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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木屋的门被撞开,壁炉里的火光像是受了惊吓跳跃着,四下没有马修的身影。
阿尔弗雷德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啸,这使得他开始耳鸣,他感到恐惧,像是灵魂的一半被剥离,他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他来到燃着柴火的壁炉前,这里的温度让他从战栗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他盯着火焰,这是马修为他生的,这是马修对他的保护。在没找到马修之前,他不能昏厥过去。
他转头,这才发现隐藏在壁炉后有一个螺旋向下的阶梯。
阿尔弗雷德不免感到一阵委屈,他之前还没来得及踏进这个区域,但一开始就搜查了这里的马修没有理由不可能发现这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地方。
马修藏起这个秘密,这么想来,在阿尔弗雷德主动提起去打水时他已经做出选择了,支开阿尔弗雷德,避开一切他不能够信任的因素去找到亚瑟。
他找到亚瑟以后会怎么做?
在看见自己的尸体后,他本应该对一切释怀,那些畏惧的,嫌弃的眼神是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是假的,不论自己是什么,但自己一定不是阿尔弗雷德。
马修一直在对自己撒谎。可是马修也对自己保证了,他们会一起面对任何事情,这句保证就足够燃起他的希望,就像面前的炉火。
他走到了螺旋向下的阶梯前,王耀那个阴魂不散的熊猫头又跳了出来,对着阿尔弗雷德吐舌头卖萌,录音机回放一般地重复着,“向下走,向下走!”
这一层地下室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照得一片敞亮,就像寒冬的午后,偏西的太阳直射进房间,一切都是暖呼呼的,亲切又熟悉。
这里确实很像他们四个人以前住的房子二楼,阿尔弗雷德心想。他站在笔直的走廊上,对比着记忆里家的构造,走廊两边有三间房,靠近楼梯的是亚瑟和弗朗西斯的卧室,更远一点正对着的两间房是自己和马修的。
他正在犹豫该不该冒失地踹开每一间房,看看马修藏在哪里,走廊尽头传来吱呀一声,有一扇门关上了。
毫不犹豫地,他冲向了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地面上
有通向更下一层的折叠梯子
。
他踹下梯子,谨慎地先将头探了进去,阁楼紧锁的门里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和亚瑟都喜欢阁楼,他们都倾向于隔段时间就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打包扔进阁楼的某一处角落,比如阿尔弗雷不再喜欢的亚瑟送的锡兵玩具和燧发枪模型,亚瑟也把儿时阿尔回赠的蓝盈花标本压在了杂物堆下。
马修和弗朗西斯则不会这么做,马修长大了也把白熊玩具放在床边,隔三岔五给小熊擦拭灰尘,它的表面已经染上了点岁月的黄色,但依旧是被主人爱着的玩具。
而弗朗西斯?阿尔弗雷德不认为他是基于什么对旧物的怀念和爱意,才将这些东西摆成橱窗里的展品,放在家里显眼的地方。
他只是回头朝亚瑟抛了一个wink,亚瑟便握紧了拳头:一直在挑衅我!目睹了全过程的阿尔弗雷德只会翻个白眼,啊,没错,这就是弗朗西斯的目的了。
阿尔弗雷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不愿向那个藏着太多东西的阁楼前进一步。他的耳鸣严重了起来,“噗呲——”,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他们出门,回家开车要很久时,每当他和马修头靠着头睡着了,弗朗西斯就会这么轻轻在他们耳边用一声噗呲唤醒他们,“进去吧。”
阿尔弗雷德伸手握住门把,推不动,耳朵贴近门边,他听见了亚瑟的声音,近得像隔着门对他说话。
“也许我疯了。”
“这是进山的第一天晚上,我梦见了第一次见阿尔的时候,他还小,站在花田里对着我笑,衣服在泥地里滚得脏兮兮的。孤儿院的院长和我说,这个孩子力气大,爱打架,他还把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孪生哥哥。”
“弗朗西斯那个混蛋很招孩子的喜欢,他还随身带了好吃的,我怎么没想到呢?要给孩子留下完美父亲的第一面也是很重要的。”
“我什么都没准备……我也不会啊,用食物把孩子恶心到晕过去再骗孩子说你是幸福到昏厥,说这种谎话是会下地狱的吧,亚瑟·柯克兰!还是那种说谎者专属的,头朝下埋在地里的地狱!”
“阿尔是唯一一个没被美食诱惑的小孩,他还递给我一朵蓝色小花,我说天啊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种花了?哈……他从此以后真的以为这是我最爱的花了。”
“我觉得我看到了天使,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是来拯救我的。”
“我醒了,弗朗西斯坐在我身边,他说我看起来要哭的表情比我笑得时候眉毛一上一下的样子还难看,我说放屁,你以前在床上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抱歉,那是你被我迷得失神时出现了幻听。我想不出骂回去的话,就这么哭了。我很久没听他对我说这些话了。”
“也许我是疯了,我接连梦到了两个我爱的人,我以为他们会恨我,我以为我会因为畏惧连梦也不愿梦到他们,因为他们死了,我们却活了下来。”
“弗朗西斯看着我,笑得像在观摩巴黎的艺术品。我说索命鬼就不要这么暧昧地盯着我,他的手很冰,摸着我的脸,我清醒了,却没有醒,因为这不是梦。他反问我在害怕什么,我说我会害怕你?滚。”
阿尔弗雷德微微摇头,他想让亚瑟停下来,不要说下去了。他敲了敲门,又转动了几下门把手,没有回应。
“我尝试在森林里打晕了弗朗西斯,把他丢在那里
。但
不论我跑了多远,只要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他一定会回来。他不记得自己几年前就死了,也不记得自己被我留在了森林里,他表现得就好像只是在森林里慢了几步,没赶上我。”
“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不是弗朗西斯,他已经死在了另一个峡谷里,你骗了自己,才是背叛了他。”
“这是第二天晚上,我把他闷死了,埋在了森林里。”
“我把所有行李都丢下了,只带了一把手枪,跑到了这个小木屋里。”
“这里好像家,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家里?弗朗西斯快来了,他不是弗朗西斯,但他太像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了,甚至……比我记忆里的那个他还要好,他还会说出让我气到跳脚的话,但我……但我很想他,如果我带着他离开?或者,我为了他留下?”
阿尔弗雷德听到亚瑟的话语里哭泣的尾音,还有从房间里传来的木门被撞击的声音。
“他来了……我不能把他带出去,他不是弗朗,我没有疯,如果我疯了倒容易解决了,我会选择永远陪
着
他,但我没疯……”
“马修……我很抱歉,马修,我们已经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很久了,我们的生活已经成了一片泥潭,我们在能理解却不能接受的真相里活活淹死。”
一声枪响。
阿尔弗雷德疯了一样用身体撞门,房间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不过是撞门声音
的
重叠。
门被撞开的一瞬间,他发誓自己听到了弗朗西斯痛苦的咆哮,耳鸣还在加剧。
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往门边看,没有亚瑟的尸体,没有血迹,他注意到自己投射在墙上的两个影子。
他吓得扭过头,原来只是光源分别从阁楼两边的窗户照射了进来,房间像是被刷成老旧照片的铅黄色一样。
阿尔弗雷德现在也希望自己疯了,疯了这一切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这里完完全全违背了阿尔弗雷德的认知。这个房子完全是他们家的颠倒版,不断往下走却是往上走,无处不在诡异的黄色光源,尤其是阁楼,像是一个微型剧场,打光灯从两边照了进来。
“阿尔……”
他听到了马修的呼唤,说是呼唤,更像是家属看着病危通知单上的名字痛苦的呢喃。
“我在这里。”他朝着马修那边挪动了几步,马修瘫坐在地上,背对着窗户,面对着一个破旧的皮质沙发,沙发上溅射着干了的血迹,阿尔弗雷德不愿细想。
“我知道亚瑟去哪里了。”马修抬头看向窗外。
阿尔弗雷德点头,没有追问下去,“嗯,那我们回家吧?”
马修发出几下沉闷的笑声,“这里不是家吗?”
他掏出枪,盯着枪身,手指反复按着握把上的保险,就像孩子刚刚获得了一把玩具,他轻轻说道,“我很抱歉,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不!马修!”阿尔弗雷德惊恐地上前想夺枪,却被黑洞洞的枪口挡住。
“别再上前一步了。”
“不管你想杀了我,还是杀了自己,不要这么做……”阿尔弗雷德请求得卑微。
“这一切是我活该,所以你们都选择了离开我,先是你们,再是亚瑟。”
“求求你,不要这么说,我还在这里!”阿尔弗雷德无力地想,这大概就是心碎。
“我杀了你两次。第一次是那次出游,我当时太紧张了,那是个意外,但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是那个开车时走神的人,车坠崖了,我却活了下来。”
“我太想让我们重新在一起,所以我希望能用那次旅行把家人重新绑在一起,但那是个错误,阿尔说得对,我是那个在黑暗里等死的植物,却还想拉着爸爸们和你在那个家里为我陪葬。”
阿尔弗雷德盯着马修颤抖不已的手,他还在努力找一个时机夺下枪,“我还在你身边啊,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马蒂,你和我。”
“第二次是一天前,我把森林给我的客人,就是上一个你,淹死在了河里。”
“你比上一个客人还要真实,却也让我更害怕,你能说出来的记忆细节更多了,甚至有一些我都忘了。”
“你太真实了,直到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看着我,这是我希望他对我说的,但这是阿尔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
“我怕我会沉迷在一个个假的阿尔给予的保证里,然后忘了他真正的样子……别让我成为了混蛋后又成了白痴。”
阿尔弗雷德看着马修的手从颤抖变得平稳,马修拉开了枪的手动保险,阿尔弗雷德知道他再也来不及了。
又是一声枪响。
他扑过去,抱住了马修瘫软的身体,他捂住伤口,堵不住的温热的血顺着他的手流下,他理智的那根弦随着枪响一并被打崩。
他嘶吼着,痛苦地像是把肺里的空气都呕了出来,他与死别的现实相撞,撞得痛彻心扉,粉身碎骨。
他想不通,他有他们相处的所有记忆,他甚至是更好的那一个阿尔弗雷德版本,马修对阿尔弗雷德投射的所有期望,他都可以满足,他根本不在乎之前的阿尔弗雷德如何如何,他只希望马修能将他当作阿尔弗雷德。
他们之间约定好了不是吗?不论发生了什么,他们一起面对。
马修的声音回响起来——不论发生什么,马修和阿尔弗雷德,一起面对。
原来是这样。
他自嘲地笑了,是他自己满心欢喜地以为在马修心里自己就是阿尔弗雷德,但马修永远都是那个将现实和期许分得清清楚楚的人,他没有一时半刻真正成为马修心里的阿尔弗雷德。
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马修的客人。
耳鸣愈发严重,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他就这么抱着马修逐渐冰冷的身体,陷入了沉睡。
阿尔弗雷德听到了子弹上膛又卸掉的声音,他猛然惊醒,沙发上亚瑟柯克兰翘着二郎腿玩着那把手枪,他看着阿尔弗雷德,满眼同情和关切。
阿尔弗雷德低头,胸口是干了的血渍,哪里都不见马修的尸体,他慌了,但他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他只能咬着牙狠狠地问面前那个亚瑟柯克兰。
“马修在哪里?”
“喔,放轻松,牛仔男孩。”亚瑟缓缓说道,“你只是在做梦。”
“我以为我不会做梦。”
亚瑟转着卸了弹匣的枪,不置可否地笑着。
“你是什么东西?”阿尔弗雷德直截了当地问道。
“怎么说话的?我的教育方针里可是很重视礼貌的。”
“啪”的一声,亚瑟把枪扔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头上,阿尔弗雷德轻而易举挡了下来。
“我们,都是客人,或者说曾是客人。”
阿尔弗雷德懒得理会亚瑟的说教,问道:“谁的客人?”
“谁是主人,我们就是谁的客人。”说完,他意有所指望了阿尔弗雷德一眼。
阿尔弗雷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一点直白的东西吧,亚瑟。”
亚瑟起身,经过阿尔弗雷德,目光投向了窗外,在阿尔弗雷德看不到的地方,是倒悬着的森林。
“这片森林,它喜欢模仿活体的生物,也许它有着自己的雷达,我们的所思所想都在它的雷达上留下了数据,它借此捏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我们心目中完美的客人,如果一个版本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下一个会更好。这是一种周期性的更替。”
阿尔弗雷德感到疲惫,他不是什么民俗学家,痴迷于盘踞在深山里的神秘未知力量,也不是什么无情的科学怪人,执着于为未知找一个解释,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亚瑟的,问弗朗西斯的, 也是问阿尔弗雷德
的
问题。
“你为什么要丢下马修来这里?”而你们每个人明明可以在不同的时候拉马修一把,这句话阿尔弗雷德说不出口,他也不期待这个亚瑟能有什么回答。
亚瑟来到阿尔弗雷德面前,半蹲下,像小时候那样,他按住阿尔弗雷德肩膀,阿尔弗雷德从他绿宝石一般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他们很像,阿尔弗雷德承认,他和亚瑟,一生都在茫然追逐,却对自己真正追逐的东西一无所知,最后也一无所获。
阿尔弗雷德皱眉,“把弹匣给我。”
亚瑟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摇了几下,“然后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一了百了?啧啧,想都别想。”
“但我得承认,能再次见到你真好,阿尔。”
“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亚瑟。”
“你不了解我,或者说,你面前的我只是你和马修潜意识里的投射,你倾向于哪一个?”
“我宁愿这是马修滤镜下的英国好父亲。”
亚瑟用劲捏了捏阿尔弗雷德的脸。
“别再问一些不是阿尔弗雷德会问出来的问题了。”
敲门声响起,亚瑟扶起阿尔弗雷德,把他推向了门边,阿尔弗雷德开门,门外是弗朗西斯笑得灿烂的脸。
阿尔弗雷德回头,亚瑟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把枪的弹匣,就这么熔化在了金色的光里。
“你也是客人吗?”阿尔弗雷德开门见山问道。
弗朗西斯靠在门边,伸手想拥抱阿尔弗雷德,被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推开,“这是你好久不见的打招呼方式吧!”
“你也是客人。”阿尔弗雷德重复了一遍。
“你很排斥这点吗?你是阿尔弗雷德,我是你的父亲弗朗西斯,承认这点没那么困难。”弗朗西斯说着爬上了梯子,回头看他,抬手招呼他上去。
“我能见到马修吗?”
“不愿看见我啊?看来我不受小阿尔欢迎了。”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阁楼,下定了某种决心后跟了上去。
弗朗西斯哼着他听不懂的法语歌,拉开了二楼他和马修曾经住过的房间。
这应该是马修的房间,但和他记忆里又有很大的不同,两张小床摆在一起,床上空空荡荡,更像是他们在孤儿院里的布局。那个时候他们的娱乐不多,阿尔弗雷德会求着马修披上床单,他们玩人捉幽灵的游戏,每次倒是马修被抓到时一脸惊恐被吓到的样子。
“不对呀,不应该是我来抓你吗!”马修裹在床单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亮亮的。
“我是保护人类的英雄,游戏规则也是我来定!”阿尔弗雷德把马修扑倒。
“那为什么我是坏幽灵?”
“你不是呀!我抓住你了,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哦。”马修小声地应着,不再抗拒次次当幽灵被抓。
结局就是阿尔弗雷德真的保护了马修,阿尔主动承认自己剪的床单,他被大人教训了一顿,关了三个晚上禁闭,说是禁闭,不过是两人分开睡了三个晚上,不,只有一个晚上,因为哪怕就一个晚上,两个小孩在不同房间都闹腾得周围孩子和大人睡不好觉,惩罚点到即止,阿尔弗雷德又回到了马修身边。
孩子没有恶意,说的话就像被毒药浸泡过的苹果,也许是从大人或者什么人那无意听来的流言蜚语,孩子们推搡着马修,说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家人都是被马修害死的,马修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
阿尔弗雷德冲了上去和那群孩子扭打在一起,又喜提三天
禁
闭。
印象中有几次有家庭似乎对马修很中意,但这些大人在
与
院长关上门深入沟通后就再也没有来了,收养马修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阿尔弗雷德看着马修在身边安静地翻书,心虚地松了一口气。
他关上了这扇门,问弗朗西斯:“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觉得我们……我们四个还能……”
什么东西哽在了嗓子眼,他没法问出口。
“我会的,毕竟那一次,就算再怎么不情愿,我们还是坐在了一辆车里。”
阿尔弗雷德向上走回到一层的木屋,弗朗西斯来到留声机边,重新打开了它,音乐声流淌在黑暗里,还是那首we'll meet again。
他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弗朗西斯指了指门,意味深长地笑了。
阿尔弗雷德睁开眼,他躺在壁炉边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的耳鸣也停止了,他清晰地听见了舒缓的音乐,还有轻轻响起的敲门声,就像在试探什么一样。
“阿尔?阿尔你在里面吗?”
听到门外人的声音,阿尔弗雷德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他用还沾着血的手抹了抹眼睛。
“你怎么又把我丢下了!”但这话从马修口里说出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味。
咚咚咚,马修在外面敲着门。
最后主人死了。
阿尔弗雷德爬起来,脱下外套,将染血的那一面翻了过来穿在了里面。
客人就变成了主人。
他几步并作一步来到了门边,打开门,马修穿着那件米色的登山服,那根金色的过长的卷毛在寒风中一颤一颤的,外面天已经亮了。
马修笑得比雪后的太阳还清透,就好像这是一场令人无比愉悦的再会。
变成客人的主人将会迎来自己的客人。
马修的目光越过阿尔的肩膀朝里面看去,“这间木屋好暗啊,我们要进去休息一下吗?”
“不……雪停了,我们该上路了。”阿尔弗雷德别过脸不看马修,一把将门边的行李捞到了肩膀上。
马修认真地点头,他的目光喜悦中又闪烁着一丝困惑。
遮掩的门后,那首歌唱到了尾声。
But I know we'll meet again
Some sunny day
阿尔弗雷德长呼了一口白气,他不由自主地偏离了正路,站
在
了森林前。
不要偏离正路。
阿尔弗雷德在心里冷笑一声,嘲笑着先前自己的固执己见,整片森林都已经为他指明了道路,不论走向哪个方向,条条大路通森林。
马修停在他身边,贴紧了他,轻声问道,“阿尔,我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阿尔弗雷德伸手握住了马修的手,露出了他见到马修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我们
是
来找亚瑟和弗朗西斯的,他们在森林里等着我们。”
End
LEtranger_do_not_eat on Chapter 3 Sun 13 Jul 2025 05:47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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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bervoice on Chapter 3 Mon 14 Jul 2025 04:16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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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ranger_do_not_eat on Chapter 3 Mon 14 Jul 2025 04:3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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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orany on Chapter 3 Tue 15 Jul 2025 01:18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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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li226 on Chapter 3 Tue 15 Jul 2025 01:44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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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bervoice on Chapter 3 Tue 15 Jul 2025 05:31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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