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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4-08
Completed:
2025-07-23
Words:
84,496
Chapters:
15/15
Comments: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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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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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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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1

【瑜奇】余卫东×季承川|刍狗

Summary:

* 我流伪民国架空
* 见色起意/先做后爱/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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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此声明。

Chapter 1

Summary:

先让余队占占便宜

Chapter Text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00
 
  踏上地面时,季承川的脚步还带着些虚浮。连日来的漂洋过海,让他的精神有些如梦似幻般的恍惚。
  
  朝舷梯汹涌而来的人群中,没有他熟悉的面孔,最终将他包围的,是几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员。
  
  季承川茫然而顺从地把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上了停在出口处的汽车。
  
  这座城市里认得他的人太多了,投射在季承川身上的目光往往掺杂着算计与欲望。
  
  季家少爷生得一副好相貌,自幼便因其貌俊美名扬江城。成年后不负众望,长身玉立;五官英挺不失男子的英武,双眸剪水赛过女儿家的清丽。
  人们提起他时总会感叹,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注视,谁都不忍拂他之意。
  
  目送汽车扬长而去,人群中的好事者早已开始热切地猜想起少爷的未来
  ——眼下季老爷身陷囹圄,对少爷不怀好意的家伙可多了去了。

  季家被抄那天,季承川已经在海上漂了好些日子。尽管如此,坐在审讯室面对白纸黑字的公文时,他却毫不意外。
  
  作为当地的名门之后,他自小便清楚,这城中有多少豺狼虎豹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
  多年来父母的步步为营,季承川一一看在眼里。如今季家大势已去,他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
  
  所幸,季承川并没有在警局待太久。在他闭口不言的第三天,陈景辉将他领回了家——此为大幸中之不幸也。

  论辈分,季承川高低得喊陈景辉一声“舅舅”。
  只因此人是季夫人的堂弟,跟季家关系亲近,逢年过节总少不了亲自上门拜访。
  
  论人品,季承川这些年来始终看不惯他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姿。
  但顾及家长的脸面,他仍是坚持演好了一个懂事的外甥。
  
  虽然在多数人眼里,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季承川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单纯愚钝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大用处,但捏在手里总归是多了个与人斡旋的筹码。
  陈景辉这回算是“近水楼台”,在各方势力僵持不下的乱局中,率先把人弄到了手。

  
  回到陈家宅院,守在大门迎接他们的是女主人——季承川的“舅妈”。
  妆容精致的女人殷勤上前,努力展现出悲痛和怜悯,飞起的绣眉却让季承川倍感滑稽。
  
  他到底还是陪着演了一场,皱着鼻子掉了两滴泪。眼眶红红的模样真真叫一旁的婆子丫头们心碎了一地。
  二人向他承诺,以后就把他当做亲生孩子抚养,该有的钱一分少不了他的。
  
  “小川只要继续快乐、健康地活着就可以了。想做什么就去做,钱不够了就回家要。”
  
  面对口蜜腹剑的二人,季承川胸中如遭万蚁噬咬般难受。他几乎能断定,季家出事与陈景辉脱不开干系。
  但季承川也明白,韬光养晦才是如今最佳的选择。他将蛰伏于暗处,等待一个局面扭转的契机。

01

  金桂飘香,秋高气爽,名流官员都热衷于在中秋前后筹办各种晚宴。

  站在连廊下警觉地环视四周,余卫东以拇指轻揉额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候在一步开外的警员急忙划亮火柴递上,卑躬屈膝的姿态让余卫东不禁发笑。
  
  垂下眼不去看那张谄媚的脸,余卫东从外套中摸出自己的打火机“嚓”地点燃,叼着烟卷凑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
  下属手中的火柴很快燃尽,僵硬的笑脸与短暂的亮光同时消失。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余卫东却知道在向西三十里的河对岸,有多少面黄肌瘦的穷苦人家正在忍饥挨饿
  ——他就是从那片矮小平房里走出来的。
  如今却身穿昂贵的小牛皮外套,抽着好几块大洋一根的洋烟,在为剥削阶层的大人物们兢兢业业地履行一条“狗”的职责。
  
  能让自己的名字在这座城里人尽皆知,余卫东自然有他的本事。
  一介草根却能爬到今日的位置、自如出入各大场所,商贾名伶见了他也得客气地称一声“余队长”,谁不暗叹一声“传奇”
  ——因嫉妒或各种原因编排他的流言蜚语更是无法忽视。
  
  作为在任警察局长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这种场合的安保工作余卫东自然是第一人选。
  
  但今天的他有点心不在焉。
  没人知道,这位贫民窟出身的警察队长,此刻正惦念着刚送到家的两张黑胶唱片。

  一根纸烟燃尽,身后的连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余卫东掐了烟头闻声望去,不知是哪家的少爷正醉醺醺地朝这边晃晃悠悠地走来。
  昏暗的光线下,两厢最终在连廊尽头相遇。余卫东恪尽职守,抬了抬下颌示意小警员为其搜身。单薄颀长的青年被挡住去路,缓缓地抬起头打量面前身材魁梧的男人。

  余卫东一身墨黑的打扮,几乎融进秋天的夜色里。
  季承川眯起眼试图看清他的脸,片刻后却始终只得见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折射出阴鸷的亮光。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得握成了拳,季承川一张嘴便袒露出纨绔子弟不知好歹的冒犯:
  “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本少爷的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清冽的嗓音沾染着几分酒意。
  
  余卫东闻言挑起眉,心道:不愧是少爷,嗓门儿不大,气势倒是不小。
  
  身边的小警员凑上前低声报告,说这是季承川,季家那个留洋回来的少爷。
  
  哦,那个“江城第一花瓶”——余卫东了然,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上班就烦,这会儿还得伺候少爷。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挥手让小警员退后,自己则向前一步停在季承川跟前。沉稳的声音响起,冷硬得像掉落地面的铁块:“季先生,冒犯了。”

  季承川皱着眉头一副醉得神志不清的模样,试图抬手挡开男人的靠近。
  
  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哪里是资深警察的对手,身形健硕的刑警队长只用一只手,就轻易地把他两条瘦削的手腕握在掌中。
  冰冷的体温被炽热的肌肤熨烫,两人都对突如其来的温差感到极度的不适,不约而同在心里啐了一句:“这人的手怎么这么烫/凉…”

  余卫东没有给季承川挣扎的机会,一手把人制住,将他整个人压到墙上。凸出的肩胛骨与冰冷的墙面碰撞,季承川忍不住皱了皱眉。
  此刻的二人上半身几乎紧贴彼此,在宽阔身影的遮挡下,季承川完全被阴影覆盖。
  从余卫东的身后看去,只能隐约看清被制于头顶的一双手,在月光下泛着莹白。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余卫东张开另一只手掌,在季承川的前胸和裤腰等容易藏物的地方一一抚过。
  少爷的腰腹纤细得不盈一握,胸部和臀部却是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的柔软。
  
  季承川微醺的眸中染上一抹愠怒,他扭动着腰肢试图挣脱禁锢,余卫东低声斥道:
  “别动。”
  握住那双手腕的指间又加了几分蛮力。
  
  最终,他从季承川的裤兜里摸出一个简陋的牛皮纸包。
  “这是什么?”警察队长沉声问道。
  
  季承川愣了愣,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呵呵笑了起来。
  他抬眸与余卫东对视着,用婉转的音调解释道:
  “这可是好东西……助兴的……警官没用过?”
  
  他的目的地在连廊尽头的另一边,余卫东不用问也知道季承川要去干嘛。于是他从鼻尖轻蔑地嗤了一声,放开了季承川的手腕。
  手指利落地拆开纸包,凑近闻了闻。没尝出什么门道来,又把纸包随意叠吧叠吧,抬手递给正在轻揉腕关节的季承川。
  少爷端得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抬头以无辜的眼神看他,右手捧着左手手腕,一脸涉世未深的单纯。
  余卫东夜视能力极佳,昏暗中清晰地捕捉到季承川因羞恼而鼓起的脸颊。
  
  这季家少爷果然如传言中一般俊美漂亮,此刻愠怒的目光和酒后的憨态更像是为虚有其表的花瓶插上了新鲜的花束,变得越发鲜活诱人。
  
  “啧。”余卫东突然觉得牙根处发痒,想起方才指尖触到过少爷身上的软肉,连神经末梢都躁动起来。

  连廊外的花园传来人声,脚步声徐徐渐近。
  余卫东伸出一根手指准确地摸到季承川的皮带扣,指尖下滑,轻轻一扯,少爷便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
  
  另一只手腾出食中二指夹住牛皮纸包,掌心不安分地从后背往下摩挲,贴着单薄的肩胛骨和节节分明的脊柱一路向下,最终停在季承川的腰间。
  纸包缓慢地沿着布料塞进裤兜,棱角摩擦皮肤生出的瘙痒感让季承川不住地挣扎。
  
  余卫东顺势轻拍了一下少爷屁股的软肉,季承川想挣开却始终被粗暴地禁锢。男人低声的闷笑传进耳中,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料渗透,让季承川感到不适与冒犯。
  
  鼻尖在少爷的鬓间领口处徘徊,余卫东并没有闻到多少酒气,倒是这人的衣襟上一股淡雅的香味清新得让人心悸。

  二人在黑暗中拉扯半晌,旁人看不清动作只当是余队长例行搜身,顺便讨些来自富人的好处
  ——殊不知他这回讨到的却是另一翻“便宜”,居然还有点欲罢不能。

  折腾半宿,他这安保也算是做足了功夫。才放开即将恼羞成怒的少爷,身后便响起少女的声音:
  “季先生,您怎么还在这儿?”
  
  下属趁机提醒道差不多了,掰扯久了惹了少爷不快,往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小警员在耳边絮絮叨叨念得余卫东心烦,他后退半步,绅士地朝季承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爷终于逃出禁锢,低头抻了抻衬衫上的皱褶,转身搂过身边的少女朝内院走去。
  走到半路,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余卫东高大的身躯依旧藏在阴影之下。
  
  回忆起对方压迫感极强的体温和混杂着烟草味的呼吸,季承川暗暗咬牙,目光相触时捕捉到那人眼中的不屑与轻蔑。

  季承川转过身后小声哼哼:
  “一条狗罢了,狐假虎威。”
  身旁的女孩急忙小声劝道:“先生,慎言。”
  少爷闻言撇撇嘴不再说话,两人便沉默着前行,直到客房木门落锁。
  

02

  余卫东再次遇见季承川是在陈景辉的花园里。
  从他得知目的地是陈宅起,就猜测有可能会再次遇到季承川。只是那夜廊下光线昏暗,少爷又醉得神志不清,估计认不出他来。

  将局长送进陈景辉的书房后,余卫东自觉回避。在人家家里也不好到处乱逛,最后还是找人领他到花园透气去了。
  
  男人叼着烟,手伸进外套兜里摸索半天,愣是没找着打火机。今天没人跟在身边,火柴也是指望不上了。
  无奈地嘬了嘬嘴,余卫东把烟卷收回口袋。

  秋日的午后阳光灿烂,在园丁的精心打理下,花园中的植物居然在深秋中依然一派生机盎然。
  浇灌过后大量的水滴挂在应季盛开的鲜花和不落叶的矮乔木上,阳光一照,熠熠金黄。
  
  余卫东就是在这样明亮洁净的场景中第二次遇见的季承川。

  少爷步履轻快地在花园里漫步,身形在日光下依旧单薄,身后则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犬。
  
  余卫东只识得最常见的土狗:
  它们通常出没在厨房后门的臭水沟、或是菜市场腐烂的肉堆旁。干涸的泥淖沾在杂乱的毛发上,分不清原来的毛色是黑是黄。
  
  在人类丢弃的垃圾之间抢夺食物的狗群,总是呲着牙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凶相。
  而紧跟在季承川身后的白犬身形硕大,一双眼却黑得异常纯良。
  
  那白狗不知是走累了还是单纯的娇气,走到一半居然停在了小径中央。
  季承川蹲下身,宠溺地搓揉它柔软的白色毛发,脸上挂着坦率无邪的笑容。
  
  白衬衫的袖口被他挽至手肘处,露出一截冷白色的小臂和手腕
  ——余卫东想起那夜被他握在掌中的清冷肌肤。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季承川的脸。只见那张白皙的脸上一双黑而圆的眼,纯净得跟他身旁的白狗如出一辙。
  
  余卫东被自己突发奇想的对比逗笑,垂下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小径上遛狗的季承川很快发现了伫立在凉亭下的人影。
  高大健壮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裤,站在阴影之下看不清喜怒。直到目光相触,他认出了那双阴鸷精亮的眼。
  
  季承川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换上得体的笑脸朝不远处的余卫东微笑。男人似乎有些意外,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余卫东礼貌的回应被当作是内敛的示好,季承川站起来牵着萨摩耶缓步来到他身边。
  走近了他才发现,少爷虽然身材单薄,但身高却与自己相当,实际上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孱弱苍白。
  
  身为来客,余卫东姿态颇为主动地向季承川搭话。
  他称呼他为“季先生”,继而自我介绍道:
  “我是余卫东,市局刑警队的,今日陪局长前来拜访。那二位有事情要谈,我出来透透气……没打扰到季先生吧?”
  
  低沉的嗓音响起,季承川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被他搜身的那晚,顿时感到又恼又臊。
  迅速压下心中的不快,少爷继续敬业地扮演不谙世事的纨绔:
  
  “余警官……认得我?”

  那双漆黑的眸子明明白白地写着疑问,余卫东眸光一闪,却发现季承川脚边的大白狗也正仰着头以同样的神情与他对视。
  视线在这一人一狗间徘徊,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自知这番举动非常失礼,于是虚握着拳头努力掩饰脸上的戏谑。
  奈何二人站得太近,季承川轻易就捕捉到他脸上的变化,一张得体的笑脸瞬间扭曲了一下。

  余卫东调整了情绪,再次恢复到冰冷疏离的态度。上一秒还藏着笑意的眼,迅速变作冰封的湖面,依旧波澜不惊。
  
  “咳。”男人轻咳一声,接着道:
  “不想笑就别笑了,你不累吗?”
  
  季承川舌尖扫过后槽牙,终于是敛了最后的笑意。说实话,他对这人印象并不算好。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被他从脖子到屁股摸了个遍,第二次见面又被莫名其妙地打趣,任谁都无法若无其事地继续与他交谈。
  
  余卫东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侧过脸一瞅,少爷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忽然有些无措,但季承川似乎也不打算朝他发难,余卫东便不再多作无谓的寒暄。
  
  二人默不作声并肩立在凉亭之下,各自眺望着园中色彩各异的植物。
  无风无雨的花园里,安静得只有萨摩耶急促的呼吸;小小一方天地,宁静得如同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尴尬的沉默,余卫东动了动手指,伸进外套的口袋装模作样地摸了一会儿,半晌捡出一根蔫巴的卷烟。
  他侧过脸问季承川:“有火吗?”
  季承川闻言皱起眉头,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是季承川。”
  
  余卫东没琢磨出他这句话到底是疑问还是陈述,只好点点头:“中秋节局长家的晚宴,我负责安保。”

  “哦。”季承川敷衍地应了一声,又补充道:
  “没有火,这宅子里没有人抽烟。”
  
  余卫东指尖捻动着皱巴巴的烟卷,烟丝掉下来几根。他“啧”了一声,把纸烟再次藏回衣兜里,喃喃自语:“看来这烟是不能抽了。”

  莫名其妙的相遇结束在莫名其妙的对话里。
  局长和陈景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露台,远远地朝二人招手。季承川迅速低头装作没看见,牵着狗转了个身,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头小径往回走。
  
  余卫东离开的方向与他背道而驰,皮鞋踏过平坦的石板道,朝宅子的另一边走去。
  
  这一刻,两人谁都没有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相遇不过是迂回的曲线偶然间的交错,一瞬相交之后又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待续

Chapter 2

Summary:

吃到了但还没上本垒(

Chapter Text

03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季节淅淅沥沥的雨水一次次宣告着寒冬的步伐正在悄然接近。
  余卫东撑着宽大的黑伞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雨水落在伞面滴答作响。他无心顾及裤脚被溅起的污水沾湿,心里仍在仔细盘算着这次回去要带些什么物什。
  虽然已然爬升至接近权力中心的位置,但到底是草根出身,他从小到大得到过多少乡邻的帮衬,深知人不可忘本。
  故而余卫东总会在假期抽出闲暇,为尚在贫困中挣扎的旧邻里们购置些生活物资,帮助他们度过酷暑寒冬。
  他穿着一身立挺的西服在矮小简陋的平房间穿梭,格外地格格不入。每一次他的皮鞋在泥泞的小路上走过,孩子们便会嬉闹着从各个角落冒出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讨些零食和果子。
  
  余卫东的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虽不至毁容,但狰狞的伤口最初还是吓哭了几个胆小的孩子。他无奈地蹲下身,让胆子大的小孩伸手摸摸那道突起的肉芽,一遍一遍安抚他们,说这一点都不痛。
  渐渐地,孩子们与他打成一片,他们喊他“余叔叔”。小孩不理解父母长辈为何将余卫东奉若神明,但孩子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余卫东每次出现,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难得一见的新奇玩意儿。

  挑了个不下雨的日子,天空阴阴沉沉的,但地面的积水总算是浅了。
  余卫东大包小裹地走进巷中,孩子们呼啦上前围了一圈,乡邻闻声而至。在众人的簇拥下,余卫东回到了自家的老房子前。腐朽低矮的小木屋因为人群的聚集顿时变得水泄不通。
  给众人分发了物资,孩子们都抢到了零食,老人们千恩万谢地向他道谢。余卫东的内心被虚荣淹没,这一刻的他仿佛成为了某种博爱的神明。
  
  出身贫苦的孩子大多有个出人头地的英雄梦,但能梦想成真的几率少之又少,余卫东做到了。十里八乡的年轻人里,他是最出息的一个。
  父母早逝,也曾遭受过欺凌和孤立,多得仍有好心的邻居愿意分他一口热饭。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条贱命什么都干过,硬着头皮倒是让他闯出了一番天地。
  最初回来的心态也许并不高尚,不过是渴望以最光鲜亮丽的姿态回击那些曾经蔑视侮辱过自己的人。但他到底是个凡人,连年的天灾和战事给底层群众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当他亲眼目睹童年时的玩伴被破烂的草席包裹、潦草地扔在山下,余卫东终于意识到,他该做的是帮助大家活下去。

  人群终于散去,喧闹的屋内恢复宁静。
  余卫东正准备掩上大门独自喘口气,小路的那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漂亮脸庞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视野。
  他站在窄小的巷子中间,高大的身材轻易挡住了来人的去路。余卫东这才发现,季承川身后还背了个人,而他身边气喘吁吁的女孩有点眼熟,似乎是中秋那夜随他进房的那名少女。

  嘈杂喧闹的声音来自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虽然尚未得见人影,但可以猜想来人的数量不比他们少。
  季承川顾不得解释,只急忙哀求余卫东让他们过去。余卫东虽不明就里,但被那双漆黑的眼睛这般坦率地盯着,他不假思索把三人引入房中。

  搜查的小队由远及近踢开一扇又一扇简陋的房门,伴随着粗鲁的叱责声,终于停在了余卫东的屋前。
  领头的警员毫不犹豫地撞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余卫东阴沉的脸出现在浓重的阴影之后。来人愣在原地,直到领头的反应过来带着他们低声称呼“余队”。
  沉默着放下手中的茶杯,被称作“余队”的男人不动如山地坐在陈旧不堪的木板凳上,目光如鹰爪一般锋利地勾过几人的脸庞,愣是把来人盯出了一身冷汗。
  “搞得鸡飞狗跳的,这是在干嘛?”
  余队低沉的音色向来极具威慑力,领头那人战战兢兢地向他解释,说是追捕逃跑的地下党。
  端坐在阴影下的刑警队长嗤笑一声,语调降至冰点:“我这儿也要搜吗?”
  “不…不用了…”小喽啰被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呼吸急促,余卫东掷地有声的一句“滚”让几人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逃出屋外,身后跟着一句“别他妈在我的地方搞事”。
  奔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躲在厨房里的三人松了一口气。
  
  余卫东起身把大门扣紧,又仔细落锁。本就阴郁的天气被锁在门外,屋内的气氛越发沉闷。
  季承川安抚了一下同伴,率先站直了身子来到余卫东跟前。他个子高挑,站起来几乎要顶到房梁。余卫东摆摆手让他坐下,衣着光鲜的少爷干脆地落座于老旧的木板凳上。
  余卫东的眼中闪过诧异,但他依旧沉默着,抬手刷地点燃了火柴,继而点亮了桌面的煤油灯。火柴熄灭后火药的余味在空气中蔓延,季承川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拳。
  “余队长,今天谢谢你的帮助…你需要什么,我会报答你的…”似乎是不习惯与人恩惠,季承川甚至编不出一个有吸引力的条件。
  余卫东笑了笑,心里盘算着,季承川大概对自己的处境不太明确,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资格跟任何人讲条件,更别说这种空头支票般的“报答”了。

  但余卫东并不在乎,因为眼下让他更好奇的是季承川本人。
  显然,季承川不同于那条娇生惯养的白毛犬、而初遇时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也不是真正的他——那么他到底是谁?
  余卫东蹙着眉在黑暗中打量近在咫尺的青年,脑中飞快地搜刮着信息。片刻后,那双精亮的眼盯着季承川问道:“你是地下党?”


04
  老旧的木屋隔绝了阳光,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一盏极昏暗的煤油灯在滋滋冒烟。空气中弥漫着煤油燃烧后生出的废气,与木头腐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让呼吸都变得难熬。

  季承川闻言岿然不动,只是平静地请求道:“余队长方便让我先给同伴处理伤势吗?”
  余卫东这才想起还蹲在角落里的另外两人。  
  他瞥了二人一眼,站起来朝里屋走去,经过蹲坐在地上的那团人影时,二人显然瑟缩了一下。余卫东一声不吭地向前两步,“吱呀”一声推开了通向天井的门。阳光再次洒进屋内,众人都被晃了晃眼。

  “里面太暗了,在这儿弄吧。”
  警察队长高大的身形堵在窄小的门框处,背光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角落里的二人面面相觑,唯有季承川随即起身,又弯腰搀起他们,客气地对余卫东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为同伴仔细检查了一下腿脚,季承川舒了一口气。所幸只是崴了下脚,没有开放性伤口,骨头也没发现问题。他温声安抚抱着腿的男孩:“问题不大,静养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待他再次站直,才发现靠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余卫东阴鸷的目光始终不离自己。盯着那张冷漠的脸,季承川忽然有些后怕——如果方才余卫东不出头保他们,这会儿仨人可能已经蹲在警察局的牢房里了。
  他想了想,还是坦率地说了句:“余队长,谢谢你。”余卫东挑了挑眉,手里把玩着一个火柴盒,挑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答道:“季先生已经道过谢了。我帮了您这么大的忙,讨些好处也应该吧?”
  季承川对此早有预料。
  面对力量和阅历都极其悬殊的对手,他毫不退却:“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余卫东冷笑着摇摇头,把火柴盒放回衣兜,迈出脚步朝他靠近。
  季承川下意识将两人挡在身后,笔挺的身段如同一棵向阳生长的翠柏,浑身都透出青绿的生命力。余卫东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与季承川相对而立。
  经过几个来回的拉扯,他发现少爷根本不接受似是而非的试探,于是选择把话摊开。平稳的语调居然也显出几分可笑的真挚。

  “季先生,您要我帮您我得先了解您在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我也是冒着丢官丢脑袋的风险保下的几位。要是日后东窗事发,几位却翻脸不认人了,我余某人上哪儿说理去?”
  季承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犹豫片刻后,重新直视余卫东的双眼,坦诚道:“陈景辉一直在监视我。”
  余卫东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必须想办法把他的眼线甩掉,否则哪儿都去不了。”
  “你要去哪里?少爷不就是待在家里招猫逗狗?或者…去勾栏歌厅吃喝玩乐吗?”话里话外意有所指,目光倒是毫不含蓄地落在了季承川身后的小姑娘脸上。
  “苏眉在‘白玉兰’工作。”少爷给了苏眉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道:“我需要她帮我搜集情报。”
  “哦?”余卫东恍然大悟:“所以你们都是…”
  “我们不是。”季承川否认得干脆,“我只是在调查真相。”
  “……你要给季家翻案?”
  季承川不答,却依旧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沉默片刻,余卫东扬了扬下颌,换了个话头,问他地上的小孩儿又是怎么回事。
  苏眉低声答道:“这是舍弟,他的身份进不了‘白玉兰’,要见我只能从后门进。今日偶遇的巡警把他认做贼人,他情急之下从二楼往下跳,便扭了脚。他们追了我们一路,季先生是被牵连的……”

  余卫东将信将疑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了计较——以姐弟二人的出身,一旦进了牢房,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探究的目光重新投向一旁的季承川,余卫东问道:“季先生,你我二人单独谈谈?”
  天边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点,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云间缝隙洒落,落在季承川柔软的发顶,为他乌黑的头发镀上一圈金光。
  印象中那位瘦弱单薄的少爷,此刻正昂首挺胸地伫立在深秋的骄阳下,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与他分庭抗衡。

  季承川侧着头想了想,俯身扶起姐弟二人,低声嘱咐他们先行离开。将二人送至大门处,苏眉站在门外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没事的,回去等我。”季承川被阴影模糊的脸上神色不明,平稳的语调传达出不容置喙的坚定。

  目送着瘦弱的人影渐渐远去,破旧的木门吱呀呀地重新合上,阳光再次被隔绝在室外。如同坠入未知的洞穴,丝丝寒意自脚底上涌,季承川忍不住全身战栗。
  幽暗的环境剥夺了视野,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炽热的体温带着烧焦的烟草味从身后贴近,宽厚的大掌覆上季承川的手背,带着他略一施力把门闩插上。
  季承川心头一滞,顿觉指尖发凉。身后的人还在靠近,湿热的呼吸拂过微凉的耳际。余卫东的鼻尖几乎紧贴着他耳后的肌肤,呼吸的声音异常清晰——仿佛是一条犬,在通过嗅闻确认同类。
  “……余队长?”脆弱的后脖颈完全暴露,少爷连说话都有些颤抖。他试图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心跳却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季承川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你想要什么?”余卫东深深吸了一口季承川清淡的体香,指尖擦过他的耳垂把落下的发尾卡进耳后,低沉的嗓音带着揶揄:“季先生,别紧张啊。”

  季承川咬咬牙,先发制人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双手流畅地挂上余卫东的脖颈。大概是不习惯受制于人,鼻尖对着鼻尖时,明亮的双眸中跳动着的,分明是羞恼的火苗。
  余卫东对他的反应有些讶异,欣然接受少爷的“投怀送抱”。他顺势搂住身前劲瘦的腰肢,下身与季承川紧紧相贴,末了还下流地朝他顶了两下。
  “嗯……”少爷的反应青涩得让人意外,过近的距离让余卫东能清晰地瞧见,他微垂的睫毛正随着呼吸快速地颤动着。
  季承川轻声重复道:“你……到底要什么……”
  “呵……”余卫东闻言侧着头冷笑一声,把干燥的唇贴在季承川的脸颊旁:“应该说……你能给什么?”

  “……”
  季承川语塞,想讨好巴结他的人多了去了,钱、权、女人……余卫东一个不缺,一个落难的少爷,能给他什么?
  下半身紧紧相贴,突起的形状越发明显可感。他也是男人,怎会不懂余卫东肢体中的暗示。季承川了解自己,他从小不乏追求者,也自然清楚眼下唯一能给的只有他自己。

  暗暗咬了咬牙,柔软的手掌从余卫东的脖颈缓缓下滑,抚过他的前胸、小腹,少爷被布料下紧实的肌肉震撼。指尖落在皮带扣上,挑逗的动作带着尴尬的僵硬。
  余卫东被他青涩又认真的动静逗笑,本来只想占点口舌便宜,逗逗这少爷得了,谁知季承川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解开裤头的动作忽然利索起来。

  少爷清瘦的身躯还被他拥在怀里,淡淡的体香钻进鼻腔。余卫东垂下眼,季承川微微曲起腰抬眼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中一双幼鹿般的眸子一瞬不瞬,专注地与他对视。
  呼吸一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裂——刑警队长改变了主意。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手掌抚上季承川的后脑勺,尾指在露出的后脖颈处轻轻挠刮着。感受到掌下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余卫东哑着嗓子沉声道:“会做吗?”

  季承川咬住下唇不答,慢慢地蹲下了身。指尖颤抖着解开了眼前的皮带和裤头,金属扣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爷的鼻息轻柔地扑在勃起的阴茎上,余卫东本能地向前挺了挺身。季承川被逼至无路可逃,后背紧贴着坚硬冰凉的木门。
  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季承川抬手扯下了眼前最后一层布料。硕大的性器弹出,在他微凉的手心划过,而后被小心翼翼地握住。余卫东轻叹一声。
  季承川的手掌太软了,哪怕只是被他裹在掌心,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提起腰来抽插、侵犯。

  很显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有一丁点儿给人做手活儿的经验,更别提用嘴了。余卫东被他轻轻柔柔的动作吊得憋屈,想说要不用手算了。他还没说话,季承川却鲁莽地张了嘴,双手握着发胀的性器,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顶端。
  腥膻的气味被高热的体温蒸腾,扑面而至让他浑身发烫。余卫东“嘶”地抽了一口气,手掌终是忍不住按住了季承川的脑袋。
  “张嘴……牙齿收起来……”沙哑的嗓音低声引导着季承川动作,他忍受着陌生的耻辱感,乖顺地把余卫东的阴茎一点点含进口腔。
  不消一会儿,季承川感觉已经被顶到有些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吐出来。余卫东却按住他的后脑勺不松手,开始缓慢而轻柔地在他口中抽动。
  季承川被顶得反射性干呕,为了缓解不适,他努力地放松口舌和肌肉,又将那根发烫的性器往里吞进去一点。

  少爷的口活可以说是毫无技术可言,甚至被“伺候”的人根本说不上舒爽。
  但身下主动为自己舔弄勃起的阴茎,顺着自己的力道被迫跪在地上的人可是季承川——那个季家独苗、骄矜漂亮的季承川。
  余卫东的大脑被一种征服的快感填满,抽插的动作也越发激烈起来。

  然而季承川到底没有经验,吞了半晌还是只抚慰到勃起的前端。余卫东摸着他被泪水和汗液浸湿的脸,果断地抽了出来,在少爷还张着嘴未反应过来时,把人翻了个身压在门板上。
  “……你!”季承川的脸贴着腐朽的木板门,视野被完全剥夺。他与余卫东的力量太过悬殊,对方几乎用整个身体把他压制住,一点挣扎毫无用处。
  余卫东一手制住季承川,一手扯开他的皮带和裤腰,慌忙中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脚尖一勾,季承川被迫双腿夹紧,下半身的衣物被皮带坠着滑落至膝下,连内裤都被扯到了关节处。

  “夹紧了!”余卫东的声音带着些失控的急躁,已经完全勃起的性器被粗鲁地塞进柔软冰凉的腿缝间。季承川浑身发抖,扭动着身体哭出了声:“……不……不要……”
  “没事儿的,别怕……我不进去……”喑哑的嗓音尽力地放缓,试图温柔地安抚身下恐惧的青年。粗大的阴茎在腿间抽插,身体也随着动作的节奏耸动,带动着木板门摇晃,发出“哐哐”的声响。

  季承川细皮嫩肉的,何曾受过这般刺激,双手无力地抠着木板的缝隙,徒劳地支撑着脱力的身体。
  余卫东从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腹,一边发狠般侵犯他的腿肉,一边将手掌从衣摆下方伸入,放肆地爱抚着柔嫩光滑的肌肤。指尖寻着胸前的乳头,夹着向外轻扯,季承川哭着轻喘。
  会阴处被余卫东硬挺滚烫的阴茎不间断地顶弄着,敏感青涩的身体也被粗糙滚烫的手掌侵犯。季承川眼前一片模糊,片刻后,咬着唇呜咽两声,居然先于余卫东射了精。

  男人戏谑的笑声从耳后传来,接连快速顶动了好几十下,才终于放开了浑身瘫软的季承川。余卫东垂下手撸了几下涨大到极致的性器,将腥膻的精液射在少爷丰腴的臀缝和腿间。
  腾出一只手去摸季承川的脸,果不其然是湿漉漉的一片。他用唇轻轻碰碰少爷的脸,柔声道:“爽了?嗯?射得这么快?”
  季承川在他怀里被激得又抖了抖,吸着鼻子骂他“流氓”。余卫东似乎心情极好,随手提了提裤子,弯腰把人拦腰抱起安置在墙边的小床上。

  余卫东扯了领带和手绢,给季承川湿漉漉的下身草草擦了一遍,然后俯下身看进那双水波荡漾的眼:
  “季先生,你的诚意余某感受到了。收了你的好处,我自然不会食言,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体香和淫靡的气息,季承川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在黑暗中咬破了下唇。

  待续

Chapter 3

Summary:

恭喜余队吃干抹净!

Chapter Text

05

  也不知是莫非定律还是纯属巧合,自从上回木屋偶遇后,余卫东开始时常听见季承川的名字。他频繁地想起那日昏暗之中的香艳场景,一次次借着记忆中的触感和画面发泄欲火,食髓知味的身心对季承川其人越发好奇。
  
  这日下班后,余卫东应邀陪几位上司到“白玉兰”消遣,听了几首曲、开了几瓶酒,觥筹交错间众人开始微醺。余卫东招手让管事的给几人安排房间,其余需求听老几位的吩咐。管事的接过他手里的银票,脸上堆出谄媚的笑。连声“谢谢余队长”,又殷勤地安排人把几位领上二层。

  余卫东不是禁欲主义,该吃该玩的时候也没亏待过自己。但他身份特殊,时刻保持清醒既是职业素养、也是保命需求。
  幸运的是,他的酒量还算不错。通常在大多数人已经喝趴下时,他还能清醒地找到回家的路。
  独自来到露台处,余卫东试图让寒风把醉意吹散。施施然地掏出烟盒,他慢悠悠地叼上一颗纸烟,又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嚓”一声点燃了烟卷。
  缭绕的烟雾在深秋的寒夜中徐徐散开。用力吸入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他疲乏的大脑恢复了一些兴奋。眺望着“白玉兰”歌厅的后门,季承川冷淡的声线又在脑中响起。

  那一日他把季承川送至歌厅后门的栅栏处,再目送少爷步履蹒跚地走进园中。余卫东习惯性地从外套兜里摸出烟盒,季承川关上铁门后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漂亮的五官在摇曳的树影下显得不甚真切。余卫东催促道:“快进去吧,等会儿要来人了。”
  
  “余卫东,”季承川的嗓音还带着些干涩的沙哑,“你也是在那儿出生的。”
  这是少爷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严肃的语调让余卫东皱起了眉。如今的他好不容易有了些地位,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出身”。季承川煞有介事地扔下一句,他倒是想听听少爷到底想说些啥。
  ——“你甘愿当他们的一条‘狗’,却不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余卫东虽看不清那张尚且年轻的脸上究竟是何种表情,却能想象出季承川那双黑亮的眼里必定燃烧着炽热的光。
  未等他回过神来,季承川便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去,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让余卫东久久凝望。

  为什么呢?
  余卫东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自那日分别也过去半月了,他至今没想通季承川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不也是养“狗”的人么?怎么还反过来质疑一条“狗”不愿当“人”了?
  余卫东想要当面问问他,倘若自己不再当“狗”,必定就能像个“人”一样体面地活了吗?那曾经跪在自己胯下的他,又是“人”是“狗”?

  人类面对黑暗时总是容易陷入无果的思考。
  余卫东夹着烟卷靠在栏杆上出神,直到纸烟燃尽、手指被烟头燎到,才反射性地甩甩手,回过神来。

  想起季承川,余卫东似有所感般仰头朝二楼的露台瞧去。逆着光,一道单薄高挑的身影犹如一刃尖利的小刀,直挺挺地钉在那里。
  他愣住了,不由得揉了揉眼。再次抬头时,季承川果真在二楼栏杆后与他对视。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得本该冷漠的声线带上了几许戏谑唤着他的姓名。
  “余卫东!”季承川唤道:“你有火吗?”
  毫无缘由的挑逗把余卫东心头才暗下去的火苗再次点燃。他舔了舔唇,仰头答道:“我有火。季承川,你下来取。”
  楼上传来肆意的笑声,余卫东感到讶异又好奇。回想相遇以来,他从未见过季承川的笑。被压抑在心底的渴望伴随着探知欲的升腾在此刻达到顶峰。
  
  “你上来!”缥缈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舌尖在牙根处扫过,余卫东定了定神,利落地转身回到大厅,绕过吧台来到楼梯口。
  “白玉兰”的员工都认得他,故而也没人阻拦。他两步并作一步,拾阶而上,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苏眉的房门之前。余卫东轻喘着气,犹豫着是否要敲门。
  “余队长?”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余卫东侧身看去,妆发精致的苏眉正捧着一个果盘袅袅走来。她对余卫东似乎有些忌惮,停在离他两步远处小心翼翼问道:“您…有事?”
  “我找季承川。”
  苏眉闻言目光乱飘,还未来得及与他周旋,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多日未见的少爷依旧清丽俊秀,只见他抱着手臂斜靠着门框,衣衫松散、浅色衬衫的领口松开至第二颗纽扣处。脸颊泛起的绯红一直蔓延到领口之下,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慵懒。
  窗外钻进来的对流风带着季承川身上的气息扑面而至——那是附着在他柔嫩肌肤上的清淡体香。
  “聊什么呢你俩?冷死了,快进来。”不曾想这人此刻连嗓音都是绵软的。也不知摆出这副放浪勾人的模样是何用意,余卫东来不及揣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苏眉看一了眼呆若木鸡的男人,先行进屋。季承川又转过头来,依旧是一副懒散的做派,歪着头请君入瓮:“余队长,不进来吗?”
  他勾引的意图太过明显,似乎连刘海下垂的角度都精心计算过。余卫东顺着他手掌虚引的方向跨进房门,擦身而过时,听见一声浅促的轻笑,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挠过耳蜗,瘙痒感顺着神经末梢直达心脏。
  季承川把门关上,苏眉在另一旁合上了露台的窗,余卫东这才发现室内超乎寻常地温暖。原来是房间尽头的壁炉中大堆的干柴正在熊熊燃烧。难怪在这深秋的夜晚,季承川穿得如此单薄还能面色绯红。
  
06

  在桌边落座时,余卫东有过一瞬的迷茫。刚才冲上楼不过是凭着情绪上头的一鼓作气——也可能是季承川的勾引太过奏效,总之他是毫不犹豫地顺着直钩咸饵入了少爷的圈套。

  苏眉为两人满上泡好的热茶,季承川微微颔首,少女便得体地退了出去。余卫东挑了挑眉,低声问道:“季先生是苏小姐的……”
  “不是,我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季承川轻声打断他的猜想,平静地垂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剥橘子。余卫东就着空气中酸甜的橘子香小口啜饮着热茶,视线却一刻不离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少爷的心情似乎异常地好,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柔软的黑发垂在额间,衬得整张白皙的脸庞更加美貌。
  初遇时,余卫东就曾为这张漂亮的脸而叹服。若非不幸家道中落,被扣上“江城第一花瓶”的诨号,季承川必定是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姐,甚至是世家眼中的良婿一枚。
  才放下茶杯,几瓣饱满的橘子肉就被递到眼前。余卫东瞥了一眼笑眯眯盯着他看的季承川,不免有些犹豫。他俩屈指可数的几次共处,无一不是剑拔弩张、暗潮汹涌——而他此前堪称羞辱一般的胡作非为,也足以让季承川对他横起杀心——少爷这会儿的示好只怕是“笑里藏刀”。

  余卫东端坐着一动不动,暗暗思忖着季承川的目的。而少爷见他不接,显然有些不快,蹙着眉就把橘子往余卫东面前送,直到男人伸手接过,才重新舒展开那张漂亮的脸庞。
  接过橘子时,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温软的触感让余卫东不禁心跳加快——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被这双玉手裹住的快感,还有这身轻薄的衣裳下柔韧细腻的肌肤。
  同时被记起的除了被压在木门上挣扎喘息的季承川,还有伫立在铁门之后表情冷峻的季承川。
  这种极端的反差带来的刺激过于强烈,以致于小酌了几杯的余卫东有些醉意熏然。
  他不是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软玉在怀、夜夜笙歌的荒唐时光尚且历历在目,三十多岁的男人亦不至于急色至此。
  锦衣玉食的少爷分明是昂贵无瑕的羊脂美玉,此刻却浑身散发出淫靡的肉欲体香,时刻勾引着他前来抚摸、亵玩。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承川葱白般的指尖,余卫东听见体内热血汹涌、脉搏狂跳的声音
  ——季承川分明是在有意勾引,姿态却始终自持。
  
  暴虐的因子在余卫东的身体里苏醒,他是真想看看,季承川珍而重之的“尊严”被他亲手捆起、彻底捻碎。
  
  余卫东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果肉轻轻放至桌面。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季承川。
  “季先生,您叫我上来,不会只是让余某来陪您喝茶的吧?”
  少爷自顾自把手里最后一瓣果肉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细细咀嚼,咽下果肉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余队长,您救了我一回,我……也付过‘报酬’了。咱俩的关系……”季承川话音一顿,音量低了下来:“余队长不必如此拘谨……”
  早该猜到季承川不会接这茬儿,但至少他没追着要他负责任。余卫东自嘲一笑,又叹了口气,问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季承川给他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收回茶壶稳稳地放回桌面。余卫东看向他,少爷脸上的慵懒和轻佻顷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峻和平静。
  季承川也不跟他打太极,开诚布公道:“我要查陈景辉,你帮我。”
  余卫东闻言挑起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心里觉得他可怜又可敬,一时深感五味杂陈。
  “季承川,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他下意识想摸衣兜里的烟盒,抓了个空才想起,外套刚刚已经除下被挂到一旁。

  未等他再次开口,季承川长腿一跨,面对面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余卫东被他突如其来的孟浪震惊,只来得及下意识扶住他的腰。二人鼻尖相对,呼吸相闻。橘子的清香混在清淡的体香中,扑面而至,直往鼻腔里钻。像是是某种调配好的迷香,余卫东恍惚中想道。

  盯着眼前粉红的唇,不由自主便抬起手抚上。粗糙的指尖在粉嫩的唇瓣上摩挲,瘙痒的感觉让季承川下意识伸舌舔了舔。
  指尖处湿滑的触感彻底点燃了余卫东心底的渴望,轰然上窜的火苗烧的他眼眶都红了一圈。少爷微凉的手掌正覆在他滚烫的后脖颈上,柔软的腿肉有意无意贴着他的下半身蹭动。他抬眸看他,颤动的睫毛诉说着他的紧张,他甚至不敢与余卫东对视。不知是来自羞赧还是酒精,脸颊酡红一片,像是二月的桃花。

  季承川的上半身又朝他贴紧了些,余卫东这才感觉到少爷的身体正泛着反常的高热。他紧了紧手臂,怀里的身体又软又香。喉结上下滚动,他哑着嗓子沉声质疑:“你在勾引我。”
  “……那你要不要?”少爷的声音细如蚊蚋,刚吃过橘子的口中还残留着酸甜的果香。余卫东忍了又忍,最终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要!”

  被压在榻上时,季承川双眼眯起,意识仿佛不甚清醒。余卫东用手背轻抚他的脸颊只感到意外地滚烫,身下的人因他的触碰不可抑制地轻轻战栗着,越发红润的唇中溢出婉转的嘤咛。
  余卫东惊讶道:“你用药了?”
  季承川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在这一认知中余卫东清醒了一瞬。然而那双修长的藕臂马上又箍住他宽厚的肩膊,拉着他重新沉入滔天的欲海巨浪中。

  这是他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中欣赏季承川的身体。
  身下的紫檀木榻上整齐地铺着绛紫色的丝绸褥子,少爷白皙的胴体在凌乱敞开的衣料下反射出莹莹的白光。强烈的色彩对比把他衬得越发诱人,余卫东好似在鉴赏一尊昂贵的玉雕,贪婪地以目光、以手掌、以唇舌细细舔舐着温润的质感。
  精瘦的身躯被壮硕的身影完全覆盖。虽早已说服自己委曲求全,但作为男子委身人下,异样的耻辱感仍然难以忽视。于是在下定决心要拉拢余卫东后,季承川托人寻来了助兴的药物——一无所有的他至少还能给出去这具身体——所幸对方似乎对他有着浓厚的兴趣。

  青涩的身体被陌生的欲望裹挟,他顺从本能伸出手,拉住对方宽厚的手掌往自己身上压。
  季承川喘息着唤对方的名字:“余卫东,你摸摸我……”药物起效后将体内的欲望推向顶峰,即使是从未有过经验的季承川也能感受到身体深处的空虚正在越发膨胀。
  余卫东闻言嗤笑一声,俯下身细密地亲吻他敏感的耳际和侧颈,换来季承川越发急促的娇喘,一双长腿在丝绸被褥上蹭动着,踩出一片浅浅的涟漪。
  
  身上的男人温柔地亲吻他的脸,他的身体。回到他的耳际还要轻咬着他的耳廓追问:“要摸哪里?嗯?这里?”
  他的手掌从季承川的肩膀一路向下抚摸过去,使了些力便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粉红的痕迹。粗糙的掌心覆上胸前的乳粒,搓揉间酥麻的快感直冲季承川的大脑,余卫东看他咬着唇在身下扭动,只觉得滚烫的热流直冲下腹:这骄矜自持的少爷骚起来可太要命了。
 
  在急切的亲吻和抚摸中,两人身上的衣物尽数退去。余卫东极具分量的一根几乎完全勃起,在浓密的阴毛间狰狞地探出头来。他再次俯下身时,滚烫的性器直直地抵上季承川柔软的小腹。余卫东小幅度地蹭动着,从鼻尖溢出几声叹息。

  季承川的娇喘在耳边断断续续,他使劲扒着余卫东的肩,努力直起腰试图与对方肌肤相贴,好安抚暴露在空气中赤裸的皮肤。另一只手则急不可耐地往身下摸去,引得余卫东垂眼去瞧,这才发现少爷那分量不小却粉嫩秀气的一根也早已直挺挺地立起,前端甚至挂着亮晶晶的体液,随着腰身的顶动努力朝他身上靠,显然在寻求更直接抚慰。
  
  余卫东见状便笑了,长臂一伸环住身下的人,调整好姿势后大掌一握,把季承川的手和两人的阴茎都握进手里。
  但他的那根实在太大了,季承川被迫握着却无法完全圈住。迷迷糊糊间听见滋遛滋遛的水声越发清晰响亮,季承川低下头,两根勃发的男性器官紧紧相贴,粉嫩的和紫红的,在二人共同的撸动中溢出水液。
  视觉上极强的冲击力加上余卫东手掌粗糙的触感,让本就被药物诱发的欲望彻底崩塌。

  季承川被过载的快感击溃,浑身紧绷,扬起修长的脖颈,喉结暴露在余卫东的唇舌下,嘤咛着射出了浓白的精液。
  少爷气喘吁吁地在他怀中出神,余卫东克制着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两点细碎的痕迹,继而伸舌舔去他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痕迹。手掌上黏糊糊的体液恰好方便他用作润滑。
  趁季承川还未回过神来,余卫东使了巧劲儿把人压倒,紧接着抬起少爷修长的双腿,低声命令他自己抱紧。
  下身完全敞开暴露在男人眼前,稀疏的毛发下刚射完的阴茎还未完全疲软,身后未被使用过的穴口居然颇有天赋地在轻轻张合。

  人前持重清高的少爷此刻正以无比淫荡的姿势躺在自己身下,主动打开着未被开发过的身体向他喘息着求欢。余卫东勃起的阴茎硬得发疼,几乎想不管不顾地直捣黄龙,冲进少爷的身体里肆意驰骋。
  但季承川颤抖的唇和睫毛流露出罕见的脆弱,余卫东只好咬着牙一点点为他进行扩张。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这具身体确实天赋异禀,两根手指很快便能畅通无阻地在穴口处抽插。

  余卫东跪在榻边,脸对着粉嫩的穴口仔细进行着扩张,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阴茎缓缓撸动着。偶尔抬眸对上那双澄澈的眼,越发地口干舌燥。直到后穴终于能顺利地吞下他的三根手指,余卫东这才直起腰来,趴到季承川上方。

  舔了舔唇,他抵着那人的鼻尖,轻声问道:“我进去了?”温柔的询问仿佛两人正是鹣鲽情深的爱侣。
  季承川心中一动,盯着他亮晶晶的眼,咬着唇“嗯”了一声,随即便感受到滚烫粗硬的阴茎抵着脆弱的穴口,一寸一寸往身体里推进。
  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把季承川逼得快要窒息,他张着嘴扬起脖颈大口呼吸。余卫东轻轻拍他丰腴的臀肉,咬着牙说:“放松点儿。”又腾出唇舌和手指,去抚慰他挺立的乳尖和微软的阴茎。

  好像过了许久,余卫东的下半身终于停下了入侵。季承川眼中噙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微张的嘴唇被自己的贝齿磨得发红。
  余卫东被他这么看着,内心软成一滩水,勃发的性器却涨到了最硬。他缓缓呼了口气,手臂杵在季承川身体两侧,开始挺动腰身。季承川调整着呼吸努力放松身体,掌心贴着余卫东紧实的腹肌,闭上眼承受着陌生的侵犯。

  男人俯下身仔细观察着少爷的表情,微妙地变动着埋在他体内的角度。欲望蒸腾的身体本就高温,季承川的后穴柔软又紧致。忍耐许久的余卫东享受着肠肉的抚慰,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抽插的力度。
  二十来下的挺腰后,季承川一声婉转的嘤咛把两人都镇住了。余卫东率先反应过来,开始怼着方才的地方卯足了劲地冲刺,即刻感受到软热的肠肉紧紧地吸吮上来,快感让他头皮发麻。
  
  季承川在野蛮的冲撞中慌乱地摇着头,口中溢出的不知是哭泣还是呻吟。余卫东在他体内的每一下戳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陌生的快感汹涌而至,从下腹迸发进而蔓延至全身。
  男人的顶动频率太过密集,季承川还未反应过来,混沌的意识便被一波又一波没顶的快感击碎。他无法自制地绷紧全身的肌肉,啜泣着承受不间断的快感。
  余卫东见他逐渐得了趣,便也不再克制,动作越发放肆起来。
  
  季承川抱住双腿的手臂早已脱力,他稍稍退出后,施力将人翻了个身让少爷跪趴着,从后面重新进入。季承川初尝情事,哪里受得住后入姿势的深度,那根粗长的性器往里一怼,直直地戳在前列腺上。从未有过的快感让他放声大哭,眼前一白居然在没动手的情况下又射了精,泪水和唾液也一同滴落在丝绸被褥上,深色的布料上留下一滩水渍和白浊——情色异常。
  他这长时间的高潮全身紧绷,湿热的肠道紧紧绞住余卫东勃发的性器。男人握着那截细腰又快速地顶动了多下,终于咬着牙退了出来,撸着前端将精液泄在少爷被折腾得泛红的腰臀上。

  季承川还趴在榻上喘气,高潮的余韵被余卫东最后的冲刺拉长,此刻的他浑身绵软。
  男人凑上前拨开他凌乱的碎发,只见少爷一双大眼正无神地放空,俨然一副被操得灵魂出窍的模样。
  余卫东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发顶,起身去取挂在一旁的毛巾衣物。

  他仔细地清理干净季承川身上的各种体液。眼看木榻上的被褥是不能躺了,只好抱着人到一旁的太师椅上,让少爷坐在自己腿上。余卫东一件件捡起刚才自己亲手剥下来的衣物,又一件件为季承川穿上。
  两人肌肤相贴,季承川回过神来才发现,余卫东胯下粗长的凶器依旧半勃着,诧异地问道:“你还硬着?”
  略带沙哑的嗓音把余卫东逗笑了,给季承川喂了点热茶,他亲昵地用鼻尖触碰眼前柔软的脸颊,揶揄道:“怎么?再来一回你受得了?”

  少爷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急忙推开他的手,红着脸瞪他。被情欲染红的眼角眉梢间满是春情,娇嗔的模样丝毫造不成威胁。
  余卫东轻笑:“下次,下次一定把你操得下不了床。”话音刚落手又不安分地掐了一下他丰腴的臀肉。
  季承川慢悠悠地起身,把余卫东的大衣取来。等他把衣裤穿好,烟卷叼到唇间,又伸手摸出了打火机。余卫东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少爷细白的手指不甚熟练地点火,余卫东眯起眼就着他的手把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现在,来谈谈咱俩的合作。”
  季承川抱着余卫东的大衣在另一张太师椅上落座。余卫东翘起嘴角,欣赏着眼前人恢复冷峻的面容。他吐出一口烟雾,剩下半根未燃尽的烟卷被摁灭在桌面上摊开的橘子皮上。
  
  “你想我怎么帮你?”
  “扳倒陈景辉,陈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儿。”
  余卫东嗤笑一声,缱绻的眸光褪去,黑亮的眼再次释出寒意:“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当你的‘狗’和当他们的‘狗’?”

  季承川被他的目光刺痛,不禁皱起了眉:“不,你不用当我的‘狗’。”

  待续

Chapter 4

Summary:

来自少爷的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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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就余卫东而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局长的“狗”。人们企图通过他攀附地位更高的权力机构,故而心甘情愿向他奉上酒色财权。
  但这世上多得是两面三刀之人,他们趋炎附势,却又看不起为求生存而蝇营狗苟的普罗大众。

  ——做谁的“狗”有什么区别吗?
  余卫东既是在质问季承川,也是在反问自己。如少爷所言,能当个顶天立地的“人”,谁愿意点头哈腰做“狗”。吃够苦头的他早已厌倦那些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为求安稳他选择了依靠“犬主”施舍的吃食为生。
 
  其实如今寄人篱下的季承川哪有让他伏低做小的资格,但他却敢言之凿凿地对他说:“你不用当我的‘狗’。”
  余卫东闻言忍不住冷嘲:“也是,咱俩谁也别说谁。……在他们眼里,咱们或许还真不如一条狗。”
  
  但他到底还是占了少爷的“大便宜”,余卫东没有继续与季承川辩论的打算。他抱着好奇心和隐隐的期待,想看看季承川到底能改变些什么。
  他说:“以咱们现有的能力和资源,要扳倒陈景辉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我既然收了季先生的‘好处’,自然不会食言。”
  季承川清楚得很,他与余卫东之间并无任何利益纠葛可言,一无所有的他赌的是余卫东其人的“人品”——虚无缥缈得可笑却也无奈得可悲。
  无论如何,这场结盟算是暂时敲定下来。
  
  这夜离开前,余卫东止步在门后与季承川相对而立。他抬手把季承川的衬衫领口拉上,温柔地将钮扣自下而上一一扣紧,最终只余下顶端的一处敞开着。
  白皙的脖颈间隐约可见两处细碎的吻痕。粗糙的指尖轻轻蹭了蹭,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眼带怜爱地掐了掐季承川的脸,氛围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恰似爱侣间蜜里调油的温情。少爷呼吸悄悄一顿,无声中乱了心绪。
  
  “好好休息,等我消息。”语毕,余卫东在他光洁的额头间落下一个吻,而后披上大衣潇洒地推门离开。
  
  苏眉在门外候着,确认人已经走出大厅后才回头走进房内。一丝寒意从身后袭来,她回头一看,季承川又打开了窗户任由深秋的晚风呼啸着卷屋里。
  急忙上前把窗关上,苏眉取下季承川挂在墙上的毛呢大衣为他披上。蹙着眉埋怨道:“您这会儿可不能再受凉了。”
  季承川垂眸看她,通红的眼眶把苏眉吓了一跳。
  “先生……”她斟酌着试图安抚对方,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她无法与此刻的季承川感同身受,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说些大言不惭的道理。沉默片刻后,苏眉轻声告知:“我已经安排人去烧热水了,榻上的褥子等会儿一并换了……您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
  她知道,陈家没有人会真正关心季承川,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名为“季承川”的筹码。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季承川才发现这一通折腾后早已进入夜深。楼下鼎沸的人声早已消停,灯火通明的大厅也暗了下去。季承川决定留下,苏眉便自觉遣人去陈宅送信,说季少爷今晚留宿“白玉兰”。


  正如余卫东所言,现在的他孓然一身,根本没有资本与人斡旋。但他也深知,自己同样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季承川本来的计划是按兵不动、从长计议。但大约在一周前,“季家夫妇将被私下处决”的消息在情报市场不胫而走,季承川费尽心思却寻不到信息的源头。
  他现下能用的人太少,可触及的地方不多。任他平日再冷静理智,一旦想到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血亲父母却遭受着牢狱之灾、随时可能丢掉性命,季承川便无法按捺住心中的焦躁。
  
  追寻情报源头那会儿正值秋雨滂沱的时节,骤降的气温和无计可施的憋屈,让季承川心力交瘁,大病一场。
  烧得迷迷糊糊的夜晚,他抱着被褥反复地穿梭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小时候生病,母亲会为他准备好蜂蜜水,陪他吃药;在他安稳入睡之前,会一直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父亲爱带他到河边挖蚯蚓、抓泥鳅,俩人在地里滚得一身的土,每每偷摸地从后门回屋洗漱,总免不了母亲的一顿埋怨……
  
  混沌的梦境里尽是温馨的回忆,这些画面在季承川的世界里崩裂成无数碎片,如同利刃般一片一片插进他的心脏。
  父母到底得罪了谁,或者说知道了什么?他自然能猜到这其中必有阴谋与构陷。
  但无论真相如何,迫在眉睫的是确认父母的安危。在季承川能接触到的范围内,余卫东以过硬的实力和特殊的社会地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四处搜集有关余卫东的一切信息,了解他的出身和背景。最终在走投无路之际,咬牙下注。
  
  季承川的这一招,赌的是余卫东的人品、也是赌他对草根出身的自我认同。既然这么些年下来,他能坚持为乡邻施以援手,至少说明这个人的底色还算纯良正直。
  说他急病乱投医也好,至少他现在得到了第一张筹码。虽不敢妄言推断这一局的输赢,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轻言放弃。

  手捧热茶坐在桌前出神,季承川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苏眉进门得见此情景,急忙上前抬手试探。果然,季承川又烧了起来。
  她正准备去打电话找医生,却被季承川拉住:“不能被人知道……”
  他越发沙哑的声线让苏眉蹙紧了眉,却不知该怎么说服季承川接受诊疗。毕竟少爷高傲的自尊心在这一夜彻底被碾碎,而她是见证者之一。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无惧人言、高傲冷峻的少爷。
  是季承川把她从侵犯者的身下抢救出来,保全了她作为人的尊严;也是季承川亲自为她作保,让她能在少爷的荫庇下安心挣钱……
  虽然在落难后就被好事之人安上了“江城第一花瓶”的蔑称,但在为他工作的这段日子里,作为离他最近的人之一,苏眉比谁都了解,她的雇主季承川,从来不是街头巷尾传言中的“绣花枕头”。
  
  无法想象他的内心得有多么强大,才能忍辱负重在众口铄金之中,一边防备着企图谋财害命的豺狼虎豹,一边韬光养晦想方设法改变局面。甚至在一无所有的困境中,毅然选择付出身体去换取微乎其微的可能。
  季承川曾说,他其实没那么大的野心,他只是想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一起活下去——分明只是作为儿女最质朴的愿望。
  
  苏眉心中不忍,只能从自己的物品中翻找出一些退烧的药物,让季承川暂且服下。
  “至少今晚,祝您能睡个好觉。”给他掖好被角、熄灭灯光,苏眉诚心诚意地为他祈祷。

  季承川在黑暗中弯起了眼,轻声道:“等这事儿完了,你就能回家了。到时记得给我送喜糖。”苏眉鼻子一酸,答道:“一定会的。”

08

  次日从“白玉兰”回家后,余卫东仍然有点精神恍惚。甚至在醒来后他仍在怀疑,前一夜的颠鸾倒凤不过是一场香艳的春梦。
  直至在外套的布料上嗅到熟悉的香味,余卫东这才确认,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的确实是那个自持冷峻的季少爷。在旖旎的春潮中,他被蛊惑着应下了那人提出的“交易”——一场与他而言几乎毫无利益可图的“交易”。

  午休的间隙,余卫东叼着烟靠在办公椅上出神,思绪乱飘一通又飘到翻云覆雨的那夜。他想起少爷顶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一副孟浪懒散的模样跨坐在自己腿上;又想起季承川扭动着莹白细腻的身躯,在自己的抽插顶撞中高潮……呼吸蓦然粗重起来。
  鼻腔被苦涩的尼古丁和焦油充斥,却在他默念“季承川”三字时嗅到一丝酸甜——对了,那天季承川递给他的半个橘子,他最终还是没有放进嘴里。又想起那人温软的掌心和丰腴的臀肉……
  “啧。”余卫东狠狠碾灭烟头,试图掩盖掉指尖残留的触感。

  这少爷,平日里兢兢业业地扮演着挥金如土的纨绔,声色犬马、夜夜笙歌,摆出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窝囊模样——像他养的那只白毛犬,单纯、贪吃且毫无攻击性,仿佛谁说两句话都能从他兜里骗走一百几十。
  而在二人仅有的几次对峙中,他疲惫的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弱柳扶风”的身板挺得笔直,精明又自傲的姿态全然不是人前那副好欺负的草包模样。甚至连委身人下的放荡勾引,都是他精心计划中的步步为营。
  这一番“请君入瓮”的狐媚手段,真真是一只擅长蛊惑人心的狐狸精——还是白毛的。余卫东自顾自在心里给季承川下了判词。
  
  那就看看这小狐狸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是把人间搅得翻天覆地的苏妲己、抑或只是披着狐裘的大白狗……
  其实真的挺像的,他和那只狗……余卫东被自己不着边际的联想逗笑,开始期待季承川今后的每一次落子。
  还在回味着那夜的心旌神荡,余卫东被大作的电话铃声叫醒,接到了来自上司的内线电话。
  “卫东,准备一下,四点出发。”
  “是,局长。”

  没有说目的地,那就是要去找陈景辉了。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两下,余卫东思索着能为阔别两日的“合作伙伴”带去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余队长正盯着茶杯里缓缓展开的茶叶沉思,房门忽然被敲响。思绪再次被打断,余卫东不耐烦地让人进门。
  “什么事?”
  一份文件被递到眼前,警员朝他敬了个礼,解释道:“下个月的安保授命下来了,局长指示,请您进行人员部署。”
  余卫东点头应了声,又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听得房门关紧后,他翻开桌上的文件开始阅读。
  这叫什么来着?刚打着瞌睡呢,枕头就递过来了。
  
  只要季家夫妇还在牢里,余卫东就能说得上话,这也算是他给季承川的一个交代了。但他到底没预料到,向来冷静隐忍的季承川竟然也会犯莽。
  进了陈家宅院后,余卫东本打算寻个机会去会会少爷,谁知趁着局长与陈景辉一同前去大门迎客时,少爷就像个闻着猎物的野生狐狸一样自己撞上门来了。
  季承川在陈景辉的书房里摸了一圈,刚摸清家具的布局,廊下就传来了脚步声。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厚重而清晰,季承川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只能无奈选择空手而归。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厚重的木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拦腰拉至台阶拐角之下的空间里。
  他本能地开始挣扎,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哑的嗓音传来:“别动。”
  季承川一愣,嗅到来人指尖上的烟草气息,终于反应过来。于是他乖顺地安静下来,待在余卫东怀里不再动弹。
  直到三人的谈话声消失在门后,木门也“咔嚓”上了锁,他才拉下覆在脸上的大掌,略微急促地轻喘着气。
  
  季承川转过身与余卫东对视,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便先发制人低声斥责:“你怎么这么莽?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就不能再耐心一点?再等等?”
  “等?再等我爸妈就要没了!”
  虽然降低了音量,但他反驳的声音仍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余卫东未曾在季承川清醒的时刻见识过他如此激烈的情绪动荡,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但这里毕竟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环顾四周后,他低声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季承川与他力量悬殊,手臂被他紧紧抓着无法挣脱,只能咬着牙憋出几个字“跟我来”。

  片刻后,余卫东跟在季承川身后,走进了他的卧房。季承川合上房门后,无力地背靠着冰凉的红木,双眼通红地与余卫东对视,把人看得心里一阵发酸。
  季承川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鼻翼随着呼吸翕动。余卫东知道,他正在努力调整情绪,故而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温柔了几分:“你不能这么冲动……”
  他抬起一只手放在那人单薄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在肌肤下翻滚躁动的心绪。“杀了我爸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季承川的气音颤抖着飘在空中,余卫东似乎没有听清,下意识侧了侧头:“你说什么?”
  “黑市的情报头子都传遍了……他们要私自处决……”
  
  余卫东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哪里来的无稽之谈?季家的案子是大案,他们不敢随意动你父母。”
  季承川苍白的唇仍在微微颤抖,向来精明的眼眸也被泪水填满,本该深邃的黑瞳此刻暗淡无光。余卫东心下不忍,思忖片刻后伸手把人按进怀里。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抚摸着柔软的顶发,身经百战的他竟不知该如何安抚眼前濒临溃败的少爷。

  炽热的体温缓缓包裹住季承川冰冷战栗的身躯,他的手指攀上余卫东的小臂,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直到把男人的小牛皮外套揉出层层的皱褶。
  他紧咬着牙关努力不发出声音,任由泪水落对方的皮衣外套上,又沿着七歪八扭的皱褶流动,化成一道狂风暴雨后漫溢的溪流。

  余卫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平稳:“我们还有时间。”听见季承川轻轻吸了吸鼻子,又小声补充道:“…你别怕,我在呢。”
  怀里的人忽然轻笑了一声,余卫东急忙把人放开,凑上去看他是不是哭傻了。季承川看进他紧张的眼,忽然觉得自己更可笑了——他已是穷途末路,能够相信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有你……你能顶什么用啊……”低头用手掌胡乱抹开脸上的泪水,季承川的话语里还夹杂着哽咽。
  叹息般的调侃终结在相接的唇间,余卫东怔愣着接受季承川主动贴近的亲吻。怀里的人扯着他的衣领,柔软的唇瓣像小狗舔舐一般在他嘴角、唇边触碰着。
  季承川的发间残存着熟悉的淡香,余卫东回过神来圈住他的腰,舌尖一卷钻进季承川的口腔,用炽热的柔软舔舐掉少爷口中咸涩的味道。
  余卫东不知道,这是季承川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承受着对方舌头的侵略和虎牙的轻咬,季承川的鼻息变得滚烫而急促。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口腔竟也如此敏感。
  余卫东的软舌一寸一寸地在牙龈和舌底扫过,甚至灵巧地舔弄他咽喉深处的黏膜,温柔又湿热的触感从舌尖开始向全身蔓延,让季承川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
  还未学会在接吻中呼吸的少爷终于红着脸开始挣扎,余卫东慢慢放开他,使了力吮吸的嘴唇在离开时发出“啵”的一声清响,淫靡又色情。季承川不禁嘤咛一声,张着嘴喘息。

  方才几乎失去血色的唇瓣在一番蹂躏之下终于红润起来,甚至越发绯红得像是一颗成熟的樱桃,闪着晶亮的水光引诱着余卫东采撷。
  保持极近的距离与季承川对视,余卫东左手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抹开他脸颊上的泪痕,片刻后又忍不住张嘴吻上。
  
  季承川似乎很享受接吻的感觉,居然主动伸出舌尖来勾引。余卫东毫不犹豫地叼住那条滑腻的软舌,极富技巧地轻轻舔弄、吮吸着,下流的动作在口腔中反复着,让季承川几乎软了腿脚。
  黏腻亲密的体液交换鼓励着欲望的滋长,双手不知何时与对方的身躯紧紧纠缠。两人都发现了对方下半身的变化,余卫东轻喘着与他拉开一点距离,鼻尖相抵,唇舌相触。

  季承川的眼中恢复了部分清明,手掌下滑摸到余卫东的皮带,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按住。他疑惑地看向男人被情欲熏红的眼眶,小心翼翼试探:“我帮你……”
  余卫东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紧绷到极致,深呼吸两下后,压着声音阻止:“不行,现在不是干这事儿的时候。”
  季承川闻言一愣,脸颊蓦然滚烫起来。余卫东目睹他整个人逐渐变红,觉得他实在可爱,把少爷柔软的指尖握进掌中搓揉,又亲吻他的嘴角:“不哭了?嗯?”
  那人搓揉他手掌的动作用了些技巧,让季承川联想起一些让人羞涩的画面。他轻轻挣扎着,依旧靠在余卫东的胸前:“你别……你放开我……”

  余卫东闻言笑了,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克制地亲吻着:“我在安排下个月的布防……市局的事儿,我还是能说上话的……”季承川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余卫东盯着他扇动的睫毛,脱口而出道:“你信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愣了愣。也不知是出于安抚季承川,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但此刻的渴望是真实的。余卫东想要获得季承川由衷的信任,他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季承川心中的恐惧减少哪怕一些……

  “咳……”未等到少爷的回应,余队长先羞赧地轻咳了一声,慢慢放开了怀里的人。他在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递给季承川,说:“擦擦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多脏啊……”眼中却不见得有一点嫌弃。
  接过手帕,季承川把脸埋在手帕里,偷偷地扬起嘴角。他深呼吸了两下才抬起头,眼眶虽然依旧通红,目光却不再迷暗淡迷茫。
  
  “一股子烟味儿…”余卫东见他终于平静下来,这才站直了身子长舒一口气。季承川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控制好情绪,但细想之下居然没觉得在余卫东眼前的崩溃有多丢脸——毕竟自己更不堪入目的模样都在他眼前大喇喇地展示过了……

  咳,季承川重新整理好思绪后,对余卫东坦白。他说:“我现在只能信你了。”
  余卫东点点头:“那当然,你要我做些什么?”
  “我想见他们一面。”

  余大队长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后患无穷的“大麻烦”。但眼前的季承川脸上还残留着一片凌乱的红,挂在皮肤上的泪水还泛着莹莹的光。
  与余卫东身高相当的青年,此刻身处的境地仿佛一尊被吊在空中的玻璃娃娃,哪怕一阵微风吹过,都可能让绳索断裂——玻璃娃娃从高处坠落、最终将在坚硬污秽的地面上崩裂成无数碎片。

  余卫东沉默着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刘海,接着把手揣进衣兜,无声地摩挲着打火机光滑的表面。
  思索片刻,方才小声应允:“你给我点时间。”

  待续

Chapter 5

Summary:

过度章:一些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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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余卫东没有果断地应下季承川的请求。
  以他的权力带人进牢里探个监,确实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季家的案子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劝说季承川,让他在得到更多情报之前稍安勿躁。

  少爷的眼眶和鼻尖依旧通红,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余卫东心口发闷。
  他叹了口气,郑重地向季承川强调:“不要再冲动行事了。过两天有个酒会,我去打听看看。你再等一等好吗?”直到季承川嗫嚅着说出那句“我知道了”后,余卫东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宽敞的卧室中静谧无声,天边泻下的橙黄色阳光在窗台和地板上流淌,连余卫东向来清冷的眼瞳也折射出一点温暖。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与季承川道别:“我得走了,再不去他们该找人了。”

  季承川目送余卫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得要领。掩上门后他才发现,人家的贴身手帕还被自己攥在手里,捏成潮湿的一团。季承川说不清心率忽然的变化是因为刚刚哭得太狠,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他来到窗台处垂眸往下看,余卫东正步伐稳健地随在他的舅父及局长身后,腰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把冷硬的枪。季承川目光微动,发现宅门前停驻着几架陌生的车辆。
  门前的人乌泱泱地聚作一群,目测得有十余人。众人聚在大门处握手道别,被簇拥着钻进车厢的男人显然地位颇高。但夕照下的光线早已变得昏暗,好几十尺的距离让季承川始终无法看清男人的模样。

  余卫东似有所感般抬头朝房子的二楼看了一眼,局长却催促着他赶紧开车,余卫东只好迅速启动了车辆。
  目送车辆的远去,不安的预感涌上季承川的心头。

*

  众所周知,余卫东是警察局长的心腹,实际上局长也几乎对他不设防备。毕竟在那人眼中,他不过是一条听话的“好狗”,他只需要绝对服从“饲主”的命令就足够了,不需要有独立的思考和追求。
  而一旦发现豢养的“家犬”生出二心,饲主只需把叛徒宰掉,再换一条更忠心的便是了——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众生都怀揣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自与季承川相识以来,余卫东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一向古井无波的心态在持续地变化、动摇。他开始频繁地想起少爷那张鲜活漂亮的脸,也开始思考季承川说过的话,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满足于当一辈子唯唯诺诺的“好狗”。
  
  又是一场灯红酒绿的社交宴席,靡靡之音从灯火辉煌的公馆中传来。余卫东托着高脚杯,沉默地将自己隐藏在舞厅的角落。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兢兢业业地履行安保的职责。
  他的脚边趴着一只不知哪儿来的狗,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正低着头在盘子里狼吞虎咽,间或发出动物吃食时的低吼和急喘。
  余卫东厌恶地瞥了一眼,只见雪白的骨瓷食盘中盛着大片的牛排和新鲜的果蔬。目测近半斤一片的进口牛肉,其市价可能是底层人家一月的生活花销。
  一度习以为常的画面,在余卫东的眼中变得滑稽而刺眼。
 
  他无法不想起低矮的小木屋中,那些围着他讨糖吃的孩子。面黄肌瘦的小孩日日食不果腹,一颗手指大小的糖果能藏在兜里揣上个十天半月,馋了才悄悄摸出来反复舔舐,仿佛那是某种珍稀昂贵的神丹
  ——这些半大的孩子们,甚至有可能连肉的味道都还没尝过。
  
  余卫东喉头一哽,仰头将杯中的半杯酒液饮尽。酒精入喉后猛地往天灵盖上冲,连干涩的眼眶都涨了几分热意——他怎么会忘了呢,他余卫东也是从那样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出来的。
  虽然他今日名成利就、日日吃香喝辣,浑身上下散发着富贵的气息。但他的本质,不还是从食物链底端与其他野犬厮杀出来的土狗一条?
  土狗的领头也还是土狗,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让一条“狗”上桌吃饭。他看似还在桌上,实则都是“人”施舍的权。一条狗只要还听话、还会摇摇尾巴令行禁止,就还有利用价值,也就不会轻易被主人舍弃。

  而季承川,一个名副其实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众心捧月,却比他更先看清楚这个社会的本质。此刻的余卫东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无耻与可笑。
  或许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站到季承川身边的理由。
  但他无法否认,不论是在他的怀里沉默着崩溃的季承川、还是媚眼如丝试图勾引自己的季承川、又或者只是面带狡黠眼藏算计的季承川……少爷展现出来的每一面都如此生动而有趣,季承川的每一个表情都对余卫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多年来一心只顾追名逐利的余卫东,何尝认真思考过何谓“真心”。孤儿出身的他连“亲情”都未曾得见,又何谈虚无缥缈的“爱情”。有限的认知使他无法对这份牵挂写下一个明确的定义,只是他现在最质朴的愿望就是帮助季承川,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余卫东抬起手,将空酒杯置于路过的餐车上方,假装一时失手把杯子摔在地上。“哐”的一声玻璃四溅,脚边还在大快朵颐的中型犬被吓得原地跳起,开始朝着他疯狂吠叫。
  宾客们闻声看过来,见此场景不由得纷纷侧目。只见余卫东面带薄红,好像真醉得不轻。他自上而下俯视着跟前情绪失控的畜生,眼中怒意渐浓。
  似乎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动物的直觉让那肥硕的黑狗愣了愣神,低鸣两声又摆了摆尾,最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从余卫东身边离开。
  黑狗的主人此时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穿着皮鞋“哒哒哒”地跑近,牵着狗绳向余卫东道歉。刑警队长眯着阴鸷的眼,笑得客气。礼貌地回答,说跟一不懂人性的畜生没什么好计较的。把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气得满脸通红。
  余卫东的视线似被薄雾笼罩,精神却像被冷水劈头盖脸浇醒,仿佛在一瞬间看清了“人”和“狗”的区别。

  在人群中央与人推杯换盏的局长沉默着看完了这场无稽的闹剧,眉头紧皱着遣人把余卫东叫来。
  余卫东来到“主人”面前时目光清明,丝毫没有方才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局长沉声提醒,让他认清自己的职责,切莫多生事端。余卫东也不狡辩,只是坦然认错,反省自己没有分寸,不该贪杯。
  他的上司几乎从不苛责他在这些小事上的狐假虎威,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刑警队长正悄悄地从一条察言观色的警卫犬,转变成了耳听八方的新猎手。

10

  坐在放映厅的末排正中,余卫东低头看了眼手表,恰逢影厅的灯光尽数熄灭,前排仅有的几名观众也安静下来。放映机工作的声音咔哒咔哒响起——伴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季承川在余卫东的身旁落座。不同于往日的淡雅清香,余卫东首先嗅到的是一股甜腻的烘烤香气。侧脸看去,季承川怀中正捧着一袋新鲜的爆米花,蒸气在微弱的光线下袅袅升腾。少爷见他盯着自己,便把纸袋朝他递了递,示意他要吃自己拿。
  余卫东轻轻推开以示拒绝,目光却粘在少爷一股一股的腮帮子上。季承川看左右无人,便迅速歪下了身子,以手臂贴着手臂的姿势靠近他,轻声在他耳边追问:“怎么样?”
  香甜的气味从他的口中传来,余卫东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于是随手伸进纸袋里捡了几颗塞进嘴口中,边嚼边斟酌着语句,思忖着该如何向季承川转达他搜集到的信息。
  
  考虑到季承川出门必定会有人尾随,心思缜密的余卫东思前想后,认为再选择“白玉兰”接头也不合适。终于在路过闹市中心的电影院时,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
  他到售票口挑了次日一个人少的场次,买了两张连座的票。傍晚时分再悠哉悠哉地走进“白玉兰”,寻了机会把票送到苏眉手上。
  提心吊胆一天半,季承川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余卫东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承川静候许久,余卫东却始终一言不发。少爷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耸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人:“时间有限,你快说呀。”  
  余卫东终于咽干净嘴里的食物,他搓了搓手掌,侧身凑过去,用极轻的语调在季承川耳边缓缓道:“他们接待了一个洋人,好像是买了什么药,我没听懂。但这些天下来,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在计划些什么……”
  季承川捏着爆米花的手停在半空,费解地皱起眉看他:“……你给我讲市井话本来了?”余卫东盯着季承川在黑暗中依旧晶亮的眼,摇摇头,沉声道:“副市长与市长政见向来不和,自从市长空降江城搞清廉政府,底下的人过的日子可紧巴多了……”
  “……你是说……他们打算把市长弄下来?”
  “年末市长会出席的大型活动,应该只有表彰大会了。”
  “不是,那他们怎么不私下找人动手呢?非得搞得人尽皆知?”
  “私下动手太容易留把柄了,哪怕不是他们干的,副市长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所以要把市长的消失安排作众目睽睽下的意外?”

  余卫东满意地点点头,暗暗叹服少爷不仅长得好,连脑袋瓜都特别好使。季承川蹙眉思考的侧脸被镀上一条冷色的曲线,锋利流畅、分外漂亮。余卫东默默欣赏了好一会儿,问他打算怎么办。
  少爷转过头来与他对视:“那我爸妈……”
  “他们在里面暂时是最安全的。”余卫东忽然凑近,额头抵上他的,合上眼呼吸着空气中的清甜,继而轻声道:“季承川,你信我吗?”
  少爷闻言有些发愣,只能下意识点点头:“怎么了?”葱白般的指尖被握进掌心,余卫东轻柔地摩挲着柔软的手掌。
  
  他告诉季承川:“这周六,市长秘书会在‘白玉兰’出现。让他相信你的父母是因为知晓了背后的阴谋被诬陷入狱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他快速清晰地述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才稍稍退开,安静地等待季承川的回应。少爷抿着唇与他对视,始终一言不发。季承川沉默着在脑海里推敲余卫东说的话。
  仿佛只过了片刻,又好像等了很久。荧幕上的主角不知何时从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西装革履的优雅绅士。
  季承川明亮的眼中光影变换,余卫东着迷地欣赏——看他恍若不谙世事的纯真,懂他过尽千帆的沉稳。
  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少爷——余卫东心想——他应该更早地主动向前。

  片尾字幕滚动时,余卫东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两只手温暖的大手慢慢裹住季承川微凉的手掌,把火柴盒摁进他的掌心。
  “这个你收着,有备无患。”

  季承川垂眸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炽热的温度几乎把他烫伤。他点点头,又腾出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余卫东的手背。
  被反握住手的人心头一跳,视线紧紧追随季承川的眼,似乎正热切地期待着什么。季承川被他看得有些动容,心脏莫名其妙地开始狂跳。不知何时开始,早已习惯如履薄冰的日子,在与余卫东共处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余卫东在期待什么,但这个瞬间,季承川恍惚中好像触到了一些滚烫真挚的碎片。电影快要结束了,他也就要离开。
  季承川缓缓抽出手,把火柴盒藏进掌心,低声唤了一声:“余卫东…”
  被叫到名字的人浅促应了一声,始终专注地盯着他大海般深邃迷人的眼。额间被碎发扫过,留下瘙痒的感觉;浪花夹杂月光,翻涌着朝他袭来。

  放映机的转动终于停止,影厅里的灯光再次点亮。余卫东依旧独自坐在座位上,在他的大腿和膝盖上、脚边的地面上,散落着雪白的爆米花,甜腻的烘烤香味在空气中飘散。
  唇间残留着季承川的气息——似烂熟的蜜桃般柔软、甜美、令人心动。
  
  季承川离开时耳尖发烫,火柴盒被紧紧攥在手心。余卫东的嘴唇干燥温暖,他右脸上凸起的伤疤有种奇妙的触感。
  他们之间分明有过好几次更为亲密旖旎的接触,季承川甚至还能回忆起男人喷薄在耳边的鼻息、摩挲他肌肤的手掌和情欲没顶时贪婪的神情。
  但都比不上这个轻描淡写的亲吻来得让他心悸。

  轿车在宁静的街道上行驶,零碎的雪花从灰蒙蒙的云层间落下,沉默寡言的司机难得主动向他搭话。季承川以指尖摩挲着嘴角处还残留着刺痛的软肉,轻声重复道:“是啊,冬天来了。”

  待续

Chapter Text

11

  周六晚八点,季承川准时出现在“白玉兰”歌厅。管事的匆匆上前接待,侍应、舞者、歌女……与季承川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得谄媚地喊一声“季先生”。

  少爷昂首阔步走进大厅,边走边四处张望。只闻正中的敞开式包厢处人声鼎沸,原来是围了一群人正热闹地劝酒、调笑。季承川侧首问那引路的:“哪位大人物呀?这么热闹?”
  “哦,市长办公室的姜秘书。说是近日升迁,到咱这寻些乐子热闹热闹……您别说,真不愧是市长身边的人,可大方了。这不才没到多久,已经开了好几瓶最贵的洋酒了……”

  季承川斜睨着这人,冷笑一声,独自迈步向前。那引路的怔楞片刻,懊悔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匆匆跟了上去。
  少爷经过时,那圈人墙恰好喝完一轮,外围凑热闹的一圈熙熙攘攘散开,人群中心端坐着的青年一脸意气风发,抬眼便与包厢边缘的季承川四目相对。
  认出对方时,两人俱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相互打量半晌。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倏忽站起,大步走到季承川跟前,凑近了仔细端详了一番,继而激动地唤出一个陌生的姓名。
  “秦皓?你是秦皓?”男人双眼明亮,红光满面,握住季承川的手掌,便盯着他的脸一直看。
  被他盯得有些尴尬,周围不知情的闲杂人等俱是一脸好奇的神色,季承川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南轩,是我……那个……你小点儿声……”

  姜南轩立马清醒过来,笑着拍拍他的手臂,也降低了音量:“你怎么在这儿呢?没想到咱俩居然在江城见上面了!”
  季承川忍不住笑了,语气揶揄地邀请:“姜秘书赏脸移步二楼?咱俩叙叙旧?”
  “走走走,咱俩喝去。”勾上季承川的肩膀,姜南轩又跟众人招呼一声“吃好玩好,算我账上”,便头也不回地跟着人上了二楼的包房。

  苏眉好整以暇候着季承川的到来,打开门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少女诧异地看看少爷,又打量一下陌生男人,最终侧身把二人请进了房中。按季承川的嘱咐去取了果盘和热茶,又退到外间去不再打扰。
  房中终于只剩二人,姜南轩语气兴奋地拉住季承川追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会在江城呢?现在在哪儿高就?……”
  连珠炮式的发问把季承川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斟了一杯茶塞进对方手里,提醒他冷静点,慢慢说。

  眼前的人平静下来,却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季承川看。少爷斟酌片刻,咽下口中的茶水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其实……秦皓……不是我的本名。”对方闻言一愣,张了张嘴,最终一言不发等他继续补充。

  “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少爷抿着唇,笑得并不好看:“我就是季承川。”
  几个字如千斤般沉重,毫不留情地落在姜南轩耳中。季承川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南轩,你现在是市长秘书了。要是实在不方便,叙完这顿酒,咱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季承川的大名在江城无人不知,更别提季家出事后少爷寄人篱下,莫名被冠上“第一花瓶”的诨名。他不清楚姜南轩是何时回国的,也懒得猜测对方听过多少关于自己的传言。
  只是时过境迁,二人早已不是在校时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他们都有了各自不可背叛的立场。
  姜南轩沉默着喝完杯中的茶水,巴掌大的陶瓷茶杯被握在手心来回翻动。房中鸦雀无声,只有墙根处的木柴在噼啪燃烧着,楼下传来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半晌,茶杯安稳地落在桌面。昔日好友犹豫着问道:“你现在……是住在陈家?”季承川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姜南轩又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当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现在还毕不了业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二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季承川拍了拍掌心的瓜子壳,再次抬头时,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姜南轩见此情形,心中有了猜测,便不由自主挺直了后背。
  少爷虽然终日都在小心算计,但遇到昔日的交心好友依然有些犹豫。权衡之下季承川缓慢而郑重地向姜南轩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现在情况太不明朗了,我想先把父母转移出来。”

  “……”姜南轩的眉头逐渐皱成一团,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又被季承川截住:“你不用急着答应我,我也不会让你白冒险一回。”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秘书急忙辩解。
  
  “年末的表彰大会,市长的人身安全。”
  姜南轩这会儿是真愣住了。季承川今天跟他说了还没几句话,却一句比一句让他感到震惊。无暇去思考这些话之间的逻辑,他下意识追问:“你是说有人要刺杀市长?……是陈……”
  季承川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边,“嘘”一声打断了他的猜测。少爷一脸讳莫如深,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轻:“我没有证据,但假如这条消息能保下市长的命……那也应该值得换我父母自由吧?”

  面前的人依旧神色凝重,季承川深知这事并非儿戏。再者姜南轩才刚进市长办公室没多少日子,一上来就要他冒这么大的险,任谁都需要时间消化。
  于是少爷平静地为二人的空杯满上热茶,优哉游哉地低头啜饮起来。直到对方面前的茶水不再热气蒸腾。
  “好,但一切行动得听我安排。”
  
  季承川闻言终于翘起了嘴角,随手拿起面前的一个橘子塞进他手里,开始低声分享他的情报。二人凑在桌前商量计策,在温暖的房间中你一言我一语,有那么一瞬,季承川有种回到大学宿舍讨论课题的错觉。

  而另一边的余卫东则因为年末的各种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心里总挂念着季承川,但考虑到少爷应该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能在百忙中暗暗留意各方动向。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好像昨天才刚下的初雪,今日便已近年末。政府工作报告暨表彰大会如期而至。
  午后的大礼堂人声鼎沸,全市各级的官员代表携家属入场,来自各大媒体的记者抱着照相机在外围捕捉每一个故事性的时刻。

  余卫东身穿合身的西服和锃亮的皮鞋站在入口处,警惕地环顾四周。季承川下了车,远远地就看到了他。
  刑警队长一改往日的形象,刺猬般扎手的寸头因为久未修剪长长了许多,短发被一丝不苟地梳成背头,露出整张英俊的面庞——阳光下的五官少了几分阴鸷,添了几分俊朗。一些来宾中的小姐太太经过,也忍不住回眸多看了几眼。

  多日不见,季承川竟莫名地有些紧张。下意识扯了扯领口。他的舅妈挽着他的舅舅,扭着水蛇腰越过他,催促他赶紧跟上。及至大门前踏上石阶的瞬间,余卫东迅速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目光相触的瞬间,视线紧密地纠缠——一时心如擂鼓,仿佛失去了所有其他的感官,眼中只剩与他对视的一人。
  其实不过几秒钟的光景,余卫东甚至没看清楚季承川今天打的领带是什么颜色,便眼睁睁看着对方被簇拥着走进了大厅。擦身而过的瞬间,少爷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熟悉的淡香飘过,快得不如一阵微风,几乎没有留下痕迹。

  余卫东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外套的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包是他给季承川带的糖果——从海关那儿换来的舶来品,美国的巧克力,搭了他好几包洋烟进去。
  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给他。余队长一边发愁一边又为见上了面而暗自高兴。今日的队长显然少了些阴晴不定的神色,下属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

  大会开始前,众人依次落座,余卫东指挥安保人员各自到岗,本人则在步履缓慢的巡视中一次次以目光掠过季承川。
  少爷当然有所感觉,但此番场合实在不是调情的时机。两人心里各自都有一番打算,大厅里的众人也各怀心事。
  看似热闹非凡的会场实则暗流涌动,微妙的氛围开始在空旷的吊顶下蔓延,闪烁的水晶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线,把周遭映成了万花筒,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例行公事的报告和大会在夜幕刚刚降临时完结,市长站在台前举起酒杯朗声诵读祝酒词。年轻的市长秘书站在他身侧,背在身后的手指无声动作。
  角落处待命的一条警犬忽然爆冲上台,市长大惊,酒杯摔碎在脚边,酒液四溅,那失控的警犬低头嗅闻后又好奇地舔舐着地面,台上台下乱作一团。
  待那警员终于把警犬制住,准备继续大会流程时,膘肥体壮的黑犬忽然倒地不起,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市长大怒,有保镖和警员从厅外鱼贯而入,藏在台下的枪手刚拔出手枪来便被人按倒在地。被吓到的宾客惊声尖叫,更多人则是一脸迷茫地愣在原地。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极其迅速,在市长团队的提前部署下,一场“刺杀闹剧”戛然而止。

  枪手被逮捕,刑警队押着人往侧厅走。市长从容地招呼众宾客享受晚宴,一转身便匆匆离席点上人到侧厅审讯去了。
  余卫东是局长的人,市长不愿用他,他也乐得清闲,尽职尽责点人把出入口都盯好,自己就偷偷跑到宴会厅找人去了。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但毕竟没有伤亡,多数人事不关己,继续在觥筹交错间你来我往。年末的大宴会,正是上流官商社交的好时机。精明的商人花重金求来一张邀请函,黑心的官员费尽心思寻到长期饭票——官商勾结的戏码在这种场合屡见不鲜。
  往日的余卫东为了避嫌,总是黑着一张脸躲到暗处,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安保。难得他出现在人群中,自然少不了认得他的人上前奉承。

  局长和副市长必定已经被市长的人盯上。出入口都被严防死守,余卫东并不担心陈景辉借机跑掉。但在明亮的大厅中来来回回绕了两圈,偏偏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余卫东跑了两圈本就浑身冒汗,此刻却忽然如坠冰窟,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一边默默祈祷着,季承川千万别又冲动犯傻;一边离开宴会厅,绕着建筑物外围巡视一圈。
  直到汽车启动的声音从侧门处葱茏茂密的植物后面传来,余卫东他胸口一滞,急忙循着声音飞奔而去,却被两人高的铁栅栏挡住,只在微弱的光线中瞥见一个与季承川极其相似的侧影。

  咬着牙泄愤般踢了栅栏一角,反作用力把他整条腿震得酥麻。余卫东叉着腰在原地不安地走动,猜测着季承川到底又瞒着他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12

  到达老房子时已近午夜。重大场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且不说他是警察局长的人,作为刑警队长肯定不能轻易离开。余卫东走出市政府的大门,迅速启动轿车,在深夜的江城街道上疾驶。
  季承川既然撇下陈景辉夫妇走了,那必然不会回到陈宅去。思来想去,余卫东想起之前塞给他的火柴盒,眉头又皱紧了一些。脚下施力,又把车速提了上去。

  把小轿车停在石桥脚下,余卫东满心焦急,摔了车门就往河对岸跑。去往小木屋的路线是刻在身体里的记忆,哪怕深更半夜的小巷中没有一盏路灯,月亮仅有的光线足以把他眼前的小巷照亮。

  站在熟悉的门前,身经百战的刑警队长喘着粗气,思绪纷乱。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是他第一次这般忐忑踌躇着不敢推门。微弱的光线从木板间的缝隙透出,暖黄的灯光昭示着室内有人。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门里的人也并非他不能见。让余卫东感到犹豫的,大概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季承川的“背叛”
  ——其实也说不上背叛,他只是季承川的一个选择,能力也有限。且不说这本就是季家的事情,与他余卫东毫无关系。少爷若能得到更有力的帮手,也没有义务与他交代。

  越是清醒越是愤怒,越是思索越是无力。余卫东闭了闭被寒风吹得干疼的双眼,曲起手指敲响了门板。门内窸窸窣窣混乱了一瞬,昏黄的烛光从逐渐敞开的门后泻出,余卫东抬眸。眼前背着光出现的是一张年轻斯文的脸,镜片后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疑惑和警惕。
  皱着眉,余卫东想起来,这张脸在午后一直随在市长身边,正是那位刚上任的秘书先生。
  脑海中各种离奇的猜想浮现,他紧握着拳踏进房内,果不其然在抖动的烛光中,季承川一家三口正坐在桌边执手相看。
  季先生和季夫人当时是他带人逮捕的,两人认出他后,气氛的尴尬可想而知。

  姜秘书探头确认屋外没有尾随的人,匆匆把门掩上。关系莫名的五人在深夜的郊区平房中对峙。
  季承川率先感受到余卫东隐隐外泄的怒气,凑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往厨房方引,一边低声给他解释,说托了姜南轩连夜将二老送出城外,他是来送盘缠和衣物的。
  余卫东盯着眼前熟悉的脸,双唇抿出锋利的线条,沉默着点点头,示意季承川先忙。少爷转过身去,抬腿前又回头看看他。表情冷峻的男人却只留下一个笔挺的背影,独自推开门越过天井朝厨房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卫东只知他已烧好一锅热水,抽完三根香烟,房子的大门才哐当合上,传来栓门的声响。
  他提着刚灌满的水壶站起来,回到前厅时,季承川正坐在凳子上盯着烛火出神。
  余卫东放下水壶,左右看了看,又回到厨房折腾了好一会儿,搬出来一个炭炉。烧红的煤炭在金属容器中蒸腾出燥热的气体。

  密闭的空间中再次只剩二人,季承川当然记得上回在这里,与余卫东独处一室时发生了什么。故而男人朝他靠近时,他不禁心跳加速,甚至躲开了余卫东伸过来的手掌。
  刑警队长的表情在跃动的烛光中晦暗不明,季承川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炭炉的关系,他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满上一杯热茶,余卫东把水杯推到季承川面前,先发制人问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儿。”嗓音略带嘶哑。

  季承川小口啜饮着热茶,睫毛微垂着颤抖,始终不看他。余卫东皱着眉,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自顾自追问道:“你就这么把父母交给那个人?不怕他把两老给卖了?不是说好不乱来的吗?怎么又一声不吭擅自行动了……”
  “余卫东……”少爷终于放下茶杯,抬眸与他对视,语气中带着疲惫:“我累了,可以睡醒再说吗?”
  “……季承川,你费尽心思把我拉拢到身边,不会觉得我余卫东能挥之则去吧?”眼里的戾气终究是再也掩盖不住,余卫东嘴角上扬,字字句句却分明是怒火中烧。

  “我没有。”季承川也皱了眉,心中烦躁,还未开口,却被男人一把握住小臂,粗鲁地扔到了旁边的床榻上。
  他仰起头瞪着站在床边的人,克制着怒火,沉声道:“你要干什么?”

  余卫东不做声,只是始终盯着他的双眸步步紧逼,快速地退下外套,白色的衬衫上还缠着皮质的枪袋,黑色的两根皮带勒在两腋下,把他的身材显得更加健硕。
  当那双宽厚的手掌按着他的肩膀往床上压,季承川似乎终于意识到余卫东想干什么。他自知凭借蛮力无法挣脱,便蹬动双腿试图把身上的人踹开,边挣扎着边低吼着男人的名字:“余卫东,你放开我!”
  男人依旧沉默不语,手按在他单薄的肩膀处,双腿一使劲便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整个压制住。无论季承川怎么挣扎,都不肯撒开双手。

  他俯下身蛮横地咬住眼前一张一合的唇,舌尖不讲技巧地在季承川的口腔中乱舔,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一种宣示占有欲的宣泄。
  少爷被他一言不发地又舔又咬,感觉像是被什么野兽在侵犯,呼吸不畅让他眼前开始模糊。出于本能地,季承川狠狠一咬,贝齿嵌入余卫东的唇肉,终于换来新鲜的空气。

  “嘶……”余卫东明显吃痛,四肢却依旧压制着身下的男子。昏暗的烛光下,唇间的血把他的脸衬得格外白皙,他扯了扯嘴角,让季承川想起以前读过的西洋小说中的德古拉伯爵。
  他忽然感到恐惧,余卫东的架势仿佛真的打算要把他拆吃入腹。

  但在他试图再次挣扎之前,男人垂下了眼,悲伤的神情爬上他的嘴角、眉梢。余卫东出血的唇在微微颤抖,他小声地问:“他亲你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反抗吗?”

  “……谁?”季承川愣住。
  “他……姜秘书……”
  “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少爷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从未曾想过自己在他心中,居然是能轻易向男人打开身体的“荡妇”。
  眼中不知何时泛起屈辱的泪水,季承川趁余卫东稍稍卸了力,抬手就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余卫东似乎瞬间清明过来,但理智回笼情感却依然拉扯。虽然季承川这一巴掌力道不小,但他依旧纹丝不动地俯视着少爷:“……他怎么肯冒这么大的险救你父母?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你神经病吧?他是我同学!我留洋的时候帮过他大忙,他还我的人情!”
  季承川再生气也记得此刻身在何处,哪怕失态的破口大骂也努力控制着音量。余卫东仔细咀嚼着他的话,似乎还是没捋清楚其中关系。

  但他至少听明白了一件事,季承川并没有跟姜南轩发生关系。
  仅此认知足以让他摒弃前嫌,满心柔软。在此之前他竟不知道,自己对季承川的占有欲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余卫东渐渐松开力道,俯身重新吻上季承川。这个吻终于变得温柔,缠绵。少爷鼻子一酸,心知他是误会了。于是乖顺地抬起手掌抚上余卫东的后脖颈,舒展着张开身体任由对方亲近。
  唾液在纠缠中溢出,季承川的唇在烛光下显得晶亮、诱人,余卫东着迷般以指尖摩挲片刻,又俯下身一口一口地细细吮吸,仿佛在品尝什么甜美的浆果。

  缠绵的亲吻中,二人的身体逐渐贴近,炽热的体温彼此相融。季承川感觉自己已经勃起,羞赧地曲起一只膝盖,却在无意中蹭到了对方同样精神的性器。
  余卫东轻笑一声,终于从亲吻中直起上半身。他跪坐在季承川上方,利落地解掉枪袋和衬衫,随手扔到不远处的矮凳上。
  男人精壮的肌肉在昏暗的光线中泛出蜜般的色泽,季承川着迷地抚摸着他形状优美的胸肌,迷迷糊糊地抬起上半身与他接吻。
  余卫东仔细地用舌尖照顾他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手上动作不停,一件一件除掉少爷身上的衣物。
  外套和马甲都已卸下,衬衫却因为臂环的固定被卡在手臂上。急切中他也懒得解开,便由着衣襟大敞,露出半片白皙细腻的胸乳。

  唇舌很快转移了目标,细密地落在季承川柔软的前胸。樱色的乳粒在先前的刺激下早已硬挺,留下几个细碎的吻痕后,余卫东大口地吮吸着立起的乳头,边舔弄边发出淫靡的水声。
  季承川被他刺激得浑身发抖,扬起脖颈紧紧咬着下唇,压抑着不让呻吟声泻出。不知何时长裤也被脱掉,未及膝的黑色长袜被袜夹固定着,几根拇指宽的黑色带子规整地地束缚着他的双腿。

  余卫东被眼前的光景晃得五迷三道,手掌来回在白皙的腿肉上抚摸,时而收紧指尖揉捏,换来季承川一声轻喘,羊脂般的肌肤上便留下淡红的印子。
  季承川被他摸得浑身发烫,阴茎早在最后一层布料下完全勃起。余卫东目光一动,双手分别握住季承川的手,与他指尖相缠。唇舌带着滚烫的气息游走在少爷的腰腹之间,最后停在他勃起的性器前。

  灰色的内裤早被汩汩涌出的前列腺液浸湿,男人的气息扑在最敏感的位置,季承川呼吸粗重,忍不住骂道:“你到底干不干!能不能干脆点儿!”
  余卫东低下头隔着布料轻轻地用牙齿触碰着,片刻后才生疏地用嘴扯下他的内裤。熟悉漂亮的那一根映入眼帘,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张嘴便含住顶端,尝试着舔弄那些敏感的部分。
  陌生的快感让季承川眼前发黑,射精的冲动来得太快,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但余卫东的唇舌依旧温柔而大开大合地舔弄着他,虽然手被制住,但毫不阻碍他灵巧的动作。
  从根部一点点舔至顶端,含住龟头吮吸几下又放开,囊袋处也被他的口水沾得晶亮。季承川被袜夹束缚的大腿开始打颤,在余卫东极尽挑逗的一吸后,终于忍不住破功,泻出一股白精。

  少爷还仰躺着喘气,余卫东却一手拉下他的内裤,把口中的东西吐在另一只手上,指尖湿漉漉地直往那处隐秘的地方开拓。季承川的身体还在发抖,猝不及防被抬起了双腿,下半身再次大张着暴露在余卫东的眼前。
  这种感受还是太过刺激了,让季承川忍不住紧闭双眼不敢与身上的人对视。余卫东顾不上其他,始终认真仔细地为他尚且稚嫩的后穴做基本的扩张。

  季承川被他压在身下弄了半天,感觉哪儿哪儿不得劲,于是抬腿用脚跟点了点余卫东的后背,小声嗫嚅:“直接进来吧……难受……”
  抱怨的话语落入男人的耳中变成甜蜜的撒娇,余卫东咬咬牙,掏出早已蠢蠢欲动的性器,顶在微微张合的穴口处蹭动。

  他这才发现余卫东好像一直没怎么说话,眼见他鬓角处挂着汗珠,季承川猜想他憋得难受。少爷一时心动,撑起身把人扑倒,两人掉了个方向,变成了季承川骑在余卫东的身上。
  余卫东双手扶着他纤细的要,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人。季承川闭上眼躲开他的视线,单膝跪在他腰腹两侧,手掌握住余卫东完全勃起的阴茎,一点点尝试着把它吞进身体里面。

  他俩其实没有做过几次,季承川更是经验匮乏。而心心念念的人正努力地将如此鲜活迷人的身体向自己打开,眼前的春色或是心灵上的满足,都让余卫东兴奋不已。
  待前端终于探进穴口,余卫东粗暴地把季承川的腰往下一压,自己朝上一顶胯,轻易地把柔嫩的入口撑满,蹭过少爷体内最敏感的一处,激得他腿一软,差点跪不住。

  季承川的双手抓住他的小臂,稳稳地扶住。这是他第一次尝试骑乘的体位,无论是发力还是呼吸都不得要领。勉强动了两下,便委屈巴巴地低头看向余卫东,娇气地抱怨,说好累。
  余卫东忍不住笑了,就着插入的姿势坐起身,把人抱在怀里。季承川被埋在体内的凶器戳刺,浑身发抖,呻吟声终于是关不住,浅浅地溢了出来。

  烧着的炭炉就在他们床底下,季承川热得浑身黏腻,挣扎着扯掉了衬衫,上半身终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下半身却仍然被内裤、袜夹和长袜缠绕。季承川只觉得难受,却不知这幅光景落进余卫东的眼里,是怎样的淫靡而美丽。
  两人的脸一凑近,便无法控制地开始接吻,余卫东投入地亲吻着,手指却还不安分地揉弄着他的耳朵,一下一下地戳弄着耳道,模仿性交的节奏。
  季承川被他逗弄得再次勃起,后穴竟然开始不自觉地泌出体液,让余卫东粗大的性器更顺畅地进入。

  这场性事终于在漫长的前戏后进入高潮,余卫东用双腿双臂箍紧身前的人,腰胯有力地顶动着,每一下都顶到了最深处。季承川感受着肠道被撑开至极致,接连上涌的快感包裹全身,让他爽得主动扭起了腰,迎合对方的抽插。
  嘤咛的啜泣断断续续地传来,余卫东的呼吸也越发粗重。
  季承川闭着眼晃着身子,模糊中伸手去摸自己的阴茎。余卫东由着他给自己自慰,专心地继续他的打桩工作。季承川向来耐力一般,不一会儿便断断续续地射了出来,稀薄的一滩沿着柱体流动,最终落在交合处,融进被打出白沫的体液中。

  余卫东双眼发红地盯着这番景象,双手掐住那截细腰又是一阵粗暴的顶动。侧头咬着季承川的耳廓,余卫东粗喘道:“射进去,可以吗?”
  季承川被快感逼得说不出话,浑身紧绷着试图摇头拒绝,下一秒却感觉到微凉的精液一股一股打在炽热的肠道中。
  少爷咬着唇颤抖,感受着一阵阵快感的折磨,喘息着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余卫东使了点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季承川便抖着腿趴倒在对方肩上。

  “你夹太紧了,我没忍住。”

  
待续

Chapter 7

Summary:

强迫;中出;angry sex;可怜兮兮的二位🥹

Chapter Text

13

  在荒唐的时刻一场荒唐的情事在荒唐至极的地点发生。
  季承川被余卫东抱在怀里,脸颊酡红,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羞恼。男人把放凉的温水送到他嘴边,季承川低头喝了个干净,惹得余卫东轻笑,说他像小猫似的。
  少爷狠狠瞪了他一眼,落在对方眼中却是嗔怪般的娇憨风情,惹得余卫东心头一软,把人搂紧了些低头在他脖颈耳后处又亲又咬。

  折腾了一宿,季承川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清晨时分,通往天井的木门留了一条缝,有清冷的光线钻进房间。寒冷的空气偷偷溜进来,缓解了干燥闷热的感觉。
  少爷揉揉眼角,又在床榻上滚了一圈,才感觉到身上正一丝不挂,而前一夜荒唐留下的脏污也被清理干净。
  他抬起头左右看看,抓起一旁的衬衫披上,又裹着厚重的棉被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赤脚踩在灰土地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季承川从木门的缝隙朝天井瞧去,没见着人影。再往对面一看,男人高大的身影正佝偻在逼仄的灶台前。破旧的窗门间烟雾缭绕,灶上应该正在烧着什么东西。

  盯着那个背影,季承川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与余卫东之间的关系。而被他盯着看了许久的人似乎后脑勺长了眼,及时地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此刻的季承川整个人裹在棉被里,向来柔顺的发稍这儿翘起一撮那儿鼓起一块的,看得余卫东直发笑。
  目光下移,一双洁白的脚丫子正赤裸裸地暴露在寒风中。他皱起眉头,扔开手中的物什,大步流星来到少爷跟前,不由分说俯身抱住他的膝弯,稳稳当当地把人扛回床上。
  余卫东蹲在季承川面前,双手捂着他冻得开始发红的脚丫。抬起头责备地盯着季承川看,直把人看得心虚地移开了眼。
  男人叹了一口气,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条毛巾,低下头细细地为他擦干净脚底板上的尘土,惹得少爷一阵挣扎,笑着抱怨说“痒”。

  他第一次见识季承川这般柔软而温顺的一面,就像是被养得很好的宠物犬,会在得到主人的抚摸时热情地凑上来蹭蹭,开心了更会仰躺着翻出柔软的肚皮向对方示好。
  给少爷擦干净脚丫,把裹在外面的棉被又紧了紧,余卫东站起来,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发顶:“就这么光着脚丫乱跑,一会儿该着凉了。”季承川无意识地瘪了瘪嘴,始终不与他对视,只是故作冷淡地“哦”了一声。
  余卫东又问:“煮了小米粥,还在锅里,喝点儿?”
  季承川这会儿终于感到腹中空空,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少爷终于吃饱喝足,觉也醒得差不多,余卫东为他擦了擦脸,毛巾扔到一边。他与季承川相对而坐,双手握住季承川的,下意识地轻轻揉捏,似乎在作什么很复杂的思考。
  片刻后,他抬头与少爷对视,语气郑重地问道:“陈家现在也被封了,你要不要先住我家?”
  季承川盯着他目光闪烁的眼,双手被炽热的温度包裹,感受此刻全身心地被人珍视着,蓦然一阵心悸。与他对视半晌,季承川最终咬着唇点点头,换来一个实在温暖的拥抱。
  至此,少爷堂而皇之地入驻余卫东的单身公寓。

  只是现下江城的局势尚未明朗,官商阶层人人自危。而季承川的身份和处境太过特殊,自然无法大张旗鼓地在外面露脸。在余卫东的安置下,他也安分地待在房子里,白天看看书、写写字,也从不提出要出门走走。
  余卫东深知少爷过惯了好日子,不愿让他委屈了。于是便接连几日下了班就往百货公司跑,从衬衫到外套、帽子到围巾,挑挑拣拣地为季承川购置了好些行头。
  也幸好他们二人的身量相当,余卫东不需要花费精力再去编些什么送礼、代买的借口。天天就提着一大堆吃的用的,笑呵呵地站在家门口等季承川给他开门。

  等到夜晚天黑透时,他也会问问少爷想不想出去透透气。季承川通常不会表态,都是“你要去我就陪你走走”。
  这时余卫东会给他戴好帽子,裹好围巾,把他柔软的手掌揣进衣兜里,两人踩着小巷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慢慢地、慢慢地并肩走。

  余队长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每日下了班就匆匆往警局外面跑。熟悉的人调侃他,说是不是老树开花遇到良人了。
  他也故作严肃地摆摆手:“说啥呢,哪有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我这粗枝大叶的糙汉。”
  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着家里那人,美滋滋笑的还是他。

  以往有人要讨好他,总是一条一条的洋烟往局里送。如今坊间传言余队长戒烟了,现在给他送点国内买不到的进口糖果比金子都好使。
  爱吃甜食的自然不是余卫东本人。
  自从上回专门给季承川准备的那一包全化在了床榻下的炭炉旁,余卫东就愧疚不已总想着要补偿。季承川看着斗柜上越垒越高的“糖果塔”哭笑不得,说余卫东把他当老鼠养。

  与季承川日日黏在一起,二人的生活中似乎只有对方。这种“温香软玉”的小日子过得让余卫东第一次生出与一个人共度余生的想法。
  过去的三十年里,他父母早逝、无亲无故,凭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死磕精神,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不愁吃穿、纸醉金迷、众星捧月。
  醉生梦死地过了好几年,也从未设想过下半辈子的生活。他出身低贱,从不奢望能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下嫁;无牵无挂的日子,他无需赡养父母、抚养家庭,只觉得这样下去也挺不错。哪天要真的活不下去了,那就死了吧,也不至于给他人造成什么影响。

  洗漱完回到卧房,季承川正靠在床头安静地读书。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起伏的轮廓画出余卫东脉搏跳动的频率,淡红的唇像柔软的花瓣,余卫东熟知那种甜蜜的触感。
  他悄悄地靠近,少爷便迅速抬起头看向他。手里的书本被夺走,男人在床沿坐下,修长的指尖在季承川流畅的下颌线上摩挲。
  圆而黑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像是装下了夏日的银河,星光闪烁,一次次将他蛊惑。

  用了点力掐住季承川柔软的脸,余卫东凑上前亲吻着那片觊觎已久的唇。少爷温顺地闭上眼,轻颤着睫毛承受着男人炽热的爱意。
  唇舌在水声中交缠,余卫东仿佛上瘾一般反复吸吮着他细滑的舌尖。少爷应该是刚刷过牙,清淡的花香和薄荷的清凉在呼吸间流淌。男人食髓知味的唇舌贪婪地与他纠缠,舌尖不满足于唇周处的试探,一点一点地朝温热的口腔探索。

  季承川总会为余卫东过分缠绵的深吻而脱力。他再努力地调整呼吸,仍抵不过对方连绵不断的痴缠。
  又一次把人推开,不知何时季承川已经仰脸躺在枕头上,丝质的睡袍自胸口处敞开,因呼吸而急促起伏的胸膛在墨绿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瓷白。
  余卫东垂眼看他的目光缱绻而着迷,季承川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眉眼。
  少爷心中自知,眼前的男人早已为他情根深种,尽管从未宣之于口。
  季承川有时也会思考,自己一个落难的纨绔,何德何能拥有这个如顽石一般的男人全身心的爱意。

  在这夜的抵死缠绵中,余卫东喘着气在他身上驰骋之。季承川全身紧绷抵抗着汹涌的快意,体内紧紧吸吮着男人粗大的阴茎,感受着卷席全身的酥麻和情迷。男人早在多次的情事中熟悉了他的身体,此后的每一次交合总能准确地找到让他溃败的弱点。
  射精之前余卫东用虎牙摩挲着他侧颈的动脉,呼吸间交换着火热的体温。低哑的声线在他的耳边唤着他的名,他温柔而克制地问道:“季承川……咱俩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话音方落,虎牙又爬上季承川的耳垂。少爷浑身战栗,脖颈在高潮中延展出修长的线条,呻吟声在冲出口前被温软的唇舌堵了回去,继而化作汹涌的春潮从涨得发硬的柱头溢出。
  快感被对方指尖给予的粗糙触感延长,白皙的身躯在男人的怀抱中泛出淡红,不可抑制地轻轻抖动。
  肠道内断断续续的凉意是余卫东无解的爱意和占有,自内而外全方位的压迫感让季承川鼻尖发红,终究是克制不住地嘤咛一声哭了出来。

  直到入睡前,余卫东嗅着季承川熟悉的体香,才想起来少爷并没有回应他的表白。亲吻着青年光洁的前额,余卫东伸手关掉了台灯,心里想着,那就下次再问问看吧。对他再好一点,他总会答应的。

  沉浸在幸福中的男人不会料到,美满的日子终有尽头。而少爷的“不回应”,或许正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14  

  余卫东的日常工作也包括了代表市局打点必要的关系。因此,他出现在各种餐厅、酒店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随着来人的迎接,余卫东大步流星走进饭店。晚餐时间人群熙攘,大厅中颇为热闹。经理特意为他们留了靠窗的位置,用餐时也能观赏马路上来往的车流,以及偶尔飘落的雪花。
  桌上众人相谈甚欢,觥筹交错间余队长始终双目清明,不见一丝醉意。人们奉承夸赞他海量,余卫东只默默放下了饮空的高脚杯,客套地寒暄。

  窗外早已暮霭沉沉,人行道两旁的路灯被一一点亮,燃起金黄色的光。日落后气温骤降,路上的行人显然少了许多。
  余卫东本不是爱看风景的人,不过是凑巧抬眼一瞧,熟悉的身影在窗外缓步经过,身旁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
  他愣了愣神,又定睛仔细看了又看。虽然那人的一整张脸都被帽檐和围脖挡住,几乎看不见一点五官。
  然而余卫东夜视能力极好,那条围巾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同款的羊绒围巾全江城只有两条,一条正在他的椅背上挂着,另一条则被他献殷勤般送给了家里那位锦衣玉食的少爷。
  
  余卫东还记得那一日他催促季承川拆开包装的情景。少爷好笑地瞥他一眼,撕掉牛皮纸后柔软的羊绒落入掌心。围巾贴在皮肤上触感细腻而温暖,让人爱不释手。
  标签上赫然写着“MADE IN BRITAIN”让少爷惊讶不已:“这很贵吧?我不能要!”
  余卫东急忙打断他:“就是给你买的,可不能退。你看我也买了条。”他当时藏了点心思,怕说出全江城只此两件后,少爷更不愿意收下,便没再提起。

  只是没想到,他亲手奉上的拳拳真心,竟有一日会成为他发现季承川有所隐瞒的端倪。
  余卫东自然认得,季承川身边的男人正是那位“老同学”、市长秘书——姜南轩。
  那日他醋意横生,质问季承川与那人的关系,最终因为少爷恼羞成怒的一巴掌,他便信了两人无事。
  但存在过的猜疑到底是一根扎进肉里的刺,未拔出来前无意中触碰,仍会让人感觉刺痛。

  桌上有人发现余卫东面色不善,急切地询问是否菜品不合口味。余卫东回过神来,摇摇头,苦笑着解释说自己有点醉了。
  众人起哄道,余队长是公认能喝的,怎么能这么两杯就醉了呢。来,服务员,添酒。
  余卫东心中有气,便也不多推辞,顺着劝酒的话多喝了几杯。带着满腹的疑惑和恼怒打开家门,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中哪里还有季承川的身影。

  似乎是一瞬间就接受了季承川离他而去的事实,血气上涌的同时醉意也开始翻腾。余卫东打开灯,将衣柜中两人的衣物一摞一摞地搬出来,胡乱地推倒在地面,直到本来整齐的柜子空空如也。
  折腾完了衣柜,他还不解气,晃晃悠悠扑到斗柜前。长臂一扫,季承川精心堆砌起来的“糖果塔”轰然倒地,有的包装盒被摔开,五彩的糖果散落一地。

  他疲惫地席地而坐,后背靠着床沿,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余卫东何曾相信过什么情爱、真心。在他仅有的人生经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利益的交换。只有手中握着对方渴求的资源,才有资格与人谈“交情”。

  那些所谓的肝胆相照、相濡以沫,在余卫东的眼里不过是哄小孩的寓言故事。甚至他与季承川最初的交往,不也是因为少爷需要得到他的帮助吗?
  他突然恍然大悟般自嘲一笑,原来“美色误人”是真。向来冷静清醒的他,终究是栽在了季承川这只精于计算的狐狸手上。

  “啪嗒”一声,房门被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余卫东眯着眼试图认清进屋的人。
  身材颀长的青年全身裹得严实,脚上穿着上周新买的小羊皮短靴,踏在木制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余卫东看着那人缓缓靠近,不禁双眼发热。

  身长五尺六寸的男人,狼狈地倒在凌乱的衣帽和杂物之间,衣衫不整,手脚瘫软——仿佛一个被丢弃在路边的、破旧的玩偶。
  季承川走进卧房时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景象。

  少爷一进屋,看见满地狼藉以为是屋子里遭了贼,被吓得原地愣住。直到确认地上的人是余卫东,才急忙摘掉帽子和外套,围巾也随手丢到沙发上,匆匆上前试图把人扶起。
  奈何他的力气本就不比对方,余卫东又铁了心不顺他的意。努力一番后,季承川放弃了把人搬到床上的决定,转而抬手摸摸男人的脸颊和额头,轻声埋怨:“怎么喝成这样?你不是酒量挺好的吗?”
  余卫东握住他贴在耳边的手掌,柔软而微凉的触感一点点渗入心脏。他红着眼眶与季承川对视,近在咫尺的眼眸依然是蛊惑他沉溺的海洋。

  “季承川……”他轻轻地重复他的名字,少爷蹙眉倾听,竟从他低哑的声音中捕捉到几分委屈。
  “我在呢……你到底怎么了?地上这乱七八糟的又是怎么回事?”
  余卫东心头颤动,张开双臂把蹲在身前的人锁进怀中。带着酒精的热吻毫无章法地落在季承川的脸颊、嘴唇、鼻尖,让他忍不住皱着眉闪躲。

  “别闹……先去洗洗……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饥饿的猎犬终于叼住了猎物脆弱的咽喉,又怎会轻易放开。
  季承川的挣扎和躲避彻底点燃了余卫东的怒火,他喘着粗气把人往床上扔,季承川猝不及防一个趔趄,被男人压在被褥上。
  
  少爷终于开始慌张,只因他从未见过余卫东失控至此。  
  这个男人在他印象中总是冷静自持的,踏出的每一步都经过处心积虑的算计。季承川认知中的余卫东,从不知何为“感情用事”,就连与他的“交易”也是步步紧逼、小心翼翼,直到把季承川圈进领地、无处可逃。

  季承川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余卫东竟然会喝得大醉甚至失去理智。他挣扎着想要从男人的身下逃开,却第一次发现原来余卫东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以往能让他挣开的时候,原来都是余卫东故意卸了力,甚至只是一些服从性的让步,让季承川误以为自己还有逃脱的余地。

  少爷仰头看进那双被情绪烧红的眼,放弃一般不再挣扎,任由他粗鲁地扒干净自己身上的衣物。
  虽然日日同床共枕,但实际上他对余卫东的一切知之甚少,此刻的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个男人如此失态。
  但既然余卫东现在想要他,而季承川能给的也只有身体,那不如就遂了他的意。
  季承川破罐破摔地想,如果自己的身体能够安抚余卫东一时汹涌的不安,那也算是回报他这些日子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好。

  在粗暴的动作中,余卫东把自己的衣衫一一褪去,被酒精刺激得通红的肌肤贴着季承川的身体微微发烫。
  他的唇舌和双手逡巡于这具白皙的躯体,任性地在上面留下杂乱无章的印记。
  当他发现季承川不再挣扎,只是仰着头安静地承受他的一切侵犯,心中顿时酸涩难当。于是他俯身掐住少爷的两颊,恶狠狠地俯视着那双黑亮的瞳仁。

  “怎么不挣扎了?当初勾引我的那股子骚劲呢?嗯?”
  侮辱性的词语落入耳中,脸颊也被捏得发疼,季承川皱着眉看他,眼中也逐渐燃起了怒火。
  余卫东被他挑衅般的眼神看得火大,随即松开季承川的脸,又把人翻了个身让他伏趴着,宽大的手掌握住劲瘦的细腰,往上一抬,季承川被摆成一个跪趴的姿势
  ——像是等待交配的母狗一般,向来骄矜的少爷被迫撅起屁股静候男人的侵犯。这般认知让季承川羞恼不已,忍无可忍地伸出修长的双手,抓住身下的被单试图逃离桎梏。
  余卫东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手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胯,右手大掌一挥,“啪”地一声在他雪白的臀尖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

  娇生惯养的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季承川被这一下臊得忍不住哭了出来,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红着眼睛啜泣。
  余卫东熟视无睹,手掌反复地落在眼前矜贵的身躯上。从臀尖到大腿根,“啪”地一下又一下,留下一串殷红的痕迹。
  男人的征服欲被激发,随手撸了两下半勃起的性器就往粉嫩的穴口处蹭。
  季承川慌张地哭喊,扭着腰说不要,却迅速被硕大的龟头贯穿。没有经过扩张的后穴堪称紧窒,余卫东被夹得直喘气。

  嘴上毫不留情地羞辱着身下的人,下半身徐徐顶胯把粗大的阴茎往少爷身体里面送。
  “你用的什么法子说服他的?嗯?像勾引我一样勾引他吗?”

  季承川被钉在床上,撕裂的痛感从下身传向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胸口让他呼吸困难。他马上就猜到,今天跟姜南轩见面被余卫东发现了。
  这一回,男人没有再给他辩解的机会,只是任由内心深处脱缰的兽性纵情发泄。
  也是,季承川悲哀地想,现在的他身无长物,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靠余卫东的施舍。除了出卖身体,大概在余卫东的眼中,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够与人“交易”的资本。

  男人的性器终于完全插入他的直肠,流水的顶端甚至深入到结肠的末端。季承川一边哭泣一边大口喘息,在余卫东视线的盲区里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嘴唇却泛着脆弱的苍白。
  余卫东抓着他的腰开始朝里头顶弄,季承川虽然理智上试图挣扎,身体却无比诚实地缠了上来。
  男人冷哼一声,手掌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臀尖和大腿上拍打,压着嗓子继续羞辱他:
  “季承川,你这淫荡的身子就是为了伺候男人而生的吧?……你看,我这么一拍,嗯……就把我夹得这么紧……离了男人的大鸡巴,你活得下去吗……哼……”

  少爷的身体早已被肏熟,余卫东知晓每一处能让他欲仙欲死的地方。
  季承川的精神越是抗拒,余卫东的侵犯就越使他的身体感到愉悦。前列腺和肠道被不停地刺激,阴茎早就悄悄勃起。
  本能地把腰往下压,季承川在被褥上磨蹭着,试图纾解无人抚慰的男根。余卫东发现他的小动作,立马把他的腰一抬,手掌握住那根秀气阴茎,满手滑腻。粗糙的硬茧以磨人的速度缓缓地撸动。
  身下的人小声哼哼着,断断续续地似乎在向他求饶。余卫东俯身咬住他的耳尖,舔弄出淫荡的水声:“你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我不让你射,你哭干眼泪也不能射,听到了吗?”

  咬着身下的枕头,季承川把委屈吞进肚子里,无声地承受余卫东越发放肆的冲撞。
  手中的性器涨大不少,筋脉颤动着,余卫东技巧性地撸了两下,指尖掐住根部,又开始戳着敏感点抽插。
  季承川喘息着呻吟,脑袋在枕头上蹭动,柔软的黑发在纯白的被单上散开,脖颈和耳尖早已泛红。
  余卫东满意地欣赏着他的反应,下半身享受着极致的包裹。

  无视季承川的挣扎,男人快速反复地戳刺良久,直到少爷的身体紧绷到极致,肠道紧紧地吮吸着他狰狞的阴茎,快感直冲头皮,让余卫东浑身发麻。
  手指放开季承川憋得发紫的性器,那后穴便也随着他的射精一下一下地收紧。
  蛮横的交合暂时结束在余卫东把精液射进季承川的结肠深处。

  把阴茎从少爷体内拔出,身下的人瘫软着趴在床上。羊脂一般漂亮的肌肤上,星星点点地分布着不同的痕迹:
  脖颈和肩胛骨上是紫红色的吻痕,腰腹处殷红的掌印来自他的手掌;臀尖和大腿根部凌乱的红痕上,亮晶晶地流淌着不知是谁的体液;身下露出一截的阴茎软软地趴着,顶端还沾着白浊的男精……

  余卫东摊开手掌在季承川的后背上摩挲,换来敏感的身体一下下的轻颤。
  他在少爷耳边轻吻,念念有词地重复着“你是我的”。
  伏趴在软绵的身体上,余卫东修长的指尖在季承川湿成一片的脸上逡巡。舌尖舔过咸涩的眼角和苍白的唇瓣,长臂一伸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
  季承川迷迷糊糊感觉到左手被握住,“咔嚓”一声,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余卫东,你疯了!”
  季承川嗓子沙哑,怒火中烧。他的左手被余卫东的警用手铐锁在了床头的栏杆上,自由被剥夺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是非法囚禁,你想干什么……”少爷颤抖着明知故问,仿佛在期待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季承川……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余卫东从他身上爬起,手掌迷恋地抚上那张漂亮的脸庞。
  恐慌让季承川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却在余卫东的怀抱里始终炽热得像被烈火炙烧。

  窗外更深露重,打更人敲着铜锣经过。被惊飞的夜鸟发出刺耳的悲鸣。
  季承川缓缓闭上双眼,无比希望此刻只是一场梦境。

  待续

Chapter 8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5

  余卫东捻着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放在鼻尖嗅闻,脑海里混乱地回放着前一夜的场景。在昨夜野蛮发泄过后,他依旧没忘记给少爷仔细清理,只是那人始终紧闭双眼,冷着脸随他摆布,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给予。
  从午夜到黎明,一室狼藉终于被收拾妥当。余卫东轻手轻脚忙了一夜,生怕扰了季承川的睡眠。而实际上当他躺到少爷身边时,对方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清晰地昭示着季承川根本没有睡着。

  清晨出门前,余卫东从尘封多年的杂物中翻出一根带锁的铁链。把锁头握在手中掂了掂,心想这对少爷来说应该足够沉了。又把可见的利器全部收走,继而把锁链扣在少爷的脚踝处,另一头则固定在床脚,最后才小心翼翼解开腕关节处的手铐。
  季承川被冰冷的金属触感以及一连串的动静惊扰,悠悠转醒。

  
  余卫东蹲在床边注视着季承川的脸,粗糙的手掌覆上柔软的脸颊,少爷立即惊醒,瞪圆的双眼如同受惊的幼犬,警惕地与他对视。
  男人再次被乌黑的瞳仁蛊惑,凑上前试图亲吻他的前额,不料却被他一个翻身漠然地躲了过去。余卫东自嘲一笑后站起来,垂首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放轻了语调嘱咐:“灶上蒸了包子和馒头,中午先凑合着垫垫肚子。晚上回来给你带‘醉仙居’的烤鸭和‘芙蓉楼’的点心。”
  季承川依旧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锈迹斑驳的铁链有一端被藏进被褥之中,似乎把余卫东一颗无处安放的心也锁在了里面。
  最终,男人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出门。季承川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大门就此紧锁。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的班,毫不意外地,余卫东在下班之前收到了一纸“停职调查”的命令。他甚至没有仔细阅读文件的内容,只是囫囵收下后,塞进了公文包里。
  现下在他心里,赶快去给少爷买烤鸭和点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昨晚一时气急把人吓狠了,余卫东盘算着放低姿态好好哄哄,至少季承川能别再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把常用的随身物品带走,余卫东披上大衣匆匆离开。
  上午下过一场雪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下午太阳一冒头便化作污水横流,大街上一片泥泞。
  路人小心翼翼地跨过水洼和泥淖,连马路上的汽车都降低了速度缓缓行驶。整个城市似乎掉进了时空的缝隙,时间流逝的速度骤然减慢。
  只有余卫东,仿佛被隔绝在时空之外,踩着锃亮的皮鞋也不顾污水四溅,依旧脚下生风快步前行。

  及时买到了刚出炉的烤鸭和最后一份糕点,余卫东满心期待地朝公寓的方向走去,一边想象着那人大快朵颐的鲜活表情。
  夜幕尚未完全落下,路灯被顺次点燃。穿着黑色制服的巡警两人一组在灯柱和廊檐下粘贴公文。余卫东经过时好奇地瞥了一眼,纸上斗大的“季”字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仔细读完通缉令上的文字,余卫东上前问那巡警要了一张未沾浆糊公告,叠吧叠吧塞进衣兜,利落地转身离去。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站在熟悉的门前,余卫东深呼吸了两下,试图利用寒冷的空气唤醒大脑中的理智。细听房里没有动静,他忽然就有些慌张。于是不再犹豫,钥匙一扭,推开房门,只见一片漆黑的走廊尽头,有暖黄色的灯光从卧室门缝间泻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余卫东走进卧室时,季承川正靠在床头读书。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冷漠。

  把屋里的保暖全部热上,柔软的睡袍裹住矜贵的身躯,余卫东二话不说将季承川整个横抱起来,把人带到餐桌前稳稳放下。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季承川一言不发任他摆弄,看着面前精致的糕点却毫无食欲。
  少爷的反应在意料之内,余卫东并没有感到太挫败。他除下大衣,在口袋中摸出一张随意折成方块的纸张,递到季承川眼前。
  那人疑惑地看他,又沉默着接过。纸张展开后不过两秒,季承川双眉紧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现在,这里才是全江城最安全的地方。”
  余卫东平静地阐述着事实,换来季承川无声的长叹。

  二人在餐桌两侧相对而坐,余卫东把食物一一装盘,还不忘泡上一壶热茶,将斟满的茶杯放在少爷手边。

  刚一坐下,余卫东就开始兴师问罪:“季承川,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少爷闻言,睫毛扑闪了几下,缓慢地开口:“我没有义务向你坦诚。”
  “……”纵是余卫东向来隐忍,被这么一噎也有些恼怒。沉默片刻,他决定暂时不深究这个话题,张罗着先把少爷喂饱。

  相顾无言,余卫东看季承川只简单吃了两口,不禁皱起了眉:“你中午也没吃吧?都特意给你买的,多吃点。”
  季承川抬眸瞧他一眼,对方明亮的目光让他有点恍惚
  ——眼前这个体贴周到的男人陌生得很,与初见时那个冷峻跋扈的刑警队长判若两人。

  他闭了闭眼,放下筷子抬头与余卫东对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有什么想问的?”

  余卫东这时却不答了,只夹了一片鸭肉放进季承川的碗里,对他说: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说。”
  季承川点点头,重新捡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吃掉他送到嘴边的食物。直到桌上的餐食基本被消灭,季承川喝了两口热茶。余卫东收拾好餐厅,挽着衣袖从厨房出来。

  他径自来到季承川跟前,单膝跪下,把少爷惊得一哆嗦。
  余卫东微仰着头自下而上与他对视,季承川目光一闪躲过他的视线,把注意力落到那双修长的手上。
  大概是刚被冷水冲洗过,向来温热的指尖这会儿带着渗人的寒意,托起脚踝时碰到温热的皮肤,让季承川下意识往回缩。余卫东眼疾手快地握进了他的脚踝,少爷没挣脱掉便不再乱动了。

  余卫东掏出钥匙把他腿上的锁环解开,铁链掉在木板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陈旧的铁锁头被扔到桌底下,余卫东的指尖在那片泛红的皮肤上摩挲,力道轻柔得让季承川痒得想躲——自然也是没躲过。

  脚踝被粗糙的铁链锁了一天,虽然没有暴力拆除导致的伤痕,但冷白的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圈颜色浅淡的红痕。余卫东专注地抚摸着泛红的肌肤,掌心握住凸起的骨骼轻轻揉捏。他低声问:“疼吗?”

  季承川摇摇头,依旧疑惑地盯着他,一时不知余卫东这是何意。
  余卫东淡淡地向他解释:“现在外面风声鹤唳,出门就是送死。你这么聪明,不会选择这个时候逃出去的。”
  “可我总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
  
  他终究是摊牌了。尽管余卫东一直本着只要不说破,季承川就能一直安于现状的幻想,始终不提这茬儿。
  “我会放你走的。”让季承川赤着脚踩在他的大腿处,余卫东抬头与他对视,手指依旧在无意识动作着,“……但不是现在。”

  话音方落,干燥的唇瓣贴上脚腕,季承川阻止不及又怕挣扎误伤了他,只好弯腰握住他的手腕,轻声制止说“别”。
  余卫东又沉默了,细密的吻缓慢地铺满腕关节处的肌肤,继而得寸进尺地向上侵略。季承川的两条长腿极少见光,皮肤细腻而敏感。不一会儿就被他又亲又摸挑逗得气喘连连。

  少爷咬着唇,双手抓住坐垫边缘,抬起另一条腿按在余卫东的肩膀处。他使了点劲,示意男人退开,却换来一声轻笑。
  只见余卫东抬眸看他一眼,双手握住两只脚腕轻轻一扯,本就一丝不挂的下半身堪堪敞开在男人眼前。

  骄矜自持的少爷终于恼羞成怒,泪水溢满眼眶。
  他试图挣扎,两条腿却被男人扛在双肩紧紧禁锢着,双手有气无力地推拒宽厚的肩膀,又因力量悬殊导致对方毫无退意。

  余卫东依旧挑衅般与他对视,侧脸一蹭,松垮垮的睡袍被蹭开,季承川满脸通红。余卫东色情地舔了舔唇,低头吻上了他耻毛边缘的肌肤。少爷浑身一颤,男人滚烫的呼吸打在敏感的部位。

  方才一阵挑逗早已把他的情欲挑起。秀气漂亮的阴茎翘起一点,余卫东将脸埋进他的下腹部,舔吻着他阴部的耻毛,偶尔用力吸气,仿佛在汲取季承川身上让他上瘾的毒药。
  男人双手捏住他的臀肉,侧脸贴在大腿根部,细碎的胡茬随着他又舔又吻的动作在白嫩的皮肤上摩擦。不多时,少爷青涩的一根完全硬挺起来,马眼处也悄悄渗出液体。
  
  季承川双腿在余卫东后背处蹬动,他想逃却被男人的双臂禁锢。直到阴茎被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少爷扬起头大口呼吸,本来在男人肩膀处推拒的手掌,不知何时攀上了余卫东的后脑勺。

  他们与男人交合的经验都仅限于彼此,余卫东之前为他口过一次但自觉技术差强人意,于是自己偷摸寻了些画本学习,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舌尖从阴囊处开始作怪,把那处弄湿后又沿着根部一点点向柱头处舔舐,一下一下地把勃起的一根舔得水光晶亮,余卫东微眯着眼,迷恋的神色仿佛在品尝夏日解暑的冰棒。阴茎的前端颤巍巍地渗出体液,季承川大腿处的肌肉紧绷着发抖。

  舔了舔唇角,余卫东抬头看了一眼。少爷的脖颈至胸口处泛起薄红,陌生的刺激把季承川逼得涕泗横流,半张脸都湿漉漉的。春光尽收眼底,余卫东一时心如擂鼓,意犹未尽地垂下了头,把季承川的性器一点一点往喉间吞下。
  季承川感受着滚烫的黏膜包裹着阴茎蠕动,快感直冲头顶让他下意识想挺腰抽动。奈何余卫东使了力把他制住,他只能无助地紧闭双眼,任由阴茎被吮吸的快感没顶。

  余卫东着迷般舔弄着季承川的性器,适应不少后开始尝试给他深喉。少爷哪里享受过这种伺候,不过两下就绷着长腿缴械投降。
  男人专注地看进他的眼,等季承川回过神来与他对视,便咕嘟一声吞下口中的浓精。喉结滚动,逼得季承川整个人红成虾子,慌忙抬手捏他的脸,直喊着让他吐出来。
  余卫东笑着张嘴,伸出舌尖,软滑的舌上只余一层淡淡的白浊。少爷还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就被抱进了浴室。

  与余卫东的欢爱似乎总是在混乱中进行。
  从在小木屋的初次到如今浴缸中的热切,一回比一回荒唐。季承川的脑袋被热水熏得糊涂,却还有余力去回忆以往的场景。
  
  少爷的手指扣在浴缸两侧的边缘,用力得关节发白。身材健硕的男人从下方就着温水进入他的身体,手掌在他敏感的腰窝处揉捏。男人粗大的一根直挺挺地戳刺着他的腺体,一下比一下深入,快感来得一波比一波汹涌。
  季承川被顶得眼前发黑,肌肉不可抑制地紧绷着。后穴在无意识中绞紧了凶狠硬挺的性器,敏感的肠壁蠕动着摩擦过每一处神经,舒爽的快感蔓延到四肢百骸,惹得生理性泪水淌了一脸。

  从余卫东的角度看过去,季承川绯红的脸颊泛着水光,就像是一颗熟透的红石榴,似乎用力一掐就能尝到甜美的汁水。
  他仰头亲吻舔咬少爷的下颌和脖颈,始料不及迎来季承川主动送上唇舌。
  余卫东张嘴含住,陶醉地吮吸着季承川的气息。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在温水中晃动,季承川被玩得通红的乳尖在他的胸肌上研磨,硬挺的阴茎也在他的腹肌上蹭动。
  少爷全身心被他掌控的认知操纵着快感,灭顶一般淹没他的身心。余卫东摊开大掌揉捏他细腻的肌肤,试图把每一寸的触感都烙进心底。
  
  忘记这是今晚第几次射精了,季承川只顾搂紧余卫东的肩膀,沉浸在高潮之中喘息,无暇推拒男人继续在他胸乳上作乱的唇舌。
  又是一个荒唐的夜晚。
 
  洗净后余卫东抱着人钻进被窝。季承川浑身酸软,也懒得挣开扒在身上的人,自顾自眯了眼准备休息。余卫东却紧了紧环住他的双臂,凑到他耳边语调平缓地问了一句: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秦皓又是谁?”
   
  被遗留在餐厅的纸张不知何时落到地面,标题处斗大的“悬赏”二字触目惊心:
  “今悬赏捉拿要犯季鸿霖、陈氏夫妇及其子季承川……拿获者赏金……报信者赏金……务获归案……”
  
16

  “你怎么知道秦皓的?”
  季承川背对着余卫东,虽然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少爷怔楞的一瞬依旧被精准捕捉。
  余卫东顿了顿,不答反问:“所以……你是季承川还是秦皓?”
  “……”

  沉默的间隙,少爷显然是在权衡利弊。余卫东听着二人的呼吸声,心头渐冷。
  其实早该清醒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浓情蜜意”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们之间的关系脆弱得甚至经不起一片落叶的惊扰。

  静默许久,黑暗中依旧无人发话,只有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先按捺不住的仍旧是余卫东。
  “季承川,”将他柔软的手掌握进掌心,男人叹了口气追问:“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句实话吗?……是不是就算死了,你都不乐意我去给你扫墓?”
  片刻后仍没有得到回应的余卫东继续自说自话:“行,不说算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也留不住你……”
  音量渐低,仿佛最后两句话只不过是他无奈到极致的自怨自艾。放开了对方刚被他焐热的手,余卫东翻了个身,换了个仰面朝上的姿势躺着。

  男人温暖的怀抱骤然离开,季承川顿感胸中有块柔软的地方正在悄然坍塌。
  他与余卫东本是萍水相逢,只因他一时冲动的决断而纠缠愈深。季承川本以为,他们之间至多不过一场交易,失去利用价值后谁都可能被抛弃。
  
  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余卫东竟成为了他漂泊无依的日子里,唯一愿意让他停靠的港口。在他身边的每一日,男人的目光越发炽热,拥抱的力度越发温柔——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注视和占有,季承川又怎会不懂。

  长舒了一口气,季承川慢慢翻过身来,面朝余卫东侧躺着。两人靠得极近,他的呼吸打在余卫东的侧脸上,让对方无法忽视,最终只好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眸近在咫尺,少爷小声解释:“我就是季承川,货真价实在江城土生土长的季承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余卫东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不漏掉他的话语。
  “我的父母……他们在城外,还不知道被通缉的消息……我不能再次让他们置身险境而无所作为。”
  
  余卫东闻言皱紧了眉,轻声斥道:“别忘了你也在通缉名单上。江城谁不认得你?你打算怎么走?你走得掉吗?”
  季承川抬手抚上余卫东的脸,身体在黑暗中紧贴对方。他埋头靠在余卫东的肩窝处,继续小声道:“我有我的办法,你就别再为我冒险了。”
  
  “什么意思?”男人忽然有些慌乱,他快速地在脑中推测出几种可能,又一口气全部推翻,最终从牙缝中蹦出一个他最不愿提起的姓名:
  “是姜南轩,对不对?”

  “嗯。”季承川圈住他的肩,温声道:“只有他们的车不会被查,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余卫东咬着牙,一股酸意从胃部涌出直冲胸腔,眼鼻被熏得发烫,虽然被黑暗掩饰得极好,但粗重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终于要把我丢掉了……”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季承川听在耳中一时无言。
  
  “余卫东,”少爷轻唤他的名字:“你知道的,你跟他不一样。”
  “季承川,我说了会放你走就不会食言,你不用费尽心思编些花言巧语来哄我。”

  余卫东心中无比悲哀。他本该为少爷这句“不一样”而欢欣雀跃,如今却只能淡漠地拒绝季承川“别有用心”的“甜言蜜语”。
  
  ——“忘记告诉你,我被停职了。现在确实只是条毫无用处的流浪狗了。”

  男人语气愈发趋于平静,季承川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
  也好,他想,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事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余卫东最好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在哄骗、算计他,彻底死了这条盼着“两情相悦”的心,这次分别之后下半辈子就不要再见了。

  心中暗下决定,季承川为自己的理智清醒赞叹不已。
  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年头,他怎敢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要是在和平年代,他根本不可能与余卫东这样的人产生纠葛,更不可能屈居人下、心甘情愿地躺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
  
  余卫东的确是不一样的。季承川心想,他自己知道就行了。鼻尖一酸,他用力咽了咽口水,继而像小狗撒娇一般,直往余卫东怀里钻。

  男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却只因他小动物一般的动静而无奈地软了心肠:
  “先睡吧,睡醒咱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又是这般的温声细语,明明上一秒还在试图与他拉开距离。这么想着,季承川喉间越发酸涩。不想被余卫东发现他眼角渗出的温热,于是只好蜷起身体,把脸缩进被窝里试图哄自己入睡。

  余卫东怀里抱着少爷,毫无睡意。脑海中思绪混乱,越是想抽离就越是深陷其中。
  直到季承川吸鼻子的声音已经频繁到无法掩盖,余卫东才后知后觉地起身,点亮了床头的台灯,把人从被窝中挖出来仔细打量。

  “怎么了这是?想家了?我被你始乱终弃还没哭呢?”温暖的大手捧着季承川的脸颊仔细地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这些日子以来,少爷咬着牙受尽委屈也没掉过一滴泪,这会儿情绪崩溃程度比之前那回更甚,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越哭越凶,直把余卫东吓得够呛。

  季承川一直侧躺着流泪,鼻子堵住了现下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余卫东哄了半天,等他渐渐平静下来,又急匆匆地下床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咽下水后,季承川还打了个哭嗝,硬是把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余卫东逗乐了。

  “哎哟我的少爷啊,真是败给你了。”
  把人揉进怀里,余卫东轻轻晃着身体安抚,满眼心疼。
  他开始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尖酸刻薄的字句把少爷气得哭个不停。他絮絮叨叨地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气你,别哭了好不好?”

  低头亲了亲季承川通红的眼角,余卫东岔开手指,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理着少爷过长的黑发。
  “明天给你理一下头,太长了。”
  季承川在他怀里缓了过来,抬头与余卫东对视。

  “你总让我相信你,但你却从不相信我。”
  余卫东被他埋怨得一愣,斟酌着反驳:“我……有吗?”

  “余卫东,你信我好不好?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少爷清亮的眼眸还泛着泪光,余卫东盯着那片深邃的海洋,这一次没有被蛊惑至失神。
  他与他对视半晌,清醒而明确地点了点头,说:“好,我信你。”

  季承川搂过余卫东的脖颈张嘴吻了上去,唇舌交缠间默契地再无其他言语。
  他们都清楚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共处的每分每秒都珍贵而难得。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个不以情欲为借口的、纯粹而深刻的亲吻。

  天亮之后的事就等天亮之后再说吧,现在只需要抵死地缠绵。用力地、深刻地把自己刻进对方的灵魂里面。

  待续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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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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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17

  蒸汽机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尖锐地划破黎明前夕的宁静。
  
  余卫东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藏在外套下的枪袋,同时抬眼检查紧锁的包厢门。确认一番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回的离开堪称逃亡,他挑选了午夜发车的班次,一路南下,直至真正离开江城地界,列车开进荒野,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清醒过来后,余卫东靠在窗边,等待朝阳完全升起。额角突突地发疼,男人叹了口气
  ——他终于彻底告别这十几年来玩命积累下来的一切。
  
  离开江城后,他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刑警队长、甚至将沦为人人喊打的通缉要犯。但至少此刻的他并不后悔,不后悔决绝地告别了蝇营狗苟的生活,也不后悔与季承川纠缠过这段日子。

  衣香鬓影、灯红酒绿的生活,他早在当上队长后的第三年便生了厌。当他发现原来上流社会的生活不过如此时,便失去了继续向上攀爬的动力。
  选择了警察局长这棵大树作为荫庇,余卫东多年来恪守本分地当着那人的“好狗”,指哪儿打哪儿。他从中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权力和财富,却始终感到内心深处的某一块空虚得让他心慌。

  倒也不是说与季承川的相遇让他得到了些什么,但至少余卫东发现了原来人生还有另一种选择。
  他与季承川的出身差之云泥,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少爷对摸爬滚打才活下命来的贫民阶层提出疑问。

  季承川问他:“你为什么甘愿当他们的一条‘狗’,却不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这是余卫东的人生中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毕竟从记事起,他吃的是残羹生菜、住的是瓦不遮顶、穿的是衣不蔽体……能活下来甚至顺利成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结果。

  多年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不论以何种方式。

  直到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越过那条河涌,亲眼见识到宽阔的马路上疾驰的汽车、奢华的饭店里丰盛的菜肴,十几岁的余卫东才开始对世界生出渴望与好奇,开始理解人生除了“活着”还可以拥有更多。

  男人靠在窗前,可有可无地回忆着过去的人生,手掌习惯性揣进外套的口袋,摸索半晌后才忽然记起,打火机早在那一日被季承川带走了。

  苦笑着摇摇头,余卫东掏出那方干净的手帕凑至鼻尖处,干燥的布料上仿佛还残留着少爷身上清淡的体香。

  “真是……有点想念了……”
  余卫东看向窗外,天色已然打量,他在脑海中想象着此刻的季承川是否迷迷糊糊方才醒来。

*

  自那夜被季承川爆发的情绪炸了个措手不及,余卫东终于在多日的烦躁中平静下来。

  那个聪慧精明、胆识过人的少爷,再一次钻进他的怀里哭得面红耳赤。本就为季承川一次次妥协的一颗心,哪还剩一点惯有的强硬和冷漠。

  余卫东能够理解季承川的感受。
  无论是要借姜南轩的荫庇出城、还是必须尽快与父母汇合,这里面的门道说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故而,季承川必须选择最恰当的时机离开。一旦出现任何纰漏暴露了行踪,丢的可不只是他一人的性命。

  这些日子以来,眼看着季承川眉眼间的忧愁越发浓重,余卫东早该猜到少爷默不作声地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过重的思虑早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待怀里的人终于缓过来,余卫东紧紧盯着季承川的双眼,阐明了自己对少爷的信任。那一刻的他其实相当懊悔,少爷都已经这样了,他却还熟视无睹地纠结着“占有欲”一类的屁事儿。

  手指在季承川浓密的黑发中穿过,轻轻在他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吻。余卫东把人搂进怀中,下巴停在少爷的头顶,用这些天以来最轻柔的语气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怀里的人显然愣住了,双手搂着他的腰一言不发。半晌,直到余卫东怀疑他是不是睡过去了,拉开一点距离看向他,才发现季承川一脸复杂的表情却始终不发一言。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肯放我走?”
  “刚刚不是说了?我会放你走的?”
  “但你说……不是现在……”

  余卫东闻言差点被气笑了,他把人放开,与季承川面对面盘坐在床榻上,反驳道:“你还想现在就走啊?”
  “……哦。”

  他怀疑季承川是不是哭久了,脑子缺氧导致有些反应迟钝。虽然呆愣愣的神情忒不像少爷的风格,但余卫东看在眼里居然还觉得有些可爱。

  “季承川,”余卫东伸手把他的手握进掌中,叹息般唤着他的名,与他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

  季承川被他一会儿一句唬得一愣一愣的,通红的双眼迷茫地与他对视,咬着唇沉默了片刻才讷讷道:“……什、什么呀……”
  余卫东定睛一瞧,发现他连耳尖都红了一片,忍不住笑了。
  
  “你是金枝玉叶的少爷,本就该被捧在手心呵护。这些日子以来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明知道你难过,却还一次次地试探你的底线……”
  指尖抚上手腕处青紫的淤痕,季承川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抬眼却对上余卫东盛满了心疼和愧疚的眸子,心下忽然软座作一片。
  
  “还疼吗?”余卫东轻声问道,季承川摇摇头。

  “其实,白天的时候我就收到停职告知了。但一天不免我的职,我余卫东在江城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所以……让我再帮你一回吧?”

  大概是从未见过余卫东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季承川不由自主蹙眉思考。事到如今他早已把信任全数交付,这段日子以来的桩桩件件也把二人间“单纯”的交易关系垒砌到另一个高度。

  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他也不想说些酸掉牙的情情爱爱。

  如今这世道,最难得的是真心,最不值钱的也是“真心”。在富人追名逐利、穷人垂死挣扎的乱世,他俩都不过是纷扰时代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

  一无所有的年轻人,拿什么开口去向对方讨一片所谓的“真心”呢。

  季承川垂眸,指尖在余卫东温暖的掌心摩挲。
  “我本来打算,等你上班之后再悄悄离开的。但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时间也有限,我们就不废话了。”

  少爷再次抬眸时,眼中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微微挑起的眉尖挂着余卫东熟悉的自持和骄傲。男人勾起嘴角与季承川对视,明亮的黑瞳中闪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我中午就出城,随便收拾点衣物、拿点钱就走了。时间地点也已经订好了。现下的忧虑只有出城盘查时能否蒙混过关,以及……”
  季承川语速极快地说完他的计划,却在这时突然停住。

  余卫东专注地盯着他看,自然清楚他想说的话。捏了捏季承川的手,男人低声接过他的话头:“以及,姜南轩是否值得信任,是不是?”
  
  少爷看向他的眼里带着踌躇,闻言又点了点头:
  “他毕竟是市长的人……而我孤注一掷赌的,是他的品格和同窗三载的情谊……比起市长秘书康庄辉煌的未来……这些东西,太虚无缥缈了……”

  他如今的境地可谓进退维谷,但季承川早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余卫东听他说完,也沉默了,脑中开始快速地推敲着是否有绝对安全的方式,能让季承川顺利出城。

  片刻后,余卫东拿起手边的水杯塞进季承川手里,盯着人喝了两口,才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季承川闻言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确实……也是个办法。”

  且不说余卫东刑警队长的威慑力尚未消散,能轻易让城门处负责盘查的警员放松警惕。
  比起把季承川的人身安全全然绑定在那人身上,余卫东情愿暴露自己,也是铁了心要再护少爷这一回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看了一眼窗外微微发白的天色,余卫东伸出指尖蹭了蹭季承川绯红的眼角:“还喝吗?”
  少爷摇头,把杯子还给他。

  “天快亮了,抓紧时间睡会儿。”
  把人塞进被窝里,余卫东关了台灯钻到季承川身边。

  温热的身体在被褥下亲密相拥,折腾一宿的两人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却不约而同地毫无睡意。感受着胸腔处传来有力的心跳,二人闭上眼,沉默地数着对方的呼吸。

  不知过去了多久,余卫东在昏暗中睁开眼,怀里的人似乎已经呼吸平稳地入眠。他轻轻地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凑到那人面前,专注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眉眼。一瞬不瞬地,仿佛要把这张漂亮精致的脸庞刻进心底一般,久久地盯着,不愿睡去。

18
  
  季承川出城当天,余卫东亲手为他换上提前备好的粗布衣。又因担心少爷的皮肤被粗布衣磨破,男人反复叮嘱他记得穿上软布内搭。
  少爷无奈地看着他笑,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抬眸便看见那人正往小小的布包里费劲地塞着衣物,季承川叹着气上前阻止:
  “我这是逃命,不是观光旅游。”

  话音未落便抢过他手中的布包翻翻找找,看着从中抖出来的杂物,季承川忍俊不禁:
  “巧克力就不用了,容易化掉不好带……袜子有一双备用就行……这围脖……”

  少爷捏着柔软的羊绒布料抬头,眼里水光潋滟:“你留着吧。”
  余卫东接过被塞进怀里的围脖,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包袱中挑挑拣拣,最终只留下了少量的必需品。多余的东西季承川是一概不准备带的。
  余卫东在一旁数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待季承川整理完毕,余卫东便拉着他坐到窗台边的木椅上,借着日光说要给他剪头发。

  纯白色的浴巾被扬开,披在肩上,晨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亮光,把季承川的脸庞衬得格外漂亮。
  余卫东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直到季承川蹙起眉投去疑惑的眼神,才绕到椅子后面,弯下身子开始挥动剪刀。

  清晨的街道仍然宁静,偶有路人低声的交谈;也有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应该是送报的;卖早点的推着小车,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街,车上物品颠簸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坐在卧室的窗边,迎着晨光,余卫东正专心致志挥动着剪子为他修剪发型。季承川眯着眼,仔细听空气中窸窸窣窣的剪发声,还有余卫东靠得极近却也极轻的呼吸声。

  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余卫东揉了揉季承川的短发,低声道了句“好了”。肩上的毛巾被扯下,粗布衣衫露出,季承川默然走到洗漱间的镜前看了又看,目光在镜中与余卫东的相遇。

  “剪得不错啊。”
  “……以前为了讨口饭吃,可是什么行业都干过。”
  “……”

  背对着男人,季承川依旧从镜中与他对视。
  ——那张比自己略显沧桑的脸庞,清瘦而英俊。多年来的经历沉淀在那双精光四射的眼中,一眼看不到底。右颧骨上的伤疤为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还有线条锋利的薄唇,曾无数次覆在他的唇瓣、肌肤上。季承川转身,抬手抚上他的唇角,果然,此前被他咬破的地方还留着浅淡的痕迹。

  余卫东下意识环住他靠近的腰身,再一次看进那双深邃的眼眸。片刻后他垂下睫毛,第一次躲开了季承川的视线。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哽在咽喉处,仿佛只要一点刺激就会喷薄而出。

  季承川皱眉,低头去寻他躲闪的眼。最终自下而上地以双手捧着余卫东的脸,找到他的薄唇,轻轻地、轻轻地贴了上去。新长出的胡茬有种微妙的触感,让季承川心头微动。

  他睁开眼,这才发现原来男人的眼眶早已猩红一片。季承川见状,鼻头一酸,张开手臂把人抱进怀里。他一下下轻抚着男人的后脖颈,安抚般以唇轻触对方的脸颊,低声嘱咐道:“答应我,不要来找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

  余卫东双臂紧紧箍住身前温软的躯体,季承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轻微地颤动着,极力隐忍着、压抑着无处发泄的情绪。

  在逼仄的空间、时间的罅隙中,他们相拥良久,不发一言。
  一直沉默到出门之前,余卫东提溜起门后那顶破草帽,往季承川头顶上一扣,准备领着人出门。季承川却在他开门前拉住他的衣角,把一方手帕塞进他胸前的口袋,轻轻拍了拍。

  余卫东低头,又以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你的手帕,还给你。”季承川站在光线昏暗的玄关处,弯着眉眼朝他微笑,极轻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男人点点头,手搭在门把上踌躇良久。
  直到季承川靠过来,一手抢过包袱挎上,一手覆上他的手背,用力一按,将门锁打开。

  在约定地点碰头时,姜南轩看到余卫东显然有些意外。直到躲在余卫东身后穿着粗布破衣的男人上前,抬头从帽檐下以眼神向他示意。
  年轻的秘书先生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张灰扑扑的脸是谁。回过神来也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自己则钻进了驾驶座。

  后座窸窸窣窣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姜南轩从后视镜中与余卫东对视,目光相遇的一刻,险些被男人阴鸷冷漠的目光吓退。
  掩饰般轻咳一声,姜秘书低声道:“准备好我们就出发了。”

  余卫东低下头,在他视线的盲区伸出手,握住季承川冰冷的手掌。季承川抖了抖手腕没挣开,只好任他抓着,小声说:“走吧。”

  男人侧脸的线条如刀凿斧刻般锋利,季承川看他皱起的眉头,忍不住捏捏他的手掌,等他转头过来再以口型问道:“怎么了?”
  余卫东不做声,只是使了点力,把他的双手都捂进掌中,以体温为他取暖。

  季承川了然,这深冬时节本就寒冷,他因为乔装穿得单薄,此刻全身都冻得发抖。他无声地叹息,用力将双手抽出。
  他知道,今后的路不论有多寒冷多崎岖,都只能由他独自一人去走。

  一个落难的少爷,余卫东却始终把他捧在手心宠着,生怕他磕着碰着。其实余卫东何尝不知,季承川从没那么娇气。他独自熬过了那么多屈辱的日子,哪里是会被一点伤痛打倒的人。只是……

  余卫东低头凝视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垂眼看向缩在座椅下不愿与他对视的少爷。
  危急存亡之秋,自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努力忽视心中那处逐渐坍塌的空洞,两人沉默着在狭窄的空间中各怀心事。

  *

  提心吊胆地出了城门,一路疾驶。
  姜南轩守诺将汽车停在了城门外三十里处的岔道口。
  三人下车时,天边浓重的乌云已堆积了厚厚一层,似乎不多时便将不堪重负,倾盆而下。

  姜南轩站在汽车旁,目送二人行至路边,仰头看了眼昏沉沉的天,自顾自把车停到路边,等候余卫东的折返。

  二人站在岔道口的树下,寒风呼啸着卷起城郊的沙尘,空中轰隆隆的雷声翻滚着炸开。余卫东冷着一张线条锋利的脸庞与季承川对视。薄唇抿作一道直线,仿佛一张嘴就会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词语。

  季承川微笑着与他对视,抬起手为他理了理衣襟上的皱褶,手掌覆在他的胸前,沉默着数了好几下他肋骨下鲜活的心跳。而后从余卫东的衣兜中摸出来一个熟悉的物件,男人定睛一看,那是他惯用多年的打火机。

  自从少爷住进家里,他已经许久未用它点燃过香烟。比起烟草的气息,余卫东确信季承川其实更偏好甜蜜浓厚的糖果味。

  “这个,给我了。”季承川嘴角带笑,眼梢绯红。而那双黑亮的眼却始终深邃如同艳阳下的大海,明亮而清澈。似乎不论经历多少起落,都能平静而坚定地看向远方。

  余卫东咬紧了下唇,双手在身侧握成拳,用力得关节发白。

  天边又响起一声惊雷,季承川垂了眼,把打火机收进怀中。而后小声说道:“快下雨了,走吧。”
  话音方落,便挺着笔直的腰杆,昂首阔步地朝前方走去。余卫东向前迈出半步,又骤然停住。

  山雨欲来,山风呼啸。少爷看似单薄的背影在烈烈寒风中踽踽前行,步履坚定。

  余卫东抬起手蹭了蹭脸颊,摸了一手的水痕。他抬头仰望,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头顶上丰茂的树冠疯狂地舞动着粗壮的枝丫。
  落叶飞舞,群山震荡。

  送走了季承川,余卫东大步朝停在一旁的汽车走去。
  他爬上副驾,真诚地向姜南轩道谢,秘书先生客气地回以微笑。

  余卫东看向窗外,心中明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回踏上返回江城的道路了。

  果不其然,回城后第三日,余卫东的名字与季承川一家一同登上了遍布街头巷尾的通缉公文上。所幸,他在回城后的次日凌晨,已经登上了离开江城的列车。

  目的地未知。

  但无论最终落脚何处,这一次,余卫东看到了他想要的人生。

  待续
  

Notes:

至此,上半部完结。下半部主要为破镜重圆,期待二位重逢。

PS.大眼号炸了等我明天验证回来,期待大家的评论啊啊啊啊。于5月5日·夜

Chapter 10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19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在休假日的早晨,余卫东是被窗外朗朗的读书声唤醒的。孩童们稚嫩的嗓音在空旷的小院中回响,正如“红日初升”般朝气蓬勃。

  余卫东前几日刚入住这处小院。邻居们多是拖家带口的年轻夫妇,与他一样,在这座繁华的都市中蝇营狗苟地讨着生计。

  简陋的平房并不隔音,为了能多住些人,房与房之间只堪堪隔了片木板。平日里他回来得晚,躺到草席上时,别的房子都早已灭灯。
  闹市边缘的居民区,夜阑人静时却也听得震天的呼噜声、压抑的摇床声、孩童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他的孩提时代住得比这儿要差得多,对余卫东而言,能在这寸金寸土的地界找到一张小床,足以落脚安歇。

  翻了个身从床上落地,推开吱呀呀的木门来到天井。阳光洒在洁净粗糙的地面,余卫东仰脸朝天伸了个懒腰。
  初夏早晨的气温让人倍感惬意,男人深吸一口气,在扑面而至的微风中嗅到一丝熟悉的淡香。

  余卫东蹙眉,仔细回想却记不起在哪里闻到过,遂放弃思考。

  打着呵欠越过置放在小院边缘的黑板,孩子们倒是认真听讲一点没被他影响。
  余卫东抱着面盆晃晃悠悠地来到水井旁,自顾自地打水洗漱。清凉的井水浇在脸上洗净了困顿,微风一吹,神清气爽。

  男人佝偻着身子,蹲在水井旁搓洗面巾。因新入住不久还未习惯,不慎打翻了置于井口的铜盆。“哐当”一声,朗朗的读书声被骤然打断。孩子们睁着一双双好奇的眼,全都转头盯着他看,间或传来童稚的笑语。

  由是余卫东脸皮再厚,到底是打扰了他们学习。他只好站直身子,准备向讲课的老师致歉。
  
  男人面带歉意,缓缓抬头,与一双深邃的黑瞳不期而遇。
  待他看清对方的面容,余卫东怔楞当场。手中的面巾被他捏出水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先生!他是新搬来的余叔叔!娘亲说他以前是警察!”
  有外向的孩子开口打断了尴尬的沉默,其余的小不点们便借机闹腾起来。

  余卫东与那人相对而立,目光紧紧钉在对方脸上。那张熟悉的脸庞依旧漂亮,却不再如玉般清透白皙,倒是添了几分鲜活的生命力。少爷乌黑的发梢柔软地垂在额间,让本就精致的眉眼显得越发柔和、温暖。

  “早上的课先上到这里儿,去玩吧。”
  季承川比余卫东先回过神来,侧了身子脸朝孩子们拍了拍手,放了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地飞了出去。原本满坑满谷乌泱泱的小院,一下空旷许多。

  余卫东始终立在原地,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入了迷一般盯着季承川看
  ——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他垂眸仔细擦拭指尖,看他侧过脸来与他对视,看他绯红湿润的眼眶。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站在自己面前,余卫东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季承川缓缓来到他跟前,伸手接过他手里扭成一团的面巾,余卫东这才缓过神来。

  少爷的指尖与他的掌心相触,似有火花在神经末端被悄无声息地点燃,噼里啪啦地燃烧炸裂,震动着胸腔、擂打着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地,余卫东反手便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腕,拇指在内侧的脉搏处极轻地摩挲,目光则是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脸庞。

  “季……”余卫东动了动嘴唇,喑哑着嗓子却未能喊出那个名字。
  “嘘。”季承川抬起未被束缚的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朝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现在是秦皓。”

  余卫东木然地点点头,愣了片刻又说:“你现在……”
  他想问的实在太多,一张嘴却不知该先问哪个。季承川与他对视半晌,目光落入男人线条锐利的眼中,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

  “你住哪间?”
  他轻轻挣开对方的手,俯身捡起地上的脸盆。一如分别不久的老友一般,好奇地询问余卫东的住处。
  被提问的男人接过他手里的物什,匆匆领着人往走廊尽头处的房间走去。

  木门方一阖上,铜盆便再次落地。“哐当”一声敲在二人的心脏上,脉搏跳得愈加强烈。几乎是与铜盆的落地同时发生,余卫东伸手把眼前的人揉进怀里。
  鼻尖埋在季承川的衣领处,嗅闻着少爷身上独特的淡香。精壮的手臂环住瘦削的身体,感受到季承川回抱住他,手落在他宽厚的背上,同样激动得颤抖。

  余卫东几乎要压制不住把他揉碎了嵌进身体里的冲动,却又怕自己真使了力把人弄伤,只好深呼吸几口后,颤抖着手臂缓缓放开。
  手掌还贴在少爷的身上,葡萄般又黑又圆的眼近在咫尺。

  屋内光线昏暗,但两人都毫不怀疑对方眼中晶亮闪烁的泪光。季承川与他对视,目光沉沉,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男人的脸庞。
  手掌覆上他的脸颊,那双眼自始至终都散发着幽深的光,脸颊上的伤疤在变深的肤色下不再突兀。
  掌心的肌肤与他唇周的胡茬相触,刺挠微痒。季承川发现,余卫东有些不一样了,但他一时无法形容。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鼻尖,不知是谁先主动,只管跟随本能靠近。柔软的唇舌终于相触,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攫取着对方的味道。

  季承川被余卫东狂风暴雨般的深吻弄得腿软,不自觉背靠身后的门板借了点力。察觉少爷微小的动静,余卫东在间隙低笑一声,睁眼对上他嗔怪的目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舌尖的肌肉像是有记忆一般,娴熟地追随着对方舔弄。
  余卫东右手的拇指卡在季承川的下牙处,强行张开他的口,灵活的舌柔柔地舔过牙根和舌底,仿佛要在少爷口中毫无保留地留下自己的味道。

  舌尖再次被吮吸着舔吻,酥麻的感受向四肢百骸延伸。季承川腰眼酸软,连扶着余卫东小臂的手腕都在发抖。唾液从合不上的嘴角溢出,余卫东拉开一点距离看他一眼,低头卷舌把那条水痕吃进口中。

  少爷被他色情的挑逗刺激得浑身发烫,甜腻的嘤咛终于溢出。软着手臂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肩膀,季承川示意他放开。余卫东收到指令,深深吮吻了两下早已通红的唇瓣,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出来,人却依然贴着他一点都没打算放开。

  季承川趴在他的身上喘气,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余卫东轻拍他的后背让他缓缓,下身支棱起的两根却不自觉地蹭动着对方。少爷埋头在他的胸前,放任男人的大掌在他身上肆意逡巡。

  “要、要做吗?”少爷低喘着在他怀里蹭动,把余卫东撩得情欲高涨。许久未见,二人对对方的欲望确实早已没顶,但——
  “那你别出声,这里隔音不行。”余卫东哑着嗓子低声道:“那边的头一间晚上叫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季承川侧眼看他,揶揄道:“你还好这口呢?”
  余卫东呵呵一笑,低头咬住他的耳垂吮吻,满意地听见耳旁传来压抑的呻吟,含糊道:“没你叫得好听。”

  季承川闻言腰眼一酸,咬着牙几乎哭出声来。余卫东粗糙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然越过了他的裤腰,此刻正贴着那根颤颤巍巍出水的阴茎揉弄。季承川被他摸得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一气之下把人推开,利落地除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后,将余卫东摁坐在一旁简陋的床板上,抬起腿就往人大腿上坐。
  白皙的身躯在昏暗的小屋中看得并不真切,但柔软的臀肉却实打实地磨蹭着余卫东早已坚硬昂扬的性器。

  男人扶着那截劲瘦的腰,费劲地调整着呼吸,鬓角渗出汗珠,荷尔蒙的气息在呼吸间蒸腾。季承川坐在他的身上,搂着他的后脑勺与他接吻。缱绻而迷人的触感,让余卫东有种莫名的感动。

  他贴着少爷的唇瓣小声道:“我这儿啥都没有,怕给你弄伤了。今天先不进去,我给你弄出来好不好?”
  季承川追着他的唇嗯嗯啊啊地应着,也不知是答应了没有。

  余卫东被他的憨态勾得情欲勃发,下面裹在衣物里那根憋得难受,更别提季承川浑身软肉在他身上到处磨蹭到处点火。
  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也不闲着摸上季承川那根立在二人腰腹间的阴茎,颇有技巧地撸动着,拇指在冠状沟处搓揉,换来前端汩汩流出的体液。

  吻着少爷纤细的脖颈,余卫东把唇贴在他的耳廓低语:“我要是给你弄舒服了,你给我舔出来呗。好不好?嗯?”温柔得仿佛在哄他去做什么好事。

  季承川还未出声,胸前早已立起的乳粒被那人粗糙的舌头碾过,转而颇为情色地吮吸逗弄。虽然二人都压抑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唇舌间的水声仍然落入了季承川的耳中。

  浑身最脆弱的地方被男人握住,粗糙的掌心以温柔的力道为他揉弄着阴茎。胸乳处敏感的皮肉被他的口舌放肆地亵玩,季承川抽空垂眸,猝不及防对上余卫东沉沉的目光,浑身一颤,顶端泻出一点点白精。

  余卫东嗅到那股腥膻,仿佛被鼓励了一般,手腕更卖力地动作,舌尖也在季承川最为敏感的耳边啧啧舔舐。
  少爷咬着唇仰起头,双手攀在他的肩上,指尖攥紧了衬衫的布料——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浓白的精液尽数泄出,溅了余卫东一手。

  季承川眯着眼找到他的唇,又黏黏糊糊地要舌吻。余卫东只好张嘴接住他,又摸了旁边的枕巾随便擦干了指间的黏腻。

  眼看少爷的神志终于回笼,余卫东顶了顶胯,蹭着那片柔软的臀肉颠了颠身上的人:“你是爽了,我还难受着呢。”
  季承川闻言撇了撇嘴,神色中带了点骄纵,是余卫东从前在床上未曾见过的景色。

  顺着季承川的力道,他靠着墙,瘫坐在自己的小床板上。垂眸看少爷把他下半身的衣物胡乱扯下——像只碰见新奇玩意却不得要领的小狗。

  余卫东的笑声引来少爷鄙夷的一眼,他见状立马闭了嘴。
  
  印象中季承川从未认真为他做过口活。除了第一回胡乱地舔过几下,余卫东没有真正要求过季承川做些什么出格的行为
  ——跟一个男人上床这件事,对于季承川来说,本身就已经够出格了。

  少爷跨坐在他的小腿上,柔软的手掌握住那根狰狞的性器。季承川抬眸与他对视,伸出了舌尖俯下身,舔吻上充血饱满的龟头。

  不知是因为少爷的行为太撩人,还是温软的舌头舔得他太舒爽,余卫东肌肉发达的大腿紧绷着,炽热的吐息从鼻腔漫出。
  他抬手抚着季承川的发顶,声音依旧轻且喑哑:
  “不用整根吞进去,你给我舔舔就行。”

  “嗯……”也不知季承川听没听进去。少爷含糊着应了,却张开了唇一点点吮吻着硕大的前端。
  腥膻的气味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但眼前这根因他而完全勃起的阴茎,却让季承川心中无比满足。

  他尝试过从顶端含进嘴里,但余卫东这根实在太大了,而他又毫无经验。牙齿好几次碰到敏感的黏膜,男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听得他自己都快要萎了。
  最终,少爷决定用双手为他揉弄根部和囊袋,用唇舌抚慰硕大的龟头。

  季承川赤裸着身体伏在余卫东的下半身处,腰身以上伏趴着,身后圆润的臀丘高高翘起,随着他的动作在昏暗的光线中起伏。余卫东看得眼热。

  情欲积攒良久,季承川湿热的口腔不得章法地舔弄着,柔软的掌心再搓揉几下,余卫东居然舒爽得头皮发麻,轻易就缴械投降。

  盯着季承川嘴角处的白浊,余卫东有些赧然。
  少爷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地顺着他手臂的力道,爬到男人跟前,眯着眼任余卫东为他擦拭脸颊嘴角的脏污。

  两人把身上的黏腻清理了一下,余卫东搂着季承川温软的身躯靠在床头,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细腻的肌肤。

  温存的时间没有再延续太久,随着日上中天,门外叮叮当当地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孩子们被陆续叫回来,准备午饭。

  季承川搂着余卫东的脖颈,像只黏人的狗儿一般这里那里乱蹭一通。余卫东乐得他的亲近,却还记着有正事儿要跟他谈。

  “起来穿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少爷闻言慵懒地抬眸看他,凑上前细密地给了他下巴和脸颊几个亲吻。应了声“好”,便乖顺地起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余卫东盯着他模糊的身影,总觉得季承川哪里不一样了。但仔细想想,这么些日子没见,双方都平添了不少经历。漫说是季承川了,他自己也改变了不少。

  以往因他俩的关系源于“利用”,一切都建立在交易与算计之上。季承川在情事上不曾如此主动,更多的只是顺从地满足余卫东的需求。
  那些步步为营的勾引和精心策划的陷阱,时至今日依然让余卫东赞叹且钟情。
  
  但总归不是让他难过的变化。
  这一通下来,余卫东又释然了。少爷还是那个看似软糯好捏,实则以我为尊的少爷——连做爱都得自己先爽到才算不亏。

  两人整理好着装,这才一前一后踏出房门。院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院落中支棱起几张小木桌,人们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用餐。
  二人路过时,有胆大的小孩招呼他俩过来一起吃。两人相视而笑,又默契地摆摆手,说你们吃吧。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邻居吃喝谈笑、大街上人来人往。余卫东深深吸了一口初夏的空气,嗅着熟悉的淡香满足地叹息。

  心想,这家没白搬。
   
  并肩走进路边的饭店,店员殷勤地引二人落座。
  直到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相对而坐,两人方才开始平静地打量着对方的变化。四目相对之时,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褪去那些昂贵奢华的服饰、告别锦衣玉食的日常,他俩早已不是在江城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了。
  此刻的二人身处市井街头,穿着类似的浅色衬衣,简单的款式与街上往来的青年们无二。

  那些前簇后拥、举足轻重日子,早已变作前尘往事。

  余卫东把刚满上的水杯推至季承川面前,又为自己也满上茶水。他放下茶壶开始自嘲:“如今,我是没法再给你买‘醉仙居’的烤鸭和‘芙蓉楼’的糕点了。”

  季承川低头啜饮,咽下茶水后才施施然地托着下巴看他,淡然道:“其实……我也没有很爱吃这两家。”
  余卫东闻言,动作一顿。他扯了扯嘴角,目光飘向别处,半晌后道:“先点菜吧。”挥手招来店员。

  闹市区的饭店上菜效率奇高,二人就着淡而无味的茶水,边吃边聊。举杯投箸间居然有种怪异的戏剧感。
  毕竟在江城风云变幻的岁月里,他俩从未曾像这般,在人前光明正大地同桌共席。

  思及此,余卫东眸光变得幽黯。
  他与季承川的关系,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

  扪心自问,余卫东对季承川的好是他三十多年来人生中头一遭。尽管最初的动机也并不高尚,一切也在城外告别那个雨天戛然而止。但余卫东却切切实实向季承川剖白过,他那一颗并不完美的真心。

  心中万千思绪,面上却是不显山水。虽然离开了那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但多年来的行事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易改变的
  ——正如余卫东陷入思考时,指尖仍会下意识摩挲手中的物件。

  季承川刚咽下一口面条,抬眼便见余卫东搓着筷子出神。少爷眨眨眼,把面前的一盘卤肉片推至他面前,柔声让他多吃点。
  余卫东点点头,夹上一筷子面条,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楦。
  少爷放下筷子,托着下巴看他,眼角眉梢间不自觉染上些许暖意,把余卫东看得心头一软。

  一顿简单的午饭,二人向对方简略地交代了分别以后的经历。

  不出所料,在季承川离开江城后不久,余卫东便因前局长的关系被连坐通缉。所幸他逃得及时,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阻挠。余卫东竟是比季承川更早地来到这座城市。

  “那你现在是……秦皓?”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余卫东不由得皱起了眉。少爷闻言点点头,说:“只要离开了江城,我就是秦皓。”

  从警多年的经验早已变成直觉,余卫东敏锐地发现了其中别有深意,忍不住开始推敲,季承川到底为何要以双重身份生活。

  眼看男人脸上写满了疑惑,季承川自知今日无法一一为他解答。伸手拿过茶壶,少爷为余卫东的空杯添水,借着缩短的距离低声道:“我会告诉你的,但今天时间不够了。”

  茶壶稳稳当当地落回桌面,余卫东抬起头,对上季承川的笑脸。
  “该回去了,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下午的课堂依旧在小院中进行。
  季承川专心为孩子们授课期间,偶尔瞥到余卫东高大的身躯缩在角落的小板凳上,忍不住破功喷笑。

  趁孩子们专心练字的间隙,少爷迈着悠闲的步伐来到余卫东身边。低头一瞧,这人手上还握着一支笔,正像模像样地低头抄写课文。季承川手握成拳挡在唇边,笑得不能自已。

  余卫东抬头看他,小声问:“先生,这个字……该怎么解呀?”
  未见过他这般虚心的姿态,惹得少爷忍俊不禁。他俯身凑上去看他指尖下的字,还未看清,脸颊便被温软的触感碰了一下。

  季承川反射性站直,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角落的小动作。掩饰般轻咳一声,年轻的先生抬腿轻轻给了板凳上的人一脚,从男人身边落荒而逃。
  绯红的耳尖在午后明媚阳光下显得小巧可爱,余卫东直觉得牙痒痒。心想这会儿惹了先生不快,等下可得好好哄回来。

  傍晚下学时,余卫东跟在被孩子簇拥的人身后,说要给秦先生送回家去。

  又哄又劝地,把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们赶回院子里,二人终于寻着了单独相处的时机。
  在小巷的拐角处,季承川转身阻止余卫东继续尾随,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样物件,递至余卫东眼前。熟悉的金属方块在夕照下反射出独特的光泽。
  “这个,还给你。”
  余卫东垂眸,定定地看了片刻,抬手把他的手摁下,却松松地握着不放开。男人轻声回答:“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留着吧,我戒烟了。”

  少爷愣了愣,只好把打火机藏进掌心。四下无人,余卫东握着他的手,施力将人往怀里带。季承川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刚一抬头便被亲了个结实。

  “下礼拜见,秦先生。”
  余卫东戏谑的语气长久地存留在耳际,季承川终于被他一而再的调戏惹恼,抬脚给他小腿踹了一下,气冲冲地转身离开。走到巷口时,却似有所感般停下了脚步。

  季承川回头,那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正伫立在矮墙的阴影下,明亮的双眼始终不离开他。
  恍惚间,他记起跟余卫东的初见。那夜,他也是这么回头,捕捉到了他藏在阴影之下不依不饶的目光。
  少爷与他对视片刻,转身离开。

  不曾想,二人再次见面却比想象中早了那么几天
  ——在意料之外的时间、意料之外的地点。

  待续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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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20

  余卫东在雇主家中与季承川相遇时,心中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意外。
  
  规矩地站在客厅挑高的天花下,男人听见身后有人声传来。把视线从华丽的水晶吊灯上移开,余卫东站直了身子,立在原地迎接老管家进门。

  老人微驼着脊背跨进门厅,长身玉立的青年紧随其后。
  余卫东循着管家的视线看去,来人一头短黑发一丝不苟地梳起,腰背挺得笔直;妥帖的西服裹着修长的四肢,皮鞋擦得锃亮;年轻漂亮的脸上挂着余卫东陌生的笑意,却偏偏显得那么地朝气蓬勃。
  
  “这位是秦先生,老爷的秘书。二位今后见面的机会很多,正好熟悉熟悉。……说起来,还是秦秘书向老爷引荐的您呢,呵呵。”

  余卫东恍然大悟。无需多作揣测,这所谓的引荐,必定也是季承川从中说项。男人扯了扯嘴角,模仿着那人疏离的笑意,伸出手淡然道:
  “秦秘书你好,余卫东。”
  “你好,余先生。”

  季承川坦然地握住那只熟悉的大掌,感受到男人压抑的情绪正在血脉下翻涌。抬眸看进那双线条锋利的眼,视线被轻易地躲开,也理所当然地寻不着一丝温情和熟稔。
  二人默契地放开手,眸光皆是微不可察地黯了黯。

  
  申市银行行长的管家找上门时,余卫东恰巧从外边回来。
  工作日的白天,连住户众多的小院也变得宁静而空旷。邻居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午后无人的院落中只有余卫东佝偻着身子,沉默着蹲在水井旁清洗脏污的双手。

  来人踏入院中先是四下环顾了一番,轻易便发现了那个体格健壮的男子。陌生的脚步声引起了余卫东的警惕,他转头看去,身穿老式赭色褂子的老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朝他微微颔首。

  余卫东疑惑地与来人对视,片刻后看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礼貌问道:“老人家是要寻人?”

  老人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显然对其甚是满意。于是也不多作寒暄,开门见山道:“我家老爷正在全城招募贴身保镖。先生体格健壮,应该也略懂拳脚……不知先生是否愿意随我前往?”

  “你家老爷?”余卫东挑眉,显然对来人的意图存疑,只歪了歪头反问了一句。
  “嗐,看我这记性。”老人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依旧笑得很是慈祥:
  “我家老爷乃是申市银行行长。近日世道不甚太平,太太小姐不放心……对了,先生可会开车?”

  余卫东点点头,说:“会。”
  老人手掌一拍,呵呵地笑起来:“如此甚好!先生可愿前往?”

  银行行长的司机兼贴身保镖,怎么着待遇都不会太差。余卫东这几月来都只能干些搬货一类的零工,累人不说工资还少。几乎没有多作思考,他便跟着那老管家出了门。

  面试轻易便通过了,余卫东甚至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其他人选。虽说他的工作是贴身保镖,但实际工作时间也仅限于行长出门在外期间。他只需每日把人安全送回家中,当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余卫东第一天上班就在行长家的客厅里与化名秦皓的季承川打了个照面。自此他才知道,来到申市短短的一段日子,季承川居然就混成了行长秘书。
  其实他对此也不算意外,毕竟少爷过分灵活的脑袋瓜子和能屈能伸的性格,余卫东比谁都了解。

  贴身跟在行长身边,余卫东得到了参与季承川日常的机会。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爷,鲜活、生动地呈现在眼前。
  也许是因为相识于少爷落难之时,在江城的季承川哪怕始终自持而高傲,也免不了被一种漂泊无依的破碎感笼罩。

  而在申市的“秦皓”,顶着行长秘书的头衔在金融界混得风生水起。坚定而自信的姿态更是意气风发。虽然只是“行长秘书”,处事手段却颇有些运筹帷幄之感。

  余卫东在轿车旁安静地站立,远远地望着行长身侧的季承川。看他熟练地与人握手道别,脸上也是进退有度的微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季承川,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成年后又留学欧美,少爷本该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天之骄子。

  余卫东忽然对季承川此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或者说,从贫民窟中挣扎着活下来的男人,此刻才真正接受了两人本就不在一个世界的现实。

  正午的阳光灿烂而热烈。在猛烈的光线下,男人眯起了眼。
  他低下头打量着自己脚下的一小片阴影,忽然感到一阵无所遁形的挫败。吐出一口浊气,余卫东方才抬头,却猝不及防地撞上那人的目光。

  季承川正站在远处与他对视。暴晒的烈日下,少爷周身像被镶上一圈莹白的光晕,身边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男人眼中只剩下那个挺拔的身影,久久地伫立在原地——仿若书中记载的神明降临。

  这一幕带来的震撼让余卫东无法言语。他沉默着为二人拉开车门、继而阖上;再沉默着钻进驾驶室,无言地启动汽车,踩下油门。
  随着轿车扬长而去,那一幕刺痛人心的幻觉仿佛能够从此留在原处,而他也可以欺骗自己不再记得。

  季承川的工作比余卫东想象中的要繁忙,实际上过半时间他都不在行长身边。无论是待在行里还是外出奔走,多得是余卫东无法参与的时刻。

  他也并非不好奇季承川的工作,但他的工作需要他随时警惕,余卫东也实在分不开身去探索和了解。
  再者,经验告诉他,季承川的工作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
  ——一个被革职的前警察队长,可以为金融界中如鱼得水的精英做的事情乏善可陈。

  直到周末再临,季承川穿着简单的衬衫再次出现在小院门前,余卫东才猛然发觉,除了在客厅自我介绍的一幕,他这整整一个礼拜也未跟少爷好好说过话。

  他认为自己理应当面质问季承川,问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又为什么要用这般迂回的方式把自己引至身边?

  从前的余卫东不曾主动去思考这些问题。毕竟当一条称职的好狗,他只需要绝对地服从“饲主”的命令,至于命令背后的意图以及动机,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但季承川说过,他不是他的“狗”。在孤立无援之时,少爷也曾坦诚分享自己的故事和计谋。

  彼时,余卫东曾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摆脱当“狗”的命运,在离开江城后,在陌生的土地上,挺直腰身、堂堂正正地当一回“人”。
  然而这个曾信誓旦旦承诺于他的青年,此刻却再次把真实掩藏到体面的皮囊之下,无言间再次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举手投足间轻易在男人心中掀起波澜的那人,现下正捧着书本站在小黑板前为孩子们诵读课文。笔挺的身影像是一株孤傲的小白杨,在阳光下随着吹过的清风摇头晃脑,茁壮生长。

  余卫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房间的门槛旁剥花生,垂着头,一颗一颗剥得仔细。季承川的课讲了一半,总算是察觉到这人今日的异常。自初见起,只要他在那人的视线范围内,便未曾遭受过如此冷遇——男人反常地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他。

  眼看着男人脚边一簸箕的花生壳越垒越高,手边的盘子里也堆起了满满的花生米。季承川虽感费解,但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只是专注地为孩子们授课。

  及至正午,在邻里的张罗下,二人落座在小木桌前,听着孩子们吱吱喳喳的对话,并肩用餐。一顿饭下来,虽都忙于应付精力旺盛的小孩,却因座位的缘故,始终膝盖贴着膝盖,亲昵地紧靠着彼此。

  午餐毕,各家各自收拾杯盘。余卫东瞥一眼身边的人,默不作声碰了碰季承川收在桌板下的手指。少爷朝他看来,柔顺的刘海掩去眉眼间锐利的洞察,目光变得柔软而温和。

  余卫东心中一动,指尖不自觉拢紧了,捏了捏那人落在掌心的手指。又从身侧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来,往季承川手心里塞。

  “这是什么?”少爷瞪大了眼,圆而黑的眸子明亮得可爱。
  “花生米,新鲜的,你拿着吃。”
  男人的语调平缓到有些冷漠,但低沉的嗓音落在季承川耳中,却温柔得能在心底漾出一洼小池来。

  接过小布袋,季承川好奇地朝里瞧,边松了绑绳边小声揶揄道:
  “余队长今天上课走神,原来是忙着给我剥花生米呀……”
  
  一句话的调子绕了个九曲十八弯,像朝他甩了个钩子一般,直勾得余卫东心痒痒。男人撇过头不看他,耳尖却可疑地红了两分,让季承川看了个新鲜。

  “谢啦。”少爷把小布袋收好,手掌藏回桌板下,以尾指轻轻勾了勾男人蜷起的指尖,小声道了句谢。余卫东轻咳一声,低声回了句:“瞎客气。”而后站起身,把小桌板抬起,迈开双腿往屋里走。

  季承川坐在原地,抿着唇目送他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21

  一天的课学下来,精力再旺盛的孩子都免不了有些倦意。夕阳将至,小秦先生的一句“下课”,小麻雀们作鸟兽散,一眨眼便都没了影。

  季承川转身,准备收起教具,刚搭上黑板边缘的手马上被炽热的体温覆上。他抬头,果不其然与余卫东对视了个正着。

  男人轻声说:“我来吧。”
  又抬抬下巴示意他去收底下的小板凳。季承川眨眨眼,动作迟缓地照做。中途抬起头来,余卫东瘦削的侧脸在夕照下显得越发英俊而迷人。

  季承川的目光黏在那人身上,莫名感到一阵恍惚。

  记忆中的余卫东应当是一个更冷漠而强硬的男人,甚至季承川也曾因他的锱铢必较和唯利是图而恼怒。那时候的余卫东何曾在意过谁的感受,一切行动的目的仿佛只是为了争取那一点属于自己的利益。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在江城被通缉的那几日,也许是在申市重逢后——季承川幡然发现,自己竟无知无觉地习惯了余卫东无谓的关怀与照顾。
  无论是小公寓的橱柜上垒砌的糖果山、抑或是他提过一次就被念念不忘的烤鸭和糕点,甚至如今这种称不上劳累的小事,只要被余卫东看进眼中,便必然会被他记在心上。

  少爷专注的视线被骤然捕捉,男人疑惑地与他对视,似乎在好奇他在看什么。季承川心头一跳,暗道“糟糕”,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见多识广自以为波澜不惊的人慌乱地垂下了眼。

  余卫东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杂物。季承川抬眸看他,男人挑眉,二人呼吸几可相闻
  ——太近了,季承川下意识后退半步,低声叫住准备转身的人。余卫东闻声回头,沉默着等待他开口。
  
  “那个……今天,能送我回去吗?”

  话音刚落,季承川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不禁撇开了头不再看对方。骄傲自矜的少爷何曾提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余卫东闻言,忍不住笑了。他说:“好,你等我一下。”

  待他把杂物搬至库房,季承川紧绷的神经才忽地放松下来,狠狠舒了一口气。少爷皱着眉,泄愤般把随身物品一件件往皮包里扔,心中不免自嘲。他再丢脸的模样余卫东也早就见过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害羞个什么劲。

  余卫东收拾好杂物提上外套出门时,天已经快黑透了,院子大门前的灯已被点着。昏黄的光线下,季承川瘦而笔挺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易折。

  那位天之骄子此刻正背靠门框,仰着脸不知在看房檐上的什么稀奇事物。刀削般的侧脸线条依然分明而流畅,一刀一划都深刻地剜在了余卫东的心上,如此反复地受伤、结痂,直至形成再也无法退却的疤痕。融进时间的长河里、烙印在稍纵即逝的时光片段中。

  似乎是在余光中发现了他逐渐靠近的身影,季承川转过脸微笑着看他。大而圆的眸子此刻微微弯作一道桥,迎接着他走近、越过、落入那片漩涡。

  初夏的夜晚尚残存两分寒意,余卫东捻了捻少爷身上的薄衣后,扬开手中的外套,反手披在他的肩膀。季承川愣了愣,小声道:“我不冷……”话音未落,一个喷嚏不期而至。
  余卫东抿着唇笑,季承川赧然。

  两人并肩走进小巷,男人悄悄地牵起他的手,熟练地捂进掌心。沉默着来到巷口,余卫东缓缓放开手,把带着对方体温的手掌揣进裤兜。
  季承川垂眸,微曲的指间空空如也。昏暗中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颗温热的心也随之丢了一块,好像被余卫东收进掌中,揣进了兜里。

  二人沉默着并肩走在大街上。

  夜幕落下后,大街上倒是比白天要热闹得多。下了工放了学的人们三两成群地在外散步乘凉,或是约上三五知己到路边小摊聚首畅谈。

  余卫东跟在季承川身侧,目光追随着他好奇地左顾右盼的身影,忍不住勾起嘴角。只见少爷脚步忽然放慢,最终停在一个卖糖画的小摊前。窄小的摊位旁围了一圈半大的小孩儿,个子最高那个还不到季承川的裤腰处。

  一个俊俏年轻的小伙儿就这样扎堆在孩童们之间,俯下身全神贯注地观看手艺人的表演。路旁的灯光不算明亮,但季承川与他相当的高大个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但又因为他一双圆眼和柔顺的刘海耷拉着,把人衬得分外年少。旁人看来怕是把他当做哪家的儿子下了学偷跑出来玩耍罢了。

  余卫东站在不远处候着,视线不离季承川。眼看少爷目送几个小孩儿举着糖画离开,似是终于心满意足准备离开,他才缓缓踱步上前,来到少爷身边。

  谁知等他靠近了,季承川却不动了。余卫东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腰,少爷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干嘛啊?”
  “天都黑了,快走。”话毕,双手落在他的肩上,推着人往前去。

  季承川无奈,反手握住他的手背,转身阻止他离开:“天都黑了,咱们去吃个饭吧?”
  余卫东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又叹了一口气:“吃……”

  往前走了不远,二人在季承川选定的一个馄饨摊落座。熟练地点了两碗馄饨,又加了份面条,季承川笑着看向身边的人介绍:“这家的馄饨可好吃了。”
  “少爷还爱吃路边摊儿呢?”似乎是被他难得松弛的状态感染,余卫东紧绷了一天的眉眼终于稍稍变得柔和。

  季承川见状,将手肘杵在老旧的木桌上,托着下巴与他对视,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闲聊:“你状态不太对。”
  余卫东挑眉,难得地不躲不闪:“怎么不对?”

  “……”季承川语塞。他们确实早已纠缠至深,但又似乎未尝交心到这般坦诚的地步。缓和了半天的气氛又迅速冷却下来,直到身后传来女性的声音。

  “学长?”
  两人闻声下意识回头,季承川认出来人不禁一愣,疑惑着站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真的是你!”打扮洋气的女孩儿面容姣好,气质冷清,面对季承川时却平添了几分热情。女孩大方地朝桌旁的余卫东点点头,接着向季承川道:“我昨夜刚回来,白天在家闷得慌,用过晚饭出来逛逛。”

  余卫东看向季承川,神色平静。少爷心虚般瞥他一眼,感到一阵微妙的尴尬,于是轻咳一声,劝言道:“大晚上的还在外面瞎晃,快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

  女孩儿点点头,直言道正准备回去,而后简单道了别潇洒离去。走了两步又折返,对季承川笑道:“学长,再见。”

  目送对方离去,馄饨和拌面刚好被端上来。季承川松了一口气,缓缓落座。从筷筒中抽出两双筷子,给余卫东递过去一双。

  男人接过筷子却不急着吃,拿起勺子在汤水中搅动两圈,状若随意:“那女孩儿谁啊?叫你学长?又是老同学啊?”
  季承川把头埋在馄饨汤里,面色难得有些尴尬。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叹息般答道:“留学时认识的学妹……宋玲人,行长的侄女……宠得跟亲女儿似的……”

  “哦,那你还挺关照他家。”余卫东点头,舀起一颗饱满的馄饨,低头朝冒烟的食物吹气。
  “……”季承川沉默片刻,漫天乱飞的思绪终于被抓住了线头。他凑近了一些,小声试探道:“是,我承认,推荐你到行长身边是我存了私心……”

  “?”余卫东抬起头与他对视,沉静的目光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季承川抿了抿唇,又退回原来的位置。片刻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嗫嚅道:“钱多事少,这肥差你居然不喜欢吗……”

  语气中居然带着些许委屈。

  余卫东听在耳中,不禁有些发懵。也许是从未设想过,季承川主动的背后居然别无深意。既没有算计也没有谋划,只是单纯地想为困窘中的他谋得一份差事。

  思及此,余卫东不免生出几分愧疚。这一路过来,两人之间不过相互利用,光阴流转间也不知是谁先托付出了一点真心。

  季承川的言行间少了几分谨小慎微,而他也在无知无觉间对少爷的一切越发好奇。

  放下手中的汤勺,余卫东从自己的碗中舀出两个大馄饨往季承川的碗里添。边舀边轻声道:“你累一天了,多吃点。”

  季承川瘪了瘪嘴,嗔怪地看他一眼,这才低下头大快朵颐起来。
  
  
22

  把季承川送进房中,余卫东后退半步准备转身离开。少爷意料之外的一句邀请,让余卫东眉心一跳,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被挑断。
  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此刻与他只有半步之遥的距离。身影隐没进光线微弱的玄关中,眨着一双莹亮的眼,极具压迫感地与他对视,似乎非得逼他首肯。

  沉默片刻,余卫东闭了闭眼,终究是投降般叹了口气。他大步踏进房内,随手带上了房门。

  咔嚓一声,门闩落锁,把灯光和理智都隔绝在外。

  柔软亲昵的热吻铺天盖地地袭来,余卫东下意识搂紧了贴上来的腰身,大掌缓缓地隔着轻薄的衬衫在季承川的后背上摩挲,换来少爷越发粗重的喘息。

  缠绵中,二人急不可耐地褪去了鞋袜,皮带落地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季承川跌跌撞撞地带着人往浴室方向移动,也亏得余卫东臂力不俗,愣是一路护着没让他绊倒。

  浴室的灯光被点亮,二人终于稍稍分开一些。余卫东定定地看了眼前人半晌,一手仍在季承川的后腰处轻柔抚摸,一手抬起抚过他微微汗湿的鬓角。

  眯着眼张嘴咬上季承川通红的唇,虎牙轻轻地在他的下唇瓣磨蹭。就这情迷意乱之时,居然还腾得出空来含糊地揶揄,说他今日怎么这般急色。

  季承川低笑一声,不作回答,只抬了手覆上余卫东结实的胸膛,指尖灵巧地把衬衫的纽扣一个个顺次解开。柔软的手掌在炽热的胸肌上逡巡,男人的急促心跳伴随呼吸,沉重地敲在他的掌心,真实而充满生命力。

  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季承川从绵密的亲吻中挣脱,酡红着脸庞与余卫东对视。双手捧着男人的下颌,指尖在他轮廓分明的面部摩挲。

  他似乎是第一次这般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人。
  拇指划过英挺的眉峰、眼尾,颧骨上一处陈旧的伤疤微微突出,瘦削的面颊肉稍稍凹陷却仍然柔软,唇边新长出来的胡茬扎在指尖有微妙的刺痒。

  季承川眼眶发热,不由自主地凑上去,一点一点地亲吻这张成熟而略显疲惫的脸。从额间至鼻尖、从脸颊至下颌,像小狗努力在同伴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一般,动作生疏,却温柔而亲昵。

  余卫东双手搂着他的后背,任由少爷在自己的俊脸上“胡作非为”。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扶着他的后脑勺与他额头相贴,哑着嗓子问他,到底今天怎么了。

  少爷咧嘴一笑,干净纯粹得仿佛下半身情欲高涨的身躯并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余卫东看在眼里只觉得牙根发痒。

  季承川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自己将剩余的衣物褪去。自己则光着下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往浴缸走去。

  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在暖黄的光线中晃得他喉咙发干。余卫东听话地把身上脱得一丝不挂,迈着腿从身后贴上少爷。

  炽热的温度突如其来,季承川本来背对他站立,正往浴缸里放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鼻息间满满都是余卫东的气息,粗重的喘息声落在耳廓,直让他双腿发软。

  他本就比余卫东略小几岁,正是重欲的年纪。且不说方才缠绵的亲吻早将二人的情欲挑起,此刻后腰处火热的一根硬挺地贴着他的肌肤缓缓蹭动。季承川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后穴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仿佛在期待男人坚定的侵犯。
  

  哗哗的水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季承川却分明听见余卫东在他的耳廓和后颈不知疲惫地舔吻着,发出让人耳热的啧啧水声。

  好热。

  
  季承川扬起头,试图获取更多新鲜空气。脆弱的脖颈全然暴露,男人粗糙的指尖爬上来,无声地钳制住他的颈动脉。生物本能的恐惧让季承川浑身颤抖,情欲高涨的身体越发敏感。

  大脑像融化掉一般,一片混沌。身后火热的那根还抵着他柔软的臀肉蹭动,身前早已完全勃起的阴茎也毫无预兆地被余卫东握进手中。季承川大口喘息着,因为后仰的姿势导致他重心不稳,故而不得不双手攀住男人粗壮的小臂。

  此刻,季承川全身的支撑都在无声中转移至余卫东的身上,本人却毫无自觉。光是忙着躲开男人在他耳垂处作乱的尖牙,就已经分去了少爷大部分的心神。

  浴缸中的热水终于涨至三分之二,逼仄的空间被蒸汽逐渐填满。余卫东放过了少爷被吮得通红的耳尖,抱着人跨进浴缸中,面对面让季承川坐到他的大腿上。

  扑腾出来的水花把二人脖子以下浇了个透,余卫东的胸腹肌肉反射出晶亮的光线,充满力量的美感。季承川爱不释手地抚摸搓揉着,浑然不知满脸通红的自己在余卫东眼中是多么美艳的一幅风景。

  余卫东此刻全身赤裸,季承川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留了一件衬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纽扣倒是好好地扣至领口第二颗处,但浅色的布料被热水一泡,最后一点的遮挡变成半透明的颜色,贴在季承川泛红的皮肤上。

  通红的两点朦胧地在眼前摇晃,修长的脖颈上细碎地分布着两三处吻痕。余卫东只觉得浑身发热,手臂施力轻易地把人揉进怀中。唇舌隔着单薄的布料贴上季承川敏感的胸乳,齿尖在脆弱的乳头上厮磨,激烈的快感突如其来,季承川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下半身那根早已完全勃起,粉红的一根蹭着余卫东的腹肌渗出腺液,在水面起伏。余卫东舔咬着那处柔软,吸出布料上浸满的清水,仿佛从季承川的乳头间吮出了乳汁

  ——性别错位的幻想让他的情欲终于脱缰。

  季承川神志模糊间朝胯下探出手去,试图握住自己的阴茎纾解,后穴却率先吞进了半根那人的指头,跪坐着的身体被刺激得一阵颤抖,大腿发软整个人趴到了余卫东的身上。

  温热的清水顺着手指撑开的缝隙钻入,余卫东亲吻着他的脸颊和鬓角,另一手则引导着季承川握住两人相贴的阴茎撸动。喑哑的嗓音乘着炽热的气息探进耳蜗,季承川双手搂着余卫东的脖颈,头埋在男人的肩背处,浑身颤栗着呜咽:
  “你、哈……你快点……嗯……”

  余卫东抽出手指,揉了揉他的臀肉,抬起下巴与他唇舌交缠接了个吻,松开后又贴着他的鼻尖低声哄着:“太紧了宝贝儿,我怕你受伤。”

  一声沙哑的“宝贝儿”把季承川激得浑身痉挛,身体还未被进入竟率先完成了一次小高潮。阴茎前端也断断续续吐出几滩白精,化作白沫浮在水面上。
  余卫东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满脸通红的人,少爷紧闭着双眼分明是打算扮鸵鸟。男人知他羞极,心中柔软也不再逗弄,只伸了手指专心为久未开拓的后穴扩张。唇舌始终在季承川敏感的肌肤上抚慰着,想尽方法让他放松身体。

  直到三根手指能在后穴处顺畅地抽插,余卫东指尖微动,把穴口撑出一个空间来。热水争先恐后往肠道中钻,季承川呜咽着从他的胸前直起身,手虚握成拳无力地捶打着男人发达的肌肉。

  “别弄了,你快……快进来……”

  余卫东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终于退出了手指,早就忍无可忍的一根胀大到极致,鸡蛋大的龟头贴着穴口一点点推进。季承川仰着头调整呼吸,后穴一张一翕地把硕大的一根慢慢吞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卫东才停下了进入的动作,手覆上季承川身前微软的阴茎,颇有技巧地开始为他套弄。

  指尖揉过囊袋,从根部开始一点点往上捋,最终在停冠状沟处徘徊搓揉。快感自下而上在季承川的身体中层层堆积,身后的穴口开始有规律地开合,软热的肠肉一下下吮吸着余卫东硬热的阴茎,整根被纳进肠道内的快感舒爽得让他头皮发麻。

  不自觉间,季承川慢慢就坐到了底。余卫东硕大的龟头正顶在他的腺体上碾磨,快感涌向四肢百骸,腰窝一阵酸软。少爷双手扶着余卫东的肩膀,紧闭着双眼,口唇微张,纤细的腰肢在湿透的布料下开始扭动,带起阵阵水花。

  余卫东的大掌只轻轻扶住他的腰,任由季承川自主探寻着自己的身体。

  两人之间的情事最初起源于一桩交易,无知无觉间居然掺杂进了越来越多的真心。余卫东也渐渐开始在意季承川在过程中的感受。

  他本没必要在情欲之中一忍再忍,却在一次次亲眼见证“高岭之花”的少爷在自己怀中崩溃高潮后,上瘾一般想看更多。

  多次下来,他早就摸熟了这具身躯。亲吻哪里少爷会颤抖、舔咬何处能听见甜美的呻吟,而少爷身体深处那个最隐秘的开关,也只有他了如指掌。

  入迷般盯着眼前陷入情欲的脸庞,余卫东轻轻地吻上。辗转在他的唇瓣,男人低声询问,说我可以动了吗。

  季承川微微睁眼,咬住下唇蹙起了眉,嗔怪地推他,开口时嗓子也沙哑了不少:
  “嗯,你快……”

  话音未落,男人双手握紧了那截细腰,用力把人往胯下压。腰胯开始有力地顶动,粗硬的阳具终于开始肆意地在那处柔软的穴口进出。季承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顶弄得浑身发软,指尖颤抖着在余卫东肩膀的肌肉上留下几根白痕。

  二人的喘息跟杂乱的水声融在一起,季承川脑中又是一片混沌。后穴被肆意侵犯,快感却沿着被顶动的器官翻涌蒸腾;再次勃起的阴茎随着被抽插的节奏抽打着余卫东坚实的小腹,男人粗重的喘息沿着口腔和耳道的黏膜钻进身体……

  浑身上下都被浸泡在极致的快感当中,季承川早已失去一切思考的能力,只会搂着男人健壮的身躯嗯嗯啊啊地呻吟。

  在少爷的又一次高潮中,余卫东感觉阴茎被软热的肠肉绞紧,他深呼吸几下,咬牙忍住了射精的冲动。待季承川后穴渐渐放松,才从他身后抽出,低喘着把精液泄在浴缸的热水中。

  少爷的身体经过几次极致的高潮早已疲惫不堪,四肢发软却又始终舍不得放开。待喘息终于平复,又黏糊糊地凑上前去讨吻,吻浅了还不乐意,非得掐着余卫东的下颚逼他张开嘴,叼着男人的舌尖细细地吮吸舔吻才满意地哼哼。

  满目春色直把余卫东勾得理智尽失,恨不得就这样死在他身上。

  等余卫东给他擦干洗净,季承川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被放在床褥上时,手脚还死死缠着身上的人,口中含糊地喊着他的名字:“余卫东……余卫东!”
  男人忍俊不禁,只好俯下身亲吻他光洁的额头,轻声应道:“我在。”

  “你……不许走……”
  “……好,我不走。”

  少爷得到了承诺,终于消停。余卫东握住他的手,把脸颊贴进柔软的掌心,细细地亲吻。

  这一夜折腾下来,他总算是有了觉悟。
  只要少爷不让他走,不论之后要闯的是刀山或是火海他都不会离开。

  余卫东垂下眼睫,以视线温柔地描摹着季承川的睡颜。

  ——季承川,你也做好甩不掉我的觉悟吧。

  床上熟睡的人似有所感般掀了掀眼皮,小声嘟哝:“关灯,睡觉……”

  “好……睡觉……”

  窗外月光如水,帐中情人低语。

  待续

Chapter 1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23

  自那日季承川主动与余卫东亲昵后,两人间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余卫东心中所想自是羞于宣之于口,但他的少爷如此聪慧,必定能捕捉到他藏于举手投足间的拳拳爱意。

  然而平淡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
  在侄女的归国宴上,当宋行长宣布将宋玲人许配给秘书秦皓时,满座宾客一片哗然,站在他身旁的余卫东更是如遭雷亟。
  季承川显然并不知情,他朝行长走近一步,低声问道,说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行长那双精明的眼在镜片后微微眯起,他以同样音调应道:
  “我开的条件,你是不会拒绝的。”
  “行长,我……”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而且……”长者抬手阻止了季承川的追问,又颇有深意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若我说这是‘父母之命’,不知季大少是否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季承川一听便知,这老头子估计已经查到了他们一家从江城逃亡一事,甚至可能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父母。

  距离有点远,二人的声音又太轻,余卫东没法听清二人的对话,始终像影子一般静默地站。他看向季承川垂在身侧的拳头,只见逐渐用力的指关节颤抖着发白,而季承川因暴怒而凸起血管在额角隐隐跳动。

  男人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玲人,女孩面上波澜不惊,显然没有过激的情绪波动。
  几人间纵是暗流涌动,席间宾客却是浑然不觉。

  招呼众人吃好喝好,行长带着季承川和宋玲人悄然退席,余卫东则被拦在了书房的门外。
  虽至今不知三人在房内究竟做出了何种协商,但季承川从书房出来后甚至没看余卫东一眼。碍于雇主在场,余卫东也没有立即上前追问。

  显然,自那日与行长不欢而散后,季承川立马便忙碌了起来。在雇主的面前余卫东不好与他太过亲近,便只能仔细记下他最近的异常,希望能早点寻到机会好好与他谈一谈。

  而偶有与行长及宋小姐同席的时刻,季承川仍旧维持着体贴得体的做派,至少明面上三人相处得还算是和谐友好。

  余卫东其实也看出来宋玲人对季承川的倾慕,一逮着机会便跟在叔叔的秘书身后“学长学长”地问东问西。二人并肩而立,旁人一看,谁不夸句男才女貌,倒也未必不是一段好姻缘。

  只是——

  余卫东的目光紧随着季承川的指尖移动。此刻的少爷正颇为严肃地为宋小姐讲解资料上的专业内容,自是他这样未接触过的外行人听不懂的。

  是该跟少爷好好谈一谈了,至少得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余卫东收回目光,接过雇主递过来的皮包,垂眉听从指示。另一边则分心思忖着今日大概几点可以下班。

  *
  
  晚八点,季承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方才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一抬眸便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正敞着衣领,蜷在自家门前睡得酣然。

  钥匙串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余卫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季承川正一脸无奈地蹲在他跟前。楼梯间昏暗的光线投在少爷的脸上,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季承川眼中的光。

  “你回来了……”余卫东揉揉眼,扶着门框缓缓爬起来,没想到腿给坐麻了一下没站稳,于是便顺势前倾,挂在了随着他站直的季承川身上。
  他听见少爷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手掌温和地在他汗湿的后背上轻拍两下:“我先开门。”

  走进房内,点亮灯光,余卫东终于看清了季承川略带憔悴的脸庞。他抬起手以掌心轻抚对方的侧脸,季承川便像一只撒娇的猫咪一般,贴着他粗糙手掌蹭了蹭。暗黄的灯光下,少爷眼睫微垂,使得这副画面越发缱绻而温馨。

  季承川把人领进屋,先走进厨房洗了手,又张罗着给余卫东倒水,还未换下的皮鞋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余卫东长臂一展把人拦下,将他手里的水杯接过来,径自朝茶几走去:“累一天了歇着吧,我又不是客,不用招待我。”

  少爷略一思忖,认为他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长腿一迈在双人沙发上坐下。余卫东则坐在他身侧的单人沙发上,把斟满水的玻璃杯推至季承川眼前,继而把手肘撑在膝上,十指交叠托着下巴,安静地瞧着眼前不消停的心上人。

  被专注观察的那人却微眯着眼,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动向,双脚颇为灵活地把皮鞋蹭掉。手上也闲不下来,利落地扯开领带和纽扣,仿佛缓上一刻他就会被勒晕过去一般。

  余卫东把他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脱掉皮鞋、松开领口,季承川把领带随手扔到一边,总算是舒坦了些,这才抬眸去看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人。

  “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嗓音中还带着疲惫的沙哑。

  只见余卫东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先喝点水。季承川也不跟他客气,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就灌下了大半杯,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余卫东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双手落在季承川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揉捏着。少爷双腿一伸,搭到茶几上,脑袋往后一仰,靠着椅背闭上眼,享受着男人的按摩服务。

  “你最近太忙了……”余卫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季承川闻言掀开眼皮,与他四目相对,“这样下去,想跟少爷见面都得预约了。”
  “瞎说什么呢……”季承川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模样显然是困得不行,然而少爷的五脏府还在抗议,于是他随口问道:“吃饭了吗?”

  男人的双手离开了他的肩膀,转身前似乎叹了口气。不一会儿,余卫东从玄关处提着一小袋油纸捆包回来,搁在桌面上,动作灵活地给他拆开。

  “鲜肉月饼?哪家的?”季承川看清包裹里的物件便腾地坐起来,飞快凑上前,嗅着空气中咸香的气味,咽了咽口水。
  “要是今晚我不过来,你晚饭打算吃啥?”余卫东的神情和语气同时冷峻了几分,把月饼往他面前推了推,催促道:“快吃吧。”

  少爷哪怕肚子饿扁了,吃相依旧斯文优雅。余卫东话到嘴边,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责备了一句:“你这有一顿没一顿的,肠胃受得了吗?”
  季承川咽下口中的食物,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抬眼看他,乌黑的瞳仁纯良而真诚:“这不有你吗?”
  “……”
  得,这少爷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余卫东默然。

  待少爷终于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发饭晕时,这才想起来问余卫东今天来干嘛。而另一位当事人却还在不紧不慢地为他打扫战场,不仅把剩余的食物残渣都处理了,还打包好了垃圾。转身又给他把皮鞋放好,并在原地换上一双拖鞋。
  
  这还不算完,季承川从沙发椅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余卫东轻车熟路地为他忙前忙后。一眨眼那人又端着水盆和毛巾朝他走来,少爷弯着一双眼躲在椅背后偷笑。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细致的照料,季承川甩了手抬头任余卫东为他擦脸擦手,又看他大高个子蹲在沙发前逼仄的角落里为自己褪去棉袜,仔细擦洗双脚。

  季承川垂眸看得认真,不错过余卫东的一举一动,眼神竟越发离不开那张英俊沉稳的脸。又打了个呵欠,少爷往椅背上一靠,目光依旧落在男人身上。模糊中嗫嚅了一句什么,却在话音刚落那一刻缓缓陷入梦中。

  给少爷简单清洁过后,余卫东一抬头,那人平静的睡颜映入眼帘。本来满腹的疑问一句未说出口,却先被一腔柔情填满了躁动已久的胸膛。

  24

  季承川醒来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待理智回笼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熟悉的床上。身侧有稳定的热源紧贴着肌肤,脉搏跳动的频率缓慢却沉稳。侧头看去,余卫东刀凿斧刻般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有过多少回像这样,在这个怀抱中醒来。而这般安稳的、熟悉的感受,在他成年以后可谓屈指可数。

  男人似乎从来睡得不沉,每次季承川方才转醒,对方就幽幽睁开了眼,好整以暇地等他回过神来。少爷从未问过余卫东的过去,毕竟自己对他也未曾全然坦白。

  肌肉虬结的手臂从身后探出,床头的夜灯“啪嗒”一声被点亮。季承川瞥了一眼旁边的座钟,时针落在数字“3”的区域——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醒了?”

  季承川在他怀里抬头,显然是睡舒坦了。他抬手环住余卫东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像猫一样发出了舒服的叹息。温热的鼻息和亲吻落在他的额间,男人低声道:“你也睡饱了,咱们该好好聊聊了。”

  少爷毛绒绒的脑袋还埋在余卫东的脖颈处,固定了一天的发胶硬邦邦地在他的下巴上蹭。季承川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含糊地回应:“聊什么?”

  温柔地抚摸着季承川的后背,余卫东沉默片刻。最终,男人尽量以平缓而清晰的语句说道:
  “你要结婚的话就去吧,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怀里的人显然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季承川才从余卫东怀中离开,动作迟缓地坐了起来。余卫东打量着他被阴影覆上的半张脸,蹙起的眉头述说着少爷此刻的不快。

  “余卫东,你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地唤过他的全名,余卫东被少爷的态度镇住,犹豫片刻也随着他坐直了身子。

  “你是季家独苗,始终是要结婚生子的。你的父母也不可能容忍你与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还是我这种出身低贱的……”
  “哦,那我要是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有你的责任,如果是你的选择,我接受……”
  “我做什么选择了?你在这儿自说自话地接受什么?”
  “……你冷静点儿,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离开你……但也不会干预你的决定……”

  “呵。”季承川冷笑一声,嘴角都抿作了刀锋般的形状,锐利而冷酷。

  “根本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缓慢地转身下床。站在床边,他居高临下地与余卫东对峙:“也是,我始终要结婚生子,那到时候你打算如何?”

  余卫东默然不答,嘴唇却微微颤动。
  
  “我不愿轻易许你余生,是不愿束缚于你……如今世道艰险,能多活一日便是奢侈,谁又敢轻言‘余生相伴’?
  “再者,若我婚后仍与你纠缠不清,那又该将未来的‘妻子’置于何地?女子不是男人‘开枝散叶’的工具,她们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余卫东,你凭什么……凭什么擅自作下这样的决定……”

  季承川说到后面,哽咽的嗓音已颤抖得无法抑制。他低垂着头,余卫东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悲凉与孤寂
  
  ——是他亲手将他的少爷置于这般孤立无援之地。

  余卫东看着眼前落寞的人,只感到有一团潮湿的棉花堵在咽喉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二人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后,季承川低声说了一句:“我去洗把脸。”便转身进了浴室。

  余卫东盘腿坐在床褥上出神,直到余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还未来得及说话,少爷微凉的肌肤便在他的脸颊处划过,下一秒视野被一片黑暗遮挡,仅有细碎的微光从缝隙处钻入。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抬起手去扯眼前的物件。季承川沙哑的一声“别动”断了他的念想。

  “怎么了?”
  “别动,不许摘下来。”

  感觉到布料在后脑勺处被简单地打了个结,余卫东顺从地放下了手。视线被剥夺后的慌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但又因身后的人是季承川,心里多了几分安然。

  少爷温热的身体从身后贴近,余卫东嗅到空气中越发浓郁的清香
  ——过去他一直以为那是某种洗涤剂的香味,后来发现那似乎是只有他能闻到的、少爷身上独特的体香。
  这个发现自然又让他暗自得意许久。

  记忆中白皙的藕臂此刻正环在他的胸前,少爷微凉的指尖笨拙地为他解开纽扣。温暖的鼻息落在耳际,柔软的胸脯紧贴着后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让人心猿意马

  ——失去了视觉反而让余卫东的其余感官变得更加敏感。

  不多时,余卫东的上衣被褪去,少爷作怪的双手下滑至他的腰胯处。葱白般的指尖从裤腰处往里钻,意外的温差让男人本就坚实的小腹又绷紧了一点。

  季承川始终从身后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余卫东身体的一切变化,包括但不限于逐渐加重的呼吸。

  那双柔软微凉的手狡猾地贴着他的下腹部往下钻,软热的唇舌开始侵略敏感的耳廓和脸颊,余卫东感受着少爷给予的温存,身体开始发烫。情欲的冲动自下腹部上涌,他不禁仰起了头,贴着少爷的脸颊轻轻蹭动。

  “手放下,放到身后。”

  季承川的命令干脆而直接,余卫东动了动双臂最终还是服从地放到了身后。他不知道少爷在打什么主意,但难得季承川在情事上主动,余卫东自然不会败他的兴致。

  微勃的性器被清凉软润的触感包裹,余卫东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听从季承川的命令调整动作,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直,盘腿坐在床褥上。床褥算不得柔软,余卫东的核心力量极好,在如此情景下仍然能稳稳地承受着季承川的挑逗。

  为他简单粗暴地撸动几下,少爷满意地看着那硕大的一根完全勃起,继而缓缓地爬到余卫东身前,挺直了腰身,双手捧起男人的脸与他接吻。

  余卫东仰着头,双眼被纯黑色的领带遮挡,颧骨处的伤疤在布料下露出一截,自上而下看去,男人一张俊脸鼻梁高挺、胡茬青黑,随着呼吸急促起伏的胸膛更是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季承川闭了闭眼,卸去了平日里的所有骄傲和矜持,伸着舌头在余卫东的唇间舔舐,柔软的唇舌又带着湿热的唾液落在男人的侧脸和嘴角。余卫东顺从地张嘴,接受他黏腻的亲吻。

  滑腻的软舌相互纠缠,唾液在搅拌中发出水声。
  季承川吻得入迷,仿佛余卫东口中有什么让他上瘾的毒品一般,久久不愿放开,只是一味地舔弄、吮吸,似是要把自己的味道和他的充分融合到一起。

  这一吻持续了许久,直到季承川感到有些缺氧,才喘着气松开。

  亲吻的间隙少爷的手和腿也没闲着,抚弄着男人身上紧致漂亮的肌肉,指尖绕着圈在他挺立的乳尖周围打转。柔软的大腿肉贴住炽热的阴茎,熟练地在余卫东的下腹部蹭动、摩擦。

  余卫东在喘息中轻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季承川依旧一言不发,只自顾自地肆意亵玩着男人的身体。

  直至感受到性器的前端被一处炽热的软肉包裹,余卫东这才警觉起来,手从身后抽出,依着习惯握住了身前那节纤细的腰身。
  这种体位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在他确认季承川的后穴已经扩张得足够柔软之前,余卫东不会贸然地从那处脆弱的穴口进入。

  从来更偏好当个“枕头少爷”享受服侍的季承川,此刻正主动地往他的腿上坐。余卫东担心他自己没做好准备,轻易进入会受伤,便使了点力制住了季承川的下一步动作。 

  “放开……”少爷连命令的语句都带上了颤音,显然他也并不好受。余卫东刚张了嘴,季承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扶着他胀大的阴茎一点点吞了进去。

  极其敏感的一根被软热的肠肉完全包裹,舒爽的感觉让余卫东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滞。下一刻,季承川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埋头在他的肩膀处调整呼吸。

  “疼不疼?为什么逞能?你先缓缓……”
  “你……闭嘴……今天……听我的……”

  过了好一会儿,季承川似乎终于缓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开始试探着扭动腰身。后穴处的软肉有规律地收缩着,快感一波一波地侵蚀着大脑,余卫东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里的身体。

  当他即将完全抛弃理智陷入情欲中时,季承川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少爷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炽热得烫人。

  “我问你……我……是谁……”
  “……季承川?”
  “季承川是你的什么人?”
  “……”

  余卫东从他颤抖的哭腔中捕捉到一丝不安。
  男人并不确定,但心中的某种炽热的冲动似乎正在涌动着,即将喷薄而出。

  “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我爱的人。”
  “……”

  沉默中,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余卫东的肩膀。

  “你、爱我吗?”少爷泣不成声。
  “我爱你……季承川……我爱你……”

  把人紧紧搂在怀中,余卫东的唇轻柔地吻过他能够触碰到的地方。男人鼻尖发酸,一股热流从心脏深处涌出。
  身体分明紧密相连,两颗心却不知何时又变得若即若离。
  
  他好像懂了,季承川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对不起,承川……小川……对不起……”

  男人的吻越发热切地落下,季承川紧紧搂着他,轻声啜泣:
  “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不会结婚,你也不会离开……”
  “好,我答应你。你不会结婚,我也不会离开你……”

  心脏像被撕裂后又重新粘合,伤口抽痛着让人不自觉地颤抖。季承川的泪和心跳都落在余卫东的胸膛,滚烫而热切。

  “余卫东,你知道吗……”

  季承川缓了缓情绪,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与他鼻尖相贴,亲昵地蹭动着。

  “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一朵烟花在脑海中怦然绽放,极致灿烂。
  余卫东的眼角逐渐湿润。他扯下眼前的布料,眯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一双通红水润又明亮清澈的眸子映入眼帘。

  他凑上前,轻柔而坚定地吻过那些泪水蜿蜒的痕迹,嗓音沙哑地重复着眼前人的姓名。每唤一次他的名,便紧接上一句“我爱你”。
  季承川愣愣地接受他的安抚,片刻后眼睛一弯,一汪水光悄然垂落。

  余卫东心疼得无以加复,竟爱他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爷柔软的手掌再次抚上他的脸颊,被指尖蹭过那片潮湿,余卫东才惊觉,自己竟也在不知何时流下了泪水。

  男人腰腹使力,把人压进床褥,硕大的阴茎在季承川敏感的肠道内摩擦,快感突如其来,哭腔混着呻吟溢出唇瓣,又可怜又勾人。
  余卫东把人圈进怀里,胯下调整着力道和角度,坚定而温和地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

  季承川刚被放平,还没回过神来,绵密的快感突然汹涌而至,泪水和唾液轻易便洇湿了半张脸庞,修长的双腿紧紧箍住男人有力的腰腹。承受着余卫东给予的快感,他浑身紧绷着在情欲中浮沉。

  太快了、太多了、太重了。

  少爷脸颊酡红,余卫东自上而下紧紧盯着,不愿错过他的一丝变化。硬热的一根戳着季承川脆弱的腺体碾磨,快感层层叠叠将他淹没。

  最终,季承川颤抖着高潮
  ——白浊的精液溅到二人身上,后穴绞得死紧而浑身颤抖,哭喊着余卫东的名字痉挛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男人也咬着牙到达临界点,腰被长腿禁锢,微凉的精液便一滴不剩地全射进了季承川的肠道深处,带起又一次激烈的小高潮。
  少爷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浑身肌肤透出诱人的粉。余卫东喘了口气,俯身亲吻那张被情欲淹没的脸,以舌尖拭去他苦涩滚烫的泪滴。

  “爱你,很爱很爱你……”
  “……嗯,我也是……我也、爱你……”

  缠绵的吻似是要把说不尽的爱意尽数释放,两人滚烫的身躯在夏日的午夜一次又一次地交叠、重合;体液以所有可能的方式被交换,仿佛要把自己的味道与对方的完全融合,直至不分你我、直至无法分离。

25

  余卫东带着季承川托付给他的物件到达指定地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看见了一张尚算熟悉的脸。
  身材娇小的女孩卸去了过往精致的妆容,穿上了款式简单的棉质便服,与他对视时显然有几分错愕。

  “余队长?”苏眉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余卫东被她夸张的动静逗笑,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喊先生喊大哥随你。”

  “行!余大哥!”女孩也应得爽快,开门见山就朝他摊开手掌:“东西呢?”
  “……”似乎是对苏眉爽利的性格有些意外,余卫东愣了一下。
  “怎么了?”见女孩皱眉,余卫东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而后从裤兜中掏出季承川给他的信封,放到苏眉的掌心。

  “季……咳,老爷和夫人,现在是你在照料?”
  “嗯,你可得把秘密守好喽。”
  “那是自然。”

  看了眼信封中的物件,苏眉小心地把东西藏进胸前。又抬头问道:“原来余大哥也在申城讨生活,难怪先生最近这么忙。”
  “他忙……他是忙工作,跟我可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谁心里在偷着乐女孩一看便知。

  犹豫片刻,苏眉小心翼翼试探道:“您跟先生,最近可好?”
  小妮子问得迂回,若非听见这话的人是余卫东,换做旁人估计会觉得这小姑娘在说什么瞎话。
  “我们很好,苏小姐有心了。”余卫东挑着眉,语气促狭。

  大概是从未见过男人这般深入眼底的笑意,苏眉有些茫然。女孩踌躇着低声开口:“先生的父母尚且健在,怕是始终要结婚生子的。你们二人皆为男子,若是露水情缘便罢了,但你若真心为他好……”
  
  似乎是惊觉自己的僭越,苏眉立马紧闭上了嘴,低垂着头不敢看余卫东的眼,音量又不自觉低了两度:
  “苏眉该死,是苏眉多嘴了……”

  “呵,”余卫东轻笑一声,“确实是多嘴了。”

  女孩闻言浑身一颤,不敢言语。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的关心,真的。
  
  “我跟他,真的挺好的。我的余生早已交付于他,而他的余生……”

  苏眉闻言,震惊地抬眸,却分明从男人黑亮的眸中看到温柔的缱绻。

  “他的余生,除了我,也没有别人能够担得起了。”

  夕阳下,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腰身笔挺、顶天立地。
  苏眉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离开,不合时宜地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深秋的夜晚。藏在阴影之下那个冷峻而阴鸷的男人,似乎已经消失在了波诡云谲的江城迷局之中。

  *

  午夜时分,余卫东打开季承川公寓的房门进屋。少爷闻声从房中出来,一身宽松的睡衣和垂顺的发型显得慵懒而稚气。余卫东看见他便笑了。
  季承川却是先把自己挂到对方肩上,黏黏糊糊地讨个吻,又忙不迭接过那人手中的包裹,隔着油纸感受着温热的暖意,眯着眼猜测里面包的是什么食物。

  少爷在桌前大快朵颐,余卫东翘着二郎腿陷入沙发中出神。

  “咱们行长找的人也太敬业了,不到十点是不肯下班啊。”
  “收钱办事的,要真盯到点啥还有奖金。换我得盯到十二点。”

  季承川闻言无奈地笑:“那得看盯的是谁……”
  “也是,盯别人我可没这么有耐心。”

  余卫东坐起身,抬手把少爷嘴角的一点残渣捻下,接着道:“东西已经给苏眉了。”
  “嗯,她办事儿我放心。”
  “哦?小姑娘咋对你这么忠心耿耿啊?少爷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呢?嗯?”

  男人阴阳怪气向来是有一手的,季承川填饱了肚子也不跟他计较,擦了擦嘴便仰头卧下,后脑勺枕在余卫东肌肉结实的大腿上,舒坦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吃飞醋呢?”少爷抬手捏了捏余卫东的脸,又抬起上半身在他的薄唇上留下轻吻。重新躺下后,看进那人温柔似水的眼,季承川心中一阵柔软。
  “我可是她的证婚人,可不得对我恭敬着点吗?”
  
  余卫东握住少爷作乱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吻。他垂着眼拨弄季承川额间的碎发,犹豫片刻后又问道:“你……真不去送一下?”

  季承川不答,目光却闪烁不定。最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我们一家……各人有各人的使命,他们会理解的。而且……”
  四目相对,此刻谁都不再迷茫或是猜疑。

  “有你在,我不怕。”

  待续

Notes:

下一章解密少爷一家的“使命”,欢迎猜猜(

Chapter 13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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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26

  当季承川向他坦诚自己的政治立场时,余卫东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更像是心中模糊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他甚至有些许庆幸,季承川从始至终都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余卫东虽然读书不多,识字也有限。但那些为了“救国”而力透纸背的文字、为了生存而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为了光明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争斗,他都一一听闻过、甚至目睹过。
  曾经为了财富名利而不择手段的他,也唾弃过理想主义者的“愚蠢”,疑惑过人生到底该怎么活。

  在内部斗争越发激烈而人人自危时,余卫东的人生变得越发地索然无味。而季承川却恰逢其时地出现了在他的世界里,像是前进路上一道来历不明的光,吸引着余卫东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他当然记得当初站在树荫下神情肃穆的少爷,被他欺负得满身疮痍的青年却依然将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始终锐利而坚定。季承川曾站在铁栅栏后,掷地有声地质问他,那么咄咄逼人却又充满同情与悲悯。

  而此时此刻,那个冷峻严肃的季承川正身着宽松的睡衣坐在余卫东的面前。他的发丝柔软而服帖,卸去了一身人前光鲜亮丽的西装,消瘦不少的面颊仍残留着往日养尊处优的痕迹。

  余卫东抬起手,捻了捻少爷还带着水汽的发尖,眸光越发沉静。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奔波至今,他似乎终于能笃定而明确地给到季承川一个答案,一个他寻觅许久终于得到的答案。
  
  “给我一个机会,跟你并肩走下去;跟你一起,一起做顶天立地的、有血有肉的‘人’。”
  
  季承川闻言显然有些动容,他从未想过余卫东会给予他这般坚定有力的回应。向他坦诚自己的身份,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走的下一程,就算余卫东不愿为他坚守秘密、或者强行将他禁锢,更甚者或背叛于他,季承川都不会怪罪他分毫。

  只因少爷见过太多为了利益罔顾手足情谊、甚至血亲反目成仇的戏码,他对人性早已不抱任何希冀。但当余卫东目光灼灼地向他承诺、又邀他同路时,季承川还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否认,他在庆幸。  

  余卫东与他并肩坐在沙发上,弯腰为两人各倒上了半杯酒。他们默契地碰杯、喝下,没有冗余的告白和浪漫的誓言。只是相互依靠着,像两只在吵杂的大街上无人在意的幼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季承川靠在余卫东怀里,那人温热健壮的手臂环绕着他,耳边是男人平缓的语调,在字字诉说着他的抉择和经历。

  他说:“我出身低微,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十二岁之前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他说:“我为了活下去,干过你能想象到的一切脏活累活,有好多次差点要死在路上。”
  他说:“我曾经就像一条看不到明天的流浪狗,在各种肮脏、混乱的犄角旮旯,靠出卖尊严换取人们施舍的一口残羹。”
  他说:“但我遇到了你,还好我遇到了你,季承川。”

  其实从最开始,谁都没有想过今后会发展成如今这般亲密的关系。

  余卫东筚路蓝缕,好不容易过上了纸醉金迷的日子,所求不过是活在当下的一时快活;季承川一朝落难、身无长物,为了救国救家守着一身的秘密,将生死尊严置之度外。

  本来毫无共同点的二人,身处乱世被时代洪流裹挟着前进,身不由己间竟被月老的红线缠了个牢固。
  从莫名其妙的利益交换,到破镜重圆后的肝胆相照,季承川侧耳听着余卫东话语间起伏的呼吸,胸腔被一股莫名的震撼填满。

  他侧过身来,放下了酒杯,双手攀上余卫东日渐消瘦的脸庞,拇指在男人脸颊间浅浅的沟壑上摩挲着。少爷的眼盛满动人的水光,就这么深深地、深深地看进了余卫东的眼里。

  他凑上前去,额头与余卫东的相贴,鼻尖轻轻划过对方的鼻梁,混杂在一起的吐息炽热得让人感到灼烧。季承川一下一下轻轻亲吻着余卫东的唇,肌肤间的触碰细碎而温柔。

  “余卫东,没关系的。”少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垂着眼眸,又碰了碰近在咫尺的唇瓣,接着道:“今后的路,我们一起。多难多苦,两个人一起就不怕了。”

  “……”余卫东喉结滚动,呼吸变得更重。季承川没有抬眼与他对视,却在他吻上来时,尝到了一丝陌生的咸。

  少爷皱了皱眉,他闭着眼犹豫,想要安慰对方,却又无从下手。犹豫片刻后,只得用力紧了紧搂住余卫东的手臂,仰着头承受着对方缓慢而深入的亲吻。

  交换唾液的声音在宁静的卧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季承川被余卫东整个人压在沙发上,吻得呼吸紊乱。于是抬了抬缠在男人腰间的小腿,以脚跟敲了对方几下,双手也胡乱挥舞着试图从他的怀里挣出。

  余卫东稍稍后撤,从季承川嘴里退出来。少爷正仰着头大口呼吸,脸颊耳尖全都涨得通红,那片红晕还有朝领口以下继续蔓延的趋势。季承川显然没有讨伐他的余力,只能瞪着一双眼睛与他对视,满眼满脸都是让他心动的娇嗔。

  男人粗糙的掌心贴着少爷的脸颊轻轻摩挲,目光也随着他面部的轮廓逡巡,仿佛正在欣赏着一件绝世珍宝。余卫东模仿着季承川方才的动作,亲吻断断续续、细细碎碎地落下,两人的下半身早已紧贴纠缠在一起,熟悉的形状和温度让彼此感到无比心安。

  宽大的手掌一翻把季承川的双腕扣在头顶,余卫东俯下身亲吻舔咬着他耳下细嫩敏感的肌肤,另一只手则熟练地往下探去,手脚并用把季承川宽松的睡裤蹭到脚踝。

  指尖触到光滑柔软的肌肤一路揉捏着向上,握住勃起的阴茎颇有技巧地套弄,少爷的喘息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仿佛在抚弄一件乐器,轻拢慢捻间耳中传入迷人的音色。

  余卫东屈膝将一条腿嵌进季承川的腿间,俯身顺着少爷流畅柔软的曲线亲落下亲吻。
  舔吻过小巧的喉结、纤细的锁骨,又轻咬着挺立的乳尖,用力吸吮时会听见少爷带着哭腔的喘息,撩动着他早已绷紧的心弦。

  他知道季承川喜欢自己温柔的舔弄,于是垂下手捞起那截细腰,张嘴便衔住少爷胸前的软肉,以粗糙的舌苔摩擦乳晕处的凸起,又以灵巧的舌尖戳刺乳尖上的细孔,直把季承川舔得腰肢发软,双手搂着他的脑袋进退不得。

  直到两边的乳头都被他的啧啧舔弄染上淫靡的水色,季承川下意识地挺着腰身在他的身上磨蹭。余卫东舔着他身上的嫩肉一路向下,鼻尖埋进稀疏的阴毛处嗅闻,惹得季承川不住挣扎,满脸通红羞得快晕过去。

  脸还埋在少爷的胯间,一阵轻笑过后,余卫东松开了他,手换了个姿势压在他的腰间,一手握住完全勃起的阴茎,俯下身张开嘴,把那根涨得通红的性器缓缓吞进口中。

  突然被软热湿润的黏膜包裹,久未泄欲的季承川爽得差点射出来。顶端被余卫东口腔的软肉抵住,季承川一时未能泻出,只感受到身下的男人还在一寸一寸地把他的阴茎往喉咙更深处吞去。
  直至蠕动的软肉抚过性器上跳动的每一根筋脉,过载的快感让季承川咬着唇高潮,射精后的一瞬间他居然还在想,余卫东的口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了。

  还未等他将疑问宣之于口,余卫东便把还在不应期中发愣的人压在身下,抬起那双细白的长腿,把人折了起来。
  季承川就这么门户大开地被余卫东直勾勾的目光扫视着,突如其来的羞赧让他咬着指节红了眼眶。

  此刻的季承川身上衣衫不整,对襟的睡衣敞开着挂在手肘处,大片的肌肤在暖色的灯光下白得惊人,蜿蜒其上的红痕来自余卫东的唇舌和手掌。
  少爷平躺着仰视身上的男人,眼眶湿得快要滴出水来,明明羞赧得浑身泛红,却又乖巧地顺着余卫东的动作抱住了自己的双膝。

  男人不知何时把他射出的精液尽数咽下,又垂眸盯着他,极尽挑逗地舔弄起自己修长的食中二指,直至指间水光淋漓,才缓慢地将指节往季承川翕张的后穴中插入。

  季承川的身体余卫东再熟悉不过了,轻柔地揉开穴口后,指节探入,轻易便找到了那处能让少爷崩溃的凸起。果不其然,他不过使了点巧劲戳弄了十来下,少爷便绷紧了身体弓起了腰,仿佛随时就要高潮似的。

  余卫东舔了舔唇,抽出手指,终于将早已蓄势待发的一根从衣裤中掏出。在季承川模糊的视线中,他将硕大的龟头抵在柔软的穴口处,挑逗般碾磨几下,换来少爷哼哼唧唧的声讨。阴茎涨得发疼,余卫东不再犹豫,一口气长驱直入一插到底。

  身下的人似乎没料到余卫东会如此强势,身体从空虚地渴求着男人的进入到密不透风地被紧紧填满,身心同时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让季承川舒爽得终于哭了出来。
  余卫东缓缓顶胯,一下一下凿得结实,次次撞在季承川最敏感的腺体。少爷呻吟着喘息,双手抵住余卫东的胸膛推拒着,似乎在试图抵抗过分汹涌的快感。

  身上的男人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重新捞起那截细腰,阴茎自上而下快速地向内抽插。季承川的身体一向诚实,穴道的软肉迅速谄媚地缠上来,余卫东的每一下插入仿佛都在开凿新的领域,直把季承川顶得眼前发白,双手抵在他的手腕处摇着头呻吟。

  快感层层叠叠地包裹全身,季承川腰眼发酸,在余卫东无止尽的抽插中,他的后背与天鹅绒的布料摩擦着,生出高热、眼眶也溢出滚烫的泪珠。

  季承川仰脸与在自己身上驰骋的男人对视,汗水沿着余卫东的鬓角滑落,划过颧骨上凸起的疤痕,一路往下消失在敞开的领口处。季承川几乎能想象到,余卫东在衣料覆盖下的胸腹肌肉是何种形状,被汗水浸湿后又是如何性感诱人。

  余卫东抽插的频率逐渐增加,季承川似乎终于承受不住灭顶的快感,吐着舌头哭泣,指尖胡乱地抓着沙发的布料,关节发白。上半身则绷作一张弓的形状,体内的肠道同时把余卫东的阴茎绞得死紧,直到身前未被抚慰的性器前端射出白浊的体液,余卫东也咬着牙泄在了他的体内。

  季承川瘫软在沙发上,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浸泡在暖热的水中,季承川昏昏欲睡。余卫东向来细致,事后的处理季承川放心交予他施行。虽然指尖探进体内时还是让他有些难受,但最后仍然干爽清香地被塞进了被子里。

  少爷温软的身体安静地躺在身侧,余卫东枕着手臂,目光依旧定定地落在季承川的脸上。季承川陷进熟悉的被窝中,已然沉入梦乡,余卫东凑上前在他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继而抬手将人搂进怀中。

  他能够理解季承川跟宋家达成的共识,也清楚知道他亲手交予苏眉的信封中,装的必定是去往远处的船票。他始终相信,季承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再过两日,少爷就要搬进宋家——以上门女婿的名义。
  季承川以父母的人身安全为条件,应下了宋家结亲的要求。而余卫东也将接替他住进这间公寓,耐心等待少爷下一着的落子。 

  这一日,余卫东终于明白季承川所求为何,也终于寻到自己后半生愿意为之牺牲的信仰。 

  当前线的战事越发激烈,后方的情报战也变得步步惊心。季鸿霖把独子送出国时,只求为老季家留下一个血脉。却不曾想,早慧的孩子心中早已被种下一颗种子,并在飘摇动荡的成长中逐渐抽枝发芽,最终在这片英雄的热土上落地生根,长成了能遮风能挡雨的参天大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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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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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27

  离申三日后,申市银行的行长再次踏进会议室时,他的秘书正身穿一身黑色西服,正襟危坐地霸占了会议桌的首席。年轻人高高扬起的下颌线像一柄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行长在这座城市深耕多年换取的尊严和脸面。

  宋行长的年龄与季承川的父母相近,常年对外营造出一副宽厚乐呵的形象。然而此刻被愤怒和震惊扭曲的脸庞,依然显得格外可笑而滑稽。
  只见来人站在会议室敞开的大门前,抻直了手臂,举起短而圆的食指,颤抖着指向坐在椅子上神态松弛的年轻人,横眉怒目地低吼道:
  “秦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的行长秘书显然对年长者的责难毫不忌惮,只是将手中的钢笔立起,以笔帽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笃笃”轻敲了两下,淡淡说了一句“诸位散会吧”。会议室中沉默看戏的众人便迅速离座,作鸟兽散。

  季承川——此刻应该把他称作秦皓——优雅地站直了身子,抻了抻外套上的皱褶,闲庭信步般踏着皮鞋来到行长跟前。下颌扬起的弧度依然高傲,嘴角也扬起嘲讽的线条:“宋行长……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了。”侧了侧脑袋,年轻人以目光示意他朝走廊方向看:“听这声音,楼下挺热闹啊。”

  随着越来越多的散户涌入银行大堂,行长听着人们在混乱中声讨着他的名字,存取柜台处被挤得水泄不通。男人后退一步,把自己隐藏在房檐下的阴影中。

  “你要卷款跑路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申市,是求我救你还是等警察来拷你……”季承川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次抬眸时眼中藏着志在必得的锋芒:“你还有半小时的时间考虑。”

  “哦对了,您的资产现在还在银行的账户里。再有半个小时,这笔巨款将流向哪里……我说了算。”理了理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季承川挑衅般朝他一笑,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皮鞋不过在地砖上迈出两步,身后便响起了行长颓然的妥协:“……说出你的条件……”

  季承川嗤笑一声转过身,打了一个响指便有下属带着准备好的文件上前。
  “请吧,咱们里面谈。”季承川今日梳了个背头,光洁的额头完全露出,眉毛一点点的动作便异常显眼。只见他有意无意一个挑眉,踌躇满志之情溢于言表。

  三日前,当稳坐会议桌首席的行长听完来人附耳述说的消息后,便急忙把工作交接给了秘书秦皓,而后带着保镖匆匆离开。余卫东在离开前与季承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人声嘈杂的现场无人在意。

  自被正式策反之后,余卫东便心甘情愿化身成季承川手中最忠诚的棋子。与季承川不同,少爷搞情报的目的是推翻阶级政权、救国家于水火;而余卫东的宗旨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便是以季承川为信仰,以他的命令为指导,一切行动皆为季承川一人服务。

  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卫东在雇主面前惯常地沉默着。待宋玲人领着一名家仆在行长的催促下钻进车厢,他才踩下了油门,开启了他今日行动的第一步。

  虽然季承川作为行长秘书对银行的一切事务早已了如指掌,但宋行长却似乎对自己身侧的这个年轻人毫不设防。
  季承川明白,行长这般招安的态度,目的便是将他彻底变作“宋家人”,只要他们的利益达到一致,季承川最终会成为他手上最好用的棋子之一。

  但在重用此人的同时,宋行长又矛盾地对季承川保持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只是一味地以上级的姿态给他安排任务,全然不顾季承川在工作时可能接触到哪些人与事。
  或许是认为黄口小儿不足为患,又或许是夜郎自大自命不凡。甚至在无意中得知季承川的身份后,他仍然试图以其父母的安危作为威胁,把人留在身边。总而言之他对季承川其人的判断失误,为对方私下的筹划和行动创造了充分的条件。

  宋行长也许不了解季承川,但全申市的人都知道宋行长的软肋。那个坚持住在乡下,也不愿跟他到申市享福的老母亲。正因这事众所周知,尽管老人家不乐意被簇拥着伺候,宋行长依然在老屋的四周安排好了人在暗处帮衬着。

  季承川假传消息、从中作梗本是一着险棋,不过是仗着行长身边的随行保镖是他自己的人。余卫东早早在车上做了手脚,载着一车子的人在路上跑了半天,最终轿车抛锚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人虽都心急不已,但深更半夜被拦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他们也只得同意余卫东的建议,徒步走到不远处的小店休整一夜。

  从行长离开申市那一刻起,季承川便动用手段开始固定宋家私吞银行存款和资产转移的证据。期间又联系了报社媒体,同时谈下了几桩“好生意”。一来二去三日间,季承川雷霆手段迅速将计划完整实施。待宋行长重返总行时,银行内部权力机构早已变了天。

  午夜时分,余卫东在宋家留给秦秘书的房中等到了他的爱人。

  少爷踩着皮鞋脚步声渐近,进屋后迅速把门阖上,一转身便落入熟悉的怀抱。

  抬起手把自己挂在余卫东身上,季承川浑身都卸了力,一言不发地只知道软绵绵地贴着人叹气。难得一见少爷这般无赖黏人的模样,余卫东心中软作一片,于是双臂环在他的腰间,在季承川的鬓角耳际落下几枚细碎的亲吻。

  “没有被发现吧?”季承川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低声问道。
  “放心吧,连后门那条狗都没醒,睡得正香呢。”男人又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忙前忙后奔波数日,到了这会儿两人才有机会仔细地看看对方。
  季承川今日的装束格外正式,向来垂顺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梳起,露出了整片光洁雪白的额头,线条圆润的眉眼如墨染般乌黑明亮,眸光流转间锋芒毕露。
  身上一袭余卫东从未见过的黑色西服,布料光泽温润、裁剪妥帖合身,把少爷腰细腿长的身材衬得极致漂亮。

  季承川进门后外套也没脱,跟余卫东贴在一起久了有点热,就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余卫东一手固定住他的腰,一手肆意往下探去,口鼻贴在季承川的耳边,一边轻嗅着熟悉的体香一边低声蛊惑道:“你今天真好看……”

  “……”耳后本就是敏感带,被男人低哑的嗓音混着滚烫的气息扫过,季承川浑身一颤,张嘴就咬住他的唇吻了上去。

  软滑的舌尖缠绵地嬉戏,他们贪婪地吸吮着恋人的气息。余卫东掌心的温度偏高,贴着季承川的腰臀曲线一路向下,摸到藏在西裤下的衬衫夹带,指尖沿着微凸的轮廓轻轻游移。

  季承川叼着他的薄唇忍不住喘了一声,松开后掐着余卫东的下巴与他鼻尖相贴,哑声道:“你喜欢这个?”

  余卫东笑了笑,倾身把人整个抱起,双臂托住少爷丰腴的臀部,对方也下意识地把四肢紧紧缠上他的腰身。

  “喜欢你。”他轻咬了一下季承川开始泛红的耳垂,迈开脚步把人带到书桌旁,一转身连带着身上的人一起坐进了椅子里。

  “不去床上吗?”季承川的唇舌一直在男人的脖颈间作乱,话语间带着湿润的气息含糊不清,像只小声撒娇的猫。余卫东放开他,二人距离极近地对视着,季承川双手抚上余卫东的脸颊,一下下温柔地摩挲。

  余卫东的目光始终热切,在季承川细碎的亲吻中,断断续续地向他坦白:“下午在会议室……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把你摁在红木桌上……狠狠地插进去……然后……让你哭着喊……”

  “嗯?”季承川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轻声追问:“喊什么?”
  “喊我……老公……”
  
  关系变得越发亲密的同时,二人在情事上的需求也变得越发坦然。
  季承川闻言弯起了眉眼,看上去特别满足而快活。他从余卫东身上起来,除下了西装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而后回到余卫东跟前,伸出脚把男人的双腿打开,自己则站在他的腿间,垂眸与他对视着,指尖慢条斯理地滑到自己的裤腰处。

  余卫东的脊背陷进椅背的软垫中,扬起下巴神情痴迷地仰望他的神明。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响起,季承川的西裤顺着笔直的长腿落地。果不其然,约一指宽的黑色带子紧紧箍在白嫩的大腿上,软肉被挤出一点形状。白色的衬衫下摆则被鸭嘴夹固定着,胯间的景色若隐若现地藏在布料之下。
  膝盖往下则是黑色的长袜,未及膝的长度恰到好处地将季承川瘦长的小腿包裹,一节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光线下,直晃得余卫东喉咙发干、牙根发痒。

  季承川抬臀坐上桌沿,脱掉皮鞋甩到一旁,抬起一脚踩在余卫东胯间的椅垫上,弯腰把刚取下的领带套到男人的脖子上,继而握住领结处带领余卫东随着他的力道站直,膝盖卡在对方的胯间胡乱蹭动,不知死活地引火上身。

  余卫东俯身把他摁在桌面,俯身与满脸得意的少爷舌吻。双手停在他胸前,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仿佛在拆开礼物的包装。火热的唇舌沿着脸颊一路舔吻至脖颈、喉结,经过锁骨处留下一个玫瑰色的痕迹。

  不知不觉间,季承川变成了上半身仰躺,而双腿打开的姿势。余卫东衣衫完整地把半裸的他笼在身下,唇舌手掌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留片片红痕。
  似乎对两人的境况差异感到不满,季承川也开始动手给余卫东“拆包装”。他总是迷恋男人健硕的胸腹肌肉,那一片滚烫的肌肤似乎有磁性一般总让他的手掌一旦沾上便被吸住撒不开手。

  亲吻厮磨间,余卫东灵巧的指尖不知何时把少爷腿间的鸭嘴扣解开,箍着大腿的一圈随着他手掌的动作移位。垂眸看去,丰腴白嫩的两条大腿中段被烙上一整圈淡红色的痕迹,视线继续往下,便是被长袜包裹的小腿和脚掌。

  抬起季承川的大腿,力道大得几乎把人掀倒。余卫东的亲吻沿着那一圈红痕落下,缓慢地向早已被体液浸湿的一片布料靠近。季承川双手停在余卫东的肩膀上,轻喘着低下头与他对视。

  男人的双眼被情欲填满,熊熊燃烧的欲火瞬间把暧昧到极点的空气引爆。余卫东迅速把季承川的内裤扯下,那片布料还挂在小腿处时,他便伸出了手指毫不留情地往少爷早已湿润的穴口探去。

  软热湿滑的肠肉密密地缠上来,余卫东喉结滚动,下身勃起的阴茎被束缚在衣物中,还要承受季承川毫无章法的撩拨,早已硬得发疼。但他向来细心,见不得季承川难过,因此当忍耐的汗水从额间渗出,余卫东仍然尽量动作轻柔地为身下的人进行扩张。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位置,男人粗长的指尖熟练地动作几下,季承川便率先到达了第一次高潮。浑身紧绷的同时,他的双手还笼着自己的阴茎在手淫,双眼眯起沉浸在快感中,快速套弄几下,白浊的精液汩汩流出,季承川舔着嘴唇陷入高潮的余韵。

  不等他从不应期回神,余卫东松了裤头就把胀得发疼的阴茎掏出,硕大的龟头顶着松软的穴口蹭动,直到季承川发出不满的低喃,才握住他的腰腹,一口气狠狠地顶了进去。
  进入的时候顶端擦过季承川的腺体,肠肉谄媚地纠缠,像温水一般裹住余卫东的性器。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叹息,季承川更是咬着牙差点叫出声来。

  余卫东把他两条长腿打开,扛在肩上,俯下身毫不留情地往季承川的体内戳刺。少爷纤细的脖颈扬起,喉结急速滚动,似乎在压抑着被快感逼至喉咙的呻吟。余卫东控制着节奏,咬着牙却字字清晰地说出让季承川头脑发晕的诨话。

  “你说……要是被你的未婚妻知道……你躺在她家的卧室……被男人压在身下肏……她会是什么……表情……”话语之间带了些狠厉,却恰到好处地把季承川刺激得兴奋不已。

  一丝不苟的发型早已凌乱,几绺刘海沾着汗水贴在额际。季承川被顶得眼冒金星、腰腿酸麻,浑身都被愉悦的快感包围着,爽得快要叫出声来。
  他抬手摸上余卫东的脖颈,双臂软绵绵地缠着男人,后穴主动迎合余卫东抽插的节奏夹紧,嘴上黏黏糊糊地辩解:“我没有、哼、未婚妻……只有、只有你……啊……这里,就是这儿……”

  余卫东舔着后槽牙恨不得把人整个吞进肚子里。加快了下半身顶动的频率,胀大至极致的龟头在脆弱的肠道中摩擦,快感一波又一波向季承川袭来,泪水终于决堤,沿着眼角滑落。

  濒临高潮时身体极度敏感,余卫东俯身舔掉划落至季承川耳廓处的泪水,又将舌头伸进耳中模拟下半身的动作抽插着。上下同时被侵犯的感觉冲击力极强,季承川浑身一紧,后穴把余卫东夹得几乎无法前进。

  无视季承川即将高潮的脆弱,余卫东强行朝他绞紧的肠道深处戳刺,龟头在腺体上研磨,手还不老实地摸上他挺立的前端,指尖专挑敏感脆弱的地方抚弄。季承川终于被他上下夹攻的动作折磨到崩溃,呜咽着哭了出来:“不行,要尿了,停下,快停下……”

  余卫东哑着嗓子诱导他喊自己,季承川的理智早已溃不成军,余卫东说什么他就跟着喊什么。最终,余卫东这夜的第一次射精交代在了季承川啜泣的一声声“老公”中,而季承川的性器却在灭顶的高潮中射出了一滩淡黄腥臊的尿液。

  季承川在桌子上躺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余卫东半软的阴茎还埋在他的体内,袒露在灯光下的腹肌上湿哒哒的全是他泄出来的东西。少爷撇了撇嘴,抬起腿软绵绵地给了身上的男人一脚,再开口时嗓子哑得不行:“把地板都弄脏了……”

  余卫东闻言一愣,笑着俯身吻他湿成一片的脸颊:“你还有心思担心这个?放心吧,待会儿给你弄干净。”男人粗糙的拇指拨开额角处凌乱的散发,季承川握住他作乱的手掌,贴在唇边小声斥责:“里面也得弄干净了……”

  话音刚落,季承川感觉到余卫东埋在他体内那根又有了充血的趋势。眼光一瞟,余卫东果然咧着犬齿磨着牙:“刚刚是谁喊的‘老公射给我’?嗯?现在不认账了?”

  季承川笑了,双手挂上他的肩背,仰脸吻他颧骨上陈旧的伤疤:“老公,再来一次,还射里面……”余卫东方一顶胯,少爷急忙推他的胸膛,急促道:“到床上去,这桌子硌得慌。”

  把人抱起来,余卫东垂眸看了一眼季承川的后背,果然凸起的脊梁被磨得有些发红。刚刚还邪性地硬着阴茎想要把人肏哭,看见一片殷红他又心疼了,手掌抚着一片光滑的肌肤带上了几分柔情。

  两人黏黏糊糊地胡闹到了大半夜,余卫东抱着人躺下时天边已隐隐泛起鱼肚白。季承川反常地没有倒头就睡,而是把玩着余卫东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打着呵欠断断续续地与他聊天。

  “等这笔钱到手了,咱们就撤吧……把一切都处理好后,去我读书的地方看看……”余卫东凑上前去,鼻尖顶着季承川后脖颈,落下一个亲吻:“好,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季承川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侧躺,黑暗之中余卫东的眼眸依旧明亮。季承川轻声一笑,突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那个夜晚。也是在宅院深处暗潮汹涌的午夜,那时候的余卫东孤独而清冷地躲在暗处,目光带着让他难以理解的阴鸷,紧紧地钉在他的身上。

  那如蛇一般缠在背后的视线曾让季承川打心底感到可怖。彼时谁也不会想到,二人竟然会这般温馨地躺在一张床上,低声在夜色中讨论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余卫东。”音节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许久没喊过这个名字了。季承川往余卫东的怀里蹭了蹭,又打了个呵欠,继而闭上眼小声道:
  “天很快就要亮了,阳光会照遍这片土地,所有人都能迎来光明的未来……”

  余卫东或许不能理解季承川对信仰的坚定和热忱,但他心中几乎要满溢出的爱意足以驱动他无条件地支持季承川一切的决定。

  “好好睡一觉,太阳出来之后一定会迎来崭新开始。”

  待续
  

Notes:

很多bug的故事但请嫑较真🥹喜欢的话留个评论告诉我吧,谢谢你看到这里。

Chapter Text

  季承川从梦中醒来时,房内仍是一片昏暗。阳光被灰蒙蒙的云层挡住了大半,余下的小半则被厚重的窗帘隔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若有似无地在空中飘荡。他在松软的被窝中翻了个身,身侧凹陷下去的褥子上那人余下的体温早已消散。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余卫东小心翼翼地靠近,却仍旧无法规避老朽的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季承川循声看去,男人立在床畔垂眸看他,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后,才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房中顿时天光大亮,季承川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余卫东把睡袍给他披上,二话不说俯身托住他的膝弯,把人整个拦腰抱了起来。季承川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安分地垂下了手脚。

  身披单衣的少爷被稳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面前的餐桌上摊开摆放着各色的食物。冒着热气的红茶、金黄喷香的吐司、松软香甜的蛋糕……季承川接过湿毛巾擦了把脸,捧起茶杯小口地啜饮着茶水。

  余卫东把早上收到的电报递给他,继而坐在他身侧拿起一片吐司,开始往面包上抹黄油。

  “看时间应该是昨天半夜收到的,估计是国内寄过来的?”把吐司递到季承川嘴边,少爷双手捧着信纸低头仔细阅读,目光还停在文字上,侧头就着余卫东的手咬了一口面包,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嗯,是姜南轩。”

  余卫东的眸光闪了闪,又道:“哦,他还知道得挺多。”
  “……”季承川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他是我同学你忘了?”
  “我记得。”余卫东垂眸躲开他的目光,显然不愿泄露此刻内心所想。

  “他说,申市银行的那笔钱已经全额转交组织,我的父母一切安好,苏眉跟他们一起,让我不用担心。”季承川语调平静地将电报上的内容说出,放下信纸,他托着下巴微微侧着头看向身旁的人,双眼亮晶晶的:“我答应过你的,会把关于我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余卫东手中剥鸡蛋的动作一顿,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而后将水煮蛋表面的蛋壳仔细清理干净后,指尖用力将鸡蛋掰成两瓣,一半塞进季承川口中,自己咬住了另一半。

  季承川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当时掏出江城,若他真是政府的人,你我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余卫东闻言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难怪季承川形单影只落脚申市,却能安然无恙地当上行长秘书;而江城的全城通缉也曾在一夜之间突然失去了效力;季氏夫妇能从监狱中全身而退,甚至最终能悄无声息地离开申市……这一切都轻易得曾让余卫东感到困惑。

  原来并不是什么幸运之神的眷顾,所有的风平浪静之下总潜藏着暗潮汹涌。季承川一家为国涉险、以性命安全换取情报,背后始终有与他们信仰一致的同志在暗中相助。

  他想起过往监狱里那些血肉模糊的面孔,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各地乡音,但无论男女老少却都有着同样明亮坚定的眼眸——就像季承川一样。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季承川也曾无数次陷入性命攸关的境地。季家独苗、养尊处优的少爷,若不是经历过最崩溃的时刻、拥有最坚定的信仰,又怎会甘愿忍辱负重委身于人下,以色侍人换取一切希望与可能。

  思及此,余卫东只觉胸口处像被荆棘缓缓缠绕,刺痛的感觉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地闪过大脑。
  
  眼看着余卫东的脸色逐渐黯淡,季承川难得地有些无措。他握住对方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掌,翻过来与自己的手心相对,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他似乎能感受到余卫东此刻心中所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在爱人伴侣这个位置,他们都还不熟练。

  余卫东反手握住季承川柔软的掌心,朝窗外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那今天还出门吗?我们买的是晚上的车票。”

  季承川摇摇头,接过他递来的吐司往嘴里送:“收拾好东西,再歇一会儿,也该出发了。”余卫东应了声好,凑上前亲吻一下他的脸颊,而后起身整理行李去了。

  异国的深秋烟雨朦胧,太阳落山后的空气越发寒冷,房间角落的壁炉里火焰在熊熊燃烧,干燥的暖意随着木柴烧裂的哔剥声蔓延至二人身侧。余卫东把羊绒围脖挂在季承川的肩上,仔细地为他掖好可能漏风的缝隙。

  低头看着熟悉的花纹,季承川有些讶异:“这围巾你还留着……”
  余卫东垂眸为他整理外套,低声揶揄道:“这羊绒可贵着呢。”

  抬头对上季承川的眼,他笑了:“一屋子的东西,走的时候就带走了几件衣服……”
  “……”少爷闻言抿了抿唇,张开双臂环住了男人的脖颈,柔软的脸颊在余卫东粗糙的鬓角间磨蹭。握住季承川的腰,余卫东把脸埋进他的颈肩,让二人胸膛相贴,身体也带动着对方动作轻轻地晃了两下,闷闷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你要是不走,应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似乎是从未预料到季承川竟会作出这般假设,余卫东沉默良久。他还在思考,季承川说的“不走”,是指不离开江城,还是留在申市。
  但转念一想,又似乎都不重要了。余卫东轻声道:“我在江城是通缉犯、在申市也是下九流……只有在你身边,过的才能叫做‘生活’。”

  少爷的笑声飘进耳蜗,只闻季承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唉,那看来我的任务很重啊。”
  “可不吗,所以你得健健康康地,我才能继续好好生活。”

  二人边斗着嘴边打包好行李,关上了房门一前一后地走下了吱呀作响的木制阶梯。

  登上火车时时间已临近午夜,两人的外套上都沾上了湿润的雨滴。挂起外套和围脖,他们并肩靠左在窗前,听见整齐列车响亮的鸣笛。而后在机械咔嚓咔嚓的摩擦声中,国王十字车站的屋顶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最终城市一整片橘色火光消逝在铁道的尽头。

  季承川抬头看向夜空中朦胧的月亮,眼中倒映着明亮的月光。握着身侧人始终温热的手掌,他心中充满笃定。

  季承川相信,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
  再漫长的午夜也总会迎来黎明的日光,列车穿过一个个黑黢黢的山洞后必然能重新看见月亮。他的信仰或许曾在某些黑暗的日子中黯淡无光,但他相信新的希望将出现在下一个天亮。

  全文完

  *
  一些碎碎念: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至此《刍狗》全文完结,不知最后的故事与你想象中的是否有出入,但这确实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逻辑的结局了。

  说两句实话,其实《刍狗》到正文第九章,二人分别之后就该结束了,后面的发展怎么写都是大同小异,坚持写下来只是作者本人舍不得就此完结而已。一拖再拖的结果就是,越到后面剧情越细碎越啰嗦,无语。

  其实后半部分能扩写的细节还有不少,但我真的写不下去了(笑
  不开玩笑这真是我写过最累的一篇同人文。

  能得到众多读者的阅读和互动非常荣幸也非常感恩,今后也会继续为家产努力产粮。其实本人文风更多是平淡生活挂的,这次写车写爽了!希望今后在瑜奇宇宙里再次相遇时,还能得到你的青睐和喜欢!

  最后,特别感谢林十七老师和圆子老师!
  我们下个故事见。

  2025.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