高层正式跟我提出,如果一个月后还找不到他,就要尝试接触新的哨兵。”
可能是因为刚睡醒,中将的嗓音低哑得像在病中。我站起身,一边向水吧走,一边问,那您怎么说?饮水机的红灯闪烁,像怪兽的一只眼睛,恒定的水流声中,我听见中校回答:“我答应了,条件是我的结合热过去之后马上让我回战区。”
我将水放到茶几上,在昏暗光线中勉强辨别出中校的神色,平静到甚至有些漠然,我无法判断这是长期在高压环境中锻造出的不露破绽,还是他确实已经疲惫了。
“已经天黑了吗?”他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回应什么,又问了一句。
“快了,现在还没到七点。”我将完全放下的百叶窗拉起来,天边余晖只剩下非常浅淡的灰蓝与粉。车水马龙,联盟的摩天大楼并没有因为前方的战争褪色,华丽地亮起满身霓虹、相继登台。
看见这些,会让他们觉得付出是值得的吗。
很突兀地,中校将话题转了个向,语气冰冷:“你知道吗,如果换成陈嘉予在这里——算了。”
不过几秒,中校又克制地闭上眼:“果然还是不应该梦到他。”
可再转瞬即逝,都无法遮掩刹那的怨,或者恨,被逼到绝路时爆发,几乎不受人控制地滋长。去抽丝剥茧地问这种情绪面向谁是太残忍的事,我在沉默中目睹夕阳的消亡。
“那您打算怎么办?”良久后,我开口。
“我要去找他。如果不是因为配合基地进行全局部署,我两个月前就前往战区了。”中校看着桌上的花,白色反射着办公桌照过来的光,也像另一盏灯,“关于他牺牲这件事我其实想过无数次,职业风险太高,我和他连遗书都留过,再危险都是责任,我全盘接受。但不应该是这样冤枉,不应该什么都找不到,而我从头到尾,都无法入场。”
说到尾处,他才泄露些许情绪打出句点:“面对死亡,我以为这次我能从容一点。”几乎算是承认他认同过陈嘉予的死亡,佐证他从来没有丧失理智,也让安慰变得苍白。
片刻后,我转身走回办公桌:“我暂时不会将您的精神体异常上报,但需要尽快探查您的精神力状况,先做量表,再安排您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视检查结果决定接下来怎么做,可以吗?”
“谢谢医生。”中校笑得很轻,又非常诚恳。
打开吸顶灯,整个房间骤然变亮,玻璃上清晰映出我们的身影。我拿着量表坐到中校对面:“您开始治疗结合破裂了吗?”
“当然,有谁能例外。”中校忽而戒备地环视四周,S级向导的精神力如有实质,在瞬间铺满整个房间,毫不留情地扫荡,“这里居然没有监视器吗?”
过度防卫压得我有些心悸:“涉及隐私,心理疏导和咨询都不会被监控。”
“……抱歉,”中校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放松下来,“我最近有点应激,冒犯你了。”
“没事,可以理解。”身不由己的敏感,我见过比他症状重得多的士兵,“那我们先填表?”
中校看了表片刻,又抬头看我:“我直接展示精神图景吧,这样更高效。”
如他所言,那是一片非常广袤的草原,尽头是一座高山,山顶覆盖白雪。不同地带的植被茂盛地生长着,但天空在永无止境地下雪,细密、轻柔、绵绵无绝期。整个画面呈现一种阴郁的白,除开气象,我难以找出任何紊乱与失调。
但寒气难道能通过他强大的精神力辐射吗?办公室常年恒温,怎么我的皮肤仍旧感到一阵难耐的刺灼。
笃,笃。
突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一切,中校立即收回他的精神图景。我去开门,门口的士兵通知我有紧急会议。
再转身时中校已经站起来,恢复了进门前的模样,说:“不打扰了。谢谢您,我感觉好多了。”
我给他几份应对创伤的手册,惯常叮嘱后犹豫说:“其实您的情况并不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多释放可能越快解决。”
“我明白,但亲人和朋友承受得已经太多了。今天和您交流后感觉好了很多。”中校重新看回他送给我的花,小小一簇,伶俐得像春天的信使,“太低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该如何面对没有陈嘉予的生活,但好像我已经生活在这种生活里了。”

4
第四十天。
“听说您即将前往战区了,一切小心。”寒暄之后,中校如此开场。
六天前的紧急会议正是通知我去前线,无非是局势紧张,我也没有必要再疏导方皓。我不是第一次去战区,向中校道谢后问:“您的情况有好转吗?”
中校嗯一声:“我能看见他了,但他好像不怎么听我的指令。”而后他的视线转到茶几上,天鹅绒被我剪了两次茎,矮了一些,仍旧亭亭开着。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整个上午,天光让花瓣显出些许灰败,却仍旧光洁柔软得像新生儿的面颊。
“没想到这个还没败。买之前店主告诉我这个也叫伯利恒之星,好像和某个宗教人物的诞生有关。”
十一天之后,中校的痛苦已经不能被人看见了。
他坐在我对面,将精神体召唤出来。一只矫健的云豹懒散地走了几步,观察片刻室内的环境,重新回到中校椅边趴坐下去。我问他其中关窍,他说,可能我换了想法,精神体就不觉得难受和矛盾了。
“您已经接受了吗?”我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但中校能听懂:“或许吧。只要能让我快点回去,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未及我反应,他又看着我说:“我的首次结合热在昨天结束了。军部马上要对我进行综合评估,通过的话我可以马上去北部战区。您可以帮助我吗?很简单,您已经拥有了接触核心资料的权限,只要将您看见的资料跟我接下来要说的进行对比,就可以了。”
镇静的语气,究竟是考验记忆能力,还是对情绪的控制呢?
“当然。”
“卫星图片显示,陈嘉予少将的战机机翼碎片在林区东北角出现,相隔二十米处有一爆炸点,判断爆炸半径在6-7.5米之间。少将跳伞降落点有极大可能在此附近,爆炸或为触发边境战争留下的地雷导致。
“林区下方为八十年前的雷区,前线人员紧缺,在多方协调下最终派出一支八人小队进行搜寻工作。但因需要排雷进展缓慢,一个月内在不同地点发现三名士兵的残骸,确认均已死亡。其余三人下落不明,至今仍在搜寻,高度怀疑已经牺牲。”
中校念得不紧不慢、字正腔圆,让人疑心他面前是否有一架亮着红灯的话筒。我有片刻的失语,看着他眨眼,将全面武装褪去,露出一点挣扎后的力竭与虚弱。
“几天前收到的事故调查报告,医生,我有记错吗?”
将爱人的生死一字不差地转述成冰冷的文字,符合S级哨兵该有的狠绝。但他腿边的云豹却越来越烦躁,长尾一甩一甩,几乎像在抽打。到最后甚至压低身子正对我,怒目而视,发出即将捕猎时凶狠的低吼。
一声接一声,中校不得不低头轻呵:“坐下,和这位医生无关。”
云豹却真的坐了回去,蜷尾时仰脸看了中校一眼,仍旧带着戒备与烦躁,但流露出面对主人时才有的不解,和我不知道是否错认的委屈。中校也有些怔愣,接着给出另一个非常无厘头的指令:“去看看花好吗?别总这么难过。”云豹顿了几秒,直起身朝花瓶走去,背部的花纹随肌肉延展,像乌云浮在空中。
“服从性这么高……”中校目送他轻声说着,直到他停在花前,没什么兴趣又认真地抽了抽鼻子,而后中校看向我,“那我已经没问题了。”
是吗。声音轻到快无法听清,他在问自己。
等那只云豹再次踱步回来,我如梦初醒,从抽屉里翻出表格模板:“我现在给你写一份评估报告,你应该会需要。”
我写字很快,隔音良好的屋子里只剩笔尖摩擦的沙沙声。窗外的雨又下进来了,我听见中校的声音:“接受一切,原来这才是唯一的途径。”只有怀抱了死亡才有资格去找寻生机,多么荒谬而残忍的选择。
我抬头,中校神色冷肃,像举着把长剑,却不知剑尖所指为何方。刹那间春雷闷响,为他的话烙下一个隐忍又直白的脚注。
笃笃笃。
门又响了,我几乎逃一般去开门。可门后那张脸——
散布细小的伤口,饱经磋磨却仍然英俊,熟悉又陌生,让我在瞬间忘记呼吸,只能紧握门的把手,在他的视线烧穿一切之前让出能窥见房间的空隙。
陈嘉予说:“方皓,我回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只狮子先窜出来,几乎是擦着我的腿奔向屋子里。几秒之后,我听见花瓶倒下的声音。
狮子和云豹滚作一团,亲昵地互相舔毛,而中校站在沙发边,一动不动,眼里像滚着红色的海。
我将门推得更开,走出去:“上校,欢迎您回来。”
在门彻底关上之前,陈嘉予走到方皓身边。伯利恒之星开在肆意流淌的水里,像真正的流星。


看着方皓打开家门时,陈嘉予仍觉得自己的感官是失调的,侧翼被击中时的焦味儿,在密林中穿行时枝叶擦过自己皮肤的触感,还有在三十六层抱着方皓时、他轻到不能再轻、像失声又像没有力气的那一声“陈嘉予”——这四十天经历的一切好像一个白色的茧,走进家后香薰残留的气味变成最新的一根韧线,他下意识将手掌搭到方皓的肩膀上,而方皓毫不迟疑,立即用精神力搭出了一个屏障。
“宝贝儿……”世界在瞬间安静,陈嘉予靠过去,从背后抱着方皓,把突如其来的泪意压进方皓的颈窝里。
方皓的语言功能好像在念过他的名字后就消失大半,回来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听陈嘉予讲这四十天,包括他是靠着当年和方皓出任务时记下的线路逃走、抓住机会炸毁敌方某处防御工程、走出林区后马上让常滨安排直升机回来,却跳过他如何直面战友的死亡与自己的伤。他说得很细,想要把分别的空白填满,而方皓只是偶尔嗯两声。陈嘉予一直侧头看着方皓,他始终专注又出神地直视前方,陈嘉予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听到了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此刻也是这样。但方皓的精神体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不住绕着陈嘉予的小腿走来走去,他将手心向下压,云豹就追上来蹭,发出享受的呼噜声。
陈嘉予凝视方皓,将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任豹子狮子滚作一团去拆家,而他没有再犹豫,伸手贴住方皓的脸颊压过来亲吻。
相当柔情。方皓配合地松开唇齿,任由陈嘉予汲取氧气,既然说不出话,就用唇口他去眷恋、去缠绵。久违的亲密接触如过电,陈嘉予更多的欲望被唤醒,也试着去唤醒方皓。他将手掌移到方皓后脑,按着他加深这个吻。方皓好像被按开了什么开关,忽然转过身迎合,又急切地将陈嘉予的作战服从裤腰中扯出来向上拉。
陈嘉予愣了愣,随即跟着节奏脱掉了上衣,大大小小的疤痕就这么展露出来。方皓几乎熟知每一处,可再看到的刹那眼睛又红了。他撩起眼皮看向陈嘉予,太快太急,简直像瞪,可马上又压住陈嘉予的后颈亲了上去。
这次方皓占据了主导权,吻得凶狠,另一只手在陈嘉予身上来回抚摸,用掌心和指腹代替眼睛,感知陈嘉予身上新添的血痂。
陈嘉予的气息几乎全由方皓支配了,可在混乱纠缠中,他始终忘不掉刚才方皓的那个眼神,一把弯刀般将他由头到脚劈开,勾出他灵魂的震颤。而后他又想起卢燕说方皓已经开始吃药抑制结合对象死亡的副作用,想起方皓答应了另换哨兵,以及几乎让段景初命丧五十五层的那一架。
嘶。舌头忽然被咬了一下,方皓吃痛地吸气,陈嘉予的手随即伸进他衣服里来,毫无规律毫无目的,方皓却觉得陈嘉予在他皮肤上落下一个个漩涡,他要下陷、要失守,扑向他怕再也回不去的怀抱。
“宝贝儿,”陈嘉予忽然拉开一点距离,“你在发烧吗?怎么这么烫。”
方皓喘着气,愣了会才拿自己的手背贴了贴额头:“可能吧,昨天结合热刚过,本来还有点低烧,现在你一回来,有反应也正常。”说着,连裤腰都来不及解,掌心贴着陈嘉予的腹肌往下滑,在紧窄的布料里握上他早已勃起的阴茎:“快点儿,操我。”
理智判断,方皓现在虽然有点发昏,但绝对不是陷入结合热中的情态。反而是陈嘉予有点呼吸不稳,方皓一直在挑逗他,即使裤子束缚让方皓的动作变得简单又粗鲁,身体感受并非百分百舒适,但方皓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想要”两个字,遑论云豹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回来,长长的尾巴攀着陈嘉予的裤子往上绕。
被缠住的仿佛是命脉,陈嘉予硬得难受,抓住方皓的手将他转了个向,看着就要按在鞋柜上。
“你把屏障收了吧,我没关系。”即使在家居环境下建立屏障对方皓这种S级向导而言并非难事,但时间一长也是消耗,陈嘉予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他的衣服去亲他的背。方皓把卫衣甩开,收完屏障时陈嘉予也已经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刹那间,屋子里被模糊的一切全都清晰起来。装潢、摆设、气息,属于家的温情像热流,兜头盖脸将陈嘉予席卷。他觉得自己理智尚存,但脑子里不断过着和方皓在每个地方做爱的场景,沙发地毯厨房吧台,还有几步之遥的航模展柜,性器几欲抵到方皓臀缝,他忍了又忍,还是先去摸方皓穴口。
太干了,完全不是平时情动的状态。他皱着眉去摸方皓的性器,发现确实是硬的才放下心来,指头沾了点滴出来的腺液,又伸回去揉那个过分紧窄的入口。
狮子过来叼走了方皓的卫衣,趴在沙发边用爪子压着衣服一角,咬起来用脸蹭,又放到地上当枕头枕,乐此不疲地揉捏着这件沾满方皓气味的衣服。豹子也趴在他身边,认真、细致地给狮子舔着毛。
“……结合热打了很多抑制剂吗?”哪怕不合时宜、破坏气氛,陈嘉予还是无法对方皓的反应异常视而不见,还是问出了口。
方皓手肘撑在鞋柜上,额头抵着手臂,另只手抚慰自己的性器,声音带喘:“没有很多,只是之前一直在吃药,对性刺激不敏感了。”阻断结合要消除一切连结与依赖,性当然也算。可以选择吃药或者手术,前者安全但影响寿命,后者彻底但风险高,方皓目前没到要做最终选择的时候。
顿了一下,陈嘉予把方皓捞起来接吻,前胸紧紧贴着后背,性器也抵在方皓臀缝,像要把方皓完全焊在怀里。亲得方皓追着来吻了,陈嘉予拨开他黏在额头的头发,完整露出他的五官,虔诚地看认真地问:“如果我没回来,你会做手术吗?”
方皓的眼睛几乎在刹那就湿了,但他没有掩饰、没有回避、也没有哭出来:“不做,做手术太痛了。”
可方皓明明不怕痛。
陈嘉予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了,此地、此刻,方皓让他五感全面过载,汹涌的情感从身体深处涨起来,漫过他的喉咙和眼睛。他一把将方皓抱到鞋柜上,打开他的腿就要进去。
但方皓抵住他:“别在这做,回房间。”
陈嘉予没问为什么,扛着他往房间走去。在陈嘉予背后,方皓发梢的汗随着眼泪一起落下去,恍惚间他看见那个航模展柜,根本不想再回忆孤身一人面对它的光景。
原来气味要附着在人身上才有温度吗?陈嘉予去战区前他们一起选购的香薰已经用了大半,出事后方皓执着地买回相同款式,却在闻到它的味道后突然崩溃。他所做的一切像要将跳跃的、飘忽的火焰握在手里,不过徒劳。想明白这一切的方皓坐在航模展柜前,小区的灯火透过窗帘窄缝打在地上,细而黯淡,像根挑破脓疮的针。创口涌出伤液,原来是自己的眼泪。
而如今,他在烛火上烧过的心,也变成幸福的气息。

鉴于S级的高敏度,他们的房间做了和静音室相似的设计,喧嚣和躁动被关在门外。陈嘉予不再那么着急,将方皓放在床上后起身环顾四周。他去战区开始已经快半年了,可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他离开前的样子,连床头柜的润滑都还在他们最后一次phone sex后方皓摆的位置。
如何在这样的房间中等待未知。
方皓仰面躺着,手臂抵在额头。陈嘉予跪在他腿间附身,吻从胸口落到小腹,最后含住了他的性器。陈嘉予吞得很深,几乎要将方皓完全包裹,他竭力忍耐着自己的呛咳与窒息感,吃到不能再吃才吐出来,又细致地沿着肉筋从下到上去舔舐。在他想吮吸性器顶端的时候,方皓终于回神,将那个精巧的玻璃瓶丢过来。
“别弄前面了。”方皓是差点被爽射了,但这远远不够,他将双腿屈起又打开,“陈嘉予,快进来。”
润滑液很凉,沿着茎身一路淌到穴口,这种时候方皓居然还会分神想陈嘉予或许用掉了剩下的一半,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没有陈嘉予的生活,再兴奋也无法足够分泌的体液。
就着润滑,陈嘉予将中指送了进去。穴道比任何一次做爱都热、都紧,想到自己性器进入时会是什么滋味,陈嘉予的动作粗鲁了很多,几乎用指头碾着肉壁去找那个点。他以为自己会生疏,但肌肉记忆很忠诚,不多时他就如愿听到了方皓的呻吟。
两根、三根,正当陈嘉予想试试撑开手指时,方皓的手忽然从臀后绕过来,陈嘉予才留意到方皓中指上的戒指,忽然就动弹不得。灯光下,排列的钻石如眼泪,沿着筋络往上,手背还有几个针孔与未散的血瘀。
爱与承诺,方皓固执地坚守,却又不得不放弃。
再开口时,陈嘉予的声音变得很哑:“不舒服吗?我退一根出来。”
“不是,”方皓摸索着润滑倒在自己手上,伸出手指贴着陈嘉予往自己穴道里探,“太慢了。”
手指纠缠在一起,骨节分明,被湿淋淋的润滑液包裹,让人想起山楂外的诱人的糖浆。陈嘉予觉得自己饿得发空,既想射,又想哭。
姿势不好,方皓的手腕很快就酸了,于是他抽出来后把陈嘉予的手腕也扯开,直起身去吻陈嘉予。
“可以了。”他说着,把陈嘉予压了下去,力气大得像完全找回了状态。
他跪在陈嘉予两侧,握住陈嘉予的性器往后坐,完全吃到底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和陈嘉予都深深地舒了口气,长得像两声叹息,缠在空中接吻。但他不要这样的飘渺,伸出手按在陈嘉予腹肌上骑了起来。
腺体被反复研磨,方皓后腰阵阵发麻,而一旦想到这是真的是陈嘉予,想到陈嘉予的阴茎正被他紧紧包裹着,他就爽得要发疯。方皓昂起头越骑越快,脖颈的筋性感地崩起来,啪啪的声响在整个房间环绕,夹着他愈加高亢的叫声。
快感让方皓有些眩晕,他睁开眼,看到陈嘉予正深深地看着自己,是那种他最熟悉又最眷恋的眼神。刹那间他想起自己在三十六层做的那个梦,陈嘉予站在他们一起走过的林区里,用深情的眼睛静静地凝视他,始终缄默。梦里的方皓解读不出他的笑究竟有什么含义,只能一遍又一遍让他说话,但陈嘉予并没有回应,连让自己去找他都不曾说出口。脚下的土地散布地雷,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可方皓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步——
然后踏空,失重,从梦中惊醒。
在难以平复的心悸与无法被照亮的黑暗中,方皓承认自己是恨过陈嘉予的。
“陈嘉予,快点儿。”方皓嗓音已经被情欲蒸润了,语气却凶狠又用力,“快点儿操我。”
陈嘉予本来是想让方皓尽情驰骋,可方皓这么一说,自己也忍不了地跟着他的节奏耸腰,还得分出手掐着方皓的腰不让他被颠下来。可虎口一卡上去,他就感觉到方皓精瘦的腰身变得更薄了。心疼涌上来,他又不自觉将手收得更紧,做完大概会留下不浅的指痕。
一滴水突然掉在陈嘉予胸口,他抬头看见方皓正垂着眼,仍旧撑着自己胸口卖力地吞吐他的阴茎,但接二连三,总有水滴落下来。角度使然,他只能看到方皓的眉,无法分辨这些水究竟是汗还是泪。
“宝贝儿,”陈嘉予握上方皓的大腿,“能不能申请换个姿势操你。”
方皓看他,眼里蒙着层水光,像是爽够了,干脆地嗯一声。
陈嘉予也不搞什么花架子,就按着他从正面来,大开大合地撞进去又拔出来。阴茎不断和甬道摩擦,拔出来时穴肉还依依不舍似的贴着挽留。陈嘉予爽得眼眶都发着热,盯着他们交合的地方一句话都不说,力气重得像要把囊袋也送进去。去他妈的家国大事,去他妈的背叛陷害,他昼夜兼程、回来后先去五十五层报告得一干二净,就是为了此刻,为了能任性地待在方皓身边。于是他又去看方皓的脸,确认他没有哭泣,起码在这一刻。
快高潮那会方皓全身都开始痉挛,穴道更是收缩得厉害。陈嘉予本来都开始算着得及时拔出来别射进去,可方皓却说:“你射进来,我想要。”
陈嘉予咬着牙:“你在发烧。”
“没关系,”方皓又隔着一层水光看陈嘉予,“反正你回来了。”
陈嘉予无从拒绝。明明已经隔绝外界,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感官又一次要过载?
最后是方皓先射,到顶的刹那爽得失声,甬道也一阵阵夹紧,缴得陈嘉予很快也射了出来。方皓能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液在身体里流淌,把他填得更满,爽得他魂都不住地颤。他将手臂环过陈嘉予宽阔的后背,紧紧将他抱着。
就是这样,方皓想,哪怕死,陈嘉予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宝贝儿……”陈嘉予伏在他肩窝,蹭了蹭,就像在他耳边说情话似的。可方皓等了半天,都没有听见下文,于是推了推他:“怎么了?”
陈嘉予撑起身,看着他眼睛认认真真叫他大名:“方皓,谢谢你把我带回来。”
方皓登时落下泪来,却没哭,笑着将掌心搭在陈嘉予后脑,压着他向下,嘴唇贴上他的眼睛。
“嘉予,欢迎回家。”

柔情似水,水月镜花。
深夜时方皓猛然惊醒,眼泪已经淌了满脸。他已经懒得去回忆陈嘉予这次在自己梦中是什么样子,麻木又疲惫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让织物吸干自己的眼泪。
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陈嘉予正和他面对面躺着,深深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半晌,方皓笑了下:“我怎么还没醒。”
说罢又想转身,可陈嘉予抓住了他,像呼吸困难一般,调整许久才说:“方皓,我真的回来了。”
方皓睁大双眼,抓住陈嘉予握着自己的手腕,温热而有力的。入睡前一次又一次的性爱涌上脑海,他慢慢回神,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许久,他看着他,才嗯了一声。
宝贝儿。陈嘉予低低说着,靠近了将他搂进怀里。可又说不出没有下次这种话,他是军人,方皓也是,生死有时薄得像纸,随便掉滴水都湿透破损。
方皓睡意全散了,回抱着陈嘉予,手指碰到他后背新的凸起,问,是弹片划的?
对。陈嘉予觉得方皓好像在发抖,立即将手背搭到方皓后心,不住地顺着他的后背。
“我当时就该把段景初杀了。”半晌,方皓语气森然地说。
陈嘉予听卢燕说过。五十三层刑讯室,段景初刚从战区被押回来,方皓本来该回避,却因为卢燕跟上级打了招呼、确保绝不干预审讯才带过去的。可当段景初出现的刹那,一只豹子就扑过去,力气大得将段景初从两名士兵间带倒,用锋利的爪子压在段景初喉管。士兵惊呼向前,豹子却回头呲牙低吼,凶神恶煞,和精神力一起把人钉在原地。
“方皓,快把它收起来!”不同的人在说相同的话,可方皓只是死死盯着段景初,看自己的豹将爪子缓缓按进段景初脖子,滚出殷红的血珠。最后是卢燕将一支麻醉剂扎进了他身体里,方皓的精神力太强悍,没有马上晕过去,反而目睹云豹被士兵关进另一间办公室。
“把他放出来,我愿意接受惩罚。”方皓脸色苍白,可仍旧很固执。最后是那位心理医生说方皓有应激也正常、不宜再次刺激,高层才同意方皓的请求。收回精神体的方皓很快昏迷,醒来后先到三十六层做了一次聊胜于无的疏导,再被关了三天禁闭。
“记得吗宝贝儿,”陈嘉予将下巴抵到方皓发顶,这一个多月方皓的头发长了不少,蹭起来也是柔软的,“我们曾经讨论过,无论谁先走,另一个都要尽可能继续原本的生活。”
沉默许久,方皓说:“不太可能。”而后他不等陈嘉予反应,从他怀里退出来,直视他的眼睛:“陈嘉予,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不止一次的欲言又止,方皓其实隐约能猜到,于是在此刻问出口。
“如果……我真的没在一个月之后回来,你会接受别的哨兵吗?”陈嘉予不自私也不大度,只是在风尘仆仆归家后惴惴,依恋着、又怀疑着。
方皓知道自己猜对了:“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段景初了吧。”
“咱俩都放不下。”
一切走得太快,结合反应两个月就可彻底消失,伴侣三个月就要再换一个,可他们都被留在原地,爱竟然也会灌溉病树、修筑沉舟。
方皓看着爱人回答:“就算司令要求又怎样,到时我回到了战区,往林区一钻,谁能抓到我,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你呢。”
“方皓,”陈嘉予忽然吻上他的眼睛,打断一切未到来的分别和痛苦,“我爱你。”
天翻地覆,地老天荒。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