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第一卷:长夜将息
Summary:
“啊,我有种预感,觉得我会爱上一个人,他会比全世界都美好,比我的生命更珍贵。然而他会突然死去。”
——索洛古勃《悲伤的未婚妻》
Chapter Text
哈利是在一个冬天的黄昏闯进你的办公室的。
或者说,当你醒来时已是黄昏。冬季少有晴天,连太阳都是一团和气,模模糊糊藏在塔楼后面,任凭灰白色的天空慢慢被月亮和星辰涂抹上夜色。他站在结满薄雾的窗前用手指涂画着什么,听见你起身时肩头长袍滑落在身后的布料摩擦声后,将窗户上的名字胡乱抹掉,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你。
你的睡梦并不安稳,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也并不舒适,如果没有他帮你关上窗、披上衣服,可能今晚你就得去医疗翼和学生们一起排队领感冒药剂。事实上此刻你还处在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被窗边那个酷似詹姆的身影晃神片刻,揉揉压得发红的额角:
“哈利?”
哈利继续静静看着你。这几年他抽条了不少,骨架和眉眼都舒展开,像春天柔韧的、抽枝发芽的柳条。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并不完全是莉莉的,当他看向你时,其中孩子气的、小心翼翼的依恋和喜爱独属于他自己,似乎并未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但此刻他背对着夕阳,在距你两三步的地方抱着手臂看着你,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暗沉的火焰。
你们都不觉得他随意进出你的办公室有什么问题,你们只关心彼此。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急切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任由长袍掉落在椅子上,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生病了吗?还是遇到了别的事情——”
他攥住你的手腕。少年的指腹带着被虐待和魁地奇训练磨出的薄茧,紧紧攥住你的手腕的动作算不上粗暴,但粗粝的触感也足以让你微微皱眉。你默许了他的无礼,仍然用那种关切的、迷惑的眼神看着这头压抑着什么的小狮子,后者在发现你蹙眉的那一刻立即乱了阵脚,手劲松了一瞬,又在看到你的眼神时猛地收紧,喉结剧烈翻滚了几下,努力压下从三把扫帚出来时就充斥心中的混乱。
要从何问起呢?布莱克的背叛,父母的死亡,还是你的隐瞒?哈利想起麦格、福吉和海格谈论你时怜爱又惋惜的声音,啊,可怜的孩子,布莱克把你耽误得多惨啊,看看你对哈利纵容的样子,你是在替他赎罪呢——
他不愿再想下去。你的手指无措而柔顺地因为他的动作而举在半空中,无名指根处的戒指折射出金属光泽。哈利闭上眼又睁开,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给他的眼睛和心底灼伤的痛楚,硬邦邦地说:
“你该告诉我布莱克和你的关系的,教授。”
但是你该怎么告诉他呢?战后的世界就是一片狼藉,每个人都争着把罪恶清除出去,拼命想回到过去那个正常有序的生活中,只要找到宣泄口,混乱中压抑着的疯狂就会如山洪般倾斜而下,迅速摧毁一切又重建一切。当人人把莉莉和詹姆奉为英雄时,西里斯就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所有人都太害怕、太激动,拼尽全力抓住鱼死网破的和平,忘记过去的怯懦与不安,争着把英雄们抬上神坛,把叛徒扔进阿兹卡班。微弱的异议声很快被狂欢淹没,大家巴不得迅速加入胜利者队伍中,所以要赶紧把布莱克处理掉——莉莉和詹姆,小矮星彼得,十三个人,高贵纯洁的布莱克家族——板上钉钉的罪无可赦!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伏地魔的覆灭也是,朋友的死亡也是,西里斯的行动也是。詹姆死后,他只来找过你一次,在经历过一场激烈痛苦的性事后,他离开你的家,什么也没说。你在忙着重建自己的生活,忐忑而期冀地寻找他,希望能把这最后一块重要的拼图放进来,然后得知了那场爆炸。
没人听你说话,没人告知你真相,你又能和他说什么呢。
哈利第一次遇见你时才八九岁,什么都稍稍懂一点的年纪,因为寄人篱下格外敏感多疑。德思礼一家从不给他过生日,那天达力需要去科技馆完成实践作业,弗农和佩妮只顾着把大吵大嚷的儿子哄进汽车,锁好门,没人和他说话,更别提一句“生日快乐”。在他把表哥扔在沙发底下的遥控器掏出来、琢磨着偷偷看一小会儿时,门铃响起,你穿着和他时髦年轻的数学老师相似的连衣裙,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廊里。
“额——嗨,女士。”他打开窗户,跪在客厅窗台上叫你,粗糙宽大的裤子磨得他膝盖有些痛,“姨夫和姨妈不在,请您改日再来。”
在和你对视的那一瞬,他感觉你愣了愣,然后那种尴尬的、局促不安的神情迅速从你身上退去,转而是一种快乐而迷人的亲昵。你踩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来到窗边,站在他面前朝他微笑:“我是来找你的。生日快乐,哈利·波特先生。”
他抓着你的手翻出窗子,直到你掏出硬币买地铁票时才松开。他坐在你身边,偷偷看你不甚熟练地把零钱塞回鼓鼓囊囊的钱包,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在他9岁生日那天,一位年轻的、比学校老师还要漂亮温柔的小姐把他从德思礼家拯救出来,不仅带他去游乐场、电影院,还和他一起吃了一整份奶油蛋糕,把奶油抹在他的脸上给他唱生日歌。
他对恶意太敏感,所以他不觉得你是坏人,尤其是当你小心翼翼地向他伸出手时,那种害怕伤害他的眼神令他无法拒绝。你是第一个向哈利释放出如此温柔而巨大善意的人,他必须紧紧抓住你,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他自告奋勇去买冰淇淋,你高兴地向他道谢,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种梦幻般的触感令他排过长长的队、接过甜筒时还不由自主露出晕乎乎的傻笑。售货员是个兼职的年轻学生,看着在遮阳伞下东张西望的你,吹了个口哨,笑嘻嘻地问哈利:“小孩,你姐姐有男朋友吗?”
他不喜欢这种轻浮的语气,但也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美好的一天,于是也抬头朝他笑:
“当然,”男孩收好零钱,煞有其事地点头,“不是谁都有资格追她。”
随后他扭头跑向你,笑容越来越大。
他并未说谎,你手指上的戒指说明你确实有自己的爱人。但你从未主动提起。你会和他讲父母的事情,讲可以如何应对猩猩般的同学,讲你下次会什么时候来找他、带他去哪儿玩,但就是不讲你自己。你的年龄应该足够做他的姑姑或小姨,但他觉得你更像他的朋友或姐姐,坐在旋转木马上伸出手臂欢呼着,把气球系在手腕上,和他吃同一盒薯条。他觉得你对他有点太好了些,于是有次得寸进尺地问:
“你真的不是我的堂姐或别的亲戚吗?”
你牵着他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扬起头不敢看满脸期待的男孩:
“不是亲戚也可以带你出来玩呀。”
但血脉关系才是最牢靠的,对吧?哈利这样想,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摆脱他了,于是小声嘟囔道:
“好吧……因为当时你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又把我从房子里救出来,就像仙女教母一样。”
教母。你的脚步停住了。初冬的夜空很晴朗,最亮的那一颗是天狼星。你垂下头,捏了捏不安的男孩的脸颊:
“再忍一忍吧,再坚持一下,会有仙女来带你离开的。”
“那你呢?”他握紧你的手。
“我会在那里等你。”你说,一副笃定而怀念的样子,蹲下来好认真地看着他。哈利有点脸热,但依旧舍不得移开目光,盯着你开合的嘴唇:
“你会喜欢那儿的。”
海格对你把他称为“仙女”持很大意见,但他热情地宣布哈利一定会喜欢霍格沃茨。对于你之前来找哈利的行为,他不赞成地摇摇头:
“她不该来找你,幸好没闹出什么乱子。这么任性,邓布利多得找她聊聊。”
哈利想维护你:“但我们很安全。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小姨……或者教母什么的。”
海格高谈阔论的声音戛然而止,胡须剧烈抖动着,如甲虫般黑亮的眼睛来回转动,最终含混地岔开话题:
“没有……才好呢(他避开了那个词)。拿好,这是去霍格沃茨的车票。九月一日——国王十字车站——票上都有。德思礼夫妇要是欺负你,就写封信让猫头鹰给我送来。先别找她,她想给你一个惊喜。”
当他看到教授席上的你悄悄和他打招呼时,他几乎要按耐不住雀跃的心,费好大力气才忍住朝你挥手的冲动,朝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也好快乐地朝他举杯致意,然后听到身边的斯内普重重咳嗽一声。
“别冷着脸嘛,西弗勒斯。”你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体贴的样子,碰了下他放在桌上的酒杯,“事先说好,不许欺负他。”
“谁欺负得了他。”你的同事也是一副虚伪的、彬彬有礼的样子,嘴上不饶人,眼睛却很实诚地盯着哈利,“他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何况他不是有你保驾护航吗,就像……”
他住了嘴,但你们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的笑容慢慢退去,两人间只剩下窒息的沉默。斯内普看着你握紧酒杯的手,看着那枚紧紧贴在你的指根的戒指,痛苦和愤怒再次从回忆中奔涌而来。你们是最没有资格互相责备的两个人,伤害对方就是在伤害自己,但他的确沉迷于这种自虐般的快意,于是故意盯着你沉默的脸,用毒蛇般甜蜜而扭曲的声音附在你的耳边说:
“离他远点,你会害死他。而当他得知真相后,他该杀了你的。”
那一瞬间他已经做好你愤然离席或泼他一身酒的准备,但你只是慢慢松开泛白的手指,偏过头看着他。你们离得很近,鼻尖与鼻尖之间只隔了几英寸,他能清晰地看到你泛红的眼睛和颤抖的嘴唇,以及闻到你身上淡淡的羊皮纸香气。你们就这么不甘示弱地互相瞪着,谁也没理旁边心惊胆战想要插话的奇洛。最后你微笑起来,在拉开距离时学着他的样子靠近他的耳边,轻轻说:
“你是在嫉妒吧,西弗。”你说,一副甜蜜蜜的样子,“你不是也在赎罪吗?”
哈利看向主席台。你和斯内普暗潮涌动的恨意随距离烟消云散,在他眼中仿佛是在亲昵地咬耳朵。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有着一头油腻黑发、鹰钩鼻、皮肤蜡黄的老师,直到那个鹰钩鼻老师越过奇洛教授的围巾直视哈利的眼睛——哈利顿感他的前额上的那道伤疤一阵灼痛。
“和奇洛教授讲话的那位老师是谁?”他问珀西。
“那位是斯内普教授,教魔药学,但他不愿意教这门课……斯内普对黑魔法可是大大在行。”
“他和____教授关系很好?”
“算是?”珀西说,“她和谁都很好,大家都爱她,没理由斯内普会例外——虽然他总是个例外。”
哈利注视了斯内普片刻,但斯内普没有再看他。
你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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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魔法界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在哈利面前对西里斯的事情避而不谈,真是大英帝国保密工作的一大壮举。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让伟大的救世主徒增烦恼,这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就算积德行善。少部分人呢,没必要也没机会告诉他这件事。詹姆和莉莉在双方阵营都很受尊敬,西里斯·布莱克则都不被待见,反正都丢给了摄魂怪,用一个将死之人来给哈利·波特添堵似乎没什么必要,哪有魔法石和魂器那么高级。
至于你,世人都会把女人视作受害者,自然而然地流传出一套遇人不淑的故事,还颇为善解人意,无论背后如何叹息,明面上绝口不提。
你相信西里斯是罪犯吗?不,他就算背叛你,也不会选择背叛詹姆,在见到他的第一天你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并不为他的隐瞒感到生气。你是受害者吗?不是。你的,你们的,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命运走向都是自己推下的开关。
你需要被当成受害者吗?
不……好吧,是的,你需要。你是个软弱的人,即使相信他的清白,你也只坚持持续上诉四五年,此后就陷入了巨大的空虚与疲惫。他不愿见你,你也逐渐怀疑自己是否还爱他,所以得想方设法把你们拴在一起:流言也好,同情也好,恨也好,一道道锁链捆绑的心,总归只能为他跳动了吧?
但是,但是,爱在你们的故事中并不如此轻浮,你和西里斯的故事也并不是那么的……悲壮。那只是乌托邦里随处可见的爱情故事,罗密欧和朱丽叶,哈姆雷特与奥菲莉亚,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达西与伊丽莎白,也许还有一点狄米特律斯和海伦娜……
那时你们太年轻,喝着酒唱着歌,摇摇晃晃走过春夏秋冬一天又一天。
你们年轻时流行的爱情小说和现在差不多,大环境越阻止,以纯血和麻瓜为主角的故事越畅销。你这种平平无奇的混血在故事中往往是陪衬,既没有当主角的福气,也没资格做恶毒配角。就像在入学那天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你奋力拨开互相亲吻和告别的父母孩子们,推着你的行李车,在距离那位满头大汗的列车员还有几步距离时,被连人带车推倒在地。
你只顾抓住鸟笼,直到膝盖和腰部的疼痛才让你回过神来,怔怔环顾四周。
没人扶你。这只是站台上随处可见的小混乱,远处的人们听到声响后至多张望一下,继续检查是否有遗落的物品或叮咛。附近的人在看到“那群人”后,也不敢出声和围观。列车员先生掏出洁白的毛巾擦汗,摘下手套想和黑发夫人握手。撞到你的那位先生起初很紧张,目光在对角巷随处可见的行李箱和你的裙子上巡视一圈,紧张就变成了恼怒,瞪你一眼,跟上夫人的步伐。
你涨红了脸,难为情地爬起来,赶紧努力把箱子重新拖到行李车上——要不就回家吧,你想,就这么回家,然后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躲一辈子。你胡思乱想,隐约听见一个男孩居高临下的声音:
“去帮她把行李抬上车,然后道歉。”
西里斯觉得自己很帅气。首先,他今天终于能摆脱糟透了的格里莫广场,来到霍格沃茨开启新生活。其次,雷古勒斯羡慕的眼神令他很受用,于是拍着胸脯向他承诺一定会经常给他写信。最后,他看到了被急着朝母亲献殷勤的人撞到的你,看到了你几乎要哭出来的脸,就像骑士看到落难公主,觉得自己有必要拔刀相助。
“别管闲事,西里斯。”沃尔布加这才看到狼狈的你,只是一眼就收回目光,打断列车员啰哩啰嗦的奉承,“把我儿子的行李抬上去放好。”
撞到你的男人紧张地点头哈腰,拿不准该听谁的。
“我说,把她的行李抬上来。”西里斯没看他的母亲,扬起头,用如出一辙的傲慢样子盯着他,伸手指向准备逃离现场的你。“需要我重复第三遍吗?”
雷古勒斯扯扯哥哥的衣角,但他只是厌烦地拍掉弟弟的手,转头看着他们的母亲:“我也有资格命令他,对吧。”
沃尔布加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真是个出色的布莱克,她想,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纵使你小声抗议,行李还是被抢了过来。你自觉和这家人保持距离,安静站在车门另一侧,低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沃尔布加不会允许西里斯靠近你,也懒得和你说话。西里斯呢,觉得自己做了件英雄救美的大好事,在母亲的唠叨中逐渐走神。你巴不得所有人都别注意到你,但雷古勒斯一直担忧地看着你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和流血的小腿。
没人关注他,也没人关注你,于是他想了又想,慢慢、慢慢离开母亲和兄长,站在你面前:
“你还好吗。”男孩递出洁白的手帕,好一副绅士礼仪,“你的腿在流血。”
严格意义上讲,雷古勒斯·布莱克才是所有人中最先认识并记住你的那个。与你对视的时候,他仿佛被你眼里的泪水灼伤般迅速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偷偷一次、一次看你。而你只是将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在汽笛声中扔下这样一句话:
“当然不好。”你没接过手帕,站在踏板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以为我会说谢谢吗?”
然后你跑进车厢,看都没看西里斯和沃尔布加。
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听到了你冒犯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下意识看向和沃尔布加越吵越凶的西里斯,转头时你已消失在车门口。那个男人把你的行李抬上车后就赶紧回到沃尔布加身边鞍前马后,车子都没推走,上面是几根鸟毛、一些脱落的书籍内页、一根细细的发带。
女孩子们总喜欢在箱子上系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环顾四周,悄悄捡起它塞进口袋,溜回母亲身边熟练劝架,心里却有些雀跃。
雷古勒斯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秘密。这个秘密与你有关,而你并不知晓。
是的,这就是你和西里斯的初见。你根本没看他,他也没记住你,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布莱克,只觉得自己倒霉,怏怏推开包厢的门: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坐在窗边的男孩被你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请你坐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和药水帮你处理伤口。你试图拒绝,但他坚持这么做,一副羞怯却严肃的样子:
“不然会留疤的。”
他俯下身观察你的伤口,呼吸轻轻打在你的膝盖上。你掏出水壶浸湿他的手帕,他小心地帮你擦去黏在上面的沙砾,动作缓慢而轻柔。
“疼的话可以告诉我。”他说,有点脸红,“或者我们去找大人们帮忙。”
“不,不疼。”你撒谎,盯着他棕色的发旋,“不用找他们,我相信你。”
他的头发轻轻抖动,露出滚烫的耳尖。
莱姆斯·卢平,你的第一个朋友,帮你处理好伤口,带着你去洗手洗脸。作为交换,你赶走了嘲笑他旧衣服的其他孩子,请他吃巧克力蛙和坩锅蛋糕,和他讨论书中内容。你的新朋友是一个温和又谨慎的人,在交谈中总是先思考再回答。
“你一定会是个拉文克劳。”你宣布。
莱姆斯笑了笑:“我觉得你才是呀。不过我去哪个学院都好,最好是格兰芬多——当然,拉文克劳也不错,但我没那么聪明。”
于是你开始争辩他有多么多么聪明,从他看的书、说的话到帮助你的行动,说得男孩干脆捂住耳朵偏过头不去看你,投降般缩起来:“可以了、可以了、别再说了……我们当然是朋友呀。”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你亮晶晶的眼睛,躲闪了一下,还是说:“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学院,我们也会是朋友。”
你欢呼,搂住莉莉的胳膊:“你们也是。就算你和斯内普不在一个学院,你们也会是朋友。”
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两位新朋友。莉莉敲你们包厢门时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斯内普呢,阴沉着脸,表情很难看,没有回应莱姆斯的问好,自顾自贴着门坐了下来。
女孩子们的友谊来得很快,你和莉莉很快就交换了教名,肩膀贴肩膀叽叽喳喳聊了起来。你知道她是麻瓜出身,知道她和那个阴沉的男孩是朋友,也知道在另一个包厢发生的事情。
“太无礼了!”你完全站在莉莉这边,“但愿他们不要分到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那里不需要这样的人。”
“是呀,我本来以为格兰芬多挺好的呢!”莉莉擦擦鼻子,不好意思地接过蛋糕。
莱姆斯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最后只是把头埋进书本里。你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又说:
“格兰芬多确实挺好的,斯莱特林也是。不过里面有的学生太讨厌,给学院抹黑。”你想起莱姆斯谈起格兰芬多时憧憬的眼神,“也许我会去格兰芬多呢。”
斯内普冷哼一声。他在你和莉莉挽着手臂之后,看你的眼神就一直很不友善。
“你和你的朋友也不像肌肉发达呀。”他试图保持友善,但沙哑的声音使效果大打折扣,“莉莉,你最好进斯莱特林。还有你们,如果追求的是智慧和头脑,可千万——”
“我们会去拉文克劳,对吧?”莱姆斯说。
斯内普这才正眼看他,而莱姆斯只是看着你。
“拉文克劳?是那个以智慧著称的学院吗?”莉莉说,“哎呀,我对这些事情简直是一无所知。”
随后你们一直进行知识上的学术探讨,期间斯内普和莱姆斯也加入进来。前者一直在抢你的话,试图希望由自己为莉莉讲解一切,后者在听到斯内普对格兰芬多、黑魔法的相关言论后就闭上了嘴,继续研究手中的课本。你在被斯内普瞪了几眼后,识趣地不再说话,托着脸颊看向窗外,轻声问莱姆斯:
“你说的是真的吗?即使我们不在同一个学院,我们还是朋友。”
“没准我们都会去拉文克劳。”他说。
你知道他在回避这个问题,想了想说:“你会去格兰芬多,邓布利多就是格兰芬多毕业的。我会把你当做朋友的,卢平,即使我们不再同一个学院。”
天已经黑下来了,深紫色的天空下是一片片山峦和树林,火车似乎减慢了速度。你们换上长袍,推推搡搡涌向车门,下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身后又有人推了你一把,你差点摔倒,幸好莱姆斯及时扶住了你。这次你真的有些生气,回过头,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孩:
“额,抱歉,人太多没站稳。”他笑嘻嘻地朝你道歉,一副你肯定会原谅他的样子。
莉莉瞪着他:“原来你也会道歉呀。”
啊,是他们。莱姆斯把你往远离他们的地方拽了拽。你好奇地回过头看着他们四个人的争吵,目光停留在那个懒洋洋的、英俊的男孩身上。
但那只有一瞥。莱姆斯拉着你的手跟上海格,沿着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坐上船,站在霍格沃茨门前。
直到分院前,他都没松开你的手。
Notes:
你能坚持上诉四五年已经很厉害了,奈何小天自己过不去……不要因为爱一个人而对自己求全责备。
而且布莱克一家都很傲慢啊……我是说,没人和你说“抱歉”,对吧。
以及很警惕的莱米和对一切都很好奇的乖宝宝雷尔……一见钟情并不常见,所以慢慢来,慢慢来,西里斯总会追上的。
Chapter Text
“我早就劝你不要接近哈利。”莱姆斯说。
你把脸埋进茶杯里装没听见。在你面前,他的严厉和尖刻毫无遮掩,挥舞魔杖让你手中的杯子飞到桌子上重新蓄满。你俯身想端,他抢先一步遮住杯口,于是你悻悻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双手绞在一起,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你呀,他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和哈利吵了一架。你和西里斯的故事、你们所有人的故事没法用只言片语说清,对峙时你很难对着莉莉的眼睛和詹姆的脸说谎,说出来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你说是的,你和西里斯是情侣,但你并不知晓、也并未参与过那场出卖。你接近哈利是因为想赎罪,但你对他的爱同样出于对他本身、对莉莉和詹姆的爱。你并未协助西里斯越狱,他闯入霍格沃茨一事和你无关。你没有见过他,几乎是被软禁在城堡里,多亏邓布利多的信任才能保住工作。你没告诉他布莱克的事情是害怕他做傻事,布莱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没必要犯傻——
你断断续续、字斟句酌地说着,不敢看哈利的眼睛。然后哈利打断你:
“我父母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然后他背叛了他。这不是傻事,我肯定要复仇,我会亲自杀了他。”
你第一次见到哈利发怒的样子。不是大喊大叫的发泄,而是微微弓起背攥紧拳头,沉默得想要燃烧自己和整个世界,直直地看着你。不知怎的,这孩子的眼神令你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夜晚,西里斯抓住你的脚踝放在肩上时,也是这种压抑到极致的眼睛。
你打了个哆嗦。这种联想让你从脚底到头顶都窜上凉意,那一夜之后西里斯失去了他的人生,哈利绝不能因此同样付出自己的生命。你知道西里斯的实力,如果他真的犯下如此罪行,哈利根本不可能再大难不死,于是抓住想要离开的哈利,几乎是祈求着拦住他:
“哈利,你还小,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大人——”
“你爱他!”他突然用力甩开你的手,转过身朝你大喊,“这样一个疯子和叛徒,你居然还在爱他!”
随后他用力推开门,跑开了。
当然,最后这部分在你向莱姆斯描述时刻意隐去了,就像你向哈利隐去你觉得西里斯无罪的想法一样。桌子上的茶杯被撤下,换成家养小精灵送来的南瓜汁和晚饭,莱姆斯坚持让你坐他的椅子,自己则坐在给学生们的高背椅上,安静地听完你的叙述,最后总结:
“你还是相信西里斯是清白的。”
看啊,小孩子才会为爱痴缠,你们早已过了感情用事的年纪,要去看看背后更实际的东西。
“是的。他完全没有理由出卖詹姆,他不会屈服于任何人,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神秘人。”你们已经好多年没谈论过这件事,此刻你又在讲起初讲过很多次的陈词滥调,“理智告诉我这完全没道理,那个西里斯,‘纯血叛徒’,怎么会那么快倒戈?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重点就是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莱姆斯也搬出很多年前说服你的话,“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对吧?战争能改变很多东西,也许我们从来都没真正了解他,何况当时为了保密,凤凰社成员都避免见面,也许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告诉我是因为他爱詹姆和莉莉。”你说,“在和詹姆有关的事情上,他只愿意相信他自己,我不行,你也不行。”
莱姆斯看着你平静地拿起杯子。他想说不是的,或许西里斯只是想保护你,他总是这么一意孤行,其实他很爱你。但这种话十二年前他就没说出口,在西里斯被捕后,你也是这样跌跌撞撞敲响他的门,醉醺醺地跌在地板上,跪在他的脚边颠三倒四地说些什么。只有他知道詹姆死后西里斯来找过你,那时他仍处于被背叛的震惊和恍惚中,只能用力地拥住你、抚摸你的头和脊背,轻轻梳理你的头发,直到你精疲力尽睡在他怀里。
他为你和自己都感到悲哀。西里斯为你们带来了太多太大的痛苦,也让那种微妙的嫉妒重新翻上心头。看啊,这就是你付出爱情的人,狂妄的、总是惹出大麻烦的人。
也是他心甘情愿交付友情的人。
他把你抱到床上,替你盖好被子,捡起被你扔在地板上的戒指,慢慢推回到你的无名指上,轻轻亲吻你的指节。
你不愿相信也好,因为他也是一个怯懦的人啊。他会保守好你和西里斯的秘密,但他不愿承认西里斯其实很爱你。
他不配得到这样的爱。
在二年级结束前,你就向邓布利多推荐了莱姆斯·卢平。你们书信不断却很少见面,而最近从他的信件中你认为他需要一份新工作,于是擅作主张帮他物色了一份教职。得知这个消息后斯内普简直要气疯了,更加不给你好脸色,但你觉得自己并没做错什么:莱姆斯一定是一位特别、特别优秀的教师,你就是知道。
何况,你想让他见见哈利。
然后西里斯·布莱克就越了狱。你和哈利说的全是实话。你是在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的这则消息,手一抖,烧着了整片灶台和橱柜。起初你一边接受傲罗的问话与监视,对他是否会来找你这件事又担忧又期待。你觉得他不会傻到来找你,但又害怕他不和你通信,和莱姆斯的通信也含混而隐晦,幸好你们彼此熟识,他能猜到你的混乱和处境,尽量用你们都能看懂的暗号安慰你。这也是为什么你和哈利在暑假断了联系的原因,十二年前对你开展的详细调查大有重来一遍的架势,幸亏邓布利多替你作保,福吉才半信半疑地放你回去工作,大手一挥安排上摄魂怪为救世主保驾护航。
“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尽量待在城堡里,并且少和哈利接触。”邓布利多吃着你准备的焦糖饼干,“如果布莱克真的来找你,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做法。”
你点点头:“我不会拿哈利的性命冒险。也没什么委屈的,只要别影响莱姆斯就好。”
“说起卢平,西弗勒斯好像对这件事意见很大。”邓布利多半月形的眼镜闪了闪,目光却并无试探和责备,仿佛只是谈论天气,“他觉得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抱歉——一个狼人来霍格沃茨,而这个人还和布莱克是朋友。“
“那我可比莱姆斯危险多了。”你没好气地说,替他的杯子里注满甜冰茶,“他不能因为曾经的过节就如此污蔑一位出色的教授,而且他自己来霍格沃茨教书时我都没说什么呢……”
你的声音在邓布利多的含笑的眼神下越来越小。老人满意地咂嘴,离开之前对你说:“西弗勒斯很相信你,就像你相信他一样。”
他瞥向你的戒指,摇摇头感叹:“爱真是奇妙。”
什么爱?你和斯内普吗?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开学后你确实一直在躲着哈利和斯内普。前者因为伤疤、摄魂怪、博格特的事情烦心,你推荐他去找莱姆斯,假装不知道男孩自以为撞破一段罗曼蒂克的兴奋。后者呢,因为有求于他,你只能忍气吞声,尽量不去惹他心烦。
于是莱姆斯的办公室就成了你经常光顾的地方。你们分享遇到的趣事,他和你讲哈利,讲他遇到摄魂怪,讲他的博格特,讲他去不了霍格莫德,讲他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们一起笑起来。然后他很严肃地问你:“你没告诉他那些事吧。”
“当然。你不是也没说你和詹姆的关系吗。”
然后你们一起沉默了。
西里斯·布莱克试图闯入格兰芬多休息室这件事给你造成不小麻烦。别人不知道莱姆斯是狼人,可或多或少都知道你和西里斯的关系,出于对你的喜爱和尊重才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发生后,邓布利多坚持让你参与到礼堂的夜巡中——监视还是信任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你只是烦躁地转动戒指,那种恐惧和期待再次涌上心头。
哈利想和你说说话,但你只是朝他笑了笑,帮他拉上睡袋拉链,迅速离开。他睡不着,于是听到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谈话。
“你还记得我们的那次谈话吗,校长,就在——呃——就在开学前?”
“记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里透出某种类似警告的东西。
“布莱克不依靠内援就闯进学校——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我表达过我的担忧,当你指定——”
“我不相信这座城堡里有哪个人能帮助布莱克闯入。”邓布利多说,“你应该像信任她一样信任他。”
“这不一样。”斯内普低声说,“她要的是他正大光明地走出来,而不是卑劣地逃出来。”
随后他们谈论起摄魂怪。等脚步声逐渐消失后,哈利望里望旁边的罗恩和赫敏,他俩也都睁着眼睛,眼里映着星光闪烁的天花板。
“这都是怎么回事?”罗恩不出声地问。
“‘她’和‘他’是谁?”哈利悄声说。赫敏迟疑了一下,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后来在大家都谈论布莱克如何闯入城堡时,赫敏阻止了哈利想去找你的想法,悄悄和他们说:
“我想那个‘她’应该指的是___。”
哈利和罗恩震惊地看着他。
“我在图书馆借到过一本书,里面——呃——夹着他们通信的纸条。“背后谈论教授的八卦总是令人兴奋,她有些脸红,接着说,“那是四年级的教材,他们是同届,应该有所交集,纸条的内容也——”
她耸耸肩。
哈利说:“那卢平教授又算什么呢?”
后来他们去借来那本书,但没有找到里面的纸条。罗恩因为克鲁克山的事情和赫敏闹得很不愉快,没好气地说:
“我觉得卢平和___才是一对儿,没准斯内普对卢平态度那么差是因为他也想追她。说真的,你又没选古代魔文的课,看这个干什么?”
赫敏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哈利对于你有男朋友这件事虽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和不舒服。他觉得你避开和他见面是因为卢平,又不情愿地承认你和卢平确实有些般配。你们很好,对他也很好,或许以后他可以尝试说服你们收养他——
“我也觉得卢平挺不错的。”最后他干巴巴地说。
Notes:
莱姆斯没问你是不是还爱西里斯,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了。你们,你和西里斯,你和莱姆斯,一直都是这样。他也很严肃地和哈利解释了和你的关系,并从他口中套出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卑鄙的成年人。此时的哈利说服自己接受“教父”还很容易,以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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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你和莱姆斯的人一直都有。他是你在霍格沃茨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承诺过的,无论你们被分到哪里,你都会把他当做朋友。在不安的新生中,你们的手紧紧交握。他的手凉凉的,有些粗糙,于是你偷偷挠了挠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握得那么紧。
他松开了些,想完全放开,又被你抓了回去。
“别想跑呀。”你小声说,有些埋怨地看着他,“都说了是朋友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让你抓着,听麦格教授叫那个英俊男孩的名字:
“西里斯·布莱克!”
整个礼堂爆发出一阵骚动。
“布莱克。哪个布莱克?”
“又一个斯莱特林。”
“没准他会不一样……听说他把布莱克夫人气够呛。”
“那也是个布莱克。【那个】布莱克!”
在不算善意的窃窃私语声中,你看着那个黑发男孩镇定自若地走出人群,跳上高脚凳,让分院帽压住他精心打理过的黑发、遮住眼睛。随着分院帽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底下的交头接耳声也越来越大。你注意到斯莱特林桌上有个黑发女孩已经不耐烦地站起来,朝他挥舞着拳头大喊:
“西里斯!你搞什么鬼!”
你被吓了一跳。好吧,你才不要去斯莱特林,虽然她看上去很酷,但完全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类型。坐在她旁边的金发姑娘把她拽回座位上,同样不安地看着男孩。你往莱姆斯身边靠了靠,随大家一起屏气凝神。
分院帽说:“格兰芬多!”
一片死寂。
邓布利多最先鼓掌,然后是格兰芬多长桌,先是不确定的、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越来越热烈,最后变成响彻礼堂的欢呼声。你看着那个男孩——西里斯·布莱克——跳下椅子,扬着头,在掌声中满脸笑容地跑向格兰芬多长桌,落座后朝队伍里那个头发乱乱的男孩子比了个大拇指,看都没看沉默的斯莱特林们。
“他完蛋了。”斯内普很笃定地和莉莉说,“布莱克家族全都是斯莱特林。”
布莱克。你终于想起来在火车站上,那个撞到你的男人和列车员好像在叫黑发女士“布莱克夫人”,也想起来这个家族原来就是“高贵而纯洁的布莱克”。
天呐,你还以为西里斯·布莱克是什么勇敢的人呢。当然、当然,选择去格兰芬多的确很勇敢,但选择是一回事,行为是另一回事,看看他在火车站上和布莱克夫人如出一辙的傲慢样子——你还觉得格兰芬多挺好的呢!
想到这儿,你收回看热闹的目光,在心中暗暗祈祷:
不要去斯莱特林,不要去格兰芬多。
分院帽很善良也很话痨,扣在你头上的时候他问:“真的不考虑格兰芬多?你的朋友好像在那儿。”
“现在戴着您的是我呀,”你说,“您得看我更适合哪儿。”
那就拉文克劳吧。
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在城堡的一个塔楼里,是一间很大的圆形屋子。休息室中有拱形的窗户,墙上挂着蓝色和青铜色的丝绸,穹顶天花板和深蓝色的地毯上布满星星,地板上摆放着桌子、椅子和书架。罗伊娜·拉文克劳的白色大理石塑像伫立在门对面的壁龛里,底座上是一盏烛火从不摇曳的长明灯。你试着触碰烛芯,冰凉滑腻的触感令你睁大眼睛。你握住室友的手让她感受这奇妙的火焰,她同样兴奋不已。
“我们得去一趟图书馆。”潘多拉说。
唉,拉文克劳们。
你交到了很多新朋友,主要来自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你们基本上没有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课,但总能听到他们的故事。呃,主要是波特和布莱克,这两个人入学第一天就把霍格沃茨闹得天翻地覆。礼堂里吵闹声最大的是他们,走廊里跑来跑去捉弄人的是他们,课堂上捣乱的、找斯莱特林茬的也是他们。你的朋友莱姆斯居然和这样的人是室友,于是你悄悄问他:
“他们会不会欺负你……他们一看就是很会欺负人的样子呀!”
你和莱姆斯有时会约着一起去图书馆。潘多拉又在禁书区附近偷偷转悠,你们坐在窗边的长桌前写黑魔法防御术的论文。深秋的霍格沃茨很漂亮,金色的树叶铺满草地,雾蒙蒙的水汽在窗外流动,偶尔有雀鸟啼叫的声音。你辨认出不远处的山坡上坐着的红头发莉莉和黑头发斯内普,有些担忧地叹气:
“可怜的莉莉。可怜的莱姆斯。”
莱姆斯挑起眉,很公允地为室友说话:“詹姆和西里斯其实,呃,很有活力。他们很聪明,也很勇敢。”
“那他们欺负你了吗?”你坚持问,“感觉你总有那么几天状态不好,是不是他们的原因?”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们晚上确实会很吵。”
起初,你和西里斯的交集多数来自莉莉和莱姆斯。他热衷于找斯内普茬,你不好说他们谁是正义的:斯内普的恶意和言论确实会让你不舒服,格兰芬多二人组的恶作剧有时又很过分。那时还只是小孩子们的打闹,这几个人对学院荣誉和权威的敬畏还没完全消失,没引起很大的风波。莉莉很生气,莱姆斯两边都不站,只会在太过分或费尔奇要来时出声提醒。
詹姆和西里斯好像很想把莱姆斯拉到他们这边。另一个室友彼得早就倒戈,憧憬地看着他们的一切举动。你看着莱姆斯从一开始的拒绝到慢慢屈服,再到四个人一起勾肩搭背走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朋友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对……吧?
西里斯在拉文克劳休息室外面等你。你出来时,他正研究走廊里的盔甲,试图去拔它腰间的佩剑。在他造成混乱前,你赶紧快步走到他面前,等着听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莱姆斯让我转告你后天他有事,没法去图书馆。”他看着你长袍下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和单薄的睡裙裙摆,带着你往远离窗户的地方站站,“你不冷吗?”
“就一会儿,没关系。”谁让他这么晚来找你,但你面上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善意,摇摇头,又担忧地问他:“你知道莱姆斯怎么了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你,在你真的不耐烦之前,神秘莫测地说:“我以为你知道点什么呢。”
“看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你懒得理他,不情愿地道谢,“谢谢你的带话,辛苦了,晚安。”
他跟着你走到门环前,抬手想摸鹰嘴,被你啪地一下拍掉:“你又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举手投降,“就是观摩一下。”
“公共休息室对一切能回答出问题的人开放,”你说,“你们不会还没进来过吧?”
你以为他会恼羞成怒,说一些“这比格兰芬多差多了”之类的话,但他没有,替你叩响门环,耸耸肩:“所以我来听听你怎么说。”
门环问:“如果星星坠落,它还会是星星吗?”
西里斯皱起眉:“你们每天就研究这个?”
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想了想说:“是。只要它还在发光。”
门开了。你朝满脸不可置信的西里斯做个鬼脸,跑进休息室。
你知道莱姆斯有秘密瞒着你们。他很少在满月前后出现,身上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伤痕,你想你大概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但没有去问过他。有什么关系呢?那只是个毛茸茸的小问题,莱姆斯·卢平还是你忠实的朋友,所以问与不问、是与不是不会有什么影响。你觉得他的室友们似乎同样知道了那个秘密,并且和他坦白过。二年级时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和他们在一起时他的笑会更加开怀自然一些,这个年纪男孩子该有的调皮和狡黠逐渐显现。
但西里斯还是有些,呃,没有分寸。他和詹姆有时会加入你们仨的图书馆小分队,詹姆在四处张望寻找莉莉和斯内普,他呢,坐在你身边,大大方方、毫无遮掩地问你: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
你吓了一跳,连忙确认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你们。潘多拉皱起眉。她在解弗立维教授留给她的额外作业,你们一致认为这涉及到四年级的知识,这几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焦头烂额,就算没有西里斯这颗不定时炸弹她迟早都要发火。你悄悄看了看莱姆斯,他没抬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翻着书。
他怎么能当着莱姆斯的面、当着大庭广众这么问。你决定装傻:“我无所不知。”
他笑起来:“好吧,无所不知的小姐,那请问你觉得下一场比赛谁会赢?”
你觉得他是故意把詹姆吸引过来,二对一和你吵架的。你们辩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潘多拉开始用羽毛笔戳你的脸,你才悻悻然闭上嘴,不去看因为还在滔滔不绝而被平斯夫人扔出图书馆的詹姆,以及立刻收拾东西去陪他的西里斯。走之前这个讨厌的男孩还对着你笑:
“詹姆这学期也加入了球队,加油吧,拉文克劳。”
“也”?你问莱姆斯:“你告诉他们我去参加选拔的事情了吗?”
莱姆斯摇摇头。潘多拉又用羽毛笔挠挠你的脸,让你看一页对作业有用的研究,说:
“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
你是找球手,三年级时获得上场的机会——比詹姆晚一年,他总拿这件事来调侃你,然后被你忍无可忍追着跑。你对这项运动并不是特别痴迷,而是父母建议你在校期间最好能参加一项体育运动,足球啦,网球啦,体操啦……万一以后想申请大学还有用。
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父亲:“霍格沃茨又不是伊顿。”
总之,你决定打魁地奇。你喜欢在扫帚上感受着猎猎风声,尤其是俯冲的动作,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可比过山车好玩多了!
不过有时会出现一点点意外。
很寻常的春天午后,西里斯像往常坐在窗台上练习魔咒,大开的窗户送来暖风吹得书页沙沙作响。一个金色飞贼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转过头,恰好把你如流星般耀眼的身影映入眼中。你直直朝他飞过来、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停在他耳边的飞贼,在惯性作用下跳下扫帚扑过来,和他一起摔进寝室。
在你抓住飞贼的那一刻,在和你对视的那一刻,在猎猎风声中,在阳光下,西里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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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拆开还是有点过分。”你委婉地指出,“我是说,那可是火弩箭——”
“那更应该没收、好好检查。”麦格教授严厉地说,那柄崭新的扫帚在她手里就像一把随时可以用来扫地的苕帚,“就算不是布莱克送来的,它在一个十三岁孩子手里就像把老魔杖交给三岁小孩!”
“但哈利是一个世纪以来最优秀的找球手。找球手对扫帚的要求往往很高……”在麦格严厉的目光下,你的声音越来越小,把“就不能查查订货信息和资金来源吗”这句话咽进肚子里。
拜托,那可是火弩箭啊。
“我知道你对哈利有些,溺爱。”麦格最后说,“但在这个时候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别辜负我们的信任。”
赫敏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你怏怏站在那里的样子。她踌躇片刻,上前向你问好。你抬起头,温柔和气地和她说话,似乎刚刚阴郁脆弱的表情只是她的错觉。
“辛苦了,格兰杰小姐,你做得很对。”你亲切地和她打招呼,“哈利还好吗?”
“他有点不高兴——但他会理解的。”理解她也理解你。她在心里迅速补充。
“他该不高兴。不是说你做得不对,换是我,我可能会比他更生气。”你看出女孩的心烦意乱,决定安抚一下这个聪慧心细的姑娘,“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我曾经也是找球手哦。”
“我知道——哈利和我们提起过。”赫敏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他很高兴能和您打同一个位置。”
反倒是她在安慰你了。被哈利在晚宴上无视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你看出赫敏的犹豫,决定大发慈悲地等待她提问。发现你耐心地站在那里,她咬着嘴唇,开始了第一波攻势:
“您知道卢平教授去哪儿了吗?”
“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身体不好,我建议他趁休假好好休息,顺便帮我浇浇花什么的。”
“您和卢平教授关系很好?”
“当然,除了斯内普教授,谁不喜欢他呢?”
“那您也知道他每个月请假都去做什么吗?”
聪明。你决定装傻:“我又不是无所不知。”
“抱歉教授。”赫敏看着你无辜的表情,内心的猜测已确认得七七八八,乘胜追击:
“您觉得火弩箭是西里斯·布莱克送给哈利的吗?”
“亲爱的,我并非无所不知。”你稍稍正色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应该相信弗利维教授拼扫帚的水平。”
“但哈利最近因为这件事很心烦。”她搬出哈利,一副好担忧的样子,“他情绪很激动,火弩箭被没收可能会加剧他情绪的不稳定……或许您应该和他聊一聊,讲一讲您对他的关心,以及布莱克可能的危险行动之类的——根据您的了解。”
“根据我的了解,这段时间我还是不和哈利接触比较好。”她本以为你会生气,但你还是一副一团和气的样子,仿佛在课堂上答疑解惑,“至于布莱克的行动……我只能说,这真的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赫敏觉得你似乎在看向很遥远的过去,很难说你眼底的情绪是痛苦还是怀念:
“他做事就是这种不管不顾的风格。”
“你对自己期望太高了。”第四个星期的训练课,莱姆斯严肃地和哈利说:“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巫师来说,模糊不清的守护神也是个了不起的成绩。”
“歇一会儿吧,先生们。”你从莱姆斯的公文包里掏出两个瓶子,“一个惊喜。猜猜这是什么?”
“黄油啤酒!”哈利不假思索地说,坐到你身边,“我喜欢这东西。”
莱姆斯扬起一条眉毛,坐在哈利的另一边。
二月,寒冷刺骨的天气没有丝毫变化。火弩箭的出现带来新一波的紧张,而针对西里斯的抓捕毫无进展。魔法部抽空又对你做了几次问话,你更加仔细地夜巡,有好几次都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你,冲过去时才发现有时是夜游的韦斯莱兄弟,有时是赫敏的猫。
那只姜黄色的大猫在角落里阴郁地看着你。你蹲下来,朝它伸出手,它犹豫了一下,翘着尾巴走进你,蹭着你绕了一圈,开始用爪子挠你的袍子。你抱起它,决定送它回格兰芬多休息室,猫咪挣扎了一下,爪子拱到你的口袋里,扭动着逃开了。
你怀疑那张飞天扫帚订单就是在那时被克鲁克山叼走的。不知道赫敏和哈利说了什么,但感谢这位善良的姑娘,哈利和你的关系大大缓和。在你申请旁观哈利守护神咒训练时,反倒是莱姆斯有些犹豫:
“只要哈利不介意——好吧,也许他很高兴看见你。但上次上课时他问我认不认识詹姆和西里斯,我说我和詹姆在霍格沃茨是朋友。”
“没关系,他不会问西里斯的事情。”你安慰他,也是在说服自己,“我们好不容易和好,他相信我也就是相信你。”
哈利确实很高兴。他在办公室看见你倚在桌边和莱姆斯聊天时,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后你像往常一样高兴地招手让他过来,仿佛之前的吵架都是错觉。你向他道歉说本来这次想让他选一把新扫帚的,但订货单不小心被你弄丢了。哈利有些脸热,感觉莱姆斯放在他肩上的手稍稍往下按了按,鼓起勇气直视你的眼睛:
“谢谢你,教授。我,我可以等麦格教授检查完,没关系的。”
那就和好啦。
你们三个人并排坐在椅子上,壁炉里的火焰很旺,被施过保温咒的黄油啤酒驱散哈利掌心的寒意,你在他身边这一事实令他安心。
“好了,那让我们祝愿格兰芬多战胜拉文克劳!”莱姆斯举杯,故意看着你。哈利觉得此刻他年轻了不少,尤其是看向你的眼神,依稀能辨认出少年时的样子。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你的外表上留下过多印记,但此刻你朝友人笑起来,他才恍然意识到你也曾经有更美好、更绚烂的青春时代。
“二对一,真不公平。”你和他们碰杯,“可别小瞧拉文克劳!”
哈利注意到你并没有拿黄油啤酒。注意到他的视线,你举起杯子向他示意:“薄荷茶,保持清醒。我不太喝含酒精的饮品,当然黄油啤酒对你们来说完全没问题,不用在意我。”
“然后在睡前喝热可可助眠。”莱姆斯开了个玩笑,“你非得让作息恶性循环吗?”
然后你们默默地喝着饮料。最后哈利问:
“摄魂怪的兜帽下面是什么?”
是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
莱姆斯对哈利说:“你把马尔福同学吓得够呛。”
一整场比赛你在球场外巡逻,全靠解说声了解比赛动向,此刻才能站在拱形门外看着马尔福挣扎着从袍子里脱身,忍不住笑起来。莱姆斯一副又担忧又高兴的样子,哈利被鲜红色球袍和横幅簇拥着,好久没这么开心。你站在人群外,拉文克劳们绕过庆祝的红色海洋,和你平静地打招呼。
“我们是正常发挥。”秋·张说,“很出色的比赛,双方打得都很漂亮。”
她朝你笑了笑,边和戴维斯复盘比赛边离开。
邓布利多和麦格在处理假扮摄魂怪事件,斯内普在旁边阴沉沉地站着,莱姆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你也决定远离球场,裹紧围巾,慢慢走上山坡。草地上霜冻的雪壳踩起来吱嘎作响,很少有人会在这种天气出门散步,欢呼声越来越小,最后回归寂静。魁地奇,火弩箭,找球手,你把脸埋进随呼吸结上水汽的围巾里,闭上眼。
咔嚓。
轻微但厚实的破裂声,像小孩子或某种大型动物踩进雪里。你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山坡下一团姜黄色飞速移动到山下草地。打人柳就在那里,而打人柳的攻击范围外,透过凛冽的寒风与被吹起的浮雪,你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色动物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你。
你的呼吸停滞了。
克鲁克山避开四处拍打的枝条,按住一个树瘤,打人柳的动作立刻被按下暂停。你这才找回自己的头脑和四肢,迅速摸出魔杖向那里狂奔。在你掏出魔杖的那一刻,西里斯做了个躲闪的动作,但你并没有发射任何咒语,只是大步向他跑来,把霍格沃茨城堡甩在身后。
他该逃跑的。现在这一幕像极了你在追捕逃犯,但你们都知道不是的。逃跑的人是你,西里斯想,好像无论经历什么,你总会这么毫不犹豫地跑向他,扑进他的怀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就像你很久以前跳下扫帚、摔进他怀里那样。那时他会抱起你转圈,把你扛在肩上向所有人炫耀你是他的新娘,但现在的西里斯·布莱克又老又狼狈,动物的视力让他能够看清你伸出的手上亮晶晶的指环,于是他低吼一声,转身钻进洞里。
迟来的咒语在洞口激起一阵雪花。克鲁克山尖叫了一声,收回按节疤的爪子跟着钻了进去。你踉跄了一下,被雪下盘虬的树根绊倒在地,荆棘刺破掌心留下几道狰狞的红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密道前,毫不犹豫滑了进去。
你们太熟悉这里。大狗的脚步声若隐若现,你嘴里叼着魔杖,手脚并用往前爬。地道开始向上倾斜,过了一会儿拐了个弯,一片微光从小小的出口处射进来,然后又消失了。
一只手从出口处伸了下来。你跪在地道里,半仰着头,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大手,以及同样满是伤痕和纹身的、蜡白色的小臂。
克鲁克山在地板上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拍打着尾巴,你盯着那只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抽回去的手,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慢慢、慢慢抬起左手。在你们指尖向触的那一瞬,你们同时颤抖了一下,在你犹豫着向前还是退缩时,西里斯猛地抓住你的手腕,用几乎要把你的腕骨捏碎的力气拉你出来。
你们跪坐在尖叫棚屋的地板上,胸膛上下起伏着大口喘气。在你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时,西里斯试图抚摸你的后背,但在触及你的袍子前就迅速收回手,站起身后退几步,又蹲下来试图与你保持平视,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手足无措地像个年轻人。你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也直直看着你,一时间忘记自己的狼狈不堪,忘记自己的逃犯身份,像是下定很大决心般地故意挺直脊背,手背在身后蹭蹭了蹭破烂的长袍,扬起下巴朝你微笑,瘦弱枯槁的身躯里一瞬间迸发出曾经年轻快乐的灵魂:
“好久不见,”他说,声音嘶哑,“最近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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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错。”你晕乎乎地回答,试图撑住地面起身,听到身下男孩呲牙咧嘴的抽气声,才发现按住的是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是的,你为了追金色飞贼一意孤行摔进男生寝室里,顺带着扑倒了无辜的西里斯。幸亏男孩子们的宿舍并不是很井井有条。大开的窗户下堆着枕头和毛毯,周边散落着墨水瓶、羊皮纸和书。你和西里斯跌入那团柔软之中,摔倒之前他下意识用手护住你的头,往旁边侧过身,让你结结实实摔进他怀里。在你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开后,他依旧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喃喃道:
“我不太好。”
你跪在他身边,想碰又不敢碰,想跑又不敢跑,手放在膝头又拿开,头脑一热将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
还好,还有气,还有好多气。
西里斯被你的小动作气乐了。他屈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没那么容易死,想什么呢。”
你更加愧疚,垂头丧气地再次认真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布莱克,是我疏忽是我急功近利是我得意忘形。你头疼不疼?哪里不舒服吗?我扶你去医疗翼好不好……”
他举起手打断你的念叨,歪过头看着你快要哭出来的脸,突然笑起来,眉眼间的散漫和不耐烦慢慢消散,到最后变成蜷缩着身子、捂着肚子的开怀大笑。
你目瞪口呆,你手足无措,你的愧疚随他持续不断的笑声变成愤怒。于是你随手拿起一个羽毛枕头,气急败坏地轻轻拍他的腿:
“别笑了——别笑了!!”
如果有人恰巧打开寝室的门,就会看到西里斯躺在地上边笑边来回翻滚躲避你的枕头攻击,而你跪坐在地上满脸通红地用枕头砸向地面,身后是随风飘荡的金红色窗帘。但此刻寝室只有你们两个人,没人知道格兰芬多塔楼上的这场闹剧。等到西里斯和你都闹累了,他这才爬起来,卷起裤腿。
好大一块淤青。你倒吸一口凉气,他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起身抖抖袍子,想拉你起来。
这下你是真的担心起来了。你没理他的动作,自己站起身扶住他的胳膊,一声不吭往门外走。
没拽动。
你稍稍加重了些力气。
还没拽动。
你好严肃地对他说:“别闹了,我们得去医疗翼。”
西里斯看着你,眼睛里居然还满是笑意:“那要是庞弗雷夫人问该怎么说?”
“就实话实说嘛!”你急着带他去仔仔细细检查一番,“你都这样了就别想着帮我撒谎了,虽然你可能没想帮我瞒着。”
“怎么不会。”他稍稍动了下胳膊,明明是你在拉他,反而是他把你拉得近了一些,“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你飞得真够酷的。”
他把你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捡起落在毛毯上的魔杖,随手一挥:“飞天扫帚飞来。”
你的扫帚出现在窗外,他探出身子把它拿进来,低头张望了一下,关上窗回到沙发前。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你急忙接过扫帚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看到了无数划痕和断裂的树枝。虽然心疼,但你觉得还是要好好和西里斯道谢,于是把它放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好认真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真的特别感谢你,布莱克,你真的是个大大大大好人,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道歉,从今往后你和莱姆斯、莉莉一样,是我在格兰芬多最好的朋友。而且你的飞来咒棒极了,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交流。”
西里斯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听着你的忏悔,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是个好人,你发现得太晚了。”
你好不容易降温的脸又开始发烫,赶紧用手背贴住脸颊。你感觉今天道的歉比一学期加起来都多,但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看他,飞快地说:
“对不起嘛。因为最开始在车站上实在是太丢脸,加上你和波特总欺负人,再加上担心莱姆斯,觉、觉得你很难相处也很正常吧。”
你已经做好他会像对别人一样冷嘲热讽几句的准备,决定老实听他讲完后赶紧溜走,之后再拜托莱姆斯帮你说说好话什么的。但他坐直身子,放下交叠的双腿,问:
“什么车站?”
十三岁的男孩眉眼已逐渐长开,未来英俊锋利的脸庞轮廓初见雏形,漂亮的灰色眼睛一旦藏好傲慢,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正在被爱着的错觉。你稍稍晃了神,但也只有短短一瞬,看着他不似作假的认真询问,在心底偷偷感叹真是美色诱人。
他果然不记得,你早就知道。你尽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简略讲了下三年前开学那天的事。西里斯慢慢皱起眉,安静地听你说完,同样简洁地说:
“我很抱歉。”
“应该道歉的不是你。”你摇摇头,“而且也没什么值得抱歉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你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丝毫不顾“他们”包括了他的母亲和弟弟,坦坦荡荡直视他的双眼。你就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觉得感到冒犯,那对不起,你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他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再次出乎你所料,男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认真地说:
“你说的对,那群没救了的家伙——”他做了个不屑的手势,稍稍拉近与你的距离,那种似乎嵌在布莱克们骨子里的厌烦和无聊完全褪去,与此同时是一种纯粹的好奇。
他说:“原来你是个大好人。”
“你发现得太晚啦。”你学他的样子开玩笑,不知怎的没有拉开距离,“就算要他们付出代价,你和詹姆也有点太过分了,虽然分数可以加回来但也不能说扣就扣呀。”
“这就过分了?”他自在地笑起来,表情却阴郁了几分,“还有更过分的呢……”
见你不赞成地皱起眉、一副想和他理论的样子,西里斯想了想又说:“不过你为什么不管詹姆叫波特?我以为我和他一样,都刚被你发现好人身份呢。”
“因为魁地奇呀,”你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叫你西里斯。这样就能和你弟弟区分开来了。”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决定采纳这项提议,用飞来咒召唤过来两瓶黄油啤酒,递给你一瓶。你摇摇头表示自己得快点离开,捡起扫帚来到窗前准备开窗户,被西里斯拉住袖子。
他扬起眉:“就这么走?”
你纠正他:“是这么飞。我又不能走正门,趁还没到晚饭时间我得赶紧跑,不然等大家从霍格莫德回来就来不及了。”
“也是。”他表示同意,又问你:“扫帚没问题?”
你施了几个检修咒语和修理咒,又用“清理一新”稍稍翻新了一下。西里斯“哇哦”了一声,鼓起掌。
“你真不考虑和我们夜游吗?”他帮你打开窗户,在你离开前,煞有其事地邀请你,“交流魔法,顺便夜游。”
“我考虑考虑。”你一蹬窗台来到空中,感觉扫帚有些颤颤巍巍。
“希望你好好考虑,”他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向你挥手,“考虑好后随时来找我——记得走正门。”
你们都笑起来。你小心翼翼地控制扫帚转过来,面向西里斯朝他吐舌头:“有本事你来找我呀!如果你能进到我们公共休息室的话。”
“我们迟早会进去的。”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暂时性的失败,探出身子,神神秘秘地用一只手挡住脸,做出讲悄悄话的模样,“这对我们在研究的东西特别重要。”
讲得跟天大的秘密似的,却一副“你快来问我”的表情。你决定不上他的当,反正莱姆斯总会告诉你的,调转方向准备离开。西里斯又往外探出些身子,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外面,朝你喊:
“记得去检修下扫帚!下次比赛祝拉文克劳别输得太难看!”
“你也记得去检查身体!”你回击道,“下次夜游祝你别被费尔奇捉到!”
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山毛榉的清香,爬满塔楼的常春藤叶子随风摇摆,四下寂静,阳光下仿佛只有你和他。你们谁都没注意到树下坐着的斯莱特林男孩。雷古勒斯仰起头,透过斑驳的树叶看着你们,一语不发。
莱姆斯似乎并没有对你和西里斯交换教名这件事感到惊讶,只是叉香肠的动作一滑,银叉子和盘子碰撞出细微声音。你来找他拿你的笔记,顺便和格兰芬多的各位打个招呼。他把笔记还给你,又给了你一袋糖果,温声道谢。
“怎么不管我借?”西里斯夸张地叹气,搂住莱姆斯的肩膀,“伤心了,伤心透了。”
“你又没选古代魔文。”你说,“以及等你愿意在课上屈尊记笔记后再说吧。”
“你们上课都不带脑子吗?”在众人面前,西里斯更容易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没选怎么了,我借雷尔的书翻一翻就会了。”
你们交换教名的好处之一就在于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翻白眼,和莉莉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神看到相同的无语。你觉得没必要和他争辩,干脆只和安静切牛排的莱姆斯讲话:
“那我回去啦。抱歉今天没和你一起去霍格莫德。”
“没关系。”他说,埋头和已经切得细碎的牛排作斗争,“改天再约。”
你注意到了他的冷淡,以为是月圆之夜后太疲惫,没敢多问,而是悄悄往他口袋里塞了块巧克力,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向你笑了笑,眼神躲闪了一下。等你溜回拉文克劳长桌,潘多拉和谢诺菲留斯的争吵还在继续,其他人见怪不怪,一边分享着南瓜馅饼,一边七嘴八舌地补充论证:
“至少目前文献中没有记载过这个物种的存在。”
“有可能是研究空白?不是有过目击证人吗?”
“就一个,样本太少了。”
“而且那个实验没办法被证伪。”
“是否能被证伪又不是唯一标准,尼克·勒梅的魔法石配方就是个例子。”
“你又不是尼克·勒梅……”
你咬着苹果派投入到讨论中。和谢诺菲留斯平静的天马行空相比,潘多拉在追上他思路的同时,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梳理出逻辑,一环扣一环,完全投入到学术争论中。你没有选修神奇动物这门课,但你很喜欢海格,所以饶有兴致地听着,默默把课外阅读书单加长了一些。
还书时你碰到了雷古勒斯·布莱克。他排在你身后,抱着一摞大部头,你看到其中一本是你上学年借过的《北方如尼文全书》,想起西里斯提到过他在自学古代魔文,默默给这个二年级斯莱特林男孩贴上卷王标签。
但是特别有品位。那本书其实比《古代如尼文·中阶》更适合进阶读者,你还特地自己买了一本,把无意间勾画写作在书页边缘的笔记重新誊写一遍。想到这儿你有些心虚,又觉得反正借的人那么多,没人知道是你写的。
你这么心不在焉地想着,差点撞到前面的同学,于是急忙刹车,重心不稳左右晃了几下。身后一双手稳稳扶住你的胳膊,你回过头,撞进那双与西里斯相似的灰色眼睛里。
布莱克家的人都身材高挑。雷古勒斯比你小一岁,但已经有抽条的趋势,已经和你一样高。他迅速收回手,向你点头致意:
“当心。”
你连忙道谢,模模糊糊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却也没再细想。那时西里斯和弟弟的关系还没到闹僵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你来找莱姆斯时又是会看到他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说话,勾肩搭背好亲昵的样子。雷古勒斯对你很客气,但你总觉得那种审视的、不动声色的眼神背后隐藏其他东西。被你抓包后,他要么迅速移开视线,要么马上切换成彬彬有礼的样子向你点头致意,似乎之前都是你的错觉。
贵族们。
平心而论,这个男孩目前没做过什么令你讨厌的事情。你觉得他站在斯内普和马尔福那边无可厚非,毕竟西里斯才是异类,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眼中,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不会与你有太多交集、你也并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的一个人。他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在说完不客气后,你们都没再说过话。他默默跟着你、跟着队伍往前走,耐心地等你写完借书卡,并没有和你告别。
你抱着书离开队伍,同样没有回头。
Notes:
你闯进格兰芬多塔楼的那天,不止西里斯在场。或许在西里斯使用飞来咒前,雷古勒斯正试图帮你修飞天扫帚。或许在你走后,他拿走了你刚刚归还的书,或许……谁知道呢。
Chapter Text
火弩箭和魁地奇比赛使哈利完全忘记巴克比克的审讯迫在眉睫,忘记自己保证过要帮海格写辩护词。但海格晚上把他和罗恩叫过去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赫敏。
“我不怪你们。”海格说,“你们确实够忙的。但我必须要说一句,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把朋友看得比飞天扫帚和老鼠更重要。___也是这么觉得,她说会帮我和赫敏处理巴克比克和斑斑的事情,而且对你们的事情有些担忧。”
“海格,我们也应该帮忙的——对不起——”哈利窘迫地说,又忍不住问,“___刚刚也在?”
“对,来看巴克比克,还让我留意一下斑斑。”海格说,“这几天她总过来这边散步,可能是因为上场比赛……拉文克劳可惜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讨论着格兰芬多夺取魁地奇杯的希望。九点钟,海格把他们送回了城堡,在门厅里碰到了你。你似乎也刚从外面散步回来,靴子和袍子下摆沾满灰尘与泥土,好高兴地挥挥手,把他们从海格那里交接过来。
“我和他们说过赫敏的事情了。”海格说。
你眨眨眼,向男孩子们微笑:“这样呀。人们对于宠物是会有点犯糊涂。我们会找到斑斑的,罗恩,可赫敏是你们的朋友呀。”
说着,你微微皱起眉,一副温柔却稍显责备的样子。罗恩脸红了,明显没有在海格小屋里那么愤慨,小声说:“谢谢教授……可那只猫真的吃了斑斑。”
“怎么会!”你毫不犹豫地说,又改口道,“不太可能呀。斑斑是……是一只聪明的老鼠,它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可以帮忙找找看,反正这学年我都很闲。”你做了个“懂得都懂”的鬼脸,拍拍罗恩的肩膀,“其实有些追踪咒可以发挥作用,如果有一些毛发、血迹的话。”
哈利看着你放在罗恩肩膀上的手,听着你活泼又热切的语调,心里像被羽毛笔尖来回瘙痒般有些不舒服。倒是罗恩有些迟疑:“如果不麻烦的话。不过我已经把床单清理干净了。”
那种哈利偶尔会在你身上看到的阴郁与沉思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你好亲热地向他们告别:
“没关系,我总会找到它的,我保证。”
随后你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罗恩还维持着兴高采烈的状态,不好意思地问哈利:
“她怎么这么高兴?难道散步真会让人心情变好?”
“可能因为火弩箭的事情让她也摆脱了嫌疑。”哈利尽量保持公正,努力忽视心中的烦闷。比赛结束后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祝贺他,他虽然有些失望,但理解你这学期的不易,猜测你可能为拉文克劳感到惋惜。但今天你如此愉快地和罗恩、海格打招呼,好热情地关心赫敏,却只是和他问好与告别,让他攒了一肚子想与你分享的故事生生憋了回去。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烦闷并不在于“区别对待”,而在于你少见的快乐与轻松。你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安静体贴的样子,几乎从不像在卢平身边一样露出那种亲昵自然的神态,更别提今天的放松与愉悦。是的,靠谱的大人都是这样的,毕竟卢平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未来的男朋友),他只是你很关心的晚辈,所以之前他只是稍稍有些渴望,反而对你更加粘得紧了些。但是今天,他开始想象你为什么、是谁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那种依恋是否会出现在你看着他的表情中。
他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一丝隐秘的嫉妒与自卑,但只当它是被你忽视的不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你的占有欲和情感似乎慢慢脱轨。在看到布告栏上关于霍格莫德的告示后,哈利把这种不适抛在了脑后,对通往蜂蜜公爵的密道没被查封松了口气。
“那条密道的存在是否说明我还没有失去你们的信任。你和莱姆斯。”
你设想过很多次和西里斯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是在霍格沃茨、在尖叫棚屋。但你确实在等待着他来找你,或者说,你和莱姆斯对于“抓捕布莱克”这件事一直处于摆烂状态。或许是因为不相信他会伤害哈利,或许是因为认为他是清白的,或许是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他。你被严格监管是真,没有尝试与他联系也是真。那是一条横贯你青春与成人时期永恒不灭的伤疤,看上去已经愈合,但哈利、莱姆斯和斯内普的存在就像永远不会褪去的疤痕增生,何况你知道伤口下的溃烂无法依靠时光治愈。斯内普说的对,你渴望的是你的爱正大光明地走出来,这样无论你爱或者不爱,都可以给过去一个交代。
你终究是个懦弱的人。或许你们只是……老了。
但你终究是个靠谱的成年人。西里斯被你拷在床柱上,双手背后跪在地板上,你站在他面前,用魔杖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没想到这一刻自己会如此冷静,甚至已经做好他变回大狗的预案,但他只是在膝盖与后背撞在木板上时发出一阵吃痛的闷哼,意外地安静与乖顺,抬起头透过又脏又长的黑发看着你。十二年的牢狱之灾让你记忆中那个如火焰般耀眼的青年不复存在,如今他肮脏的乱发垂到地板上,如果不是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的亮光,简直就是一具死尸。
但那双眼睛里的亮光依旧像火焰一样。
“也可以说明我们的懦弱和疏忽。”你把魔杖尖抵得更紧了些,几乎要透过紧绷的蜡白色皮肤刺入他的咽喉。你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仿佛马上要哭出来,但你的头脑却无比清醒,于是清清嗓子,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呢,先生?”
“你信任我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吸气,呼气,你逐渐找回研究手稿时冷静高效的状态。想想哈利……这可不是让软弱的情感占据上风的时候,你并不重要,你们的爱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
“以及你信任我吗?”你问,自然地仿佛只是在做学术探讨,“十二年前你并不信任我。现在呢?你不相信任何人。如果你依然不愿意说出可能存在的真相,我只能——”你还是顿了一下,“把你送回去。”
西里斯盯着你,嗓音嘶哑:“你会吗?”
你攥着魔杖的手紧了紧。
他紧盯着你,语速又快又急切:“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这太危险了,我希望我自己解决他,而你知道后一定会和我一起的,而我……我没办法拒绝你的请求,我没办法照看好你。詹姆和莉莉不赞同我的决定,但他们太危险、太重要,我不能……我得保护好他们。”
他一边说一边跪着向前靠近你,铁链随动作咔啦作响,你激烈的后退动作让西里斯立刻闭上嘴,看着你的眼睛充满疲惫和悲伤,以及一种急切和自暴自弃的绝望。但他始终没有反抗,他不想吓到你,他只是……只是想为你擦去眼泪。
你继续机械地维持一副冷静的样子:“这不是重点。你,西里斯·布莱克,作为保密人,是否出卖过詹姆和莉莉·波特,导致他们的死亡?”
“我没有。”他僵在原地,看着你冷漠的、强装无事的神情和抖得厉害却依然坚持举起魔杖的手臂,在监狱里摄魂怪靠近时那种绝望与痛苦再次席卷而来,甚至更令他发狂与心碎。但他太熟悉你,即使你们多年未见、错过了彼此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们依旧是彼此灵魂的碎片。
他得赎罪。他是来赎罪的。
于是他缓缓地放松下紧绷的身体,低下头,盯着你的鞋尖。他能从腐败的空气中嗅出你身上淡淡的香气,和他梦中闻到的一样。你会原谅他的,不原谅也没关系,这是他自找的,他得受着,何况他需要你的帮助,你总会帮他的。爱詹姆、莉莉和哈利的不只是他一个。
“我会告诉你一切,只要——该死的,请别再哭了。”
你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西里斯告诉了你一切。起初他的叙述还有些混乱,但当你慢慢放下魔杖、跪坐在他面前后,他的思维和逻辑越来越清晰,看得出这些话和事情他早已在内心排练过千百次。他的叙述并无前后矛盾或不通顺的地方,除了无法验证真伪外,基本上已经说服了你,却可能无法说服别人。
你只感到悲哀。如果他能早一点告诉你换保密人的事情,如果当时魔法部能走审判的流程,如果他愿意放下愤怒与自责、见你一面……你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遗憾吗?是的。那,欣喜吗?你不知道。你只觉得过去的十二年仿佛是一场巨大的荒诞戏剧,即使人的经历由自己掌控,命运也终究是如此恶劣顽皮的木偶操控师。你把脸埋进膝盖里,西里斯以为你又要哭或者不舒服,又不敢做出太大动作、再引起你的应激远离,于是也停止了讲话,偷偷打量着你。
其实他有偷偷看过你。只有一眼,你和莱姆斯并肩说着话,笑起来的样子没有过去那么开怀,多了几分忧郁与沉寂,但更深层次的柔和与悲悯依然存在。那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亲眼看到你,只有背影,但他无数次在半梦半醒之间、在让自己保持清醒时描摹过你的眉眼与身影,而真实的你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然后他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一样迅速躲开,心底又被你和莱姆斯的身影所灼伤。
你没有哭。你还是那么坚强,甚至没有提到你自己:“为了证明你的话,我们得找到彼得。在此之前,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还是那么……那么信任他。
“你会把我交出去吗?”他压下心中复杂的酸涩与狂喜,学着你的样子保持理智。
“摄魂怪?当然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找邓布利多。”他注意到你的用词是“你需要”而不是“我得”,这意味着你完全和他站在了一队,“但我不确定邓布利多对魔法部的话语权有多大……这是一个司法问题,他不好出面。我们都知道他和魔法部向来合不来,我觉得福吉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信任邓布利多。”
你和他简单讲了讲上学年的事情,补充道:“马尔福他们也是。直接找他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但如果要寻求帮助,和他坦白是最合适不过的。”
西里斯摇摇头。他似乎想告诉你什么,但只是说:“我希望这件事能由我自己做个了断。你会告诉莱姆斯吗?我知道他现在在这儿。”
“当然不——我是说,如果我能帮你的话,最好不要把他卷进来。”你说,“莱姆斯很喜欢也很适合这份工作,这件事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西里斯深深地看着你,点点头:“你是对的。哈利也是。”
然后你们没有叙旧、拥抱或者抱头痛哭,而是迅速制定了后续计划,有条不紊地像规划旅行。在敲定细节的过程中,你帮西里斯施了几个清理咒,帮他把头发剪短,承诺会定期来给他送食物与衣服。你拒绝了他希望有一根魔杖或一个双面镜的请求,抱起克鲁克山,语气中并没有任何抱怨或别的东西:
“你并没有洗清嫌疑,西里斯,我得保护我自己。”
当然,当然。他完全赞同。当星辰以一种无以回报的激情燃烧着,没人能心安理得。你们的爱并非对等,他的痛苦来源于你是爱得更多的那个。
找老鼠很难。在装作散步而在城堡校园内外都仔细搜查了好几圈后,你决定借助工具。
费尔奇对你印象很好。也许在他眼中,你和莱姆斯都是被坏孩子们带坏了的可怜虫,所以他虽然有所怀疑,却并没有阻止你来办公室的参观请求,只当你被监视得太过无聊。趁他欣赏你送给洛丽斯夫人的魔法洗护套装时,你悄悄拉开那只标着“高度危险”的档案柜抽屉,不动声色地翻找起来。
没有。
你不能总来这里闲逛,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转而到莱姆斯办公室骚扰你的朋友。
在你喝掉他办公室三杯热牛奶、看着他批改完两个年级的作业后,莱姆斯终于忍不住问你:
“选修课教师都像你这么闲的吗?”
“因为我很厉害呀。”你说,“别吵,我在思考一些事情,你这里有助于我动脑。”
莱姆斯看着你面前写满公式和如尼文的羊皮纸,委婉提醒:“但你在用【我】的教案做笔记。”
“我知道呀,”你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甚至还责备地看着他,“我从后往前写的,完全没有影响哦。我只是来和你呆一会儿,赶我走的话我会伤心的。”
他做了个投降的表情,放下笔,又给你续上盘小蛋糕:“在研究新咒语?需要帮忙吗?”
你大大方方地给他看:“帮罗恩找老鼠。”
“麦格说的对,你确实太溺爱孩子们。”莱姆斯说,搬凳子凑过来和你一起在【他】的教案上写写画画。你们正讨论时,听见壁炉里传来斯内普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卢平!我有话要说!”
你和莱姆斯对视一眼。
“不会又是……”你住了嘴,认命地起身跟在他身后,“我也去帮帮忙。”
“是拉偏架吧。”莱姆斯和你咬耳朵,被你踩了一脚。
几秒钟后你们从壁炉里爬出来。斯内普在看到你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理会莱姆斯温和地问好,大步回到桌边。你朝满身泥泞的哈利安慰地眨眨眼,发现他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刚才叫波特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他带着这个。”
斯内普指着羊皮纸,月亮脸、尖头叉子、大脚板和虫尾巴的话还在纸上闪闪发亮。你和莱姆斯对视一眼,在彼此脸上都看出了一丝古怪的、诡秘的表情。
“怎么说?”斯内普问。
莱姆斯继续盯着地图。你知道他在迅速思考着什么,也知道斯内普在满怀恶意地盯着你。但你此刻只是有些想笑,决定把烂摊子交给正式制造者处理。
看吧,你早就说过他们得有一个针对活点地图的追踪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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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语对冲确实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但追踪咒太复杂,不应该是现在的重点。”詹姆反对,“当一个魔法物品本身就维系太多追踪类目的魔咒,对它本身的追踪需要更复杂的词汇设计。而且我认为这不重要,丢了就丢了呗,大不了再做一个。”
西里斯帮腔:“这不是还没做出来吗,之后再慢慢往上加也可以。反正我们总会有办法。”
“但你们在做的这个……地图,要是被别人看到会很麻烦,而且很危险。”你坚持,“天才们,它落入别人手中的话作用和价值就减半了。你们做这个地图的目的不就是让它独一无二为自己所用吗?想想看,要是费尔奇捡到了它……”
彼得有点被你说服了,怯生生地举手:“我比较丢三落四。”
“要是都得迁就你,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西里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从铺满桌子的羊皮纸中挑出一张放在你面前,你借着魔杖尖散发的光芒粗略扫了眼,结合詹姆和西里斯的解释,对上面列出的待解决问题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和思路。羊皮纸上的字比你想象的要工整和有条理得多,你能辨认出是莱姆斯主笔、西里斯和詹姆批注的。至于内容,你越看越感兴趣,姿势也从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变成趴在桌子上仔细思考。
詹姆坐在你对面啃蛋挞,为了避免把碎屑掉在羊皮纸上刻意离远了些,身后一轮巨大的满月把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月光之中。他抛给你一个巧克力麦芬,含糊不清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入伙?”
你抬手抓住蛋糕,头都没抬:“我不。我只提供技术支持。”
他耸耸肩,歪过身子装作和西里斯讲悄悄话:
“没事,莱姆斯在我们手里,她不想入也得入。”
你反手把蛋糕扔回他身上。詹姆敏捷地接住,得意地笑起来,把蛋糕递给彼得。
西里斯坐在你身边的地板上,盘起腿微微佝着背,此刻也仰起头看你。这学期他开始留起头发,平时把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啾啾,此时则散下来披在肩膀上,五官在阴影处褪去平日锋利的攻击性,颇有一种蛊人心魄的古典美感。他趴在椅子扶手上,也朝你神神秘秘地笑:
“你说,我们背着莱姆斯把你拉进来,他不会生气吧?”
你卷起羊皮纸作势打他。西里斯笑着躲闪了下,任凭你轻轻敲在他头上。
“他和你们在一起玩我都没生气。”你飞速写下可能会有帮助的书籍清单,把每个问题拆分成更加细小的、可操作的难点,半真半假地抱怨,“现在好啦,我也进贼窝了。真是整整齐齐。”
彼得不安地看着你,詹姆和西里斯对视一眼,知道你已经入伙了。
你把书单和问题清单复制了四份,打了个哈欠:“回去慢慢解决问题吧。以及下次开会能不能选个符合作息的时间,你们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詹姆帮莱姆斯收好他的那份,看着长长的、晦涩的书籍列表,表情越来越兴奋:“如果能成功,我愿意不睡觉。”
西里斯则看着你:“我以为你喜欢夜游?”
你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月亮已爬上树顶,夜空中的星星在光芒下暗淡许多,万籁俱静,只有树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把细长茂密的影子投在窗户上。你对夜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夜游”只是一种形式,如果有什么必须在晚上研究或探索的东西,你并不在意是否违反校规。没有拒绝西里斯的邀请一方面是你确实对他们在捣鼓的东西感兴趣,另一方面在于莱姆斯——今天是满月,你有些担心他,想着能否在清晨偷偷去独眼女巫那里看看他,万一他状态很不好,你还能装作自己失眠路过帮他一下。
何况今晚莱姆斯不在,你和西里斯相处得能更自然一些。你总感觉当你和詹姆或西里斯说话时,莱姆斯偶尔会变得很安静。西里斯无所谓,但你会有些不知所措。你并不了解男孩子们的友情,书上说友谊很难具有排他性,但你不想让莱姆斯难过,又不自觉被西里斯所吸引。
没人不想靠近太阳。
你告诉潘多拉今晚你会晚点回来,她有些担忧,但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只是告诉你注意安全、如果被抓到就说去帮她还书。你很喜欢拉文克劳们的边界感和默默的关心,于是好开心地搂住她蹭了蹭,在她脸红挣脱前松开手,披上袍子悄悄离开公共休息室。
一路有惊无险。西里斯站在约好的教室门外等着你,看到你平静地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帮你打开门,小声问:
“一切顺利?”
“非常顺利。”你说,“比想象得简单多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有些骄傲:“我就知道。”
你们离开时已是午夜。彼得已经打起了瞌睡,被詹姆推醒后手忙脚乱地擦去桌子上的口水。即使你百般推辞,男孩子们一致决定要送你回去,而当你看到詹姆拿出隐身衣,立刻把怕麻烦和矜持抛在脑后。
“我可以摸摸它吗?”你伸出双手,渴望地看着就等着你夸奖的詹姆。
“当然,我们一会儿披着它回去。”西里斯抢着说,“来不来?”
来!
四个人很拥挤。他们三个商量后决定先由西里斯拿着隐身衣送你回去,再回来和他们汇合。西里斯举着隐身衣将你罩在身下,耐心地等你摸够它,护着你走出教室。你们放轻脚步,你在入迷地评估隐身衣的透明程度、通风性和重量,西里斯在看你。
到休息室门口,他示意你先出来,结果你一转身,发现根本分不清他和周围环境,试探性地伸手抓了个空。你用气音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这就走了,那很西里斯·布莱克了。你叹了口气,继续用气音自言自语:“再见,西里斯,明天见。”
随后在你打算扣响门环时,休息室的门先一步打开,出来的男孩和你猝不及防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哼。几步外的西里斯立刻掀开隐身衣冲过来,但你的动作更加迅速,抓着那个男孩的胳膊钻进休息室,完全没看到他。
好吧。西里斯摇摇头,看着被吵醒的门环,问:“你真不让我进去吗?”
鹰环闭上眼,没理他。
他坚持不懈,做出一副要伸手砸门的动作:“至少给我出个题目吧。”
好吧,只要西里斯想,全世界都得给他让路。鹰环想坚持一下:“就算答对了,你也不会进来。”
“你管得着吗。”西里斯催促,“快呀,别偷懒,完成你的工作。”
好恶劣的格兰芬多。它打个哈欠,决定不和它计较:
“两颗心,哪一颗更难理解: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它威严的声音,随着回声而来的还有几声猫叫。西里斯披上隐身衣,想起你毛茸茸的后脑和睡衣上的香气,嘟囔着:
“这是什么蠢问题。”
午夜的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还有人在复习。大多是五年级学生,靠在沙发上打起瞌睡,被你们的声音吵醒,膝头的课本滑落在地。你小声道歉,急忙松开男孩的胳膊:“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建议你等一会儿再出去,现在很容易碰上费尔奇。”
男孩不说话,安静地跟着你来到扶梯前。你发现他年纪很小,有一头干净整洁的黑色短发和一双平静的深褐色眼睛。他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楼梯下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你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可能跟着你去女生宿舍呀,但……确实是你耽误了他的计划。于是你想了想,走下楼梯,问他:
“呃,你还想出去吗?”
男孩摇摇头:“你不出去了。”
“没关系……如果你想要出去,我可以帮你放风或者引开别人什么的。”反正你早上还要去偷偷探望莱姆斯,通宵就通宵吧,何况确实有些对不起这孩子。
男孩打量着你,似乎在评估你话语的真实性,突然笑起来。他长着一张清秀而乖巧的脸,笑起来时有些羞涩,一副好学生的腼腆做派,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让人意外。
他说:“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学校里有很多吗?”
这叫什么话。你感到被嘲笑和冒犯到,但鉴于并不希望因为惹恼他而被揭发,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当然不多。我的好心肠独一无二。”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在灯光下有些诡异,却真情实感了很多。拉文克劳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三年来你早已习惯,但此刻还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手无意间触碰到口袋,发现里面还装着詹姆分给你的黄油饼干与糖果。
于是你掏出那包饼干递给他:“好心人请你吃饼干,你要不要?”
他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说:“我今晚没看见你,作为交换——”
你心领神会:“我们不是在吃夜宵吗。”
随后你向他笑了笑,走上楼梯。
詹姆否决了你关于追踪咒的提议,但同意需要加一个保险措施。莱姆斯对于你的“入伙”没什么意见,只是坚持把集体会议的时间确定在月圆之夜前的白天。
“你还有别的课题要做,总熬夜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他有些担忧。
“你会吗?”西里斯戳戳你的后背,小声问,“承认吧,你挺喜欢夜游的。”
台上的教授注意到了你们的小动作。你赶紧坐直身子,装模作样地完成课堂作业,把笔记本压在教材下。
下课后你拉着莱姆斯快步走出教室。他被忽视也不恼,慢悠悠跟在你们身后,果不其然在拐角处被你伸手拉了进来。
“你又没选古代魔文,听什么听?”
“旁听一下,”他自在地靠在墙上,抱着手臂,“好学还有错了?”
如果他没有上课不到十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老师点名后完美地回答出问题,你就信了。见你和莱姆斯都很怀疑地看着他,西里斯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群身上。
你随他的目光看像那群斯莱特林。卢修斯·马尔福被人群簇拥在中间,正漫不经心地和身边的纳西莎·布莱克说着话,再往旁边是稚嫩却游刃有余的雷古勒斯。斯内普站在稍稍外围的位置,表情和周围人一样傲慢和狂热,在和雷古勒斯讨论些什么。你明显感受到西里斯在看到斯内普和他弟弟说话时目光一沉,和莱姆斯对视一眼后,抓住西里斯的袖子:
“我觉得课上有些内容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不然我们聊聊?”
西里斯说:“好呀。等我一下。”
他试图挣开你的手,但你抓住不放,于是半威胁地看向你:“不松手?”
你摇摇头,好担忧的样子:“你不能再关禁闭了。”
莱姆斯轻轻嗓子,抓住你另一只手腕:“她说的对。别先动手。”
“谁说要动手。”西里斯用空出来的手整理了下衣领,揣在兜里,和你们在一起时那种快乐又随性的样子不见了,他看上去和那群人极其相似,区别在于在高傲和不屑中存在着某种烧毁一切的疯狂:
“我去和我亲爱的弟弟与堂姐打声招呼。”
你往前踉跄了几步,还是没松手。反倒是西里斯拍开你的手,把你往莱姆斯身边推了推,向你眨眨眼:
“我很快回来。”
莱姆斯把书包递给你,扯松领带:“麻烦你先回礼堂,我得去看着他。如果看见詹姆的话把他也叫过来。”
“莱姆斯——”
他打断你,一副温柔却不容置疑的口吻:“我们是朋友,我得去帮他。”
你咬着嘴唇,踌躇了片刻,听见旁边一个声音说:
“去吧,我帮你拿着。”
是那天晚上的男孩,好关心和羞怯地看着你。你扫了眼他袍子上别着的名牌,连忙放下书包向他道谢:
“谢谢,呃,克劳奇先生,我很快回来。”
“没关系。”他热切地回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Notes:
小巴蒂上线。
Chapter Text
一直。永远。至始至终。一辈子。爱。等待。守护。承诺。多么天真又诱人的词汇,连成词句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总有人相信真心的亘古不变,总有人自以为能战胜时间和变故,成为永远被后人传颂的忠贞故事。即使动摇或食言,也可以用那一秒的真挚与欢欣欺骗自己并非三心二意,不过是败给了命运和时间。
Nothing gold can stay.
谁会一直等待着谁呢。你不知道,西里斯也不知道,所以这几天你们并未谈论过爱情和曾经。他错过了太多,并未经历过社会性的成长,因此时间对于他而言同样不起作用。休养一段时间后,他的脸颊渐渐鼓起来,几乎很少流露出呆滞的、沉寂的神情,曾经那个风一般桀骜的青年一直蛰伏在他心底,随着你的到来逐渐苏醒。你会在宵禁后偷偷从密道来到霍格莫德,西里斯有时会变成大狗在小径上等着你,轻声呜咽几声,绕着你追尾巴尖,仿佛真的是一只因过分思念主人而寻求爱抚的狗狗。你会轻轻拍拍他的头和脊背,任凭他几乎贴在你的腿上,回头时看到猪头酒吧还亮着灯,脏兮兮的窗户微微敞开,阿不福思叉着腰站在窗前和你遥遥相望。
西里斯不安地加快脚步想和你拉开距离。你避开老人的目光,转身裹紧斗篷,快步跟上。
这很危险,但你甘愿付出代价。在和西里斯重逢后,你突然感觉自己疲惫了很多,从前支撑着你走到现在的某种东西被他抽离出你的身体,只剩下一种倦怠的平静。你发现年少时的承诺也许并不只是头脑一热的甜言蜜语,时间会淘洗出更珍贵和持久的东西。比如你的爱,你对西里斯的爱。
是的,哈利说的对。现在你不得不承认,你依然爱他。人会在漫长的等待中爱上自己的忠贞,也会爱上一些脑海中虚构的、幻想的恋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爱着就好。
你和他并排坐在地板上,面前的玻璃罐里是一团不灭的火焰。就着火光与月色你们分享着糖浆馅饼、巧克力派和南瓜汁,西里斯在吃,听你和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听你讲哈利,讲莱姆斯,讲霍格沃茨和魔法部,讲布莱克。听到沃尔布加去世的消息时,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却问:
“她邀请你去了她的葬礼?”
你点点头:“在信中说,格里莫广场会始终向我开放。”
“她原话就这样?”
“显然是我解读并润色过的。”
他扯出一丝笑容,眼睛里的茫然并未改变。你犹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轻颤了一下,翻转手掌与你十指交握。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希望这代表着爱情,于是慢慢、慢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多奇怪,落魄的明明是他,犹疑和试探的却是你。你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得像一对普通的年轻恋人,仿佛你们从未分离。西里斯偏过头,脸颊蹭着你的头发:
“我一定会找到彼得,然后杀了他。”
嘴上说着残忍的话,落在你头顶的吻却隐蔽而若即若离,他试图藏好他的爱与私心,却依然眷恋魂牵梦萦的温柔,于是偷偷地贪恋着你的偏爱。你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不由得在心底笑自己的执拗和自以为是,坐直身子,尽力忽视心底的疼痛与潮湿:
“我们会的。然后你就自由了。”
他获得自由之际,你会迎来你的结局。不是爱就是死,你别无他途。
莱姆斯拒绝了你每次旁敲侧击使用活点地图的请求。他太了解你,即使你守口如瓶、若无其事,他也知道你有事情瞒着他。在你每次都含糊地打哈哈过去后,他确实有些生气和不耐烦,直截了当地问你:
“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罗恩老鼠丢了,我想要活点地图。”你试图蒙混过关。
“当时追踪动物这个功能太复杂被你否了,换个借口。”莱姆斯把手举得高了些,随着你踮脚的动作后退一步,“想好再说,别试图敷衍我。”
这人好凶哦。你悻悻收回手:“你不能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教育呀。”
“那你倒是做些靠谱的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他放软了语气,看着你垂头丧气、偷偷瞄着他手里的地图的样子,想伸手揉揉你的脑袋,最后只是不轻不重地用魔杖敲了下你的头,“你也可以来偷,来抢,只要你能拿得到。”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嘛。”你抱怨得更大声了。
是的,你永远不会对莱姆斯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他几乎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他也知道你做事情总有你自己的道理,所以你们并不会为难对方、甚至是颇有默契地维持着那条界限。你并不会真的对他生气,于是他好自然地岔开话题:
“魁地奇杯决赛,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你接过他递给你的热红茶,“希望邓布利多这回能放我进去……也希望西弗勒斯别把我吃了。”
“他敢。”莱姆斯把活点地图折起来放进口袋,开玩笑道,“要吃也得先吃我吧。”
“他敢!”你重重放下杯子,“他这学年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从前虽然也很刻薄,但没今年这么过分呀。”
“可能这所学校里的某些成分对他而言有些超标了。”莱姆斯似笑非笑,“你们这不是相处得挺好的吗。”
“我错了,莱米。”你打了个哆嗦,果断认错,“我错了,我们去看魁地奇杯决赛吧,我一定全身上下别满玫瑰花为格兰芬多加油。”
你和斯内普相处得确实还可以。你们上学期间的矛盾比起私人恩怨,更像是观念和同伴不和的群体性问题,甚至你拦着掠夺者们的次数要比你帮他们吵架要多一些,直到斯内普彻底和莉莉分道扬镳,你也只是和大家一起对他更提防和冷漠了些,并没有和他单独爆发过冲突。
……至少你这么认为。有时候吵架并不算冲突,对吧?
作为工作搭子的西弗勒斯要比同学斯内普好相处多了。虽然嘴上不饶人、厌蠢、坏脾气,但十分靠谱且高效率。在哈利入学前,你们的关系不好不坏,因为同龄的关系甚至要稍稍亲近一点点。你和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因此同样会给他寄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当然是你想送什么送什么,而他虽然有时会冷嘲热讽,但从未退回过。
直到哈利入学。当然,当然,你能理解并尽力忍受他的坏脾气,因为邓布利多相信他,也因为你相信他对莉莉的感情。西里斯越狱后,你对他铺天盖地的阴阳怪气压得喘不过气,加上他对莱姆斯的态度——居然在课上教授狼人!凭什么你们要受他如此奚落,是的,你确实在赎罪,但难道他就能高高在上地审判你吗?
没有人是圣人。
魁地奇决赛当天,哈利与格兰芬多的队友们走进礼堂时,受到了热烈的掌声欢迎。斯莱特林们在他们走过时大发嘘声,哈利看到马尔福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说实话他的紧张程度并不比他低,但没人比他更想打败斯莱特林。当他们走向球场,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四分之三的观众佩戴着鲜红色的玫瑰花,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旗子和横幅。他看向格兰芬多球门柱后面,一眼发现坐在第一排、头戴玫瑰花环的你,旁边是领口别着花、有些局促与紧张的卢平。你披散头发、头戴花冠的样子像极了麻瓜故事书里的仙女,正好热烈、好激动地向他挥舞旗帜,差点打到卢平的脸。
决赛时佩戴学院应援色的饰品是霍格沃茨的传统。格兰芬多的玫瑰,拉文克劳的蓝鸢尾,赫奇帕奇的金盏花,斯莱特林——一般会选择绿丝带或银蛇配饰。斯普劳特教授很慷慨地开放了整片花园,海格在入场口摆放一桶一桶沾着露水的鲜花。莱姆斯本来想坐在教授席随便哪个位置,被你拉到格兰芬多观众席入场口。
“斯内普肯定要坐在斯莱特林那边,麦格教授要去解说台,你得去给格兰芬多镇场子。”
“格兰芬多还用我镇场子吗?”莱姆斯一一回应学生们的热情问候,从桶里挑拣出一枝玫瑰别在衣襟上。你帮他调整了下位置,听见身后有个熟悉的、空灵的声音叫你:
“教授,你果然在这里看比赛。”
卢娜·洛夫古德捧着一大把红玫瑰和柳枝,戴着一个巨大的、彩色的太阳镜,口袋里鼓鼓囊囊不知道塞着些什么,好高兴地向你问好。你帮她用柳枝把玫瑰们绑好,也好亲昵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卢娜,想和我们一起看比赛吗?”
她的眼睛被深色的镜片遮挡,但你能想象出她那双大大的、属于谢诺菲留斯的银色眼睛。卢娜费力从花束中抽出几朵玫瑰送给你,摇摇头:
“这是露珠花,祝您和卢平教授约会顺利。”
“她和潘多拉确实很像,”等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后,莱姆斯小声说,“尤其是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
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莱姆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微微皱起眉。斯内普在几个高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的围绕下走过来,屈尊和你点点头权当打招呼(他看都没看莱姆斯)。本来这就算完了,但你偏偏不想遂他愿,清清嗓子故作惊喜地叫住:
“早上好,西弗勒斯。很不错的胸针。”
他不情不愿地站住,目光在你身上转了一圈,巡视着你怀里的花朵和手里的红旗,扯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早上好,___(他又没和莱姆斯打招呼)。很不错的……植物。”
学生们偷偷笑起来。莱姆斯并没感觉冒犯,神态自若地从你手中接过玫瑰花,一挥魔杖将它们变成一盏精致的花环,彬彬有礼地问一脸嫌恶的斯内普:“确实很不错。斯莱特林观众席好像在另一边,你【特地】来这里也是领玫瑰花的吗?”
他把花环戴在你的头上,向分发玫瑰的海格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你满意地看到斯内普黑着脸一语不发地走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如前文所言,斯内普其实并不会把私人恩怨放在工作中。你有把握他不会因此对狼毒药剂做手脚,所以有时确实会稍稍、稍稍出格一些。临近六月,期末考试临头,彼得还是没有踪迹。经过去年的密室事件,卢修斯巴不得给邓布利多一个下马威,虽然你们都尽力了,但巴克比克依然败诉,不过在你以“不要惊扰摄魂怪以影响抓捕布莱克”为借口、几乎是声泪俱下地表演了一番后,委员会勉强允许处决时间改为放假后。
海格很感谢你,问你要不要日落时分来小屋里喝喝茶,和三个小朋友聊聊天。你以批卷子为借口拒绝了他。今天是月圆之夜,你提前和西里斯说好不要去尖叫棚屋,打算像往常一样陪莱姆斯吃晚饭,然后找借口在他办公室呆一会儿,顺便——找找活点地图在哪儿。
朋友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你自我安慰。要是能被你翻到,一定是莱姆斯故意让你看到的。嗯,一定是这样。
如果你没有透过窗户,看到有只黑狗在树林里一闪而过的话。
西里斯还是那个做事不管不顾的西里斯。等你气喘吁吁跑进树林,丝毫不见他的影子。而当你心烦意乱地回到城堡里时,正好在楼梯上和莱姆斯撞了个满怀。
他行色匆匆,脸上是连你都少见的心烦意乱,撞到你后匆忙道歉,发现是你后神色更古怪了几分,拉着你的胳膊将你拽到墙角,抓住你的肩膀,在看到你脸上关切而困惑的表情后拐了个弯,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我……你注意安全,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没等你张口,他猛地把你拉入怀中,几乎是要把你揉碎在手臂间,深深嗅了嗅你的头发,低声说:
“我们都会没事的。你会……”
你没听清后几个字,愣愣地看着他把你推开、飞快跑下楼。直觉告诉你应该追上他问个清楚,但你转头发现斯内普端着一瓶药剂从另一侧楼梯走来。你们隔空对视,他看着你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样子,挑起眉,继续上楼往莱姆斯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狼毒药剂!
梅林啊。你飞奔上楼拦住斯内普,张开双手将他挡在走廊中间:“药剂!莱姆斯出去了但他没喝药剂!”
“显而易见。”他有些莫名其妙,看你着急的样子,稍稍正色,“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不——等等,我们能知道。”你不顾掩饰其他,轻车熟路地答出莱姆斯办公室的口令,没理斯内普嫌弃又“果然如此”的表情,冲到他办公桌前——
活点地图正摆在他的桌面上。看清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志后,斯内普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这东西应该还有你的一份?”
你飞速在上面寻找莱姆斯的名字,抓住斯内普的手腕:
“快走,我们得在月亮升起前找到他。”
他被你拽了一个踉跄,奋力挣脱,苍白的脸上因被冒犯到而泛起红晕:“别碰我!”
你真有些生气了。但你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脾气最不该向他发泄,于是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努力冷静下来、简洁地问:
“对不起,我不该碰你。请你把药剂给我,我去找他,谢谢。”
……他好像更生气了些,攥紧瓶子快步越过你走向门外。你知道这是默许和你一起行动的意思,连忙追上去带路。在你一边看地图一边快速下楼时,你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轻声抱怨: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总这么的……自以为是。”
“什么?”你心烦意乱,没好气地问他。
“我说看路!”他拽住你的胳膊,把差点一脚踩空的你拉回来,冷冰冰地指责你,“在关心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
Notes:
斯教收拾收拾上线。本来打算在【葬礼】收束一下雷尔故事线,但感觉还是放在后面比较好,不然剧情推进太太太慢了——谁懂本来打算把这个故事写成至多一万出头的短篇的🚬
一章现在一章过去真的不太好写……试图在兼顾流畅性的同时写出人物过去与现在的性格转变(有点失败但努力在做💪)。比如莱米现在要比过去坚定和强势很多,小天则可能会稍微多一些犹豫和谨慎(虽然并不明显嗯嗯但后面可能会体现出来),“你”可能会更加克制和阴郁一些……但很奇妙的是,你和西弗的相处方式一直没变。
Chapter Text
“在关心别人之前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所谓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自大狂,叛徒,懦夫,胆小鬼。你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高尚吗?你比他们还虚伪、还假惺惺!”
这是斯内普曾经对你说的话。三年级的那场冲突是你第一次参与到掠夺者们和斯莱特林的斗争中。正值午休,人们都来看热闹,或多或少抱着看纯血内斗笑话的心态,并不害怕马尔福和布莱克的权威。
没人去找院长们。寄宿学校嘛,总得找点乐子。
西里斯惹麻烦从来不挑时间,卢修斯和纳西莎同时出现的场面已经很挑战他的神经,而斯内普试图与雷古勒斯搭话更是超出了他本就不高的愤怒底线。纳西莎气红了脸,竭力维持一副冷静优雅的样子,被卢修斯握住手护在身后,两人以一副看小孩子玩闹的长辈样子旁观斯内普和西里斯的争吵,甚至在西里斯对他们出言不逊时也只是宽容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放在心上。真正参与进来的是雷古勒斯,他对哥哥的无礼无能为力,起初还试图和西里斯争辩,但在西里斯警告的眼神和伙伴们微微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也逐渐默不作声起来。
莱姆斯站在西里斯身边,在你走出人群、和他们站在一起后,很不赞成地看了你一眼,又继续紧紧盯着那些手放进兜里的斯莱特林们。在你想说话时,他警告性地捏了捏你的手指,把你往身后藏了藏。这一点上西里斯和他有不同想法,觉得既然你选择和他们站在一块儿,就该做好并肩作战的觉悟。
这时候的西里斯很难缠,也很帅气。没人敢像他这么说话,领带松松垮垮系在脖子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和线条优美的颈部曲线。他还没失去布莱克继承人的身份,无论再怎么不乐意,终归要受纯血家族们的庇护,所以斯内普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个。莱姆斯和他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他并不想找他的麻烦,很聪明地把矛头对准了你。
起初你想劝架,奈何对面讲话确实非常难听,于是逐渐忘记和稀泥的初衷,坚定地和西里斯站在一起。去他的禁闭和结仇吧。在西里斯为你的阴阳怪气鼓掌和大笑时,你痛快地想。扣的分数你会加倍为学院加回来,你确信你们是正义的,纯血主义就是法西斯。
何况,谁都不能欺负你的朋友。谁都不行。
“但我的朋友们不会允许我受欺负。”吵架是人头脑最敏捷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我的朋友有很多,何德何能经得起你这番奚落……她也是我的朋友,你敢说她也是个自大狂、胆小鬼吗?”
感谢拉文克劳的理智,你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莉莉的名字。你在赌斯内普没有完全获得那群人的尊重和重视,试图在不伤害莉莉的前提下让他明白那群人的本性。他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脸色突然变得灰暗,支支吾吾一语不发。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对面人的注意,你知道你赌对了,像紧追猎物不放的猎鹰一样给出最后一击:
“还有,你敢承认她是你的朋友吗?”
男孩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神经性地颤抖着,眼里的恶意和愤怒几乎要把你杀死。事已至此,你只觉得不该把莉莉牵扯进来,对于这是否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哪种裂痕并未多想。他们的友谊如果经不起这种考验,那还得恭喜莉莉算是早日脱离苦海。当时的你太过天真和年轻,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傲慢,只是自责了一瞬,又被斯内普的沉默气得跳脚:
“看吧,你才是胆小——”
“____!”莱姆斯打断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容置疑地打断你的话,跨出一步把你挡在身后,“去找麦格教授,快点。”
你有些不解。你在帮他们呀!西里斯显然与你的想法一致,转过头看着你,眼睛里的畅快有种惊心动魄的锋利:
“别呀,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不能把她扯进来。”莱姆斯几乎是在呵斥他,“她会惹上麻烦的!她不该惹上麻烦!”
“你怕吗?”西里斯问你。
你的回答是举起魔杖替莱姆斯挡住一道恶咒,反手把他挡在后面。
“你们怎么算麻烦。”你笑起来,“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呀。”
你感到莱姆斯攥着你手腕的手紧了紧,又泄力般松开。反而是西里斯好高兴地把后背交给你,开怀得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偏过头看着你认真的侧脸,抬手把垂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天呐,我真的要爱上你了。”
没人把这句话当真,连他自己说出来后都有些恍惚,不自然地抿起嘴笑了笑,将魔杖对准斯内普:
“ 身痒难耐(Titillando)! ”
斯内普闪身躲开,咒语击中他身后的男生。他动动嘴唇,无声地骂了几句脏话,被你看了个正着。斯内普误以为你扬起眉的表情是在嘲讽他,恼羞成怒向你举起魔杖。与此同时你迅速做出防御姿势,等待着恶咒袭来——
有人按住他的手臂。雷古勒斯隔着袍子按住他,动作很慢很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伴随他的动作,其他斯莱特林也停下进攻的姿势。
卢修斯不安地动了动。纳西莎反握住他的手。
你还保持着举着魔杖的姿势,与雷古勒斯四目相对。雷古勒斯扬着头,飞快撇了眼警惕而好奇地看向他的你,松开手,向不知所措的斯内普点点头,用布莱克如出一辙的刻薄语调向所有人说:
“你们有什么资格对布莱克家的人出手?”
这是发生在学年末的事情,马上要进行魁地奇杯决赛。赫奇帕奇对战格兰芬多,这是你不愿意叫詹姆来的另一个原因。你和雷古勒斯并不在乎是否被关禁闭,但他不一样,格兰芬多球队不能没有他们的天才追球手。感谢雷古勒斯,在院长来之前大家都悻悻收手离开,没造成太大的混乱。西里斯对“布莱克家的人”这个词组意见很大,但意外地什么都没说。雷古勒斯没跟着别人一起离开,犹豫片刻,站在你面前,几乎是恳求似的和西里斯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但至少——至少看在我的份上,别在公共场合这么做。”
你和莱姆斯交换眼色,打算悄悄离开,被西里斯拉住手腕。雷古勒斯比他稍稍矮一点,因为魁地奇训练的缘故,比起白得“像个小白脸”的西里斯,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和气质却意外地柔和很多,眼睛比西里斯要狭长一些,眼里的高傲和厌倦却和兄长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下你被西里斯拉住的手,耐心地等待兄长的回答。西里斯的另一只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你还坚持和他们混在一起,如果你还没意识到那些东西都是狗屁,我该怎么看在你的份上?”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但两个男孩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太多东西。愤怒,质问,悲伤,不解,摇摇欲坠的爱。你本不该插嘴,但你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疲惫的眼睛。
他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是的,你和雷古勒斯的关系没那么亲近。你们都是找球手,似乎都对古代魔文感兴趣——西里斯还向你问过书单作为他的圣诞礼物,偶尔你会在图书馆和训练场碰到他,打过招呼后会礼节性地交谈些内容。往往以西里斯开头,延伸到课业和魁地奇。他礼貌、绅士、善解人意,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贵族和金加隆堆砌出的涵养,眉眼间偶尔会露出某种散不开的忧郁。
你知道他为西里斯付出太多,于是在离开前好认真地和他道谢:“谢谢你,布莱克先生。西里斯他……他只是有些累了。”
雷古勒斯看着你。你头发凌乱,袖口被恶咒划开几道口子,吵架时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换成往日的安静平和,看向他的眼睛里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心中的混乱与酸涩少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焦虑和无力,但他很好地隐藏住这些思绪,背在身后的手指掐进掌心里,朝你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在你身后同样的莱姆斯身上。
他微微敛去笑意,低声说:“他终归是布莱克家的人。”
随后他没有告别,径直转身离去。
你并没有被冒犯到,让你不舒服的是他看莱姆斯的眼神。你觉得他对你的善意不过是一种施舍,或许是因为你们私下有所交际,他才会稍稍对你另眼相看,但对于他兄长其他的“狐朋狗友”,他的态度始终如一。詹姆勉强算误入歧途的纯血,莱姆斯则要尴尬很多,并不十分富裕的混血,即使成绩和人品很受他人尊敬,在他们眼中似乎不如一份血统鉴定证书。
法西斯。
但他好像又是一个……鸽派?他对你的态度始终彬彬有礼,有时会出手帮你解决一些小麻烦,然后好认真地和你道歉。你知道他一定会选修古代魔文,并不拒绝他偶尔的请教和学术探讨。渐渐的你们不再谈论西里斯,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很蛮横讲理、不假思索就接受了纯血主义。有时你会试探性地询问他对混血和麻瓜们的看法,他的语言审慎而委婉,听得出他是在经过仔细思考和论证后才得出如此结论,为了避免冒犯到你甚至还多了些克制。
学术探讨。你说:“但这种所谓的‘各得其所’是建立在压迫、歧视与剥削之上的?”
“让每个人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不叫压迫。”他严肃地反驳,“我们并不会苛待他们,所以并不存在剥削。”
“但这就是歧视。”你指出,“你的用词是‘我们’,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公然的歧视。我想你的‘我们’并不包括我这种混血,和莉莉这种麻瓜出身的巫师?”
“当然包括。”他有些不确定,但仍然坚持观点,“巫师们应该团结起来让自己生活得更好。混血和麻瓜出身会因为与麻瓜的联系而失去一些归属感,所以需要进行要进行一些教育或改造……”
天呐。法西斯。
你看着男孩严肃的、侃侃而谈的样子,只觉得荒谬和毛骨悚然。你的父母经历过二战,在前线和后方都做出了很多牺牲,而巫师界应该同样经历过第一次巫师战争,为什么就没人从中总结出什么来呢?
这就是魔法史课由幽灵教授的下场。你默默埋怨了一通邓布利多和宾斯教授。打断他:“抱歉。这是专制,这种观点只会带来战争与毁灭——持这种观点的人的毁灭。或许你应该去读读麻瓜的书,曾经有个人把你们的观点付诸实践,后来他杀死了成千上万的平民,带来了世界范围的战争,没有人最后得到幸福。”
你从包里掏出本《安妮日记》。这本来是要借给西里斯应付麻瓜研究课的,但你觉得雷古勒斯更急迫地需要它,推到他面前:“或许你可以看看这本书?当小说看也可以。麻瓜的历史已经证明这条路行不通,这本书从道德层面上已经证明这一点。”
雷古勒斯想反驳你,但看着你认真的表情,很郑重地点点头:“感谢推荐。我会去阅读并给你答复的。”
“我的荣幸。”你说,决定聊些轻松的,“明天的决赛,你觉得谁会赢?”
“赫奇帕奇。”他放松了很多,谈起魁地奇时终于流露出这个年龄段男孩应有的神气,“他们有卢多·巴克曼呢……”
随后你们谈论了一会儿比赛、飞天扫帚与魁地奇世界杯。他把书妥帖地放进书包里,没有把想邀请你一起看比赛的话说出口。分别时你再次为他帮你拦住想对你出言不逊的斯莱特林学生而道谢,他垂下眼睛笑了笑,这么说到:
“不客气。你是无辜的,都是为了西里斯。”
也是为了他自己。他用来绑羊皮纸的丝带一直是你遗落在车站的那根,小心翼翼地摆在书本上期待你的询问和发现,但你一次都没注意到。
Chapter Text
都是为了西里斯。
你和雷古勒斯的交往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他似乎很希望你能喜欢雷古勒斯,也很希望雷古勒斯能喜欢你——是“喜欢”,不是“接受”或者“爱”。就算是爱也没关系,他觉得没有人会不爱你,也坚信没有人会比他更爱你,所以并不特地避嫌或嫉妒。他了解你也了解雷古勒斯,即使在离家出走后几乎不和弟弟说话,也逐渐从他看你的眼神中发现一些隐秘的倾慕与渴望。
幸好雷古勒斯同样是个骄傲的布莱克,你和他终将殊途,他不屑也不愿与你同路。
但……斯内普不一样。上学时他就因为你希望掠夺者们不要总是如此针对斯内普感到不快,如今听着莱姆斯提到“斯内普”,不耐烦的情绪变成疑惑和嫌恶,第一次把目光从斑斑身上移开了一分钟以上,抬起头看着莱姆斯:
“这跟斯内普有什么关系?”
“他在这儿,西里斯,”莱姆斯沉重地说,“斯内普也在这儿任教,和我们一起。我就知道她没告诉过你这个,幸亏她没告诉你。”
“斯内普教授跟我们是同学。”莱姆斯抬眼望着哈利、罗恩和赫敏,“他这一年都在跟邓布利多讲我是多么不值得信任。他是有理由的……西里斯曾经搞了一个恶作剧,差点要了他的命,这恶作剧与我有关——”
西里斯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活该,”他嘲讽道,“鬼鬼祟祟地想发现我们在干什么……指望我们被开除……要不是她拦着……”
“我们——嗯——交情不太好。”莱姆斯打断他的话,“总之感谢你爸爸和___,没闹出太大的麻烦……“
“这就是斯内普不喜欢你的原因?他认为你也参与了那个恶作剧?”哈利缓缓地问道,“但他相信____教授,即使她是布莱克的——”那个词让他打了个哆嗦,很艰难地说完,“布莱克的妻子?”
两个大人对视了一眼。西里斯的目光游离了一下,而莱姆斯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是女朋友……或未婚妻。”他纠正,语气有些奇怪,“别告诉我这段时间你们背着我连婚都结了。”
他的语调相当不客气,罗恩和赫敏对视一眼,哈利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当事人专注地盯着斑斑,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我——我们当然没有,你非得讲这个吗。”
“为什么不讲。”卢平身后的墙上传来一声冷冷的嘲讽,“我还想听听看呢。”
西弗勒斯·斯内普揭下隐身衣。他一只手紧紧捂住你的嘴,把你按在怀里,下巴抵在你的头上,另一只手里的魔杖直指卢平。你偷偷伸向口袋里拿魔杖的动作一僵,不敢看哈利和莱姆斯的眼神,就在愣神之间,斯内普的手腕一转,魔杖尖射出蛇状的细绳,缠住你的手腕和小腿,将你往旁边一推。
你踉跄着跌倒在地。赫敏尖叫起来,西里斯一跃而起,被抽出魔杖的莱姆斯拦住,哈利则好像遭受了强烈的电击。
“你他妈怎么敢!”西里斯咆哮道,像极了那只熊一般大的黑狗。你庆幸斯内普没有缠住你的嘴,大喊:“等等,这是误会,彼得才是——”
现在缠住了。你绝望地看向莱姆斯,祈祷在场唯一冷静的成年人能明白场上的局势。
“西弗勒斯——”莱姆斯想说话,但斯内普阻止了他。
“我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他冷冰冰地俯视着你,仿佛毒蛇在黑暗中吐出信子,轻声说,“无论是否有关,都结束了。”
“西弗勒斯,你误会了,”莱姆斯急切地说,“你没听全——我可以解释——西里斯不是来杀哈利的——”
“今晚阿兹卡班又要多两个人了,”斯内普说,眼里放出狂热的光,“我已经看到她的反应了,倒是还想看看邓布利多的反应……一个驯服的狼人——”
他们俩用魔杖对准对方。只有赫敏发现你在试图通过挪动身子让魔杖掉出口袋,她与你对视,看着你泛红的眼圈和阴郁的、孤注一掷的眼神,瑟缩一下,怯怯地说:
“斯内普教授——听——听一下他们有没有话要说也没有害处,是——是不是?”
好姑娘。斯内普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你继续不动声色地扭动身子、屈起双腿,不顾绳索越来越紧、几乎要勒断你的手脚,在窒息中颤抖地捡起地上的魔杖,在心里默念:
“除你武器!”
好大的声音。哈利、罗恩和赫敏同时举起魔杖,斯内普的身子飞了起来,撞到墙上,然后顺着墙滑到地上,头发里渗出一股鲜血。你跪在地上大口呼吸,甩开试图搀扶你的莱姆斯,手脚并用爬到昏过去的斯内普身边,施了个紧急救治咒语,从他口袋里摸出那支狼毒药剂,递给莱姆斯:
“先——先把它喝了。”
你不敢看他。一时间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听见你们急促的呼吸声。莱姆斯深吸一口气,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你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扫了眼还在紧盯着斑斑的西里斯,鼓足勇气看向哈利。
在莱姆斯奔向你时,男孩脚步同样一动,但被赫敏拉住。现在他大喘着气、紧紧地盯着你,默不作声。他在等你的解释,他现在居然还在相信你。
“谢谢你,哈利。我——我很抱歉。对于一切都是。”你向前一步,脚踝的剧痛让你踉跄几步。哈利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想扶住你,在你站稳后又急忙收回手,后退一步。你连忙站在原地,举起双手,好急切地向男孩解释:
“西里斯——布莱克是无辜的,叛徒是小矮星彼得,就是那只老鼠——罗恩,你把老鼠交给我,我可以证明。”
罗恩把斑斑紧紧地搂在胸口。哈利没有动,一时间他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比如布莱克越狱只是想抓老鼠,比如你真的暗中和布莱克接触,比如你和卢平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眼中的急迫和与布莱克相似的疯狂令他感到陌生而痛苦,他的大脑有些不堪重负,最终只是看着你,脱口而出:
“你真的还在爱他。”
爱。多么沉重的字眼,只有孩子才会如此轻松地对待它,生生拔出横亘在你和西里斯之间的那根刺,大咧咧地扔到众人面前接受审判。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而你自觉怯懦、疲惫而犹疑,连长明灯都不敢直视,哪敢妄图靠近太阳。
你希望西里斯爱你。梅林啊,你当然希望他愿意握住你的手和你一起坠入深渊。但你又如此恐惧他在爱你。十二年啊,你知道无助地爱一个人有多痛苦,为什么你的男孩、你的太阳要和你一样受尽折磨?他该乘好风,他该上青云,他要做那颗照亮夜空的天狼星,而不是深陷泥沼饱受蹉跎。你一直欺骗自己重要的是真相,但当看到西里斯、幻想着他重获自由时,心中的快乐是真,期望牵着他的手是真,恐惧他转身离去也是真。
如果这就是爱,那你甘愿一人承受。就让你一个人下地狱好了,只要他能上天堂。但如果,如果,西里斯,你的太阳般的爱人,选择和你一起坠落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你不知道。所以你不去看他,不去看默不作声的莱姆斯,只是注视着年轻的、幸运的、未经苦楚的男孩,试图告诫曾经年轻的你们:
“这不取决于我。当你爱着一个人时,主导权从来不在你自己手中。”
随后你安静地垂着头看着地面,一语不发。彼得跪在你面前试图获得你的怜悯时,你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慢慢把袍子从他手中拽出来,挥舞魔杖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在他跌倒在地后将他踹到哈利面前,慢慢退回莱姆斯身后。
你听见西里斯咆哮:“那你就应该死!宁死也不能出卖朋友,我们为了你也会这样做的!”
你听见哈利说:“他可以进阿兹卡班……我爸爸不会愿意你们俩成为杀人犯——为了你这种人。”
你听见莱姆斯说:“罗恩,我想最好先把你的腿扎起来,待会儿送你去校医院。___?___!”
你感觉有人在大力握住你的肩膀,努力聚焦视线,发现莱姆斯正好紧张地看着你。
……哦对,你们在抓捕彼得。你们要送他去阿兹卡班,然后你们就自由了。
一双大手轻柔地覆上你的额头。你迷茫地眨眨眼,甩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甩开莱姆斯的手,凭空变出一台担架,把昏迷的斯内普放在漂浮的担架上。
“___?你在发烧,别逞强。”莱姆斯制止你试图将彼得拷在自己手腕上的行径,厉声向手足无措的西里斯说:“你快点过来!”
哈利试图扶住你,但西里斯比他更快一步,及时从莱姆斯怀中接过摇摇欲坠的你,一只手虚虚扶着你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犹豫片刻,轻轻放在你的腰上。
你触电般弹开,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逃到哈利身边,声音嘶哑:“我……我很好。莱姆斯,今天是满月……”
莱姆斯猛然止步,西里斯接过手铐,把自己和彼得扣在一起,担忧地看着你,似乎想上前。哈利下意识把你挡在身后,感觉到你在微微颤抖,想了想,慢慢牵住你的手。你瑟缩了一下,没有松开。
克鲁克山敏捷地跑下楼梯,西里斯、小矮星和罗恩跟在后面,哈利紧紧握着你的手,后面是担架上的斯内普和紧张地指挥担架漂浮的赫敏。在地道里缓缓前进时,西里斯突然对哈利说:
“我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你的教父。”
“嗯,我知道。”哈利说,感觉到你颤抖得更厉害了些,于是更用力地握住你的手。
西里斯飞快地瞥了你一眼,见你没在看他,不自然地说:“是这样……你的父母指定我做你的监护人……她应该……她和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一旦我洗刷了罪名……如果你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家……”
哈利的心膨胀起来。
“什么——和你们(you two)一起生活?”他说,一不留神脑袋撞到地道顶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当然,我可以和你的姨夫姨妈谈谈——我是说,如果你愿意——”
“你糊涂了吗?”哈利说,声音几乎和西里斯的一样嘶哑,“我当然愿意离开德思礼家!你有房子吗?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去?”他转向你,翠绿色的眼睛里闪闪发亮,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你——你也会在,对吗?”
西里斯迅速转身看着你们。他好专注地盯着你,低声问:“你愿意吗?如果……如果那还作数的话……”
他从领子里扯出一根细细的项链,上面穿着一枚锃亮的戒指。
“我很抱歉。”他扯下戒指,捏住那个看起来被悉心呵护得如同新的一样的指环,“我以为莱姆斯……我错过太多,而你值得更好的。但我从来都没有从爱情中脱身,从你把这枚戒指套在手指上的时候,我就甘心付出爱和自由。”
哈利说:“他在阿兹卡班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你——如果没说谎的话。”
赫敏猛地咳嗽了一声。男孩住嘴,想了想又说:“他真的……还在爱你。我想和你(you)一起生活。”
你盯着西里斯,他停住脚步,继续举着那枚戒指。因为发烧,你感觉自己脚步绵软,脸烫得吓人,头脑也被他们的话搅得晕晕乎乎。你看着男人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你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于是慢慢向他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将它套在男人的无名指上。
“你离开我的时间越长,你就越成为我的一部分。有时我甚至不明白你从哪里结束,我从哪里开始。”你喃喃道,“但这次我终于抓住你了。”
西里斯憔悴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真正的笑容,它带来的变化令人吃惊,好像一个比他年轻十岁的人从那本就英俊的面具背后闪露出来,一瞬间,人们可以看出他就是在哈利父母婚礼上欢笑的那个人了。
“是我终于抓住了你。”你的太阳说,“我把我的命运和灵魂交由你审判,生也好,死也好,求你不要放开我的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你们走出密道,沐浴在月光之中。彼得呼哧呼哧地喘气,时不时呜咽两声,你松开哈利的手,挥舞魔杖:“呼神护卫!”
银白色的雾气喷涌而出,一只银白色的鸽子抖抖翅膀,在你们身边盘旋。
“守护神咒,用来抵御摄魂怪。”你向赫敏和罗恩解释,“哈利,要不要试一下?”
他有点害羞,想着他要和教父和你住在一起,要离开德思礼家。一缕银丝从他的魔杖上飘出。
他想你们会生活得很愉快,围坐在餐桌前吃晚餐,你会摸摸他的头,为他端上糖浆水果馅饼,给他一个晚安吻。
呼神护卫。
雾气迷住他的眼睛。你们急匆匆地在草地上奔跑,四周似乎冷了些。你再次握住他的手。
你是他的……教母。你们是一家人。你会和他的父母一样爱他。
呼神护卫!一头灿烂夺目的银色牡鹿从杖尖挣脱,跟着你们跑向城堡。西里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哈利与那双银色的大眼睛对视,轻声说:
“尖头叉子。”
城堡的大门应声而开,邓布利多站在门口看着你们,身后是目瞪口呆的福吉。
“这就是彼得吧?”邓布利多愉快地问你,“啊,好久不见,布莱克先生。”他瞥见他手指上的戒指,感叹道:
“爱情真是奇妙。“
你向他笑了笑,然后直挺挺晕了过去。西里斯及时接住你,落在他肩膀上的鸽子好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随之消散。
Chapter 12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你在黄昏的黑湖边醒来,感觉全身轻盈又温暖。十六岁的雷古勒斯坐在你身边,穿着深色的斯莱特林校袍,伸手将你拉起来。他的手很凉,令你想到深秋的湖水。你坐直身子,学他一样曲起膝盖、抱住双腿,凝视着湖面上金纱般的雾气。
“我一直想和你像这样在草地上坐一坐。”他把头放在膝盖上,偏过头看着你,“我知道如果我邀请你,你一定会答应。可惜。”
夕阳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随呼吸和眨眼翩跹如蝶翼。他拉住你的手,抚摸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带着少年的沙哑:
“他对你好吗?”
你任由他温柔地牵住你的手,也偏过头看着他,想了想,好认真地回答:“他做到了他所有能做的。我不怪他。”
“他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还请你多多包涵。”他和你十指相扣,垂下手臂,青草潮湿的触感令你手腕发痒,“你们会幸福的,我保证。”
你注视着他鸦羽般柔顺的短发,轻声问:
“那你呢,雷古勒斯,你的幸福呢?”
他松开你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你随他一起站在黑湖边,太阳即使在与夜幕的争抢中占据下风,也要留下最后一抹金粉色注脚。雾气更浓郁了些,他慢慢往湖水中走去,你想和他一起,可怎么都触碰不到水面,只能焦急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深灰色眼睛里是比湖水还要幽深的哀伤。
“记得你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吗?拉文克劳对阵斯莱特林。”他乖顺地任由你拉着他的小臂,好温柔地看着你,“我被游走球击中,然后你扔下金色飞贼抓住了我。就像现在这样。”
他慢慢从你手中抽出衣袖、卷起来,露出小臂上狰狞着蠕动的黑魔标记,柔声说:“然后它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来。大家都在比赛,没人关注我们,只有你看到了。”
他用另一只手握住你的手腕,冰冷的温度令你打了个寒颤,但你们谁都没有放手。
雷古勒斯继续说:“我还记得你那时的表情,我以为你要松手。但你没有。”
“我不会松手的。”你说,“只要我能抓住你,我绝不会松手。回来吧,雷古勒斯,西里斯还在等你。”
他摇摇头,很悲伤的样子。夜色是一个残忍的胜利者,湖面上的暗橙色慢慢褪去,转而被一种涂抹不开的深蓝色笼罩。雷古勒斯用力一拉,向后倒去,你踉跄着扑倒他的怀里,和他一起跌入湖水中。
湖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冰冷,预想中的窒息感也并未出现。你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大腿上摊开一本魔咒学笔记。
“你终于醒啦。”坐在地上的男孩仰头看着你,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打下斑驳的光影,遮住他眼底总浮现的一层浅浅的乌青。你迷茫地眨眨眼,嘴巴却不受你的控制自动开合:
“抱歉,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我想你应该是太累了,毕业晚会,N.E.W.T.,实习,还要……谈恋爱。”他好像和你很熟悉,开了个小玩笑,不自然地观察着你的表情,“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我没有不开心呀,巴蒂。”梦中的你说,合上笔记交给他,“是你太辛苦了。你一定能拿十二个O,我保证,谁敢不给你O我第一个不同意。”
男孩笑起来,接过笔记本时有意无意蹭过你的指尖,是与雷古勒斯截然不同的滚烫:“我还担心自己学得不够好呢。”
虽然表情在笑,但他的眼底依旧是一片冰冷。你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优秀了……可以适当放松一下,真的,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姐姐喜欢什么呢?”他抓住你的手,乖顺地把头靠在你的胳膊上,一副天真地样子。
“我?没什么特别的。”你想抽回手臂,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如此平静,反倒衬托着你像惊弓之鸟,于是你任由他依偎在你身边,随意地回答,“魁地奇,研究魔咒,偶尔违反校规——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夜游,对吧?”
“是呀。”他说,“你还说要帮我望风呢。然后就是你和别人打架,我帮你看书包。你完全忘记这件事,被你的朋友们拉着离开了。我拎着它们想追你,却跟丢了。”
小巴蒂·克劳奇跪在你面前,把脸埋在你的大腿和小腹之间。你想尖叫和逃跑,但你绝望地发现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凭他慢慢收紧搂住你的腰的手臂,看着他仰起脸来对你笑:
“没关系。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我总会找到你的。”
你猛地睁开眼睛,在病床上坐起来,后背濡湿一片。坐在你床边的斯内普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因为你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是因为他还在生你的气、懒得理你,只是默不作声地递给你一杯温水。
“谢谢。”你艰难地动用自己生锈般嘶哑的喉咙。清风穿过窗户送来夏季的干爽,垂地的窗帘随风飘动,罗恩在另一个角落的床位睡得正香。玻璃杯温热的触感令你慢慢回到现实,不敢看斯内普的表情:“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干巴巴地说。
沉默。
你偷偷看他,结果和他看你的目光撞个正着。你们赶紧移开视线,你专注研究杯子的花纹,他则紧盯着床柱。
是庞弗雷夫人打破了这片令人尴尬到手脚蜷缩的死寂。她为你测量体温后,问了问你的状况,你趁机问她:
“哈利他们怎么样?”
“好着呢,只是受些擦伤。”她摸摸你的额头,“出汗是好兆头。虽然我建议你再休息一天,但或许你急着去见他。”
她俏皮地向你眨眨眼,就像很久以前你陪西里斯处理伤口时那样。你确信自己脸上的热度不是因为发烧,那晚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包括那些羞耻的告白——
“谢、谢谢您,他在——他们在哪儿?”
“布莱克这两天在魔法部做笔录,应该今天会回来。哈利应该在卢平办公室。”她瞪了斯内普一眼,“卢平教授辞职了。”
意料之中。你很想学着庞弗雷夫人的样子也瞪他一下,但自知理亏,掀开被子扶着床边慢慢起身。
“慢点,他应该在等着你呢。”庞弗雷夫人说,“西弗勒斯,你倒是帮忙把衣服递给她呀。”
你手忙脚乱地披上袍子,不敢看斯内普的表情。庞弗雷夫人撇撇嘴,帮你系好扣子,这才放你离开。斯内普跟在你的身后,你们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午后的阳光很灿烂,你不舒服地揉揉眼睛,听见他低声说: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你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花纹:“我们抓住了真正的凶手,这就够了。其他的邓布利多会和你解释——”
“我需要的是【你】的解释。”他停住脚步,黑袍在风中飘荡,眉间那道深深的皱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布莱克联系上的,当年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他闯入学校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这学年你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我要你【亲口】解释。”
你转过身看着他。你们之间隔着几步远,大开的窗户把你们分割开,他站在阴影处,而你站在阳光下。你理解他的愤怒,你们本来是共犯,是同病相怜的赎罪者,可你获得了救赎,只能留他一人在冰冷的地狱中接受煎熬。但你又能和他说些什么呢?你知道他永远不会原谅你们,就像他不会原谅他自己那样,于是你只能避开他的视线,放弃试图拯救他的想法: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你又在以什么身份审问我呢,我们或许算得上朋友,作为教授你也把莱姆斯赶出了学校,敌人……也许曾经是,但我们已经站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说完,你不忍看他的表情,转身离去。
莱姆斯说:“你不用和我解释。该说的西里斯都和我说了,剩下的我可以在报纸上看到。”
你怯怯地递给他桌子上的一摞书:“对不起,莱姆斯,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你生气了吗?”
他接过去,丢进箱子里,关上抽屉,转身看着你,温和地说:“当然没有。”
生气了。你感觉到了莱姆斯的冷漠和疏远,有些不知所措。哈利站在一旁抱着隐身衣和活点地图,同样大气不敢出。
看着你们鹌鹑似的低着头的样子,莱姆斯叹气。原先明明狠下心要和你保持距离,但看着你怯生生的、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要靠近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他就牵着你的手,先放开的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你生气呢。
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他得受着。
“我知道你不想打扰我,”他柔声说,“但我们是朋友,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我们是共犯,记得吗?”
你眼眶发酸,连忙趁哈利不注意时抹了抹眼睛,大着胆子向前一步想抱住他:“莱姆斯,我没有不信任你——”
他后退一步,一脸惊恐:“别——西里斯会杀了我的。”
“他敢!”你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迟疑了一下,虚虚环住你的脊背,轻轻拍了拍,听见你吸鼻子的声音:
“谢谢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无论发生什么。我发誓。”
朋友。多么残忍的词汇。他闭上眼又睁开,扶着你的肩膀把你拉开,敛去眼底的情愫,配合你半真半假开着玩笑:
“我也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哈利告诉你西里斯把一切都全盘托出,顺便努力为狼人洗白。莱姆斯和他完全成了战争英雄,即使他决定辞职,短短两天就收到许多提供工作的信件。你为他感到高兴,好奇地问:
“所以你有想法吗?”
“有啊。我要去度假。”他说,一边弯腰关上皮箱,“魔法部因为西里斯的事情乱作一团,他趁机要了不少好处……巴克比克获释了,还给我一大笔赔偿金和奖章什么的。我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工作嘛,什么时候做都可以。”
你笑起来:“那还请卢平先生继续考虑一下做我母亲的助手哦,她最近怪想你的。”
“我的荣幸。”他意味深长地说,“说起来,你想好怎么和你父母讲了吗?”
你装作没听见,拎起空水箱递给他。敲门声响起,是邓布利多教授。
“你的马车停在门口,莱姆斯。”他说。
“谢谢你,校长。”莱姆斯微笑着说,“好了——再见。哈利,教你真的是很愉快,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不用送了,你的教父教母会邀请我去家里玩的。”
你把手放在哈利的肩膀上,亲昵地捏了捏:“当然啦,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
“那就再会了,莱姆斯。”邓布利多说,和他握了握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哈利感觉卢平的耳朵稍稍有些红,接着,他最后朝你们笑了笑,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说到邀请,或许我得和你谈一谈。”邓布利多转向你,“有些事情西里斯并不是很清楚,我想由你说明会比较合适。”
你点点头,忍不住问:“西里斯他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或者是现在。”他打开那个奇怪的怀表,“他现在可是大明星,魔法部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报社和记者却舍不得放他走,这才三天,崇拜者们的信就快塞不下我的抽屉了。这个夏天可能不会太清净,希望你别把他扫地出门。”
他诙谐地向你眨眨眼,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爱。你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谢谢您,校长,我……我不会的。”
“我可以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哈利问,乖乖地被你半搂在怀里。
“暂时先不行。”邓布利多说,“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大堆政府的手续和人际关系上的遗留问题,处理完需要一些时间。”
你看着哈利明显失落的脸,连忙保证:“但我们会来看你的,就像从前那样,也许能接你去兜兜风什么的。”
“我们可以在麻瓜世界骑飞天扫帚吗?”他怀疑但跃跃欲试。
“当然——不行。”你坚决拒绝,“我是说开车。麻瓜汽车。”
“你有驾照?”哈利其实想问的是:你真的是女巫吗。
“当然!我还有一辆敞篷车呢。”你自豪地说,“西里斯那辆摩托也有我一份。”
邓布利多挑起眉。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西里斯快步走到你们身边。看得出有专业人士为他理了发、刮了胡子,哈利顿时明白邓布利多的调侃是什么意思了。除去英俊得惊人的外表,西里斯举手投足之间的力量与典雅使他轻而易举地成为屋子里的焦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哈利不得不承认他和你很般配,想象了下你们三个人一起坐在敞篷车里的样子,喜悦压倒酸涩,好高兴地和西里斯打招呼。
福吉跟在他身后,殷勤中带着些尴尬:“还好吗,哈利,布莱克夫人?”
他似乎想拉近距离开个小玩笑,没想到适得其反,不仅哈利稍稍冷下脸,你和西里斯也不约而同地齐声争辩:
“我们还没有结婚——”
“是我跟她的姓。”
沉默。尴尬的沉默。福吉不停搓手,邓布利多哼着歌观察天花板,你和西里斯面面相觑,他问你:
“我们不是将要——”
“我还没同意。”
“可是之前——”
“我、还、没!”
好吧。西里斯笑起来,和你十指相扣:“我还在追求她,祝我成功。如果我成功了,我会接受她的姓氏——”
他转过头,毫不避讳地用鼻尖蹭蹭你的额头:“这个总可以吧?”
你矜持地点点头:“看你表现。”
哈利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福吉迷惑地看着奇怪的你们仨,擦了擦汗:
“好吧,那……我们谈谈,邓布利多。”
他们离开了。
“所以你们会结婚吗?”哈利问。
“我当然时刻准备着。”西里斯说,“但爱情的终点不一定是婚姻。”
他举起你们交握的双手,吻了吻你的戒指,用另一只手搂住哈利的肩膀。你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离开办公室,走下楼,好多学生在好奇地看着你们,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站在不远处,你隐约看见他们擦了擦眼睛。
“我想去散散步。”西里斯又亲了亲你的耳朵,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请问这位教授小姐是否有时间和我一起?”
你们走到城堡门口。莱姆斯的马车已经走远了,不远处的黑湖闪着金色耀眼的光。你踮起脚,环住西里斯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
“当然,随时奉陪。”
你们牵着手在阳光下接吻。然后夏天就来临了。
Notes:
三年级完结撒花🎉🎉🎉
终于把第一卷肝完了。其实故事到这里完全可以结束,但想来想去,还是想把他们的故事写完。四年级会逐渐步入艰难的成人世界:你、西里斯和莱姆斯的关系,真的找到你的小巴蒂,雷古勒斯的秘密,西弗勒斯的态度,哈利的朦胧情感……可以写的、想写的还有很多很多。
但在此之前可能要请一下下假,接下来又要远航出去玩所以下次更新要等下周了!不过也可能会见缝插针写一点东西……谁知道呢!
祝大家夏天快乐!
Chapter 13: 第二卷:到人间去
Summary:
“我们甚至失去了黄昏的颜色。当蓝色的夜坠落在世界时,没人看见我们牵着手。”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如果你知道克劳奇会在深夜突然到访,绝对不会和西里斯胡闹到那么晚,也不会相信他“最后一次”的鬼话。假期第一周,你们把音乐声音调到最大,抓住一切机会接吻和做爱,在温存和爱抚间聊你们错过的一切。很快邻居们就知道隔壁来了个帅气的、不务正业的、吃软饭的男朋友。附近的小孩子们好奇地观察他,大人们则不信任地打量着他,觉得他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社区不安定分子的气质。你们在草地上支起遮阳伞、喝着柠檬水晒太阳,人们的目光从他英俊的脸庞、修长健美的四肢巡视到胸膛和手臂上的纹身,要么红着脸低头迅速离开,要么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肯承认被太阳吸引,也不愿被它灼伤。
西里斯还是那个西里斯,学习能力和闯祸能力一样强,很快就会使用电脑,修自行车,偷偷开你的汽车去加油。起初他对你身边的一切男性抱有一种怀疑的审视,但布莱克少爷素来是不怕任何竞争的,只消懒洋洋歪过头和你讲话,旁人就会自觉地移开目光。三十多岁的西里斯并不会让你发现他的危机感,也不会干涉你的穿搭或社交生活,只是帮你推购物车、拎购物袋或打遮阳伞,恰如其分地加入到谈话中,有意无意露出戒指,好一副体贴入微的男友做派。当他叼着棒棒糖倚在车边等你时,有时会收获一众年轻人的口哨声和称赞:
“哥们,车和纹身真酷!哪儿弄的?”
此时的他看上去和二十多岁无异,笑嘻嘻地向他们摆手:
“我女朋友的。她审美总是这么好。”
你回来时发现他们坐在车门边聊天,西里斯甚至还讨要到一听加宁,手腕搭在膝盖上,快活而闲适地听着这些年轻人交谈。你从购物袋中拿出一些饼干和糖果递给他们,男孩子们推推搡搡地接过去,女孩子们则朝你友善地笑了笑:
“要不要来点更带劲儿的?”
“我在戒酒。”你装作没听懂暗示,帮她们点燃香烟,“你们要去演出?”
“附近的地下酒吧,你男朋友来的话免费。”她们对视一眼,暧昧地笑起来。其中一个打着唇钉、嘴唇黑漆漆的女孩走上前,在你额头和脸颊上吻了吻,把名片塞进你的裙子口袋:
“你也免费,公主。”
西里斯像被人掐住喉咙,谈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你笑着和她们挥手告别。等那些孩子们消失在街角,他立刻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恶狠狠擦去你脸上的口黑印:
“你不会……你不会真要去吧!”
“为什么不,”你笑得差点打不开车门,“他们不是也邀请你去弹吉他嘛!”
这时“britpop”和“Cool Britannia”的称呼还没有广为流传,距离著名的“英摇世纪大战”还有一年时间,年轻人在音像店排队听模糊和山羊皮,Parklife在大街小巷播放,无论是车载电台、吸毒还是领救济金,连你都在客厅贴上他们的海报。起初西里斯还不屑地用魔杖戳戴蒙·亚邦那张帅脸,后来完全被他们天马行空的编曲迷住,很快学会使用cd机和车载电台,从唱片店买回一堆海报贴在卧室里。
从年龄上看,你和西里斯早已过了被摇滚荼毒的年纪,但你们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他呢,依旧是二十岁那个半夜翻上你的阳台、把你拽上摩托车兜风的青年人,你呢,曾经的“光荣事迹”也不遑多让,很难说谁先撺掇谁干的坏事。即使在西里斯的强烈抗议和不间断骚扰下,你依然坚持每天阅读信件和报纸,兴致勃勃地给在厨房忙碌的他念写有趣的内容:
“魁地奇世界杯火热筹备中……可怜的福吉,可怜的巴格曼。”
“听起来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西里斯指挥煎蛋翻面,挥舞魔杖让吐司们跳出机器。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无名指上的戒指时不时折射出金属色的光泽。阳光透过百叶窗倾泻到他的肩背上,明明晃晃照出乱七八糟的痕迹,顺着笔直的脊背线条没入腰窝,把浴巾下肌肉流畅的腰臀和双腿藏在阴影中。他乐意且很会做饭,熟练地装盘和上菜,还能抽出时间绕到你身后,低头和你交换一个黏糊糊的吻,嘴唇轻轻蹭着你的眼睛和鼻尖:
“可怜的魔法部说要送给我们三张票。我,你,哈利。”
你靠在椅背上,顺从地仰起头,伸手抚摸他下巴上青涩的胡茬:
“那我收回我的话。尊贵的魔法部,尊贵的福吉。还有尊贵的西里斯先生。”
他笑起来,响亮地亲吻你的额头:“乐意效劳,女士。(At your service, my lady.)”
并不是所有信件都带来好消息。接连不断的采访邀请,丽塔·斯基特的胡编乱造,源源不断的崇拜者们的信件。对第一种,起初你还会盯着他一封封拒绝,到最后也装作对他偷偷扔进壁炉里的动作视而不见。第二种呢,最开始你们完全当笑话看,随后笑容在看到涉及到对方的诽谤内容时逐渐消失,等看到一些居然十分真实的生活描述时,你们彻底沉默,不约而同抓起魔杖,给房子周围施加更多的保护咒。
至于第三种——
“我们能不能把斯基特的地址公布出去,让这些人和她对骂?”西里斯说,“他们真是旗鼓相当。”
你把写给《预言家日报》的信交给猫头鹰,声音轻快:“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明天报纸上会刊登一则关于‘西里斯·布莱克不堪记者诽谤攻击,暂时停收任何慰问信’的通知,希望我们能彻底清净——可怜的斯基特。”
“酷。”他称赞,“然后我们就能安心和哈利出去玩了。”
哦对,还有哈利。
因为血缘魔法,你们暂时无法成为哈利的监护人,邓布利多也不建议他离开德思礼家太长时间。在收到你充满歉疚的解释信后,哈利的回信虽然隐隐透露出些失望,但依然善解人意地表示完全理解,只是希望你们能多给他写信,最好再邮点吃的过来,并且旁敲侧击问他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生日。
“当然可以。”你窝在西里斯怀里,心因少年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柔软得一塌糊涂,急着和恋人炫耀自己和教子的亲密关系,捏捏他的手臂,好骄傲地告诉他:
“哈利9岁以后的生日都是我给他过的呢。”
“必须可以。”西里斯附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凑到茶几上的日历前,兴致勃勃地研究旅行计划,“我们可以在他生日那天去接他,然后和他一起呆到开学。一个月而已,邓布利多不会说什么的。”
“德思礼一家也会高兴……大概。”你补充,开始幻想你们仨坐在敞篷车里去旅行的幸福假期,“达力也可以专心减肥。”
他发出几声犬吠般的大笑:“我祝他成功。”
在给哈利邮寄食物的过程中,你和西里斯存在一些分歧。你坚持不能给还在长身体的青少年投喂太多油炸食品和零食,也不需要一次性寄那么大份的食物,而西里斯声称他在这个年纪时就吃这些、吃这么多,也没耽误他长成一个帅小伙。
“詹姆四年级时能吃下整整一头牛。”他试图说服你加上满满一大盒烤牛排和两只烤鸡,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这个年纪的男孩胃口就是很大……而且他太瘦了。”
“首先,我认识詹姆的时间并不比你短,他的饭量才没那么大。其次,哈利需要的是饮食均衡,而不是吃肉、吃肉、吃肉。”你拍掉他试图往里塞小牛排的手,随手捡起一枚麦芬塞进他嘴里,“还有,我知道哈利的喜好和饭量,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吃不饱,还要来拉文克劳桌上抢吃的……”
他哪是来抢吃的,明明是——好吧,好吧,看在你投喂的份上,西里斯决定不和你计较这些。他看着你好认真地在盒盖上系好蝴蝶结,并写信叮嘱哈利注意饮食均衡和其他什么的,恍然间有种你们三个人已经如此生活很多年的错觉。他一直觉得你低头写字时的脖颈弧度很漂亮,阳光为汗毛和头发笼上层毛茸茸的金光,令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托着脸颊看着你,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温柔与专注。
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羽毛笔递给他:“来吧教父,写几句?”
最后哈利收到了一大盒你亲手做的食物和一封长长的信,因为东西太重,猫头鹰差点一头撞向玻璃摔下二楼。他轻轻打开巨大无比的食盒,看着里面完全契合他的口味和你的烹饪水平的食物,不由得想象着你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咧着嘴拿起一块糖浆馅饼,开始读信。信中两种笔迹都写得很长很长,还存在互相斗嘴的情况,看得出来你和西里斯开朗不少,关系也如报纸上所言如此亲密。你承诺会在他生日那天来接他去度假,并委婉地表示达力完全是自作自受,看得他需要咬住被角才忍住笑声。
你似乎比从前快乐了很多。和与莱姆斯在一起的稔熟与亲昵相比,你与西里斯的相处模式要更热烈与合拍,那种独属于恋人之间的激情是令人艳羡的独一无二。哈利为曾经误会你和莱姆斯感到真心实意的抱歉和尴尬,西里斯是个很酷、很爱他也很爱你的教父,他觉得这一切都幸福得像夏天的肥皂泡一样,既恨不得第二天就过生日,又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他至少能抓住现在。
信件最后的字迹张扬潇洒,是西里斯的笔迹,比前面要潦草得多,还沾上些咖啡渍:
“另:刚得到魔法部消息,小矮星彼得逃走了,具体第二天早上见报。她不想让你担忧。照顾好自己,随时联系。”
你对小矮星彼得的印象……不多,但比较复杂。从前你们不怎么说话,每次你和他打招呼时,这个矮小的、有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的男孩总是局促而激动地回应,站在詹姆或西里斯身后向你小幅度地快速招手,看着你的眼神就像在看艺术馆里的某件画作或雕塑。西里斯似乎不太喜欢他,或者说,他不喜欢除了詹姆的所有人,有时说起话来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恶毒。虽然他会尽量在你面前掩饰这一点,但雄狮为什么要考虑蚂蚁的想法,于是偶尔泄露出的傲慢会令你皱起眉,毫不客气地替彼得还击回去。一般这时大家都站在你这边:莱姆斯毫无疑问,詹姆对彼得的关心和照看要比西里斯高很多,而彼得——他默不作声地涨红脸,结结巴巴地向你和西里斯道歉,艳羡地看着你们斗嘴。彼得的母亲是一位勤劳的、多愁善感的女人,很为儿子能拥有如此优秀的朋友而骄傲,上学时期他送你的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很多都是她的手艺,发带,丝巾,手帕,而你总是妥帖地收藏起来,好高兴地单独和他道谢:
“阿姨好厉害!我很喜欢。这是我的回礼——睡眠魔药,我自己熬制的,请不要嫌弃。”
他和你单独相处时反而没那么局促,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瓶泛着教科书版珍珠色光泽的魔药,偷偷用余光看你,声音充满羡慕:
“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会儿……如果我再聪明强壮些就好了。”
“你已经很厉害啦,”你说,“别理西里斯他们。比起聪明强壮,我倒觉得善良勇敢更重要。你是个格兰芬多,没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场“爆炸”后,你再也没见过他的母亲,但偷偷出席了她的葬礼。那段时间人们总在出席葬礼,她的,沃尔布加的,无论所谓好人坏人,墓碑都是那么冰冷一块。莱姆斯搀扶着宿醉的你,等人群散去后陪你站在墓碑前,放下一束白玫瑰。白玫瑰,红玫瑰,黄雏菊,来来回回这几样,等你好不容易摆脱酗酒恶习、来到霍格沃茨后,把之前那些浑浑噩噩的记忆一起和酒瓶们打包扔进地下室。莱姆斯从未抱怨过那段照顾情绪崩溃的醉鬼的日子,你呢,也并不愿告诉西里斯这些事。你不想让他难过,都过去了,你们得向前看。
但随着西里斯的平反,许多尘封的人和事都被翻出来,随意抖抖灰尘后大咧咧供世人品头论足。说不讨厌丽塔·斯基特是假的,她最知道如何制造噱头和毁掉一个人的名声,捕风捉影的情感八卦很容易掩盖背后更尖锐和严肃的议题,当人们开始讨论你和西里斯的情史时,没人在乎你曾经也是位单枪匹马杀进食死徒窝点救出凤凰社员的战士,也没人关心你在恢复状态后全身心投入到学术研究中、公平公正地拿到霍格沃茨教职。
西里斯知道,所以他更恨她,也恨她把他与家族的抗争轻描淡写成年轻人的叛逆。他对过去自己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成就和错误都是他的一部分,所以很坦然地去赎罪和解脱,嘲笑一切阴影中的窃窃私语,恨和爱都坦坦荡荡。
所以你能理解他对克劳奇的憎恶。那天晚上你正试图把西里斯从浴缸里赶出去,然后就听见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你们对视一眼,他披上睡袍、举着魔杖下楼,你穿好衣服后立刻跟上去,站在楼梯上看着西里斯和一位男巫在门厅里僵持。
“西里斯?”他并没透露出面对危险时的紧绷,于是你稍稍放松下来,轻声唤他,拿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走过来,“怎么不请客人进来?”
“客人?”他冷笑,侧过身子让那个人暴露在客厅的灯光下,“那请进吧,【法官先生】。”
巴蒂·克劳奇没理会西里斯的恶意和无理,向你微微颔首后走过来,身后是拘谨的珀西·韦斯莱。你居住在麻瓜社区,客厅里有不少麻瓜们的家电和小物件,他俩穿着巫师袍站在这里的样子十分诡异和违和,但你还是没忘记礼节,客气地询问:
“您好,克劳奇先生,喝点什么吗?”
“不用,谢谢。”他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你身后、握着你的手的西里斯,似乎并未想起当初就是他把西里斯投入阿兹卡班,“你呢,韦瑟比?”
珀西涨红脸:“我也不用,谢谢您,教授。”
这是珀西第一次深夜出现在教授家、看到教授穿睡衣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亲密地和一个男人说着话。你安抚性地捏捏西里斯的手,向珀西笑了笑:
“克劳奇先生要求很严格的,实习辛苦啦。西里斯,去拿点热茶和饼干来。去呀。”
“我们很快就走。”克劳奇说,毫不畏惧地迎上西里斯的目光,“我来是为告知两位,就在一刻钟前,小矮星彼得逃跑了。傲罗们正在紧急抓捕,请两位近期注意安全,多加留意。”
西里斯的手劲猛地增大,你吃痛地轻呼一声,他连忙松开手,轻轻揉揉你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盯着他:
“魔法部的能力可越来越……令人赞叹,我想我们的安全不需要你来担忧。”
珀西皱起眉。
克劳奇仿佛没听见西里斯的嘲讽,依旧直直看着他:“只是例行公事。以及,鉴于最近魁地奇世界杯的筹备工作正处于关键时期,出于舆论需要,魔法部希望布莱克先生暂时不要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言论,斯基特对你们造成的困扰会由专人处理。”
他示意珀西,后者赶紧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美的信封。他接过来,想向前一步递给你,但西里斯挡住他的动作和视线,于是他转而对西里斯说:
“这是之前承诺过的世界杯门票。保加利亚部长是古代魔文研究出身,对___的理论很推崇,国际魔法合作司希望能借此机会推动两国学术交流。“
你搂住西里斯的腰,通过动作无声地暗示你完全、完全和他站在一起,向克劳奇冷淡地微笑:“谢谢,我们会去的。”
西里斯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接过信封,往旁边让了一步,让你和克劳奇正面相对。
你和克劳奇见过很多面。上诉、开庭、无休止的拒绝,你很难评价他的好坏,邪恶还是善良不能通过正义与否衡量,何况你还记得那个总用热切目光看着你的男孩,记得西里斯入狱后你的绝望与痛苦。他比你记忆中衰老了很多,那种偏执的气质却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执拗、孤注一掷、冷酷,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敌人。
他向你微微颔首,看着你脖颈上暧昧的红痕,目光微微一凝,而珀西早已面红耳赤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临走前克劳奇又看了你一眼,似乎想和你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轻摇摇头:
“世界杯见。”
你感觉到他的迟疑,却并没想给他台阶下。你背对着西里斯,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冷下脸、几乎是很不客气地向他告别:
“世界杯见,克劳奇先生。祝您成功。”
你在等他的道歉,一个你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等不来的道歉。路灯接连亮起,他替你关上门,在最后一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请你……至少请你一定要来。”
这句话说得含糊而小声,如果不是看到他疲惫的脸和一瞬间闪过恳求的眼睛,你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随后他转过身,珀西快步跟在他身后,一副憧憬的样子。
Notes:
四年级主线开启。依旧是回忆和现实交织的叙事风格,可能小巴蒂的戏份会多一些。重读原著时才发现此男是一款有稻草色头发的单薄男鬼,而不是像他老爸那样的黑头发,于是立刻去前面修改过来🚬常读常新,常读常新。
一不小心写了好多……四年级可写的东西太多了,希望能做好详略吧😮💨
Chapter 14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你对克劳奇——做父亲那个——的印象大多来源于他儿子。就人数而言,全英国的巫师加起来都没古希腊一个城邦那么多,又很难发展出什么像样的工商业,所以别指望魔法部那群人能把政治搞出什么多党竞争、普选制的花样。当人们称赞巴蒂·克劳奇为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时,往往看重的是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而非如何长袖善舞。大家对克劳奇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卷王、干实事、工作狂上,对此人实际的品行与性格并无过多了解。他这种人很容易被塑上金身供人瞻仰,很少有人苛责他忽视家庭。连他儿子最开始提起父亲时都充满敬畏和憧憬,把严厉和忽视视作为人民服务的勋章。
你是小巴蒂·克劳奇计划外的朋友。比起其他父亲更希望他结交的人,那一晚的惊鸿一瞥似乎使他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像风一般闯入他的世界又离开,多么残忍而美丽。某种意义上他和父亲是一类人,相似的执拗与偏执,相似的不择手段。他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多看你笑一笑,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你温和而聪慧,配得上成为他的朋友。于是他主动追逐着给他内心带来风暴的那阵风,在你三年级时那场闹剧时主动和你搭话,拙劣地掩饰着眼底狂热的倾慕和欲望,并未察觉此时的他和官场上的父亲竟有七八分相像。
没人觉得一个新生能怀着多么可怕的心思,也没人会觉得巴蒂·克劳奇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出格行为,更没人觉得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混血有什么危害。他呢,在密不透风的期待和目光下喘不过气来,得抓住一切救命稻草陷进地狱。你呢,很难拒绝一个乖巧到有些可怜的小弟弟,何况你们相处起来并无任何越轨之处,于是很自然地和他熟识起来。
你们同在拉文克劳学院,比起莱姆斯他们自然要更近水楼台,他也并不会刻意插入到你们中间博你眼球,而是借着请教问题、熟悉校园和冒险的话题恰到好处地拦住你,抱着书包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等着你放慢脚步、邀请他和你并排行走,再装作害羞地低着头走到你旁边。
有时你们会坐在蒲团上探讨魔药课问题。你惊讶于他的好学与机敏,开玩笑似的抱怨道:
“我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你比我厉害太多啦。”
但他摇摇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咬着羽毛笔尖低着头写下你提到的知识点,含糊不清地回答:
“父亲希望我能拿到所有的O。”
“你肯定可以呀。”你凑过来看,因为夜晚披散下来的头发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没注意到男孩微微僵直的身体和突然急促的呼吸,伸出手指轻轻划了下羊皮纸上的名词:
“这里,是a不是e。还有这里,十三秒后加入月光石粉,不是三十秒。”
“谢谢。”他赧然,作势要把那张纸撕下来,被你按住手腕。你们都被彼此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差点撞到你的脸。你赶紧后仰躲闪,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幸好他反手抓住你的手腕把你拉回来。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本就极浅,更显得此刻的脸红得惊人,连带着你也有些局促,但还记得身为学姐的体贴:
“抱歉……谢谢你呀。写错了改一改就可以,为什么要撕掉呢?”
他抚平被抓得皱巴巴的羊皮纸,鼓起勇气直视你,好认真地解释:
“不算白记。涂改意味着缺陷,我只要最完美的。”
“即使是笔记?”
“不只是笔记。”他严肃地说,放开你的手腕,慢慢地、整齐地撕掉那页纸,“一切都要是最完美的。”
这也是你父亲的要求吗?
你看着他用力抹平书缝、撕去每一个毛边的动作,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你没再阻拦,只是在他团成纸团前拉拉他袖子,“我再检查一遍又没有其他的错误,这样你就可以快点变得……更完美了,可以吗?”
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挪动蒲团离你近了些,偷偷嗅了又嗅你发尾的香气。
潘多拉说:“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你完蛋了。”
谢诺菲留斯说:“可你也完蛋了。潘多拉,你在心疼她呢。”
你的女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举起砖头般的书要砸他。谢诺菲留斯的目光随她的动作移动,眨着那双懵懂的、迷幻的银色眼睛看着她,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于是潘多拉悻悻放下手,轻轻用书脊敲了下他的膝盖。
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学着女孩的语气重复男孩的话:“潘多拉,你在心疼他呢——好痛!那是我要借给布莱克的书!别扔别扔!”
被扔出包厢了。你和书都是。
潘多拉那句话说的不准确。心疼女人也是,心疼男孩也是,而某种角度看你未来的一些不幸就是来源于这儿。对小巴蒂是,对莱姆斯是,对布莱克兄弟们是,对斯内普也是。康铎把同情分为两种,一种是面对他人的不幸时心灵的焦灼,为的是基于从难堪的情绪中脱身;另一种是富有创造性的、货真价实的同情,能共同经历一切苦难、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你不知道自己的“心疼”是哪一种,虽然模模糊糊意识到背后隐藏的傲慢,却还是忍不住把最好的东西送到你在乎的人面前,希望你的朋友们永远、永远都好好的。
西里斯挑眉:“只是朋友?”
詹姆附和:“天呐,我以为我们关系挺好的呢。”
原本只是路过且打招呼、却被拽进来研究活点地图的你:“好吧。那重要的朋友——之一。”
莱姆斯把墨水瓶端到一个合适的高度,让你能舒服地将羽毛笔吸满墨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被西里斯半途拦截后,你好自然地进来、先和他打招呼并坐在他身边,令他有一种隐秘的骄傲。所以当你和詹姆聊得火热、想把想法落到纸面上时,他也及时地递出笔和纸,安静地听着你们的交谈,时不时提出一些更切合实际地建议。
“我以为至少是‘最好的’或‘最重要的’呢,”他跟着说,语气自然地像在谈天气,“不过如果‘最重要的’只能有一个,那我们还是不要听为妙。”
话音一落,包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你睁大眼睛、责备地看了莱姆斯一眼,果断决定转移火力:“真巧,你怎么知道我最重要的朋友是你呀。”
彼得吃吃笑起来,看看这看看那,一副看戏的样子。詹姆无趣地把墨水瓶扔进书包里:“毫不意外的结果。没意思。”
他怼怼突然安静的西里斯,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鬼脸。后者撇撇嘴,开始对你怀里的书感兴趣。
“借给你弟弟的。”你向他展示封面,“《纯血主义的终结:论第一次巫师战争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他好奇地接过去翻了翻:“他居然愿意看这种书。好事情。等他看完后我拿去看一会儿,可以吗?”
你点点头,忍不住感叹:“你居然也会看书啊。”
“这叫什么话。”西里斯把书还给你,阴阳怪气地看了你们一眼,“除了莱姆斯,这个包厢里也有爱学习的人啊。”
好吧。和天赋怪争辩爱学习与否毫无意义,喜欢看书总归是好事情,于是你高高兴兴地和他们告别,临走前叮嘱莱姆斯记得和你写信,又被西里斯抓着保证也会给他们写信交流进度,这才被放出去。你踌躇片刻,邀请做哥哥的和你一起去找雷古勒斯,他犹豫了一下,撇撇嘴:
“他肯定和那帮人在一起,而我和他们一见面,这辆火车可能就要在互殴中抛锚,我可不想放假最后一天还给格兰芬多扣分。”
听上去像在开玩笑,可你知道他在试图和弟弟维持微妙的关系,也知道他把书还给你时希冀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纯血叛徒从未想过背叛家人,他只是没办法从泥潭中把所有人拯救出来,只要有人愿意向岸边游去,也许他就不会转身离去。
你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你理解了他,朝你微微笑了笑。
但是彼得把这番话当了真,担忧地看着你:“如果那群人在那儿,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想不会。/当然不会。”
你和西里斯异口同声地回答。他先是有些惊讶,偏过头看着你笃定的、认真的表情,转而变成了然的满足,听着你很有把握地解释:
“他是布莱克。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和西里斯很有默契,但你们和雷古勒斯只有百分之五十。他并没有和马尔福他们坐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书,对面坐着安静看着窗外的小巴蒂。见到你后,小巴蒂好惊喜地朝你挥手,急匆匆收拾掉座椅上的书本,又用袖子用力擦擦坐垫,好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你被这番隆重阵仗搞得有些害羞,不得不坐在他身边,把怀里的书交给雷古勒斯。
他朝你点点头,从书包里抽出另一本交给你:“我在其中用字条的形式记了些笔记和评注,请你见谅。”
哇。好认真。被严肃对待自己喜欢的书和观点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你用力摇摇头,双腿因为高兴而微微左右摇摆,身体稍稍前倾:“当然不!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直接写在书上,没关系的。”
他好像很喜欢看你高兴的样子,也放松下来,看着好亲昵和你贴在一起的小巴蒂,又敛去轻快的神色:“你们认识?”
“我们是一个学院的。”小巴蒂说。
“你们呢,也是朋友吗?”你问。雷古勒斯不像是会主动和别人拼包厢的人,小巴蒂呢,给你的感觉莫名其妙和他十分类似。虽然克劳奇和布莱克交朋友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但万一呢,万一雷古勒斯把书里的观点看进去了呢。
万一他们能救救彼此呢。
“也许?”小巴蒂笑了,“或许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我们阅读的品味相同——你推荐的那本书他也看过。”
雷古勒斯反对:“我们才第一次见。”
小巴蒂耸耸肩:“也算一见如故。”
他大着胆子朝你眨眨眼,露出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特有的顽皮神色。
好吧,也许男孩子们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你想起格兰芬多那伙人,觉得他们的相处应该不是坏事——或者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真是他们的姐姐或别的什么人,他哥都不着急,轮不着你操心。于是你和他们告别,承诺小巴蒂会给他写信,又叮嘱雷古勒斯保护好你的书:
“我想布莱克夫人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书出现在你们家,否则这种著作你不会听都没听过。”
“我会藏在西里斯房间里。”他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他最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东西。”
“注意语言,布莱克先生。”你皱起眉,“这怎么能算‘东西’!”
他微微笑起来,好认真地看着你:“对不起。我会把这本书好好珍藏。”
“没关系,放他房间里吧。”你大度地摆摆手,“他也说要看呢——谁知道真的假的,在这方面我还是更相信你。”
雷古勒斯的笑容更真心实意了一些,又带着些无奈的忧郁。他和西里斯长得很像,尤其是笑起来时,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情如出一辙:
“那我可不借他了。”
Notes:
*茨维格:《心灵的焦灼》。
Chapter Text
你不记得雷古勒斯最后有没有还给你那本书。他失踪得太过仓促,在预言、决战和其他的混乱中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那时所有的悲痛都混在一起,没人有精力从中分拣出独属于某个人的部分。西里斯入狱后,对布莱克的清算正式开始,与其他被查封的家产不同,格里莫广场12号因其牢固的防护咒得以逃过一劫。沃尔布加的葬礼就在客厅里举办,除了你、纳西莎、安多米拉和克利切外没人参加。
看来死神才是世间最公平的造物。
那是你最后一次踏入格里莫广场12号。你和西里斯并没有婚姻关系,所以那栋房子在法理上只属于西里斯,而你也不愿再来这个阴沉的、充满死亡和悲伤的地方。沃尔布加信中字里行间都把你当作未来的布莱克女主人对待,但她以为她是谁?难道你会因此感激涕零、从此为布莱克死心塌地然后生一堆孩子吗?
那时你的状态很不好,所以不惮以最强的恶意揣测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克利切欲言又止的眼神。很少有人知道你和雷古勒斯曾经的故事,他太年轻,太神秘,自然也有些索然无味。但你知道你从来没忘记过他,有时你甚至会梦见他,梦中的他还是那副十几岁的孩子样貌,像往日那样静静看着你,轻声细语和你说话。
他是那么鲜活,所以你不愿相信他的离去,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期待着他某天还能出现在你们面前。有时你甚至有些自责:如果你能再努力一点点,如果你能再强硬一点,如果在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能叫住他、问问他眼中的悲伤与决绝意味着什么,如果……
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能救救他呢。
可是西里斯说:“你们倒是一模一样的傲慢。”
他也不愿意回去,办手续的时候问工作人员:“我能把那栋房子捐出去或烧了吗?”
这很符合大众心中西里斯·布莱克的刻板印象,所以那个年轻的女孩咯咯笑起来,大胆地看着他:“随您处置。但如果您放弃继承,它将属于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他大惊失色:“那我还是留着吧。”
你站在他椅子后面,在他的要求下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他好认真地抬起头看你,装出一脸严肃的担忧神色:“所以我们赶紧结婚吧,虽然你也不喜欢那儿,但留给你总比留给马尔福那小子强。”
你抽回手,再次冷漠拒绝:“放心,咱们俩肯定一起死,到时候房子直接留给哈利好了。”
“听上去不赖。”他妥协,“你确定会和我葬在一起吧?不会偷偷挪到莱姆斯旁边吧?”
女孩看看你又看看他,一时间分不清你们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在研究殉情。直到你拉开椅子、和他一起看合同条款,她才如梦初醒,羡慕地看着你们:
“您与布莱克先生比传闻中还要恩爱。”
“恩爱?”他光明正大地吻了吻你的脸颊,用那种没人能招架得住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你,“你觉得我们恩爱吗,亲爱的?”
天呐,西里斯真的很会调情。你的脸马上要红到爆炸,却坚持主动握住他的手,好认真地回答:
“当然。我就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呀。”
他呛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你会这么真心实意地打直球,瞪着你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噢、噢,对……是这样……”现在轮到他脸红了,“我的荣幸。”
从前你们太过年轻,以为只要牵着手就能走到人生尽头,不怕死亡也不怕离别,以为未来有大把时间供你们挥霍。而现在的你们知道人心易变命运无常,只能趁对方还没松手时拼命抓住彼此,小心翼翼地应付现在。
比起“现在”,更迫在眉睫的是应付德思礼一家。你通过麻瓜的方式给他们寄了封信,自觉措辞和文风都及其符合他们对“正常人”的要求,而且要求应该也颇为善解人意:把哈利接过来呆一个月,然后直接送他回学校。哈利在回信中表示德思礼先生听到西里斯的名号后果断答应,恨不得第二天就让你们过来把他接走。对此曾经的通缉犯先生很是受用,兴致勃勃地提议到时给这家人一个来自教父的下马威,侧着头趴在餐桌上看你准备礼物:
“这是什么?全自动沏茶套装?”
“只是普通的茶具。”你掀开盖子给他看那套秀气的青花瓷,“正宗的中国货,我在唐人街淘到的。”
“这可一点都不普通。”他捏起小巧的茶杯,在灯光下仔细打量,“我真不能在上面施几个咒语吗,不然太便宜他们了。”
“行行好,哈利还得在他们家住到十七岁呢。”你往他手里塞了块棉布,示意他把上面指纹擦干净后再放回盒子里,“但你说的对……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
“比如?”
“比如先带你去买套漂亮衣服,再理个发。”你就坐在他对面,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他了然,好自然地握住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有些怀念:
“就像当年詹姆去莉莉家那样。”
“要更夸张。”你捏捏他的脸,骄傲地宣布,“我们是去给哈利撑腰的,所以一切都要体面些——用麻瓜们的方式。”
他赞同地点点头:“邓布利多可能会教训我们一番。但管他呢,我去把车好好刷一下。”
你们约定下午四点上门拜访,哈利在中午十二点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隐形斗篷,火弩箭,活点地图,松动地板下的所有食物。最后他摘下挂在墙上的那张表格,上面标着今天以前的所有日子,他每过一天都要打个叉,只盼着你和西里斯能早日把他接走。
整个女贞路四号都如临大敌,而当窗外响起引擎声时,弗农姨父从扶手椅中弹射出来,厉声问一下午都守在窗边、此刻猛地拉上网状窗帘的佩妮姨妈:
“是他们吗?”
佩妮姨妈点点头。除去最开始的神经质,此刻她反而比弗农姨夫更镇定些,深吸一口气,坐回沙发上,命令丈夫和儿子:
“坐下。别一惊一乍。”
你们的车在小径上扬起一片沙尘时,指针正好指向十二点。当你挽着西里斯的手、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门厅里和德思礼夫妇寒暄时,此前弗农姨夫的一切怀疑和烦躁都丧失了针对目标。是的,你有一辆车,穿着昂贵的、得体的套装,偷偷向目瞪口呆的哈利眨眨眼。而西里斯——他穿什么衣服都英俊得像电视上的明星模特,在你好几个吻的贿赂下勉强答应做一个提礼物的哑巴花瓶,脸上挂着足够迷惑人的敷衍笑容。
“你好,哈利!”他兴高采烈地和哈利打招呼,“你的箱子收拾好了吗?”
“在楼上呢。”哈利也朝他笑着说。
“那我去搬下来。”他赶紧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厌烦地打量了眼瑟瑟发抖的达力,在自己忍不住出言不逊前离开。
西里斯把箱子搬上车、向哈利全方位展示那辆萨博900。你负责善后,简短地告别后,佩妮突然问:
“所以你们还是结婚了?”
弗农惊讶地看着妻子。这句话出现得莫名其妙,连她自己都怔了怔。你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记得你、西里斯和【你们】的事情,稍稍放松下来,柔声回答,“还没有。谢谢你的关心,也许我们会的。”
她打量着你的戒指,恢复到平日那种冷漠生硬的模样,僵硬地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还是和从前那样无礼。”当你们驶离社区后,西里斯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靠在副驾驶上,大声点评,“不仅没和哈利告别,还不肯送送我们——就算目送也可以啊。”
“他们尽力了。”哈利表示,“从前会更加恶劣呢。”
“那倒确实。”西里斯说,“有几次詹姆陪莉莉来拜访他们,我和莱姆斯,呃,偷偷跟过来过,那时他们的神经还没这么坚强……我还以为看到三个巫师出现在客厅里,你姨夫会立刻昏过去呢。”
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我们本来想带你回戈德里克山谷,但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回去可能会有些危险。”你和男孩解释,“我们先去吃晚饭。座椅旁边的袋子里有零食和饮料,可以垫垫肚子。”
“为什么会有危险?”
“因为那里是伏地魔失败的地方,如果他想东山再起,也许还会回去。”西里斯帮你拉开汽水易拉环,“所以我们得换个地方玩玩。哈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我都可以。”他真心实意地回答,动作轻柔地把你随风粘在椅背和他脸上的发丝捋到你的耳后,手指蜷缩又展开,“只要和你们一起。”
“致莱姆斯:
我们决定带哈利去看海。这里比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要热闹了很多,更多的遮阳伞,更多的小贩,更多口味的冰淇淋和汽水,可浪花还是那么雪白和变化莫测,一如往昔。
西里斯在教哈利游泳,就像那时和詹姆那样。但我希望哈利永远只是哈利,希望他的人生能宁静如汪洋大海。希望我们的也是,既不追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成为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混沌和原初,让星星与月亮睡在你的眼中。
别忘了哈利的生日!我们都很想你。”
你把圆珠笔还给店员,付了明信片的钱。他几乎还是个孩子,比哈利大不了几岁,从柜台下拿出瓶汽水推到你面前:
“请您的,夫人。”
很青涩的示好。你并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少年人的爱慕着实可爱,拿起温热的汽水,却把找回的零钱留在了柜台上。
西里斯和哈利坐在沙滩垫上擦拭身体,脸和胳膊晒得红扑扑的,顶着湿漉漉的黑发在太阳下聊天,远远看去像依偎在一起的大小动物。你拿出毛巾为哈利擦头发。他乖乖抱着膝盖低下头,不敢看你柔软的胸脯和白皙的小腹。西里斯披着浴巾,好骄傲地向你汇报教学进度,听起来哈利完全可以代表英国游泳队参加亚特兰大奥运会。
“他游得棒极了。”教练先生总结,“姿势比詹姆要漂亮。虽然他在骑扫帚的样子非常潇洒,但在水里比我更像条狗……”
“我们哈利是聪明小鹿,”你试图抹平哈利乱糟糟的头发,丝毫不觉得你们对他的溺爱似乎有些过头,“会飞会游泳的小鹿斑比,当然要比大狗厉害——梅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晒伤了。”哈利含糊不清地回答,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可能比礁石还高。可你偏偏还跪坐在他身前、伸出手背贴贴他的脸。温凉细腻的皮肤,滚烫生硬的金属指环,关切的、美丽的眼睛,他第一次有了“家”的实感。
你们都在爱着他呢。
莱姆斯在哈利生日那天如约到访。他气色好了很多,和西里斯紧紧拥抱后,犹豫片刻,还是向你张开双臂。你踮起脚轻轻环住他的脖子,随后快速分开,挽着他的胳膊带他去厨房看哈利的豪华生日蛋糕。
他任由你拉着他,离开前快速瞥了眼西里斯,发现后者若无其事地拎着他的行李上了二楼,唇角噙着那种他无比熟悉的笑容。
于是他稍稍放松下来,骗自己也问心无愧。
莱姆斯被抓去准备三强争霸赛,忙到看到克劳奇和邓布利多就打怵,所以不打算去看魁地奇世界杯。他和西里斯对待魁地奇的态度就像麻瓜们对待足球一样,虽然并不感冒,但又不能不关注,所以不觉得参加或错过有什么特别的遗憾,陪伴的意义远大于观看比赛本身。
“这是英国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主办世界杯,实在是千载难逢。”你的膝头上放着摊开的《和火炮队一起飞翔》,和哈利解释,“所以我把工作都推了出去,这也是我第一次去看世界杯呢。”
“是啊,都推给我了。”莱姆斯接茬,“谁来赔一下我的加班费?”
“对不起,莱姆斯,其实你做的工作也有我的一份。”西里斯说,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要不我帮你再敲魔法部一笔?反正他们也不差这点钱。”
“这也是西里斯第一次去看世界杯。”你说,和西里斯相视一笑,“四年级的暑假被禁足了,对吧?”
他眼里闪烁着怀念的光,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过去的你们:“是啊,但和你一起在街上闲逛可好玩多了。福特护卫者,雪福特掀背车,凯旋邦那维尔T140,修车可比研究飞天扫帚酷多了。”
Chapter 16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1974年的魁地奇世界杯在法兰西第五共和国举办,民主德国对战美利坚——德意志的最好的守门员和最好的找球手被柏林墙隔开,只能分别参赛。比赛持续整整一周,山姆大叔赢得比赛,东德拥有飞贼,法兰西魔法部获得管理散漫的骂名和为期一个月的罢工。英国人们对此津津乐道,创造出不少流传至今的俗语:“去法兰西打魁地奇”是对那些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巫师们的蔑称,“迟早要罢工一个月”成为倒霉打工人抱怨工作与上司的口头禅,“让你去抓七天飞贼”意味“让你好看”。
所以,让我们时髦地形容一下西里斯·布莱克的四年级暑假:
因为他在频繁的争吵中公然宣布“迟早要罢工一个月”,被沃尔布加视为“去法兰西打魁地奇”的危险信号,决定只带小儿子去法国度假,罚他留在家里“抓七天飞贼”。
简言之,作为离经叛道的惩罚,他失去了现场观看世界杯的资格,被关在家中闭门思过。此时的布莱克还没完全放弃他们的大少爷,觉得年轻人的荒唐念头都是昙花一现,既然他流着布莱克的血,就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新投入纯血主义的怀抱。至于他们乖巧的、省心的小少爷——多么优秀的辅佐者,他一定会抬稳兄长的王座,指引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谁知道他们最后都走向了地狱。
说是禁足,可西里斯有的是办法逃出来。克利切百般咒骂也拦不住未来的家主,他不怕它告状,也不怕受到别的惩罚,逃出去一天都算赚到,何况他的聪明朋友们给他支了不少招。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格里莫广场、独自一人在伦敦闲逛,起初只试探着在伊斯灵顿区打转,在詹姆慷慨地寄给他一堆麻瓜钱币后才慢慢开辟新地图,坐公共汽车跨过泰晤士河,满心都是去往新大陆的欢喜。
他知道你也住在伦敦,但那时你们并不熟悉——至少没有你和莱姆斯那么熟。莱姆斯对你的事情总是守口如瓶,甚至不太喜欢他们谈论你;詹姆在莉莉以外的人面前总能做到体贴又善解人意,所以不会主动过问;他呢,对莱姆斯的紧张和隐瞒嗤之以鼻,又不太想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于是也没有特地去打探什么。这个夏天你们通信逐渐增多,但巫师们并没有在信封上写地址的习惯,加上他被家里管得极严,再三叮嘱猫头鹰一定要深夜再来送信,你与他的距离被硬生生拉得很远,却不知彼此之间只隔着一个区。
那是很平常的暑假的一天。你蹲在车库门口擦摩托车,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抬起胳膊擦脸时,和站在篱笆外的西里斯对上视线。
抹布上的脏水滴在帆布鞋上,你闭上眼又睁开,用力晃晃脑袋:
“西里斯?西里斯·布莱克?你怎么在这儿?”
“嗨。”西里斯——校园风云人物、纯血叛徒、你的同学,穿着再普通不过的T恤衫牛仔裤(感谢麻瓜研究),圆头皮鞋踩在沙地里,漂亮得像油画里的贵族男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你和你身边的摩托车,“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就住在伦敦呀。你家住这儿?”
你把抹布扔进水盆,走上前双手叉腰,像只得意的翘尾巴猫咪:“这是我家的修车铺。你知道什么是‘汽车’吧?”
他扬起眉:“我当然知道。四个轮子的和两个轮子的,靠燃料润滑零件产生摩擦力从而推动引擎运作,对吧?”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你真的忍不住笑出来的前一秒,他摸摸鼻子,抢先认错保留面子:
“好吧,我确实对什么物理化学了解不多。课上学的都是巫师们写出来的简化版内容,图书馆也没多少书讲这个。”
“但你至少知道物理和化学呀。”你打开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看到他瞬间亮起的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弯起眼睛,“实践出真知。要进来坐坐吗,西里斯先生?”
现在轮到他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了。
你带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辆一辆介绍停在这里的汽车和摩托车们,尽可能用巫师能理解的语言回答他的问题。这些问题对于麻瓜而言很幼稚,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他偶尔会快速偷瞄眼你的表情,但始终没有在你脸上发现任何不耐。
知识面前无高低贵贱。高高在上的布莱克在陌生的麻瓜造物面前也要低头。
店员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英俊男孩,主动和他问好:“你们是同学?这是她第一次带同龄人来这里玩,我还担心她在学校没有朋友呢——寄宿学校嘛,总有些孤立人的事情发生。”
这是他第一次和真正的麻瓜说话,于是有些紧张地清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符合(他想象出的)麻瓜样子:
“她呀,她在学校可厉害了,而且有我们在谁敢欺负她。”
“哇哦。那你一定是莱姆斯了。”她恍然大悟,“她总和我们提起你,但没说过你长得这么帅。”
西里斯看着你,而你心虚地盯着鞋尖,所以他转过头用那种应付大人的、彬彬有礼的语气回答:
“谢谢,没有说莱姆斯不好的意思,但我也觉得我是她朋友里最帅的一个。”
这话不假。西里斯就是西里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独一无二。他花了三天时间才遇见你,所以接下来四天恨不得每时每刻都与你黏在一起,他的求知欲完全满足你身为拉文克劳“好为人师”的喜好,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厌烦。大本钟悠扬绵长的声音回响九下,他抱着花准时出现在篱笆外,脖子上系着你们在集市上随手买的丝巾。红玫瑰,白玫瑰,蓝鸢尾,紫罗兰,你用玻璃瓶安顿这些沾满露水的鲜花,而他坐在收银台前认真摆弄收音机,和你一起听着广播或音乐。
至于午饭,他自告奋勇和你一起进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与其说对烹饪感兴趣,不如说想近距离研究下麻瓜们的厨具,顺便图个不使用魔法的新鲜。你握住他的手腕教他如何正确拿菜刀,稍稍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柔地扑撒在后颈上,而他的手腕和胳膊僵硬得不像话。
你叹气:“你是在切菜,又不是在砍人,花椰菜和你有什么仇呀。”
他嘟囔:“你离得太近了。”
八月的伦敦太阳高照,薄汗浸湿短袖和裙子,蝉鸣声掩盖住他猛烈的心跳声和躁动的思绪,透过百叶窗的阳光也为你脸上打上层薄红。你们不是没在课堂上合作过,可脱下校袍后像这样平常地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偶尔拌拌嘴,不仅模糊了巫师和麻瓜的界限,也推着你们由“普通朋友”走向更奇妙和深入的关系。
如果此刻被你握着手腕的人是莱姆斯,是詹姆,是彼得,都不会那么奇怪和暧昧。但偏偏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西里斯被你抓在手里,心甘情愿和你困在这个小小的厨房。他不敢看你也不敢挣脱,而你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小声道歉:
“对不起嘛。谁让你的动作完全是在杀蔬菜。”
“能吃就行呗。”他活动下手腕,拿出对待某个难解魔药问题的气势,“不用和我道歉,是我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你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连忙摇头,“我爸最近在忙着搞竞选……工党今年必须拿到多数席位,他压力很大,我妈想陪着他,所以把店扔给了我。”
随后你简单解释了下大英政府运作方式,他认真听着,把西红柿装盘放进面包片里,问:
“所以麻瓜们也允许部里成员直接从事商业活动?”
“还好?他是议员,不是公务员——这涉及到另一套体制了。”你挤上厚厚的沙拉酱,放了好几片火腿后才满意地端起盘子,“而且这家店是我妈的。”
“你母亲不是巫师吗?”
“她是。”你笑起来,向他眨眨眼,“但没人规定巫师不能开修车店,女人不能做工程师呀。”
第五天,西里斯没有出现在门口,此后的每天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人和信件都没出现。你料想他可能又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有些心疼的同时暗自庆幸他信守诺言、没把你家卷进他与布莱克的矛盾中。只是可惜了你们说好要再去的专辑店以及买好的两张音乐剧门票。
小巴蒂对于你没有去魁地奇世界杯表示特别遗憾,几乎每天都和你写长长的信描写比赛的激烈和法国魔法部的无组织无纪律,信件最后总要提一嘴他的母亲很想见你。他的字迹很工整,没有一处涂改,让你不禁有些担忧这孩子是重写了多少遍。你回复说期待能和他一起在赛场上为拉文克劳赢得学院杯,为克劳奇夫人的善意表达感谢,按照约定为他寄去了几本你在看的书,但对邀请避而不谈。
他读懂了你的拒绝,随信附上纪念徽章和明信片(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此后来信没有那么频繁,但几乎每次都会寄来一些你完全无法拒绝的东西:如尼文手稿复印件,改良的魔药配方,某位大师亲笔签名的新书,他对某条改良咒语做的厚厚笔记……你惊讶于他的好学和聪慧,兴致勃勃地投入到学术探讨中,并未发现这种洞察和掌控力不该出现在一个二年级孩子身上。
但……小巴蒂没有理由害你,他是不会害你的……吧。
你放下笔,把回信仔细叠好后放进信封里,正好听见店员惊讶而热切的声音:“雷古勒斯?好久不见,她最近一直在念叨你呢。”
哦,西里斯在你们这儿的化名叫雷古勒斯·怀特。
你一把抓起抽屉里的门票和承诺给他带的专辑,穿着衬裙跑出来,“好久不见”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与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的雷古勒斯四目相对。
哦天,这是货真价实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和西里斯在五官身型上极为相似,但他们截然不同的气质使得人们能很迅速地把兄弟俩辨认出来。店员很快发现这个帅气而局促的男孩显然不是之前那个开朗迷人的“雷古勒斯”,赶紧找了个借口钻进屋子。
沉默。
他不敢看你裸露在外的肩膀和锁骨,低头盯着你手里的东西,没有忘记绅士礼仪:
“日安。西里斯今晚要出席晚宴,无法赴约,他请我特地和你说明一下。”
“哦……哦。”你也找回了自己的礼貌,赶紧回答,“辛苦你跑一趟。谢谢你呀,要不要进来坐——呃,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
他继续盯着那张专辑,声音平和:“我想我也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这话有些尖锐,可你却松了口气。这才是你熟悉的雷古勒斯,于是你带着他走进屋子,为他倒上一杯柠檬水。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在你披上外套后才敢悄悄看你,在你倒完柠檬水递给他时立刻收回目光。
随后你们聊了聊世界杯、学业和最近生活。你表示很想留他吃午饭,但鉴于他可能需要回去准备晚宴,就不打扰他了。雷古勒斯笑了笑,垂下眼睛,摆弄着你借给他的另一本书:
“没关系。那是留给继承人们的晚宴,我不会参加。”
即使西里斯与父母爆发过那么多次争吵、即使他做出那么多次出格到不可原谅的举动,他还是布莱克家族的长子和唯一继承人。雷古勒斯并不感到不公平或是愤怒,自出生起他就知道他的哥哥迟早会成为一颗闪耀的星星,而他能做的就是保护星星的光芒和家族的闪耀。他只是有些疲惫,父母逐渐歇斯底里,把对西里斯的失望转化为对他的苛责,却没有分给他和西里斯等同的信任和关心。哥哥觉得他冥顽不化,自以为是地想把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却不知他反而觉得对方才无可救药。他不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或同情,或者说,如果你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他会立刻微笑着离开,觉得你也是不过如此,放弃所有对你的希冀与幻想——
但你只是身体前倾,把两张门票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那,【我们】一起去看,可以吗?”
他睁大眼睛,而你安静地等着他的答复,偏过头向他微笑。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紧,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些恶毒的话:
“你在邀请一个布莱克坐进麻瓜们的剧场,和麻瓜们挤在一起看戏?”
“对呀。”你说,好认真地看着他,“就当体察民情吧,雷古勒斯先生。还记得我们之前的争论吗,关于你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偏见,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他盯着票根:“谁是约翰、保罗、乔治、林果和伯特?*”
“很棒的乐队成员。这部戏是讲他们的故事的——或者说,是有些人眼中他们的故事。”
“听起来像是西里斯会喜欢的类型,”他拿起票根,没有看你,“听起来也充满了偏见。”
“有没有偏见,要我们自己去辨别。”你看着他把两张票放进口袋里,站起身,“吃点什么?事先声明,我只会做沙拉和三明治。”
“三明治就好。”他终于露出了笑容,转头看向院子里正与店员交谈的红发男人,“我在这儿会影响店里经营吗?”
“没关系,他是老熟人了。”你和亚瑟·韦斯莱挥挥手,后者同样兴奋地向你挥手致意,做了个让你放心招待客人的手势。你笑着摇摇头,把想要起身的雷古勒斯按回椅子上,独自一人走进厨房。
Notes:
*《John, Paul, George, Ringo ... and Bert》:1974年出品的一部音乐剧,讲述披头士乐队的故事,于1974年8月在伦敦Lyric Theatre上演。虽然被报纸评为“1974年最佳音乐剧”,但真正的乐队成员们特别讨厌它。
Chapter Text
莫丽说:“幸好有你,甜心,不然我真不知道拿那两个家伙怎么办。”
你们两个在厨房忙碌。她用魔杖点了点水池里的一堆土豆,可是没想到用劲儿大了些,土豆自动脱皮的速度太快,一个个都蹿到墙上和天花板上去了。
“我觉得弗雷德和乔治很聪明呀。”你用魔杖对着簸箕点了一下,它立刻跳起来在地板上滑来滑去,把土豆一个个撮起来。“虽然他们没选我的课,但其实老师和学生们都挺喜欢他们的……聪明,有趣,心眼不坏。很韦斯莱。”
也很掠夺者们。
莫丽拧着的眉头因为你的话稍稍放松下来,但还是摇摇头,把那口黄铜炖锅扔在厨房桌子上:
“他们不是不聪明,可那些聪明用的不是地方。至于学校里的人喜不喜欢他们……从霍格沃茨飞来给他们告状的猫头鹰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噢,那还是比西里斯要少的。”你试图安慰她,“他们只是太活泼了点,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魔法部的工作又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你和韦斯莱一家认识的时间很长,从上学期间到凤凰社,再到战争结束后的教书生涯,关系说不上多亲密,但总归担得起“朋友”或“战友”二字。你喜欢亚瑟和莫丽的勇敢与乐观,少女时代甚至会偷偷幻想自己会不会也迎来这样一段爱情,与相爱之人逃离一切、私奔到世界尽头。他们一家都是顶顶好的人,家庭,战争,友谊,你很高兴哈利和罗恩能成为密友,就像詹姆和西里斯那样。
但莫丽瞪着你:“我可受不了做两个西里斯的妈。”
她从桌子上拿起她的魔杖,结果魔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变成一只巨大的橡皮老鼠。
“他们真棒,”餐桌上西里斯偷偷和你咬耳朵,“有想法,有能力,行动力也很强……莫丽不该对他们这么苛刻。”
你给哈利的盘子里舀上满满一勺鸡肉沙拉,微笑着看着男孩大快朵颐:“我同意。但请千万别和莫丽说这些话。”
他又往你身边凑了凑,手臂搭在你的椅背上。两张桌子在十三个人的围绕下显得拥挤不堪,他几乎是把你完全包裹在怀里,却没有成人意义上的暧昧,只是理所应当地索求与你的亲近:
“我的名声就这么差?”
“不是差,是家喻户晓。要是儿子们获得赫赫有名的掠夺者的肯定,她恐怕会当场昏过去,并在昏倒前勒令家里谁都不许和你说话。”
他笑起来,和桌子对面的双胞胎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我真是荣幸。”
托西里斯的福,弗雷德和乔治成功把“韦斯莱把戏工坊”的产品偷渡到了世界杯现场,并对莫丽的搜身咒做出两幅夸张的伤心样子。你觉得大家或多或少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孩子们看着西里斯的眼神充满敬佩,亚瑟装作无事发生,莫丽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半求助半指责地看着你。于是你微微皱起眉、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盯着男友:
“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吗?”
他又震惊又委屈:“你在怀疑我?我们从昨晚起可是【一直】在一块儿。”
双胞胎发出被牛奶呛住般的嗤嗤声,莫丽睁大眼睛,而你庆幸哈利还没睡醒、不用去捂他的耳朵。说这话时他还在桌子下偷偷用小腿蹭你,被你狠狠踩了一脚。
此后他一直在装瘸逗赫敏和金妮开心,直到你们开始着手搭帐篷。起初魔法部坚持要把你、西里斯和哈利弄到贵宾区,在你们的坚持下才把你们的帐篷分到韦斯莱一家旁边。亚瑟坚持要“手把手”把帐篷搭起来,西里斯很喜欢这项活动,和哈利一起快速弄清支杆和螺丝的位置后,慷慨地把使用大头锤的任务交给激动不已的亚瑟。
你带着赫敏和金妮去打水,路过朋友们和世界各地的巫师们,提着水桶慢慢往回走。霍格沃茨的同学及他们的家人很友善地和你们打招呼,拉着你们聊上一会儿,互相说着赛场上见。你碰到了几个工作上有往来的同事,寒暄后简单聊了聊彼此的研究进展。其中一位法国同事盛情邀请你去她的营地里坐坐,用生硬的英语对赫敏和金妮说:
“布巴斯顿和霍格沃茨向来是友好院校,欢迎你们以后来玩。”
这里离你们的营地已经很近,赫敏表示她们记得回去的路,你对魔法部的安保措施还抱有一丝信任,在叮嘱她们注意安全、目送她们走向正确方向后,这才转过身和法国姑娘说笑着离开。太阳刚刚升起,薄雾从营地里渐渐散去,慢慢聚集和隐没在树林深处。你们坐在营地边缘的岩石上聊天,在承诺会持续关注彼此的议题后,她牵起你的手,摸摸你的戒指:
“恭喜,听说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谢谢,你是第一个没被报纸骗到的人。”你任凭她把你的手放在膝盖上,不觉得有什么冒犯,“别人都在祝我新婚快乐,或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她摇摇头,手指轻轻划过你的手背:“婚姻不一定是什么值得快乐事情,也不该是爱情的结果。而且,不是你等到他,而是他居然能等到你。多么幸运的男人。”
这就是为什么你喜欢女孩子们的原因。蝴蝶理解蝴蝶,夜莺为夜莺歌唱。你握住她的手,俯身亲亲她的脸颊,好真挚地向她道谢:
“Merci。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
阳光把她的脸晒得微微泛红,化作你们之间温暖的拥抱。在你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时,突然打了个哆嗦,直起身子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冰冷视线的来源。
记得吗?你是个战士,过去和现在都是。战争会给所有人留下创伤,所以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这里有那么多人,好人坏人闲人,就算看着你又能怎样,只要别伤害你重要的人,你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在和她告别后,你决定沿着林边往回走,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刻。随着气温的上升,你脱掉外袍,露出里面的麻瓜连衣裙和凉鞋,用嘴叼着魔杖重新绾起头发——
冰冷的、审视的视线。
你动作一顿,环顾四周,跟随直觉锁定几步外的一顶深灰色的帐篷。
四周寂静,隐约传来远处的嘈杂和树林深处的鸟叫。你重新穿好外袍,举起魔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顶门窗紧闭的帐篷。伴随距离的拉近,你能感受到那抹寒意越来越清晰,于是不自觉加快脚步,直到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猛地转过身,和同样举着魔杖的克劳奇四目相对。他腰板挺直,动作生硬,紧紧地盯着你,似乎如果不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就要立刻发射咒语。你不知道他的紧张感从何而来,下意识握紧魔杖:
“路过散步。这里是禁区?”
“这里是我的帐篷。”他硬邦邦吐出几个字,依旧用魔杖尖对着你,“或许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只是散步。”你慢慢向他走去,随着你离他越近,他的动作逐渐放松,最后放下魔杖,向你点点头:
“早上好。布莱克没和你一起?”
“他和亚瑟在一块儿。”
“我有事情找亚瑟谈谈,一起?”
像个请求,但他紧盯你的样子倒像个命令。你耸耸肩,扶住他的手臂,在幻影移形前最后看了眼那顶帐篷。
阳光温暖,帐篷顶的铃铛闪着金光,你什么都没感觉到。
西里斯说:“有人在看你。”
他用的是陈述句,语调漫不经心,揽着你的腰的手臂却收紧几分,把你完全挡在他的怀里。你想四处张望,又被他往怀里带了几分:
“没关系。我来处理。”
顶层包厢人山人海,多有权有势的人面对魁地奇都是一副激动得恨不得跳下看台的样子。你没有把视线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随着紧张的赛况也无心管这些疑神疑鬼的东西,没想到是西里斯率先发现不对。
“也可能是在看你。”你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开玩笑道,“别忘了那些信和搭讪,邓布利多还嘱咐我别把你赶出去呢。”
他笑了笑,鼻尖蹭蹭你的额头,又亲了亲你的眼睛,转头向后排看去。
你们来时包厢里还没什么人,只有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坐在那里占座。在看到你后,本来在和哈利讲话的闪闪猛地用手捂住眼睛,又从手指缝里偷偷看着你,茶碟般圆滚滚的深棕色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发抖得更厉害。
你指责西里斯:“你把她吓坏了。”
他在你身后护着你爬台阶,表示不背锅:“她又不是克利切。”
但闪闪好像误会了你们的玩笑,好急切地转向你解释:“闪闪不讨厌小姐……闪闪记得小姐,闪闪是个很乖的家养小精灵,闪闪不会讨厌——”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你连忙解释,捡起掉在她脚边的比赛说明书想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被她抢过放在腿上。
“谢谢小姐。小姐永远是那么善良,一直都是——”她偷偷看了眼西里斯,把头埋得更低。哈利随她的目光看向你和西里斯交握的双手,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你和闪闪的交集不多,思来想去,只能回忆起上学时和小巴蒂相处的过往。他坚持不懈地邀请你去他家做客,而你只赴约过三次,最后一次不欢而散,是她追出来往你手中塞了把雨伞。此后你们似乎再也没见过面,你也并未出席小巴蒂的那场审判——准确来说,你是在这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才得知这个消息。那时正是莱姆斯发现你的状态不对、强制把你拖进他家里的第三个月,如果没有他,可能你早就淹死在酒瓶和药物里,所以你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只能记起莱姆斯有力的手臂和温和严肃的眼睛。拜那段经历所赐,现在你偶尔也会对莱姆斯的声音和眼神产生某种“巴普洛夫效应”。他似乎发现了这一点,试图逐渐拉远与你的距离,希望你们的生活能重回彼此的正轨上,从此不必有交集。
显然他失败了。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他从来没成功过。
而你的正轨……至少在混乱开始前,你会觉得这个夏天美妙得像一场梦。直到你被骚乱声吵醒,护着赫敏和金妮进入男孩们的帐篷。西里斯和亚瑟已经把男孩们摇醒,罗恩向女孩们伸出手,把她们拉到身后。
“食死徒。”西里斯看着你,简短地解释。但你瞬间明白了一切,十几年前的本能令你快速清醒过来,感觉从脚趾到手指尖蹿上一阵寒意。
是令你迅速掌控身体的寒意。你抓住哈利的手腕,望向西里斯:
“我马上回来。”
他点点头,深深看了你一眼,转身跟着亚瑟跑出帐篷。
弗雷德抓着金妮走在前面,罗恩、赫敏、乔治在中间,你拉着哈利断后。哈利觉得你的力气出奇地大,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你如此阴郁的样子,光影打在你的脸上带来些许肃穆的杀气。他任凭你扣住他的手腕把他送到树林深处,在你转身离开前忍不住叫住你:
“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你转过头朝他摆摆手,这个动作使你又变回他熟悉的那个人,于是他稍稍松了口气,揣揣不安地和同伴们往树林深处走去,没注意到在他们转身后你冷漠的脸。
同样,你没有注意到家养小精灵小小的、戛然而止的尖叫声。你只是快速向营地深处跑去,抱起一个与家长走失而大哭的小女孩,参与到疏散人群的队伍当中。起初她还在拼命挣扎,等到发现你没有恶意后,停止拽你的头发,转而紧紧搂住你的脖子把脸埋进你的肩膀里。你稳稳地托住她,护送一群穿着睡衣的孩子们来到树林边缘,把小女孩交给林中维持秩序的女巫。
“你去哪儿!”她尖叫着抓住你的衣摆。
“我去找你的家长。”你说,努力向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很快回来,我保证。”
火光。尖叫。哭号。大笑。你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时间许多咒语浮现在你的脑海中,你感觉战斗的本能正逐渐苏醒,毫不犹豫地闪到一顶燃烧的帐篷后面,杖尖直指那群伤害罗伯茨一家的食死徒们:
“昏昏倒地!”
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咒骂声。你迅速施几个保护咒,人群另一边的巫师立刻会意,将罗伯茨一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有些人拔出魔杖向你靠近,你快速观察周围环境,半蹲下来屏息凝神等待攻击的时机——
然后你猛地偏过头,躲开背后的咒语,迅速在地上翻滚起身。那一发咒语打在帐篷上,轰开熊熊燃烧的布条与木棍,天女散花般落在食死徒身上。你顺势往树林里甩了个盔甲咒,偷袭者似乎没想到你反应如此迅速,身体被咒语击飞,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你快步跑进树林、拨开灌木,却只发现倒在地上的家养小精灵。
“闪闪?”你不敢靠近,举着魔杖警惕地环顾四周,听到身后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好高兴地唤你:
“你终于来啦,姐姐。”
你慢慢、慢慢转过身,看到了——
当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颗大树下,身上盖着袍子,魔杖被紧紧攥在手里,掌心满是掐出的手指印。你的头昏昏沉沉,身上却并无受伤的感觉,唯一的不适感来源于左手无名指。似乎有人试图暴力摘下你的戒指,在你的指节上留下一片狰狞的红痕。
你抚摸着还妥帖贴在你手指上的戒指,晃晃脑袋。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披散下来的头发是战斗的痕迹,发卡遗失在营地某处,略微红肿的嘴唇是喉咙渴得冒烟的副作用。待你摇摇晃晃起身,抬起头眯起眼睛辨认方向时,你看到了天空中的那个碧绿色的骷髅。
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骷髅,由无数碧绿色的星星般的东西组成,一条大蟒蛇从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像是一根舌头,像一个新的星座。
黑魔标记。
在你醒来的那一刻,夏天过去了。未来变成了铅灰色,将涂抹在世界边缘,像一副脏兮兮的画像。
Chapter 18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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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孩子们可能不明白黑魔标记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对于你们而言,这是死亡和恐惧的另一个名字,当看到它在空中盘旋时,死亡只是个无法撤回的通知,任何眼泪都无济于事。你见过它很多次,广场上,街道里,朋友或陌生人的房子上空,有些人的小臂内侧,蠕动着的蟒蛇、刺眼的绿和黑,腥甜和腐烂的气味萦绕在所有人身上,有人浑浑噩噩或明哲保身,有人不愿放弃希望,也有人以正义之名浑水摸鱼、乘风而上。
西里斯坚信克劳奇是后者。当你快步赶来时,鸦雀无声的人群默默散开为你让出一条路,露出中间挡在哈利三人面前、抱着手臂冷笑的西里斯,铁青着脸的克劳奇,以及旁边不知所措的亚瑟与阿莫斯。亚瑟看到你后微微松了口气,本来还期望着你能帮忙拽紧狗绳,就听见西里斯抢先开口:
“他说是哈利变出的黑魔标记,还对他们施昏迷咒。”
完了。
你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没理会拼命向你使眼色的阿莫斯和一脸绝望的亚瑟,在确认三个孩子没有受伤后紧紧握住哈利的手,柔声说:
“真精彩的阴谋论,原来哈利·波特会变出黑魔标记。”
没人说话。在你出现后,克劳奇的样子变得相当……古怪。他仍然维持用魔杖指着西里斯的动作,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你,眼神恶毒得仿佛你是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
“那说说你的判断吧,小姐,大家都知道你对黑魔法颇有建树。”
哈利倒吸一口凉气,和罗恩、赫敏交换了一个愤怒而惊讶的眼神。在他开口维护你之前,哈利看到你微微回头向他做了个制止的眼神,然后动作柔和却不容置疑地按下西里斯抡起来的手臂,冷冷回答:
“正常人都知道应该立刻去搜寻周围的树林,而不是为难三个孩子。动动脑吧,克劳奇,你在害怕什么呢?”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以至于人们呆愣几秒后才行动起来。西里斯的表情缓和不少,依然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你和哈利面前,竭力给克劳奇找不痛快。你有些头晕,在确定三个孩子没事后放心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疲惫和眩晕。哈利发现了你的不对劲,悄悄扶住你的胳膊,让你能把身体靠在他的身上。
你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只是看着哭号的闪闪,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安静偏执的拉文克劳男孩。他受审时也是这样绝望地跪在地上祈求父亲吗?他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父亲名誉的牺牲品呢?
他……他最终找到他的答案了吗?
回到帐篷后你依然默不作声,坐在桌子边帮男孩们处理伤口,身边依偎着脸色发白的金妮。赫敏和珀西争吵得很厉害,西里斯站在赫敏一边,坚称克劳奇今晚确实十分古怪。只有他有资格说这种话,克劳奇在西里斯案子上的失误使他的声望锐减,也让他和他的支持者们在西里斯面前哑口无言。珀西气得直喘粗气,也只能对西里斯的大声抱怨敢怒不敢言,求助般地看向你,发现你正心不在焉地盯着桌上的烛火,昏黄的光影倒映在你的脸上,给你安静的侧脸打上一丝神秘肃穆的光晕。在西里斯翻出克劳奇把儿子送进阿兹卡班这桩旧事时,在珀西被气得晕过去之前,你摩挲戒指的动作一顿,冷不丁开口:
“他真的死了吗?”
大家的注意力聚焦在你身上。你避开西里斯担忧的目光,小声问:
“小巴蒂·克劳奇。他真的死了吗?”
“他被关在我旁边的牢房里,来阿兹卡班一年后去世了,我看到摄魂怪把他埋在要塞外面。”西里斯递给你一杯热茶,你想拒绝,却被他不容分说地掰开桌下神经质地交握的双手、塞进你怀里,“那个男孩来时就有些病歪歪的。人们更多地同情那个男孩和他的母亲,觉得他父亲从来不怎么关心他……这倒是真的,我记得上学时他总缠着你,我还和莱姆斯抱怨过他把你当成妈妈。”
你勉强笑了笑,握住西里斯放在你肩膀上的手,感受着他手指上戒指的温热:“那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很奇怪,你对于小巴蒂会成为食死徒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就像你总觉得雷古勒斯并不是以伏地魔忠实仆人的身份死去一样。克劳奇和布莱克怎么看都不像能和平共处的两个姓氏,可雷古勒斯和小巴蒂的关系居然不错——当然,表面上两个人依然只是点头之交,但你不止一次在图书馆或魁地奇球场碰到他们,坐在角落里严肃地小声交谈,或者穿着训练服、拎着扫帚并肩从更衣室走出来,看到你时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这时雷古勒斯会稍稍敛去神色,向你点头致意,而小巴蒂会高兴地向你挥手,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开学快乐。这学期我打算竞选击球手,所以在努力练习。上次你给我的批注和笔记很有帮助,我想这学年我会轻松一点……你呢,来训练吗?”
你眨眨眼,举起抱在怀里的饼干:“只是散步。不过寒暄不该从问假期怎么样开始吗?”
他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二年级的男孩子还没到抽条的时候,你比他高一点点,当他微微仰起头、抬起眼睛看着你时,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露出那双专注的、琥珀般剔透的褐色眼睛:
“你的来信告诉我,你过得很开心。?”
“你的来信告诉我,你过得很充实。”你撕开纸袋,把冒着热气的袋子递给他,“不过信件总归是太短啦,想聊聊你的假期吗,克劳奇先生?我想听你说。”
你隐约听见他的喉咙里冒出小小的呜咽声,看他面色如常,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掐着掌心、阻止自己泄出更多更渴望的声音。
再等等。小巴蒂·克劳奇。别把你的梦(your dream)吓跑呀
你和小巴蒂坐在观众席上吃饼干,看着清晨的雾气慢慢从球场上空散去,雷古勒斯飞翔的身影逐渐清晰。雷古勒斯似乎一直在躲着你,在列车上你看到他和斯莱特林那群人坐在一起,你们的目光透过包厢玻璃短暂接触又分离,他移开视线,你打招呼的笑容僵在脸上,也很快转头离开。必须承认,你确实是有些不高兴,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太矫情。他是布莱克呀,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成为朋友,你们的接触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兴起,贵族们就是这样呀,高兴时会屈尊降贵和你装作贴己地讲话,新鲜劲儿一过就会拍拍衣服转身离开。不高兴归不高兴,你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挫败和难过。
你真的、真的很想救救他呀。
在开学晚宴后,西里斯很认真地向你道歉,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那场剧补上。也许是因为男孩子奇怪的自尊,也许是因为不想把你卷入他和家里的纷争,也许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总之,那个道歉发生在塔楼的拐角处,只有你们两个人。你十分体谅他的不易,很大度地摆摆手:
“你不是让雷古勒斯通知我了吗,所以这不算爽约,没关系的。”
听到雷尔的名字,他像想起什么不愉快,微微沉下脸,又有些疑惑:“我没让他来——该死,我明白了。一群自作主张的家伙。”
这个暑假他似乎和家里吵得更加厉害,此刻的表情烦闷得可怕,又有些野性而危险的帅气。西里斯深吸一口气,看向有些不安的你,缓和语气:
“他告诉你是我派你来的?”
“……对。我想他还是在关心你的,即使你们,呃,理念不合。”
“是他自己去的,他知道我们的约——定,也知道我逃不掉。他不该插手我的事情。”
你识趣地把“其实我们一起去看了音乐剧而且聊得很开心”这件事咽下去,又忍不住委婉劝架:
“好吧,但至少因为他,我这次很快就会原谅你呀。而且他愿意为了你来找我,或许意味着他没你说得那么……无可救药,也许他会和你站在一起呢。”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不敢也不能。他比你想象得要固执和死板得多,完全被洗脑的傻瓜,没人能说服他相信他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他话锋一转,靠在墙上貌似不经意地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能交换教名了?”
“实际上我们关系一直还可以,他在古代魔文上很有天赋。”想起雷古勒斯突如其来的冷淡,你谨慎地界定你们的关系,“他是你弟弟,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我是怕你伤心。”他说,“我最知道那群人是什么德行,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伤害人,无论是亲人、陌生人还是敌人,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糟糕。而且——而且你是我的朋友,总有人会想通过找你麻烦来恶心我。当然,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保证。”
“好吧,我会注意的,虽然我不认为雷古勒斯会这么做。”你抱着手臂看着他,还是忍不住为雷古勒斯说话,又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关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补充,“谢谢你的关心。你也是我的朋友,西里斯。”
“那我呢,我也算是朋友吗?”詹姆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我算的话,为什么你们说悄悄话不带我呢?”
你们被吓了一跳。西里斯站直身子,而你猛地回头,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楼梯,被台阶上漂浮在空中的双手稳稳接住。詹姆把被你和莱姆斯夹在中间的隐身衣抽出来,看着莱姆斯怀里的你,继续叹气:
“如果我算的话,为什么伊万斯在我摔下楼梯时要躲开呢?”
莱姆斯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包裹着你。这个夏天他又长高一些,手臂和怀抱比从前结实很多,脸庞的轮廓也逐渐成熟和锋利起来。这不是你们第一次拥抱,可少年的怀抱熟悉又陌生,而你只觉得脸热得吓人,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赶紧松开搂住他肩膀的手,压下混乱的悸动和情感,努力做出一副镇静样子转过头和詹姆说话:
“因为你不算莉莉的朋友。加油吧波特,你还差得远呢。”
詹姆挂在西里斯身上哀嚎,西里斯翻了个白眼。莱姆斯一如既往微笑着看着他们,注意到你通红的脸颊后,微不可查地叹气,挣扎片刻,悄悄站得离你远些。
Notes:
莱米线完全就是《Almost Lover》。如果他能勇敢一些,如果他没有推开你,你们的结局完全、完全会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西里斯明知道雷尔和小巴蒂和你关系密切,却只会对莱米破防(?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I'm trying not to think about you
Can't you just let me be?西里斯知道,莱姆斯知道,只有你不知道。或许你知道但不愿意相信,因为你知道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因为你真的对他动过心也被他伤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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