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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car猛地惊醒,手腕处传来剧痛。他的手臂被绑在身后,绳索勒进皮肤,他的头阵阵发胀,那是氯仿迷醉导致而无法错认的疼痛。最后的记忆是他在破败的酒吧外踏进车子,却在后视镜中捕捉到刀刃的闪光——然后即是黑暗。他被绑着的座椅冷硬,淡淡香水的芳香——昂贵,幽雅——在空气中弥漫。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在房间昏暗、金色的灯光中眨眼。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极致的安静。没有滴水的管道或者沉闷的喊叫,更没有尖锐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这个房间很…优雅。柔软的地毯铺在实木地板上,高窗悬挂着浅色窗帘,噼啪燃烧的壁炉中散发着微微暖意。如果忽略Oscar被绑在房间正中的事实,这里更像专属俱乐部的休息室而非监狱。
然后他看到了他。
Max Verstappen倚靠在远处的墙上,双手抱胸。剪裁良好的黑色衬衫描绘着他宽阔的肩膀,顶端的纽扣解开,却仍然干净利落,令人敬畏。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锐利的——他的下颌线,他的眼睛,他身体中暗藏的紧绷。他的凝视将Oscar钉在原地,冰冷而凌厉,Oscar清楚认识到如果按Max的方式行事,这场会面将多些鲜血、少些家具。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他对面浅色扶手椅上的男人,他看上去就像刚从高档咖啡厅而非犯罪帝国中走出来。他穿着柔软的米色休闲裤和袖口微微垂坠的浅色针织毛衣,颜色如温暖奶油般与房间的调性相符。他栗色的头发纷乱,一缕细软的卷发垂在额前。他靠坐在椅子中,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上,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他手捧仍冒着热气的饮品,指尖环绕着精致的瓷杯,另一只手则拿着书。
Oscar眨眼。这他妈到底是谁?
还没等他明白,Max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他醒了,”Max平淡地说,他的声音如刀锋划破宁静。
穿毛衣的男人抬眼,翠绿的眼睛闪烁着兴趣。“啊,”他说,把茶杯和书本轻轻放回桌上。“不错。我刚开始想我们是否给他太多了。”
Max没有回复,他如寒冰般的注视锁住Oscar,但另一个人似乎并未注意——或者关心。他微微前倾,手肘放在膝上,观察Oscar。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男人说道,他语调轻柔随意。“你几岁了?22?23?”
Oscar没有回答。
男人微微一笑,似乎认为Oscar的沉默颇为有趣。“安静,这很好。倾听比言语更重要,你不觉得吗,Max?”
Max的下巴抽动,但他什么也没说。
男人的注意力回到Oscar。“Lando的小弟弟,”他柔声说,仿佛字斟句酌。“我必须承认,我对你很好奇。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简历令人相当印象深刻。欺诈,抢劫,还有——什么来着?摩纳哥的赌场?非常大胆,我必须说。我想Lando一定觉得你非常有用。”
Oscar保持沉默,刻意控制着面无表情。
男人似乎并未感到困扰。如果有什么的话,他的微笑加深,绿色眼睛中闪烁着某种深邃的意味。“你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他回想。“聪慧、雄心壮志、可能有些鲁莽,但那是魅力的一部分。”
Oscar紧抿嘴唇。他最不需要就是来自某个穿着毛衣坐在扶手椅上的哲学家的讲座。
男人继续讲述,他的声音轻柔但坚定,仿佛将Oscar一寸寸拆解剖析。“这很迷人,真的。当我们自认无懈可击时,我们会不计代价。但无敌不会永远持续,不是吗?一手烂牌,一次错误的转弯,然后突然——”
“Charles,”Max打断,语气尖锐中含着愤怒。
Oscar的意识一滞。
这个名字像打在脸上的一记耳光。
他紧盯面前的男人,他的毛衣,他从容冷静的举止,他慵懒而未达眼底的微笑。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它的确是。
Charles Leclerc.
“啊,”Charles说,他转向注视Max。“我又漫无边际了,是吗?”
“是的,”Max说,他的声音低沉又焦躁。“而且他不需要一节自传课。”
Charles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下意识整理毛衣袖口,目光重新落在Oscar身上。
Oscar思绪飞转,试图弄清楚他到底被卷进了什么鬼东西里。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是吗?”Charles问,轻轻歪头。
那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回荡,愈来愈响,直至它盖过其他所有。这不是什么助手或者Max为了陪伴而养在身边的宠物。这是他。那个Charles Leclerc,一半城市地下帝国的创造者。人们低声谈论、讳莫如深的存在,仅仅一通电话即可摧毁一个帝国的存在。
Oscar的脉搏在耳边轰鸣,胸口发紧,大脑拼命思考尝试跟上现状。
然后Charles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看到了——那个认知。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噢,”他柔和地说,靠回椅背。“就是这样。”
Oscar的呼吸停滞一瞬。
“没有必要紧张,”Charles说道,他的嗓音温暖安慰,仿佛手指轻抚天鹅绒。“我不咬人。”他停顿,笑容加深直至透出一丝牙齿。“你必须先礼貌提问。”
Max翻了翻白眼。“我的天,Charles,”他叹气,语言沉重而极度恼怒。
Charles选择忽略他,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Oscar身上。“你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Oscar的喉咙发干,但勉强点了点头。
“真好,”Charles说,优雅起身。他调整毛衣的衣摆以贴合身形,走近Oscar。他的移动缓慢,从容,似乎给予Oscar以消化此刻的时间。
近距离下,Charles让人更加不安。他外形的柔和——正是让人低估他的柔和——使Oscar的胃翻腾。毛衣不起作用——它使得他眼中的锐意愈发明显,那种柔和仿佛只是用来迷惑,好让他有足够时间将刀刃插入你的肋骨之间。
Oscar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即使心跳猛烈撞击着他的肋骨。
Charles微微俯身,直至他们能够平视对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低声呢喃,声音低沉而亲昵。“你觉得Max才是你应该害怕的人。”
Oscar重重吞咽,喉咙发紧。
“你错了,”Charles平静道,挺起身,带着不该出现在如此致命之人脸上的微笑,“不过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这房间太美好了,根本不能算是监狱。
Oscar局促地站在门口,他的手腕因先前数小时的捆绑而疼痛。Charles带领他的来的房间——不,护送他来的,像某种贴身礼宾——看上去像是从高档酒店画册直接拎出来的。房间中的每一处都经过精心布置,从一丝不苟的洁白床单到床头灯温柔的光晕。甚至窗帘,厚重的米色,也恰到好处地与墙面相呼应。
这不是关押准备处死之人的地方。但并未让Oscar感到丝毫安心。
Charles随意地倚靠在门框上,他翠绿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灯下微微闪烁。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了衣服;他宽松的毛衣被丝质扣领衬衫取代,衣袖整齐地卷到手肘。顶端两颗纽扣未系,领口微敞堪堪露出锁骨,随意得几乎令人恼火,但不知为何为他带来同样的令人毫无戒备的从容。似乎他并未监禁某人,而是在款待客人。
“好吧?”Charles问,轻轻歪头。他的声音轻柔,舒缓,但暗藏虚伪。“你觉得怎么样?”
Oscar吞咽,他的喉咙干燥紧绷。胸口在当前巨大的压力下几乎要坍塌。自他们离开客厅,他未置一词——并非因为他不想,而是他并不相信自己能够不带颤抖地说话。
“这…”他犹豫着,舌头沉重。“很好。”
Charles扬起微笑,表情一亮,仿佛刚刚收到了赞美。“很高兴你这么想,”他说。“你暂时会留在这里。”
Oscar的胃一沉。暂时。这些话在他脑中回响,冰冷而无可更改。
Charles从门框上撑起身,伴着审慎从容的冷静步入房间。他边走边调整袖口,目光短暂掠过床铺,随后定格在Oscar身上。“你可以随意使用这套公寓,”他轻声说。“厨房在走廊左侧,客厅你已经见过。我确信你会找到所需的一切。”
他转向Oscar,他冷静的姿态从不动摇,但现在目光中增添几分锋锐。“在你想做些什么之前——不要。”
Oscar眨眼,他皱起眉头。“什么?”
Charles轻笑,头轻侧向一边,仿佛被这个问题取悦。“不要,”他淡淡重复。
Oscar感到下巴紧绷,他的身体僵住,目光向窗帘一瞥。他脑海翻涌,试图寻找一些——任何——可能帮助他逃离这里的方法。他还没看清他们在几楼,但每栋楼都有离开的方法。逃生梯、电梯、楼梯。只要他可以——
“你现在就在这么做,”Charles语气轻柔,几乎是慵懒地,仿佛只是随口聊起天气。
Oscar顿住,呼吸卡在胸口。
“筹谋、”Charles指出,他碧绿的双眸微眯。“盘算、策划。我能看出来。”
随着Charles走近,Oscar的心脏在胸口轰鸣,他的移动并不急切但却淡定。他的存在如同阴影,在二人之间悄然蔓延。
“你不是第一个以为能比我聪明的人,”Charles道,声音低沉下来,更加亲昵。“但是让我帮你解决这个错误吧:无处可逃。今晚没有,明天没有,除非我另有决定。”
言语置于Oscar之身仿佛有分量一般,压迫他的肋骨,挤压他肺中的空气。他握紧双拳,指甲陷入掌心,强迫自己直视Charles。
他没有回复,他不能。
Charles扯了扯嘴唇,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满足。“很好,”他轻声说道,仿佛Oscar的沉默正是他期待的答案。
随即,紧绷的气氛一升起,Charles便向后退去,随意地耸耸肩。“去休息吧,”他说,示意床的方向。
Charles转身离开房间,身后的门轻轻关上,Oscar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一刻,他能做的只有呼吸,胸口急速而短促地起伏,心跳在耳边雷动。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窗户。
他迅速移动,穿着袜子的脚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无声无息,猛地拉开了窗帘。当他向外眺望城市时,他呼吸一滞。
他们的位置很高。太高了。天际线在他面前展开,远处灯光闪烁,但目之所及并无逃生梯或者阳台。只有光滑的玻璃和令人心惊的高差。
他心中翻江倒海,退后一步,不停思考。没有窗户,没有楼梯,没有武器,只余墙壁。
门再次吱呀一声开了,Oscar猛地转身,心脏剧烈跳动。
那是Max,他双手抱胸,冰蓝色的眼睛平静而专注地盯着Oscar。他起初并未说话,只是观察,他的存在如Charles般占据整个空间——以一种不同的方式。Max不需要魅力。他就是威胁本身。
“你在浪费时间,”Max最终说道,声音平淡无澜。
Oscar紧咬下颚,胸中怒火熊熊燃起。“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他厉声说道,语气较与Charles说话更为咄咄逼人。
Max挑眉,神情难以解读。“我们可以,”他干脆地说道。
Oscar的双手紧握成拳贴在身侧。“我不会坐以待毙。”
Max起身,靴子重重踩在地板上,缓步走近。“你没有选择,”他冷冷道。
当Max逼近,整个身影笼罩在他身上时,Oscar只觉内脏扭曲,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想要奋力反击。
“你可以尝试,”Max继续道。“但不会改变什么。” 话音落下,如同挑战般悬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Max又紧盯他片刻,随即转身向门口走去,又停下回头一瞥。“睡一觉吧,”他语气平淡。然后他离开了,只留Oscar独自在顶层公寓压抑的沉默中。Oscar的拳头握得更紧,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总有出路,他告诉自己,心跳震耳欲聋。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