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s: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8-27
Completed:
2025-09-11
Words:
72,784
Chapters:
8/8
Comments:
11
Kudos:
38
Bookmarks:
4
Hits:
810

【凪玲】再见爱人

Summary:

《再见爱人》
Summary:认识十年,凪诚士郎和御影玲王上了再见爱人。

*再见爱人是一档情侣夫妻分手或离婚调解的旅游综艺|讨论体+实时弹幕体|有微量国千凛冴提及,熟人局|偶像paro,所有人都是选秀出身,蓝锁是选秀节目|努力日更|HE ​​​

Chapter 1: 01“因为,我想见玲王。”

Chapter Text

某匿名论坛
标题:家人们我CP上再见爱人了怎么调理啊
1L楼主
如题啊啊啊啊,原来不出来卖的时候我还能安慰自己他们老夫老妻了不如年轻的时候偷偷藏不住稳重了,结果突然爆出来上再见爱人了我要上吊了啊!!!!
2L
现在开始有奖竞猜楼主的CP是哪一对
3L
概率很大了毕竟下一季只有三对夫妻,我们有高达33.33333%的概率猜对
4L
楼主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们你产品是哪对啊不然我们怎么安慰你啊
5L
我觉得可以首先排除是同姓氏的那对,那俩兄弟从年轻到现在一直都给人一种关系不好的感觉,当时官宣吓得人觉得哥被弟弟绑架了。不如说他们能谈到今天真是让人觉得见鬼了啊
6L
给楼上点了,我觉得也可以排除那对被心机大小姐耍得团团转的前辈男情侣,他们是不是单纯来度假的啊,上个月还被拍到在商场shopping大买特买,给大小姐提了八个LV的袋子啊
7L
好了一共就三个选项,现在大家已经排除了两个,所以让我们隆重地邀请仅剩的一对从后台亮个相吧——谁来叫出他们的名字?!
8L
美帝(^O^)!美帝(^O^)!美帝(^O^)!
9L
凪玲(^O^)!凪玲(^O^)!凪玲(^O^)!
10L楼主
被你们一猜就猜到……虽然确实很好猜啊!但是还是好崩溃啊!!!!!比好多年前他们选秀吵架冷战分手期还崩溃啊………………不是我就想说,那个时候至少能看出来两个人都还很在意很爱对方的,怎么我这么多年一路磕过来反而闹到上再见爱人了????我还是想不通
11L
有没有可能是一种营销呢
12L
楼上,这俩人谁需要营销这个热度啊
13L
呃我觉得御影玲王需要吧,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没他老公火啊
14L
我靠楼上你直接打出来大名了啊!
15L
没关系吧这不是实话…………又没骂人,大家李涛一下而已,再说了我们是匿名论坛,不追责,别一天天简写了我不爱破译摩斯密码,我建议既然一看就知道在讨论谁了大家都说大名吧
16L
支持,顺便一说现在很难找到比凪诚士郎火的吧毕竟他去年那个网飞电影院线+线上都大爆了,院线延期了三次才下,全国票房一路飙升,而且他还担任了主题曲作曲和原唱,我都不敢想他去年一年赚了多少钱呵呵呵呵呵
17L
诶说起来,这次的三对里面凪玲好像也是唯一一对真结婚了的吧。国千之前被爆出来过订婚了但是没实锤,凛冴不说了他俩反正岛内也领不了,凪玲可是直接被拍到带对戒+去市役所的 。
18L
wwwwww我还记得那个偷拍点击量爆炸了,天啊影帝哥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露出堪称柔和的神色被巨多人截图分析表情变化,梦女姐大破防的一张图。
19L
不过虽然如此到底有没有结婚届登记也不好说吧,可是现在都上再见爱人了搞不好已经写完离婚届了?
20L
楼上你再说楼主要哭了啊,一看楼主也是凪玲的老粉了,刚刚不还提了蓝锁选秀那会的事?我估计楼主是从那会追过来的,那真是十年产品姐了啊,换我我也得找个地方吊死了
21L楼主
家人们啊我回来了刚刚去哭了一会好难调理!然后又看了一下,还有半小时再见爱人的官方帐号就发预告了,我还是在默默期待也许我家产品只是……上个综艺……可是确实好难说服自己。
22L
楼主好可怜啊,说实在你们白紫姐确实挺能打的但是架不住最近一年他们完全没有合体营业,甚至玲王这么健谈又爱提相方的人无论是采访还是综艺还是活动闭口不谈凪,我们这种只了解不磕的都觉得出问题了
23L
婚变了也很正常吧不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24L
但是凪那个性格你让他变坏也挺难的吧烟酒泡吧一个不沾唯一的爱好就是打游戏而且还不怎么氪金
25L
我以前也追过蓝锁选秀诶,我跟你们说当时凪诚士郎就在论坛被人戏谑人生爱好总结来说就是睡觉游戏喊玲王,无时无刻不在reoreoreo
26L楼主
…………………………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再回忆了………………当时明明这么甜的………………爸爸妈妈你们说句话啊!!!!!不要弃养我!!!!!我不活了啊!!!!
27L
楼主崩溃了,谁安慰下
28L
楼上,我觉得很难,如果我产品这样我已经在这两人经纪公司门口吊死了。哦楼主你可以在御影集团门口吊死,这样找歪脖子树的时候还能看到玲王超大海报,说起来凪诚士郎那个代言过期了没没有的话你应该还能看到凪诚士郎的超大海报。
29L
↑你好像完全没在安慰吧甚至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
30L
虽然楼主说搞不好你产品确实只是上综艺,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俩根本不爱翻炒。再说了上这种对这两人,好吧可能对玲王有点好处吧对凪0个好处,他不拍电影不发歌的时候跟神隐一样
31L
楼上你不会要说凪诚士郎是为了老婆来的吧…………别老给他立深情人设了行不,凪独立行走很多年了啊老爱提相方相方相方的其实现在是御影吧,也不看看现在差什么级别了,几百万年前选秀的事情还拿出来说
32L
看出来了凪的唯粉加入战场了,来得有点慢了这次就不骂你了毕竟感觉你们正在偷着乐,乐好几天了吧唯粉姐姐们
33L
让我们期待玲王唯粉也加入战场,感觉快了呵呵呵呵,芝士姐姐芋圆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打啊!
34L
唯恐天下不乱,你们打起来吧!呵呵呵呵我最喜欢看人吵架了!!!!特别是凪玲的唯粉!!!!!能吵这么多年互相扯头花结果前两年正主被拍到对戒的时候世界都像被净化了一样安静了好几天,爱看这种
35L
这么说的话我能不能梦一个他们其实感情很好只是上综艺来玩的,这样又可以看到世界级的画面了
36L
楼上太坏了↑但我也想看。
37L
怎么综艺下周才播啊,而且这次居然不是录播是随拍随剪,那岂不是根本找不到能泄密的…………我本来还有业内人员想让他帮我打听下……可恶啊可恶,太可惜了!
38L
我是感情大师我看三分钟预告就知道他们婚变没有,恶意剪辑也没用呵呵呵呵。等一个预告,我们聊这么久了只剩下一会了吧
39L
楼上,还有三分钟发预告,现在全世界都在等预告了
40L
但我感觉预告…………怎么说呢,凪那个脾气和性格,你信不信主持人问啥他都嗯,以前不都是玲王给他说凪是什么意思balabalabala,现在玲王不在,他上次电影宣传的时候大男主啊,全程就说了多少个字来着,172个字,还包括自我介绍和最后的谢谢,这也是影史宣传上独一份了的吧
41L
你管凪说多少字呢能大卖不能行了,又能演又能唱私底下不爱说话无所谓吧,再说了不爱说话很冷不喜欢任何人不是更有魅力?
42L
唯粉姐还在发力(笑)你们这么多年怎么还在给凪舞无心神子人设啊,我记得当年选秀凪那个当着全球告白的片段出圈了好多年,结果你们根本不更新人设的吗,那你们怎么自洽的
43L
综艺而已吧,要什么自洽不自洽的?而且不都说了让御影自己去拿第一出道了。
44L
别吵了!!!!!怎么每次都这样!!!一开始提这两个人就腥风血雨从十年前讲到现在。
45L
确实别吵了,因为刚刚官方发预告了。楼主还活着吗你快看下吧,我感觉你不用买复活卡就能复活了
46L
发啥了,我还在外面看不了视频,来个人总结
47L
呵呵呵呵很难总结,但是我觉得………………芝士姐姐们今晚估计是没办法继续开香槟了。
48L
【再见爱人预告.外链】我发过来了,没看的点进去看,刚刚太多人看了我卡掉了好一会
49L
让我看看说了啥……哦哦第一对是国千啊,感觉把最不会分手的那对放在最前面了。千切说“嗯,确实有要和国神探讨的问题所以来了”感觉神情蛮自然的啊听口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呢,国千姐可以松口气了。可能有点小矛盾但是最多也就是不加名字叫姓氏程度的生气,还行了我爹妈也这样
50L
我来播报凛冴的内容,笑死了这两个人这么多年都这样剑拔弩张的。诶不过蛮好磕的啊,你看备采室先是凛,这人这么大了一遇到和他哥有关的话题就一副小孩死人脸“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超过他”。然后果不其然下一个画面他哥就脸色冷冷地看着他开口劈头盖脸骂了
51L
不算开口骂吧,语气挺冷静的,比之前当导师骂人不会唱跳的语气柔和很多了。我先说了我是粉,哥这个口气已经很柔和了。
52L
笑得,语气柔和糸师冴……你们粉丝滤镜好大啊。不过确实啊这个话挺好品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情景说的了。你们看,他居然能说出“糸师凛,曾经跟我说过成为我的弟弟没有选择权,但是我当你的哥哥,我是有选择权的,我的选择权就是我把你放进来。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53L
有点恨海情天了
54L
有点恨海情天了
55L
好了这俩兄弟等会再恨这么多年不差这一会了,现在谁给我播报一下凪玲,我好急好急急急急
56L楼主
我自己来吧!我刚刚看完,现在正在家里哭………………爸爸妈妈你们………………

备采室里,玲王坐在椅子上。
他今天妆造很漂亮得体,退役前偶像的优秀素养被完全发挥了出来。
玲王这次的造型发丝修饰脸型,轻轻卷翘的发尾在灯下泛着柔亮的光泽。眼下的粉底薄而匀净,鼻梁被打亮,整张脸在摄影灯的照射下显得精致无瑕,却又没有距离感。
看起来马上上舞台也毫不违和呢,实在是长了张绝对C位漂亮脸的孩子。

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屏幕外传来:“那么——请问玲王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呢?”
玲王笑了笑,他把自己耳边的试音麦克别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开口,语气轻巧自然:“因为前段时间刚结束完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的安排正好有综艺的规划。”
“我觉得现在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确实也一直很想去海岛还有高原旅游,但是之前工作太忙,有两年没有出去旅游过了。我们节目也实在很会选地方,行程单让我一看就心动了,而且是公费旅游嘛。”玲王说得仿佛真的对节目行程很感兴趣,然后他微微歪头,露出自己的招牌表情,眨了眨眼睛,“——所以、抱歉,就让我小小地偷懒一下吧。”
机位拉近,光线在他侧脸打出柔和的层次,笑意在镜头里放大,精致明亮、毫无破绽。
节目的工作人员和弹幕都笑了起来。

【这完全不能算是偷懒吧wwwwww明明综艺也是工作,而且玲王又是很敬业的类型】
【感觉以玲王的责任心搞不好还会主动当导游】
【等会我们好像不是花儿与夫妻吧,也不是妻子的浪漫旅行!?】
【状态不错啊玲王,这个妆造蛮好看的】

也有唯粉开始讨论。

【综艺营业也不错,能看到玲王就很开心!而且完全没提另一方,好好好保持,就得这样我跟你说一直坚持到节目结束咱们芋圆姐姐一定给你大氪金】
【是不敢提另一方吧,害怕被骂?算了提不提我们也不会少骂你的放心吧。上节目暗戳戳想着翻炒还装人淡如菊说只是想旅游,真是没招了这么多年就靠这一招在凪面前装吧】

在唯粉彻底打起来之前,接下来切到了凪的预告。

备采室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只剩下bgm流淌而过。
摄影灯冷冷打在凪身上,他的妆造干净利落,去年一整年忙碌的行程让他脸上的婴儿肥完全褪去,削薄的脸型在阴影衬托下更显冷峻。衬衫领口扣到最上,黑色外套线条笔挺,修长的身形被光影勾勒出一种几乎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工作人员似乎在努力引导话题,但是凪始终没什么反应,他眉眼间没有多余的修饰,倒是长长的刘海垂落,遮住了半边眼神,让人难以窥探他真正的神色。
工作人员从去年的电影到今年的新歌一顿夸奖,凪也是淡淡地说了个“谢谢”。
看起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么、请问您是为什么来参加咱们这一档节目呢?”见气氛实在打不开,工作人员终于无奈切入正题。
凪依旧坐在椅子上。他长得太高了,以至于腿似乎有些无处安放,微微蜷着,又显得不自在。
摄像机拉近,他只是慢慢垂下眼睛,沉默得像在衡量语言。半天没有回应。

弹幕都不禁着急起来,一阵躁动着开始猜测:

【我猜估计也是今年一直不营业经纪人要求必须露脸所以找了个可以偷懒旅游的,这可比什么主持节目轻松多了】
【搞不好他会说缺钱呢hhhhhh不是有人拍到他去年电影大获成功之后买了个超贵的塔楼,一整栋都是他的,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花吧。】
【有可能确实想分这两人协商好上个综艺名正言顺地分了?给观众和粉丝一点缓冲期】

在弹幕的议论中,凪慢慢地抬起头。
他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摄像机镜头,仿佛穿透了所有屏幕在看谁。
然后凪的声音落了下来。

——“因为,我想见玲王。”

画面骤然定格。
预告结束。

Chapter 2: 02“因为我对玲王是一见钟情。”

Chapter Text

先不论这一周各家如何猜测买股扯头花,到了周六晚上 7:55,所有人还是默契地停战了。
无他——因为第一集,终于要播了。
几乎所有相关话题的超话、匿名论坛、正主个人应援会的使用者们,都在同一时间涌向了《再见爱人》的官方视频号。刷新,倒计时,再刷新,屏幕前的人都在等待着视频的放出。

这一季节目组砸下了大成本,首次启用“随拍随播”的模式。为了实现这一点,他们提前招募了三百人的剪辑与后期团队,干脆把设备和人员整套搬进租下来的别墅里,昼夜轮转地进行实时制作。
换句话说,这一季与以往最大的不同是——观众再也不能通过嘉宾录制期间的社交媒体或行程来猜测结局。
——因为此刻,三组嘉宾的人,还真真切切地在高原上。
实时录制、剪辑、播出,极度冒险却同样极度吸睛。节目组之所以敢这样做,除了有底气,也有赌的成分。毕竟,这一季请来的三组嘉宾个个热度不低,尤其是第三组嘉宾——

一位是去年横扫票房的影帝、兼任主题曲作曲与原唱的音乐人凪诚士郎。
一位是多栖发展的视帝、投资人,综艺与影视两边双活跃的御影玲王。

两人单拎出来都足够带话题,更何况同框出现。
嘉宾名单公布时所有人都猜测节目组能邀请到这两人是制作人上辈子积德了。而节目组果然也没有辜负这两人的加入,他们顶着巨大风险选择了最大收益的模式。

晚上 8:00,倒计时归零。
第一集,准时开播。

伴随着熟悉的开场旁白与主题曲,节目片头缓缓拉开。

「《再见爱人》第三季。」
屏幕上浮现出画面与介绍文案。
这是一档由三对处在婚姻或是伴侣关系岔路口的嘉宾共同旅行、彼此直面问题的真人秀。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节目组设置了 全程 14 天 的连续行程——前 7 天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原,后 7 天则转场到遥远的海岛。这次别说有偶遇影迷的可能性了,有没有人都是未知数。

导演组的解说声叠上的是此刻画面上壮阔的航拍镜头。
雪山苍茫、群山连绵、山风呼啸,高原的壮美被展现得淋漓尽致。白昼里烈日灼烤,光影雕刻着锋利的山脊,夜中星海倾泻,一整个天空被压近到眼前。
无人机的镜头下漫长的道路一望无际,高速的轨迹延伸到远方,不知道是通向云端的天梯还是抵达世界尽头的孤寂之路,画面极尽浩渺与纯净。

弹幕率先热闹起来:

【好美啊!我也想去,但是感觉身体吃不消…】
【对,我去过川西三天就开始头痛,吸氧吸得快成习惯了】
【还好这次三组CP身体都好不然半路吸氧了还怎么录制。】
【我们家玲王能不能吃这种苦啊,妈妈好担心】
【前面的,你追星只看脸啊?他以前实打实是苦过来的,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出道那会儿完全没家里帮忙。我就说新粉能不能补一下档啊真是的】

然后就是万众期待的指定地点初见面。

——第一组先来的是千切和国神。
最先抵达的,是一辆毫无装饰的黑色商务车。没有花哨的出场,车门一开,千切率先走了下来。
浅色风衣随风扬起,他神色轻松,抬头望见另一辆车正缓缓驶来。
国神下车时,神情比他拘谨许多,黑色外套一丝不苟。
情况看起来还好,两人之间气氛倒是很温和,千切笑了笑跟国神打招呼:“来了嘛,很准时。”
国神点了点头,似乎有点犹豫怎么称呼千切,最后还是叫了“千切”。
“在节目录制完之前就一直用姓氏称呼彼此吧。”千切似乎已经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挑了挑眉,很有默契似地这么说道。

——第二组来的是糸师家的兄弟。
远处的轰鸣声先于人影传来。镜头拉近,是一辆改装摩托,漆着与骑手眼睛同样颜色的绿松石色。
车身轰然停下,摩托在砂石地面溅起碎尘。糸师凛摘下头盔,露出的脸颊上额头的碎发被头盔完全压下来,倒是显得他这两年长开后的眉眼线条越发锐利。
千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半开玩笑地把手搭到国神肩上:“你要不要也买个摩托?”
国神只是无奈地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虽然是蓝色监狱选秀时期的旧相识,但是凛的性格就是自闭加不爱和人说话。
不过明显出道这么多年,这方面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他依旧维持着那种半生不熟的社交方式,但远远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凛的粉丝甚至在弹幕里开始夸孩子如今已经算是有进步了。

紧接着,一辆亮色跑车平稳驶入。镜头捕捉到副驾驶的位置,坐着的是糸师冴的经纪人,一路低声劝说着什么,表情紧张。而冴靠在座椅上,手打着方向盘,神情冷淡,几乎没在听。
车门打开的瞬间,气场骤然转变。冴下车,整个人冷冷地站定在原地,眼神平静不带任何波澜。反而是凛一见到哥哥来了就下意识快步上前,仿佛要说什么,却在距离一步时又突然别过头,把话咽了回去。
两兄弟就这么并肩站着,却各自僵硬地保持沉默。
空气微妙地凝滞起来,尴尬到仿佛能在屏幕里伸手触碰到。
弹幕开始笑着刷哎呀你们别不说话了过年还得一起回家吃饭呢。

——最后一组是万众瞩目的凪和玲王。
是玲王先到的,这几乎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没有像糸师冴那样选择拉风的跑车,也没有随便让司机开常用商务车,而是显然精心挑过——一辆低调却极具质感的深紫色SUV,车漆在高原的阳光下泛着冷光,既稳重又不张扬。
车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镜头捕捉到的是一条修长的腿,再然后,才是玲王本人。
他戴着墨镜,发丝修饰过的线条在阳光下极为精致,黑色长风衣外套叠着白色高领,玲王骨架小,被衬得宽肩窄腰,配合墨镜下尖尖的下巴与突出的下颌线,看起来好像马上就可以出片了。
他转身与司机点头致意,随即步伐不急不缓地朝其他几组所在的方向走去。

国神和千切作为和玲王同组最久的老相识,玲王在和所有人礼貌打过招呼后,便顺势走向他们。
三人站在一起,画面仿佛一下子拉回了十年前选秀时期同组的那个时候。
“好久不见你了。”千切笑着,“大忙人。”
“没有,之前才忙完上个剧的补拍。”玲王也笑了,口气轻松地抱怨道,“全是外景,补拍还跑去热带雨林拍了一周,被虫子咬了八十个包,那边饭也不好吃。”
“看出来了,你瘦了好多。”千切拍了拍玲王的肩膀,两人关系很好,从十年前到最近一直都偶尔会被八卦记者拍到出去聚会,“下次请你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玲王面对朋友神情很放松,笑着同意了。
就在此时,国神忽然开口:“……有人来了。”
所有人下意识地转过头。
然而,意料中的汽车声没有响起,摩托车的轰鸣也没有传来。高原的风声一瞬间压过一切,现场安静得出奇。
镜头迅速拉远——无人机掠过荒原的上空,从远方的道路俯冲而下,再缓缓拉近。

画面定格在那条长长的公路上。
一个人影正在缓慢接近——修长的身形,穿着防风外套和卫衣,是凪诚士郎。
凪背着双肩包,骑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自行车,在这片荒凉的高原公路上独自向前。没有随行,也没有车队,甚至连防风眼镜都没戴,他一路一言不发静默地往前骑着,摄像头捕捉到的只剩下风声和车轮与砂石摩擦的声音。

【啊???!为何是自行车?????】
【自行车…………影帝骑着自行车出场了…………我不中了家人们…………】
【新接的代言?好像没有吧?而且这车看起来好旧啊!而且这好像都不是越野自行车吧?这不就普通上学会用的那种?】
【你们能不能别管凪爱怎么出场,都影帝了!倒立来我们粉丝都支持好吧!】
【问题是这可是那个凪诶,那个超怕麻烦能不动绝对不动的凪诶,好见鬼了……不敢相信。】
【应该不可能全程都是自行车吧,估计只是上山这段路才开始骑。】
【那也很不得了了好吧!】

凪骑行了三分钟后终于到达了指定的集合地点。
他像是完全没在意众人投来的注视,动作沉稳地下车,把自行车扶到一旁,然后对着摄像头这边的工作人员说帮我把自行车暂时停放,结束之后我会带回家。
接着,他径直走向嘉宾们聚集的地方。
凪和玲王还距离了一小段距离,两个人都早就注意到了彼此,但是意外地居然谁也没先上前,连一向八面玲珑、无论何种场面总能率先打破僵局的玲王都不知道为什么愣在了原地。
和两人一起闯英的千切这个时候完美地充当了两人之间的桥梁,他悄无声息地拍了拍玲王的肩膀,玲王似乎从某种茫然的梦境中醒来,下一刻再抬头的时候对着凪和镜头已经露出了完美的笑脸——就像是他出席活动和综艺时最常见的那种。
“好久不见。”玲王走上前两步,挥手和凪打了个招呼,语气自然。
“……好久不见。”凪慢慢地点了点头,过了几秒钟才开口,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望着玲王,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们居然就保持着这个距离。没有人上前可也没有人后退,甚至比常年吵架的糸师兄弟距离还远一点。远到几乎只差半步,两人之间就能被定义为安全社交距离。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我害怕。】
【你们说句话啊、这也太疏远了吧……】
【我靠他们沉默比吵架还让我心慌】
【不是、这两人不是只要被拍到一个场合就总是黏在一起吗,怎么转性了】
【前面的是不是植物人刚醒啊,他们都一年多还是两年没怎么在镜头前面互动过了,最近一年甚至根本不提对方】
【我就说婚变了,你看这个氛围一看就很尴尬啊】
【我靠都没确定结没结婚,被拍到去市役所也可能不是登记吧,怎么都快进到婚变了。】

节目组没有给弹幕更多揣测的时间,甚至也没有给嘉宾太多初见面的时间。
工作人员开始安排嘉宾们分别上车前往第一个采访地点,国神凛和凪在一辆车,千切冴和玲王在一辆车,完全把三对恋人进行了分开的处理。
驶向第一个地方需要一个小时,路上就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有关恋爱话题的讨论。
制作组显然知道观众们最在乎什么,可是偏偏要卖关子,没有上来就询问三对嘉宾的感情状况,反而提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请问,是什么时候发觉参加节目的另一半喜欢自己的呢?”

【哦哦哦是恋心发觉环节!!!!】
【我爱看这个我要听爸爸妈妈的恋爱故事】
【前面的你磕哪对啊你爸妈可能要离婚了hhhhhh】
【能不能盼着点人好说好的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
【真的蛮好奇的诶这个,节目真是大爆料了,以前采访都没听到他们提过…………急急急!】

节目组很好心也很坏心地采用了“双画面轮播”的形式——两辆车的采访镜头交替出现,右位先行。

最先回答的是千切,他上车就把头发放下来了,靠在窗边,一边玩着发梢一边思索。
“……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我比炼介早哦,好吧,现在叫一下名字,等会见面我就不叫了,我们还在吵架。他当时挺有意思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看到我会不好意思,想对我暴躁又做不到,还挺温柔的。”千切漫不经心地回忆着,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结果他一个人别扭了半天,最后有天练完舞,休息室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突然问我家里有没有姐妹。当时我愣了好一会,我就想在别扭什么呢英雄?嘛,当时我就猜到了。”

下一刻,节目组切换到了左位那边的车辆,国神的脸映入屏幕。

“那个时候……千切说、喂,英雄你就是喜欢我这个类型吧?我下意识说别胡说了大小姐,他就看着我笑说你都不敢看我。我是有姐姐,但是她很多人追哦,你要追她要等很久诶,所以别追我姐姐了追我吧?”国神意外的坦诚,口吻自然流畅,是仿佛仍能看见当时的情景。看起来冷峻的脸也随着叙述变得神色柔和下来,“千切说——”

——“我说、你要是追我的话,就在这里告白,搞不好我会答应哦?”
镜头又切回千切,他的笑容带着点狡黠地结束了这个问题,弹幕躁动起来,大家大喊着好会好浪漫哦。

“……发现的契机?”冴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贯的不耐烦:“凛不是一直这样吗?从小时候就说喜欢我,想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显然不喜欢这么剖析自己的内心,但是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了:“啧,知道了……签了合同不是吗?我会说的。当时U20和凛在舞台上见完,他们队赢了,然后他来后台找我,挺烦的,弟弟就是挺烦的。一直说什么想要被我看到,但是如果只是追着我是没办法突破自己的。那个时候我就直接问他,糸师凛,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那个时候比我高了,突然蹲下来看着我……叫我哥哥。没有哪个弟弟会这么看哥哥的。我一瞬间想也许我养他的方式有问题,不过也确实意识到了。”

糸师冴的眉毛紧紧皱起来,下一瞬间,节目组把画面切到了那张和哥哥很像的脸上。

“……然后哥哥、突然俯身下来,问我要不要亲他。”凛那边似乎工作人员花了好一会时间才让他开口,他现在完全冷着脸在说,但是叙述的时候眼睛里却微微闪动着什么东西,“我凑上去什么也没做,他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啧了一声然后把我拉过去,哥哥问这个也要他教我吗?”

——“我现在也觉得凛是笨蛋,只不过当时更迟钝一点。他从小就这样。”
这是糸师冴最后的总结,镜头给到他冷硬的侧脸,话语还是没给凛留什么情面,但是那双和弟弟一模一样的绿松石色的眼睛里闪烁的东西似乎一般无二。
弹幕里一片笑声与调侃声,大家都觉得这样的回答还蛮符合糸师兄弟性格调性的,说着哎呀哎呀真是又爱又恨的修罗场啊。

最后终于轮到玲王了。

“……我好像比他们都晚。”玲王无奈地笑了笑,微微侧过头示意坐在那边的两位,“他们都是蓝锁选秀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那个时候就开始确定恋爱关系了?虽然没有偶像恋爱禁止条约但还真是吓我一跳。那个时候我其实只想和……凪拿前几名出道,别的事情没想太多,每天都在拼命训练嘛,很担心淘汰。”
“毕竟那个时候我有一次掉出出道位了,当时好像也是我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挫折,蛮沮丧的,甚至觉得来个谁杀了我好了,开玩笑的——”玲王垂下眼睛,眼神像是掠过往事,一瞬间之后又抬眼笑了起来,“好孩子不要学哦,只是一下下啦,很快就调整好了,后来和凪再见面组队之后我们都加倍努力,练歌也好排舞也好每天都很晚回去,别说恋爱了有时候洗完澡头发没吹干就睡着了。”

“后来……嗯、很后面的事情了。”玲王轻轻地摸索着手指,目光不知道究竟投到了哪里,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眼神,声音也柔和起来,“抱歉、可能恋爱的事情我比所有人认为的都要迟钝,一直到我们出道了,发第一张专辑,那首专辑卖得很好,还拿了那一年的奖项。当时歌曲的分红下来,我跟凪说出去庆功吧,那个时候我们好几个月没正常出去吃过饭了,一直在忙各种各样的事情。”

“没办法嘛,当时刚出道就是很忙,又害怕做不出东西大家就忘记我们了,所以孤注一掷发了那张专辑,当时也很忐忑,还好大家也比较喜欢。”玲王淡淡地笑着往下说,“然后去了很高级的料理店,是我喜欢吃的那家,那天晚上餐厅也好料理也好酒也好都是我选的,喝到后面我问凪我是不是很任性呢?好像一直包办了很多事,今晚也是——虽然凪倒是没什么意见,很愿意让我做这些选择。”

“我其实是开玩笑的,虽然那天喝的是无酒精起泡酒,但被兴奋冲昏头脑,总觉得醺醺然,所以那么说是为了活跃气氛。但是那个时候凪突然抬头看着我,他跟我说……”玲王难得地有点迟疑,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最后又仿佛放下了什么,毫不修饰地继续了下去,“他说,很喜欢玲王为我做的一切,很喜欢玲王。我以为他还是小宝宝撒娇,所以我也说很喜欢他,但是凪说不一样,我问哪里不一样呢?凪就凑过来,我记得当时餐桌中间有一瓶鸢尾花,他俯身过来的时候鸢尾差点被撞倒,我下意识伸手要去扶,然后凪拉住我的手。”

玲王眼神微微失焦,像是在看着某个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画面。接着他突然中止了叙述,闭上了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完。
他身上的风衣已经脱下来了,只剩下里面的立领的白衬衫,玲王坐在那里,清瘦的身影在车窗外的辽阔群山的映衬下挺立着,居然毫不逊色,带着逼人的明丽,也好似一只鸢尾。

“……他说,凪需要玲王。”

这一句落下,直播间的弹幕屏幕忽然安静了一瞬。观众们的呼吸似乎也随之停顿,准备疯狂刷屏的情绪还未来得及爆发。
就在这时,节目组毫无间隙地切换——画面从阖眼的玲王,转到了凪平静的脸。

“和玲王不是一个时候。”凪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因为其他两组几乎都是同一时间确定的恋爱关系,只不过稍微有一些前后时间差而已,而凪口气平稳地摇头,“玲王可能认为是我们出道后第一张专辑结束后的庆功宴,我那天晚上吻了他。但是不是的。玲王总说我迟钝、是呆瓜小宝宝,但是这件事上我比他更早发觉。”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凪的回答。
而下一刻,镜头定格在凪的脸上。
他灰绿色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疑,口吻笃定,仿佛十年来从未改变过。

——“因为我对玲王是一见钟情。”

窗外的群山之间,落下一场小小的雪崩。

Chapter 3: 03“……抱歉、我们离婚了。”

Chapter Text

在凪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弹幕也像是窗外群山之中的雪崩一般,小小地震动起来。

【…………不是,他刚刚说了一见钟情对吧。】
【我爸妈原来是一见钟情啊,可恶啊怎么这么能瞒,十年了我才第一次知道!?】
【等会我有个问题,这个提问的回答对面知道吗,不会不知道吧?】
【好像还真的有可能不知道,我记得制作组预告里有提到过高原这里好像一点信号没有,只有制作组手上拿着信号收发器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我感觉这么多年了玲王没道理不知道啊,难道凪没说过?不能吧?】
【呃你不说这句话还好,你一说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毕竟凪那个性格你也知道的…………】

弹幕还在激烈讨论中的时候,节目已经到了下一个环节。
在嘉宾们准备下车之前,镜头切换到了第三季新换的制作人——从业十数年,本次节目也是她第一次全权主导节目制作的帝襟杏里小姐的身上。
她笑眯眯地面对着镜头,给镜头前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大家好,看到这里的你们一定很期待嘉宾们到达指定地点后的第一个项目吧?那么在嘉宾们抵达之前,节目组要先感谢本季再见爱人预约点赞的朋友们——”
杏里手上的平板实时的亮了起来,上面呈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要知道在节目专门网站预约是需要注册加上绑定个人身份的,一人只有一票,可即使如此,这个数字仍然几乎等同于好几个小国家的人数总和。
“真的,很可怕的热度啊。”杏里小姐感叹着,“哪怕是身为制作人的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那么、就像是预约时我们约好了的那样,大家,现在节目组会为你们解答一个小疑惑。”杏里语调轻快,镜头缓缓推进,她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点,观众屏幕上随之跳出一行字。

「问题:关于各位嘉宾初登场的方式」

杏里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稍稍郑重起来,但她仍然温柔地笑着:“其实,在告诉嘉宾们可以自由选择出场方式的时候,我们附带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如果可以选择,你最想以怎样的样子再一次和对方见面?」

弹幕在问题浮现的一瞬间,立刻炸开:

【???原来初登场的车是有深意的??再见时的样子吗!?哦哦哦完全没想到啊!】
【等等,这个问题不就相当于“请你们各自暴露心里认定的起点”吗?】
【前面的,我觉得也可能是在说终点吧】
【诶我想问下,那玲王选的是紫色SUV是什么意思啊??完全不懂车呃呃呃…………】
【感觉SUV就是稳重体面的车,蛮像现在的玲王的,好体面一男的】
【那凪那个自行车什么意思?难道在暗示自己现在买了塔楼超级穷?】
【我笑死了不能吧…………对着7058+N亿的对象(前对象?)卖惨?】
【产品粉路过,以前挖到过凪玲的采访,好像玲王提到过高中的时候他们都自行车上下学的】
【嗯???那岂不是说……凪想回到高中的时候吗?】
【我靠,对哦,那自行车是未成年的感觉,SUV则是成年人的感觉……这不就是十年的跨度吗?怎么感觉已经错位了】
【哦不…………不要啊!凪骑过来好努力的怎么又错位了!】

弹幕还在激烈讨论时,机位已经又切换到了嘉宾的那边。
两辆车同时抵达了第一个采访地点,也是今天晚餐和休憩的地点——一片草原。
“这里和刚刚的草原有什么不一样?”千切听了节目组的安排后忍不住笑着问,毕竟确实看起来和刚刚的草坪和现在的没什么区别嘛。
“这边晚上夜景很漂亮哦。”杏里小姐在镜头后解答道。
“那真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玲王很给面子地开口说道。

既然要在高原过夜,晚餐之前就必须先扎营。
这也是节目组设计的第一个环节,需要嘉宾独立完成的内容。
节目组很贴心地在现场准备了一整排露营设备,从折叠桌椅到便携炉具,从睡袋到四季帐篷应有尽有,甚至连烧烤架、烧水壶和户外照明灯都摆得整整齐齐。
嘉宾们很快分散开来,各自挑选需要的东西。令观众有点意外的是,凪在这个环节里表现得格外能干。
他简单地和众人确定了一句自己的任务,然后走到旁边拆开了野外帐篷。
凪动作意外地熟练,他先把地钉定好,再把帐篷骨架一一撑开,几乎没费什么多余的力气就一个人就完成了帐篷的主要搭建。
因为今晚还是住在房车里,只是需要一顶帐篷放东西和暂时休憩,所以凪基本完成的时候,众人都还没忙完手上的作业。

玲王和凪不在一个位置,他负责了分拣厨具和锅碗,还有简单的食材处理。
其实帐篷区与厨房区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中间不过一小段草地。要是想要对话的话,只需要稍微将声音抬高一些就能做到。但从准备开始到结束,玲王只是看了几次凪的方向,一次也没有开口跟凪说话。
凪结束自己的工作之后似乎想要过来,但是不知为何又有点犹豫。
千切似乎看出他的迟疑,走过来笑着把一袋食材递给他:“拜托帮我拿到玲王那边去吧,国神刚刚处理青椒的时候弄到眼睛里了,我去给他找湿纸巾。”
凪得到了顺理成章过去的理由,他带着那一袋食材走到玲王身边,然后蹲下来,安静地把食材放到玲王身旁的野餐垫上。
玲王察觉到他的靠近,可是没有转头,他还在给牛臀肉撒黑胡椒和迷迭香,牛肉的腌制总是需要一段时间,他有很多事要做,没办法抬头好像也理所当然。
——所以玲王只是说:“谢谢你,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弹幕区还没来得及失望这两人没什么互动时,节目已经将时间拉到了一个半小时以后。

现在是晚上六点。
画面里的天空骤然暗淡了下来,杏里并没有开玩笑,这一块草原确实地势良好,四野开阔,没有山峦阻挡,也没有林木遮蔽。
高原的黑夜来得格外迅猛,刚过六点居然就能看到月亮的身影。
煤气灯被点燃,夜间轻微升起的寒气立即被驱散,然后众人第一顿合力完成的晚餐也被摆上了桌。
首先是国神准备的凯撒沙拉获得了一致好评,紧接着玲王腌制后烤得外焦里嫩的高级牛臀肉也被一扫而空。而这其中最让人意外的是冴切好的水果——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位最年长的冷脸型男居然会切小兔子苹果。
“……没什么,熟能生巧。”糸师冴这么淡淡的解释着。
弹幕立刻笑着讨论,到底是为谁熟能生巧呢,不会是小时候爱哭的弟弟吧?吃不到哥哥切的苹果就不吃饭?哎呀哎呀,真是不敢想。

吃过饭收拾好餐具就已经快到七点了,夜色完全笼罩住这片草原,天边浮起淡淡的星子。
距离采访时间还有半小时,所有人都在自由活动。
玲王和凪吃晚餐的时候是挨着坐的,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是倒也比最开始见面时的距离近了一点。玲王甚至在结束的时候给凪递过去纸巾,凪默默地接过来,没说谢谢,只是用掉了。
现在他们的野餐椅还是放在一起,他们坐得很近,只是没有说话。

千切把头发绑了起来,他走过来的时候这两人一个抬着头,一个低着头,真有意思。他先笑着和玲王搭话:“你在看什么?”
玲王也笑了,他挑了挑眉回答:“在看星星。今晚没有云,很快就能看到群星了。”
千切来了兴致:“真的吗?”
玲王点点头,抬起手臂指向远方:“嗯,现在其实已经有点轮廓了,你看那边,能看到吗——那个是狮子座。”
千切循着玲王的手指转过头看了看,确实依稀可见星座的影子,只是看不真切。
他转过头来,又问:“凪呢,在看什么?”
凪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问题。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影子。”
千切一时没听懂,下意识看向玲王。
而玲王居然没有看凪,只是低下头望着眼前的影子。

——两人此刻并肩坐在煤气灯前。灯火摇曳,影子被灯光汇聚成一团,在渐深的夜色中分不清彼此。

千切其实还是并不明白凪的意思,但是他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氛围,太熟悉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没有再追问下去。
夜色渐深,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转瞬而过。节目组很快召集所有人,正式宣布了第一个环节。
在采访之前,居然先安排了一个小游戏。
“那么、欢迎三组嘉宾来到我们的默契挑战游戏。”杏里笑着出现在他们面前,“会有一组有惩罚内容哦,所以请大家小心了——”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玲王也看了看凪,对方的眼睛里意外的什么情绪也没有,灰绿色的瞳孔里只是倒影着自己的脸。
没有过多停留,玲王把视线移回了杏里手中的平板上。
杏里点亮平板的屏幕,同时工作人员给嘉宾们送上来白纸和笔,
“好啦,那么游戏现在开始,请大家在白纸上写下关于对方的答案,并且把自己这边的回答也写上去吧。”她笑眯眯地宣布着流程,“不要偷看对方的答案哦。一共五道题,让我们看看哪一组最默契吧!”

——游戏开始了。
观众们都紧张地注视着凪和玲王手上的动作。

「第一题:对方最常点的饮料是什么?」
凪:冰美式
玲王:柠檬茶
「第二题:对方最怕的动物?」
凪:鸭嘴兽
玲王:虎鲸
「第三题:如果只有十分钟空闲,对方最可能做的事?」
凪:看每日财经
玲王:打游戏
「第四题:对方最不喜欢自己说哪句话?」
凪:太麻烦了。
玲王:我不管你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弹幕小小的沸腾着:

【凪玲目前是最高分诶,四题全对了】
【爸爸妈妈你们好了解对方…………天啊…………】
【不是谁解释下为何会害怕虎鲸?】
【我猜是因为海豹会被虎鲸吃掉,凪的海豹塑很有名啊最开始还是选秀的时候玲王跟大家说的,后来凪家粉丝不是还就海豹姐姐还是芝士姐姐名字投票过吗】
【所以选了芝士姐姐是因为恨真嫂子吗,我懂了谢谢】
【诶你们说等下有没有可能五题全对呢wwww如果全对了好想看他们知道时候的反应,诶呀你们好爱对方你们知不知道呀!?】

然后,平板上出现了最后一题。
「第五题:如果让对方从事业、家人、伴侣、朋友里面放弃一个对方会选择什么?」
前四题毫不迟疑的凪此刻对着问题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手里的笔动了好几下,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写,最后一题,他交了白卷。
——而身边的玲王,写下的答案是“伴侣”,对于自己的回答也是“伴侣”。

弹幕登时哗然起来∶

【为什么不写?凪你为什么不写???】
【他不知道答案吧,不懂的就不写是凪的话也很正常】
【我觉得不是诶,算了我不敢说……】
【等等这什么……这什么题目啊……?玲王你为什么要写伴侣???原来你们都会放弃伴侣吗? 】
【……不是,不是好虐啊这个……我有点难受了……】
【感觉可以品一下但是现在脑子还转不过来,等分析帖】

到了公布分数的时间了。
国神和千切拿了3分,糸师兄弟拿了2分,甚至在对答案的时候还险些吵了起来。而哪怕最后一题凪没有回复,凪和玲王仍然是全场最高分——4分。
杏里微笑着恭喜他们获胜。玲王看着工作人员展示牌上贴着的他们回答的白纸,在最后一题凪空白的地方晃神了一瞬间,但是他很快恢复了正常,露出了笑脸:“既然我们是最高分,那应该没有惩罚环节了吧?刚刚一直很担心。”
“真是抱歉了哦。”杏里看着他忍不住笑意更深了一点,““因为默契这么高还来参加我们节目,真的很过分哦。所以,惩罚就交给你们这组得分第一名的啦。”
意料之外的回答,玲王不禁愣了一下。镜头定格在他的脸上,半晌之后玲王无奈地笑了笑,举手投降,像是认命:“好吧,杏里小姐。惩罚是什么?”

——“真心话和大冒险。”

杏里说完之后翻开平板,故作神秘地问道:“所以你们是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是什么?”玲王挑眉,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很简单哦,一分钟的拥抱。”杏里笑眯眯地回答。
玲王沉默了一下,眼角余光滑过凪,随后他仿佛不经意般再度开口询问:“……那真心话呢?”
杏里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瞬间点燃观众的回答:“那么、请说一个——第一次约会夜晚的故事。”
镜头捕捉到玲王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心事,愣怔了一秒钟。但他到底对于上综艺已经身经百战,随机轻轻地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很快非常配合地开口:“可是这个不能播吧?”
杏里顺势追击,完全不留余地:“那就请选大冒险吧,大家都很想看你们拥抱哦。”

玲王终于转过头,看了一眼凪。凪安静地与他对视,灰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两人只是短短的对视了几秒,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神情都掩藏得很好,观众一时之间难以分辨两人的内心真实活动。
而最后,玲王转回头轻轻弯了弯嘴角,他做出了选择——

“想好了,我选真心话。”

杏里和屏幕前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惋惜的叹气声。
玲王笑着解释:“抱歉啦,不能第一期就让你们把所有素材取走了。”
凪也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但是所有人知道他是默认了玲王的选择。

弹幕不禁议论起来:

【真的是为了综艺效果吗?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呃呃呃!?】
【好可惜,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两个人拥抱的……呜呜……你们好久没被拍到过肢体接触的……好怀念几年前每天贴在一起的凪玲酱……】
【但是玲王确实很会说……诶搞不好确实呢,选真心话比较有爆点啊!玲王很懂综艺诶,感觉等会回答会上热门趋势】
【只有我感觉是不敢拥抱吗?】
【啊可是他拍戏拥抱的戏很多啊,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懂】
【前面的……拍戏和生活不能混为一谈吧,再说了越在乎越情怯没听说过吗?】
【好了都闭嘴我要听爸爸妈妈第一次约会的故事!】

“其实第一次约会……嗯怎么说,好像也不能叫约会吧?那个时候刚满十八岁,跟他们——”
玲王微微偏头,视线给到了坐在旁边的国神和千切。
“和当时出道组的大家出去玩,是一起去关西宣传的活动。晚上结束之后二次会的时候去居酒屋,那时候还没成年嘛,又不能喝酒,结果千切,不是你吗?当时非要玩惩罚游戏,根本没给我们选择的余地,直接指定国王游戏。”
千切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好像是吧?我记不得了。”
“玩了两轮,结果轮到蜂乐当国王。”玲王一摊手,“他就说,请凪亲和玲王亲走出门,往左第一间酒店开房,然后待够半小时后拍照。”

【蜂乐你小子……】
【这也太恶劣了吧】
【果然是青春wwwwwww】
【玩好大啊我的天!!!后面呢!!!!】

“那个时候我们才在一起一周,还没找到机会出去约会就去了和大家的聚会。当时完全没有公布过在一起的事情,抱歉了,连千切也不知道。”
玲王笑着继续说的时候,那边的千切配合地摆了摆手。
“然后我就拉着凪出去,结果出门往左第一间是情人旅馆。我当时怀疑蜂乐是故意的,但是他坚持什么也不知道哦,自己只是随便说的惩罚。”
“虽然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但是去这样的地方开房倒是完全没想过。门头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年纪比我那个时候还打。我拉好口罩,硬着头皮带着凪进去。我记得倒是很便宜吧,那里一个晚上才四千八百块,掏出驾驶证的时候前台小姐还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很紧张,以为被认出来了,但是结果她突然跟我说,先生,如果要加钱的话,可以升级成双床房。”
玲王故作无辜地耸肩:“我当时也很好奇,双床房到底是要怎么用上的?可是又不敢问。”

有笑声传来,不知道是谁先笑了。
烤炉的炭火还没有完全熄灭,此刻在笑声中又被点燃起来。

“后来我拉着凪进到房间里,意外的很干净,没什么奇怪的东西,除了床有点不一样,是张爱心形状的大床。我坐在那里很局促,但是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想跟凪讲讲话,又觉得怪怪的。”玲王继续说。
“其实你们那个时候做点什么也可以吧?”千切忍不住笑着插嘴。
“半个小时?大小姐你认真的吗?”玲王挑了挑眉,表情故意非常夸张地把视线从千切移到国神身上。
千切立刻摇了摇头,在身边人的目光打过来之前矢口否认:“我开玩笑的。”
“然后——因为坐着也很无聊,突然凪就……”玲王一边回忆一边说,他终于将目光移到凪身上,今夜第一次神色如此柔和地看了看凪,“凪突然打开了电视,跟我说玲王,这里好像有卡拉OK功能,还可以唱最新歌曲的排行榜。你看,有我们的歌。”

笑声再度爆发,随着涌动的风传到辽阔的平原中很远的夜色里。
弹幕也是一片笑声和调侃。

【???别人去情人旅馆干什么你们去唱歌??】
【我哭了这也太纯爱了吧】
【笑死了凪真的像小学生约会】
【好可爱啊啊啊啊又好笑又可爱啊啊啊】

“我本来很紧张嘛,但是凪一说我也很好奇地凑过去。发现真的有,而且居然还配备了两个麦克风,像模像样的。”
玲王抬了抬眉,接着模仿起凪当时的口吻。
“凪说要等半个小时,不如来唱歌。然后用纸巾擦了擦话筒,把麦克风递给我。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家情人酒店隔音到底怎么样,但是我们两个就坐在那张爱心大床上唱了半个小时的歌。”
“——你们居然真的一直在唱歌?”国神有些不可思议。
“半个小时正好是一张专辑的时间嘛。”玲王耸了耸肩,“那个卡拉OK系统居然还可以评分,但是我们作为原唱居然都拿不到最高分。然后我好胜心起来,越唱越认真,半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等到蜂乐疯狂给我发消息问玲王亲你们在干什么,照片呢,我才发现已经过时间了。”
“我记得,然后你们就——”千切插话进来,他完全笑得歪倒在了国神身上,好像已经忘记了两人在吵架的事情,“当时你怎么说的,蜂乐把那条消息给我们所有人看,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雪宫看了直说真是不得了啊。”
“对,我就拍了我和凪的手撑在床上的照片,没有拉手,还隔着一段距离。”玲王眨了眨眼,有点狡黠地笑了,“我给蜂乐发消息,说谢谢你,我们现在很愉快。但是抱歉、有点忙,等会可能不能回消息了。”

【有点忙这三个字杀伤力好大…………我真的不行了………………】
【怎么会有人第一次约会夜晚故事居然是情人旅馆唱歌专场,谁来救救我hhhhhh】
【玲王好坏啊啊啊啊啊受不了,笑得很难受……】

“然后你们干什么了?”
千切不禁追问。他整个人探过来,眼睛闪闪发亮,身体几乎要掉出椅子,国神只好伸手扶着他的胳膊。
“我也没骗你们嘛,当时确实好忙。”
玲王笑得更愉快了,神态仿佛回到十八岁那一年,轻松得不可思议。
“我们本来准备回去和你们汇合的,但是又想这么快回去会被你们问东问西,索性再玩一会。接着凪说唱了好久好饿啊,然后从床头找到了菜单,问我玲王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说在这里吃吗,他点点头。然后我们真的打了电话给前台点餐,我记得我们点了——”
玲王难得卡壳了一下。

“点了章鱼烧,还有大阪烧。”凪看着玲王,毫无间隙地接上,一瞬之间似乎那些隐形的隔阂都随着回忆而消失,而他只是坐在玲王身边,就像十八岁的那个晚上,“因为是去大阪,玲王说难得来关西,完全没吃这边的特色菜,要尝尝看。”
“你们在大阪情人酒店点章鱼烧和大阪烧?”千切一脸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的表情,“还好你们没说出来过,不然乌旅人会杀了你们的。”
“但是很好吃。”玲王挑了挑眉,“虽然很不可思议,可是那家情人旅馆的章鱼烧和大阪烧都很好吃。章鱼烧酱汁充足,热气腾腾的,每颗里面都有一整根章鱼须,还有好多木鱼花。我和凪一人吃了三颗,吃完之后简直还想再点一份。我当时就想,比起他们破破烂烂的门头,说不定这个章鱼烧更容易成为卖点。”
御影玲王总是一如既往的有着商业头脑。
“老板有在看吗,我觉得如果你们现在还有在营业的话,可以考虑在门口打广告,如果住一个晚上的话送一份章鱼烧,这样说不定很快大家都会来住,章鱼烧也会大卖,很快隔壁也可以买下来开章鱼烧店了。”玲王抬起头对着摄像机,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提出建议。
“哎呀,这不是情人旅馆的广告吧?”杏里轻轻笑着开口,手拢成喇叭状对着镜头调侃道,“屏幕前这家旅馆的老板有在看吗,恭喜您,一只广告代言费几千万日元的御影玲王君在免费为您家打广告哦?”

【完了现在满脑子都是章鱼烧……呃我等会要下楼买章鱼烧……】
【受不了了、玲王天生综艺体质吧,救命我也想吃饿了,这是什么神级带货啊啊啊啊】
【呵呵呵呵只有我坚定不移地在磕糖吗,不为美食诱惑!你们都没注意到刚刚两个人看对方的样子…………我勒个磕生磕死啊!】

“那么——就是这样了。”玲王话锋一转,微笑着收束起了话题,“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去,大家第二天在路上都抱怨我们偷跑,可是很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太有意思了。现在想起来这么奇妙的经历应该确实算是我和凪……第一次约约会的夜晚吧?”
玲王语调轻快,但在说到约会这个词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紫色的眼里确实有什么东西闪动了过去。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杏里想要确定一下,得到玲王的点头后她颇为遗憾,“好像这也没有什么不能播放的吧?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刚刚应该就像蜂乐君一样只给你们一个选择的。”
“杏里小姐,来不及更改了。”玲王笑起来,“惩罚游戏结束了吧——拜托请下一个环节。”

【结束了吗,天啊才感觉过了一下下……完全听不够】
【妈妈我一直知道你很器用但是讲故事这方面有点太器用了,爸爸妈妈以后睡前我可以每天听这个吗?好吗好的,我会茁壮成长的】
【本来以为会听到很劲爆的内容…………不知不觉被纯爱感染了…………】

没有让观众高兴太久,下一个环节立刻开始了。
又是分开采访,都是单独的棚采,凪之前搭的帐篷最大的用处出现了。
节目组宣布——今夜还有两个问题就可以结束了。
然后毫无征兆地,第一个问题出现在了屏幕上。

「Q: 请问您和另一半在节目开始之前多久没见面了?」

首先回答的是国神,他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沉默两秒后开口道:“三天。”
他说的时候神色平静,仿佛只是交代事实。
弹幕讨论,看来这两人确实没吵太严重的架,也没吵太久。
然后是凛,他撑着下巴,眼睛微微下垂着低声道:“一周……上周回家吃饭了 ,妈妈说想见我们。”
语气带着一贯的冷淡,但尾音还是轻轻顿了一下。
弹幕又笑了,说不用等到过年,现在周末兄弟俩就得回家。
——最后,摄像机拉近。
凪以惯常的坐姿坐在椅子上,因为太高,双腿只能稍微叉开蜷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扣着膝盖,长长的刘海垂落,又轻易地遮去半边神色。
问题出现的瞬间,他眼皮微微一抬,没有任何多余反应,可是却并不出声。
过了几秒后,他终于慢慢地开口,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一年。”

弹幕笑不出来了:

【啊????一年?】
【TT不是,等下……刚刚还很温馨的……怎么突然虐我!??】
【谁教你的剪辑!!!!!出来,出来!!!!我不活了!!!!】
【我好脆弱啊我看不了这个!】
【爸爸妈妈你们就不能骗骗我吗?我一直在屏幕前哭有人管我吗QAQ一年!?你们十八岁的时候如胶似漆一天都分不开的啊】

弹幕情绪还在大起大落,第二个问题已经不给任何缓冲地袭来了。

「Q:请问您现在和另一半感情进展到在人生哪个阶段?请按照阶段拿走不同颜色的牌子。」

节目组在前面地桌子上准备好了三种颜色的牌子——分别代表恋爱、订婚和结婚。

凛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后,紧紧抿着嘴唇伸手拿起了代表恋爱的粉红牌子。
轮到国神时,他呼吸深了一口气,眼神沉稳地拿起了代表订婚的蓝色牌子。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摄像头点了点头。弹幕小小的哗然了一番,虽然两人早就传出订婚的传言,但是亲眼目睹正主承认的杀伤力还是非常惊人。
最后换成了凪,他久久坐着没有动,灰绿色的眼睛垂下来,明明眼神在望着那三块牌子,可是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倒映出来。
凪抬头似乎对着想对着摄像机后的工作人员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
最后他伸手 ——拿走了代表结婚的金色牌子,没有任何解释地将牌子放在膝上。

——镜头对准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弹幕完全炸开。
屏幕下一刻连凪的脸都看不清,无数的弹幕像潮水般涌动而过。

【啊啊啊啊啊啊!!!他拿了结婚!!!】
【正主亲手承认结婚!!!!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要哭了……原来真的结婚了啊………………那个市役所没拍错!!!!!我猜了好几年!!!!】
【啊啊啊啊好开心啊,但是好奇怪……凪为什么脸上一点也不高兴?】
【他一直都没表情吧也正常,我们先开香槟吧别管了!!!!等会推上肯定要炸了!!!!】

某匿名论坛
标题:家人们我急了再见爱人第一集播了啥啊
1L楼主
如题如题,好急好急啊啊啊啊啊我一秒钟刷八次最新趋势。
我靠谁给我总结一下,我是学生党刚放学,跳着看了点结果后面没流量了点不开直播,求你们了第一集凪他们采访完后面都说了什么
对了我磕白紫!所以你们懂的!
2L
楼主今晚可以偷着乐了,你爸妈好像真的结婚了wwwwwwww
3L
等会不对,我靠老天奶!??????真的假的!????我要死了!!!!
4L
楼上怎么了
5L
因为他爸妈好像真的结婚了,但是现在好像也——呃,你们自己看吧,我发个短的刚剪辑出来的,楼主你流量就能打开【第一集采访剪辑1min30s.链接】

视频点开,是右位的采访,他们面对的又是不一样的问题。

「Q:现在的感情状态?」

“嗯……在吵架?”千切一边拨弄着头发一边开口,他的口气倒是很随意:“其实我们订婚了,按照顺序来说国神那边应该已经先说了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接着是冴,他背靠着椅子,手指交叠放在膝盖上,语气冷淡地开口:“还行吧,一直这样。”
他简短地回答后似乎就不再准备开口了。
最后镜头给到玲王,他一开始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一向八面玲珑的人成了三个人之中沉默得最久的那位。
一直到工作人员忍不住轻轻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缓缓抬起头。
玲王的唇瓣动了动,开口却没有吐出任何言语。
然后,下个瞬间,他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终于落了下来。
群山之间的那场小小的雪崩,在此刻被彻底中止。

——“……抱歉、我们离婚了。”

某匿名论坛
6L
楼主还在吗,怎么也不说话了
7L
我就说5L哥那么直接刺激人小女孩是不对的
8L楼主
我看完了。哈哈,我没事的呀,我很好的呀。
对了家人们你们看看这棵树怎么样,我明天打算挂在这里(御影集团门口大树.jpg)
9L
楼主先别上吊,还有最后三分钟!你要不看完再决定,如果有转机呢!?
10L楼主
…………让我看看

第一集还剩最后的一个问题,也是今夜的最重要的问题。

「Q:那么在今天的旅行结束之后,请问现在您对于未来和另一半的选择是?如果要分开请勾选yes,如果决定继续在一起请勾选no。」

选项卡被发到了所有嘉宾手里。

双镜头来回地切换着,所有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意料之中,千切和国神都很快地勾选了no。
糸师兄弟里凛毫不犹豫,甚至没怎么思索地勾选了no。
冴手指在卡片上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勾了 yes。但是他途中挑了挑眉的样子看起来倒不是像真的要分开,反而似乎像是哥哥在对弟弟的行为有些不满。
弹幕虽然有些担忧,但总体觉得这对兄弟纠缠的调性不会那么快分开。

然后终于轮到,凪和玲王。
又是先是玲王,镜头追过去,玲王正在低头看着卡片。
他笑了笑,似乎想把问题当作一个玩笑来消解,“我们都离婚了”,他这么开口的时候,对面摄像头的露出笑容还是很漂亮,甚至微微带着几分潇洒。
然后,玲王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在 yes 上打下了勾。
镜头切换到凪的时候,整个弹幕区已经乱成一片。凪没说话,他一向脸上没有表情,很难揣度他的内心想法。
而虽然弹幕里都在议论,但是大部分还是认为凪不想和玲王分开。
就在议论声刷屏的时候,凪终于抬起手。
动作不再有任何迟疑,他沉稳地落笔在卡片上勾下了一个答案。

——和玲王一模一样的答案。

「yes。」

Chapter 4: 04“那我就采一朵最美的鸢尾,送给我最爱的你。”

Chapter Text

某匿名论坛
标题:不重要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1L楼主
首先我要声明我不是喜欢上吊,我只是单纯的欣赏歪脖子树(御影集团门口大树.jpg)
看这壮硕的树形,看着优美的枝干,看这——我靠爸爸妈妈你们海报我挂在哪个角度比较容易一眼都看见啊
2L
理解楼主,但是可不可以排号啊?你发帖发晚了这已经是我们论坛今晚第一集结束之后第三百多个帖子了,哦对了有没有计数的啊?明天我想看统计数据
3L
路人路过,虽然没提名字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在说谁。话说为啥白紫姐今晚大粉没一个出来放点什么给其他人定心丸啊,你们以前不都是有点糖就能分析八百篇小作文,转性了还是被对家收钱了?
4L
楼上,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在御影集团楼下排队呢?
再说了第二集明天就放了,唯粉姐们开香槟也就开一天,明天要是大卖的话那岂不是被打脸?
白紫又不是第一天吵了之后卖了个大的,我们虽然难过但对他们挺有信心的,毕竟先不说离婚,他们今晚可是官宣过结过婚的,有过结婚证总比造谣的强。
行了别耽误我们上吊了,产品姐的事你少管
5L
呵呵我比较有经济头脑,我观今晚局势猜想现在天台都站满了白紫姐。
提议御影集团现在就开始收取天台参观的门票这样很快就能再盖一栋楼了,如何呢?
6L楼主
我回来了,我寻思了一下,如果我现在吊死就看不见明天的更新了。
所以李涛一下,家人们你们觉得明天更新还有转机吗?
有的话我可以考虑先不死我再等等说不定爸爸妈妈就复婚了。他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老吵来吵去的,但是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可能更有利于身心健康这次也只是一时不慎所以离婚了然后只要他们…………不行了我编不下去了,谁来安慰我一下,我完全崩溃了哈哈哈哈。
7L
今晚安慰三百多个了,我现在甚至也不想考虑爸爸妈妈你们在想什么了我只想问杏里小姐能不能让我充值三分钟之后就看到第二集,8点开始的第一集9点30结束现在1点30了推特趋势还在上升,全球都在等后续啊。
8L楼主
我现在准备再看一次第一集,只要我够努力说不定我马上就能找到爸爸妈妈还相爱的证据,我去了家人们。
对了我即将从今天开始打卡,爸爸妈妈你们复婚吧!(1/1)

无论世界如何争吵,此刻在高原上没有信号的三组嘉宾都对外界的动向一无所知。

而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五分,距离第二集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网站在线观看人数就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数字。综艺或剧集的首集往往是点击率的巅峰,此后会不可避免地下滑。但是再见爱人却呈现出了诡异的逆跌曲线,第二集的观看人数居然比第一集还多。
所有人心知肚明其中的原因——毕竟谁不想知道凪诚士郎和御影玲王为什么离婚?

晚上八点一到,第二集被准时放出了。
节目组在最开头短暂的进行了前情提要,剪辑很是知道观众对于第一集的记忆点在哪里。
一分钟的剪辑里,画面在最后一刻又转到了玲王承认感情状态的那个令人窒息的瞬间。
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有着细微的火苗摇曳着,像一束小小的光,顷刻之间却随着话语的落下而熄灭。
——“抱歉,我们离婚了。”

【第一次如此想跳过前情提要,谢谢啊我好不容易忘记的】
【我现在在考虑节目组公司楼下吊死了,节目组你满意了吗】
【白紫姐们都集合了吗?今晚咱们一定要坚强啊TT…………爸爸妈妈…………】

第二集开头已经来到了第二日的白昼。
高原的阳光璀璨,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蓝。远处的雪山折射着光芒,微风吹拂着,草地被日光镀上一层明亮的色泽。只是看到这样完全远离城市喧嚣的画面,便令人倍感身心舒畅起来。
在启程前,节目组安排了一轮小小的随机问答。并不算正式采访,只是工作人员拿着一叠卡片,让嘉宾依次抽选一张,然后现场作答。
千切和国神抽到的问题是「最想去的旅行地」,千切笑着说夏威夷,度假啊度假。而国神沉吟了一下说想带千切回秋田。千切问为什么,国神稍微别开脸,过了几秒钟说自己妈妈做的秋田乡土料理很好吃,某种暗示的意味昭然若揭,弹幕都笑了起来说不愧是订了婚的好火热,难得一见国神说这种话。
糸师兄弟抽到的是「看到对方第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凛摇了摇头说哥哥根本就不哭,他没见过。
轮到冴的时候,他开口回答说是在医院,那个时候凛刚生下来两个小时,眼睛都睁不开,一直哭,妈妈还在睡,爸爸根本哄不好。凛似乎有点难为情,插嘴说我不记得了。冴毫不客气地说你当然不记得,因为爸爸急得直打转,然后我伸手说我要看弟弟,你看见我就不哭了。凛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为何别过了脸,爱和哥哥呛嘴的人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弹幕也诶呀诶呀起来一片心软。

等到凪和玲王来抽选的时候,两人正在收拾最后的行李。
玲王腰上挂了一个随身包,手里在检查着备用的水壶。凪还是背着他骑自行车来的时候背上的双肩包,上面甚至没有logo,看起来平平无奇得几乎不像是影帝这个级别会用的东西。
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昨夜节目组的采访内容,但是两人见面时,不知为何空气有些滞涩。
也许是为了防止尴尬,玲王看到凪之后,上下打量了两眼主动,开口的声音带着一点刻意的轻快:“你这次只带了这么多行李吗?”
凪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带了三套换洗衣服,节目组说有速干机器,足够了。”
玲王轻轻地“噢”了一声,接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仿佛不知道从何开口。他出道这么多年镜头前镜头后都很少有冷场的画面,这几乎可以算得上难得一见。
在两人短暂的沉默时,工作人员来救场了。

——“请两位随机抽选一张卡片并回答问题吧。”

玲王伸出手,他抽出的卡片上的字被摄像机捕捉下来,上面写的是「关于自己的初恋」。
凪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了。他的声音低低落下,却没有去看玲王,反而在看摄像头:“玲王。”
工作人员一愣,忍不住转头追问另一位:“玲王君也是?”
空气在风声里停顿了一瞬。玲王的指尖还搭在卡片边缘,他微微收紧,又缓缓放开。
在想要回答的那一瞬间,突然有工作人员跑过来叫走了凪,说是今天要开的车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去确认国际驾照能不能用。凪没多说什么,跟着过去了。
他没有停留下来等待玲王的回答。

【看网上八卦有玲王的同学说过玲王高中的时候很受欢迎,应该不是吧?】
【我觉得不会吧,感觉玲王长这么好看家里又有钱应该从小就超多人告白】
【感觉也不是,不然为什么不马上说】

高原上的风总是毫无预兆,凪一走,风骤然急起来。
风吹得猎猎作响,玲王鬓边稍长的头发被吹得遮住半张脸。他抬手去按,但最终只是轻轻压住耳侧。
他没有转头看摄像头,反而看着远远跟过去的凪。
凪雪白的头发在白昼的光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玲王的眼睛被疾风吹得微微眯起,睫毛颤抖了几次,唇瓣抿紧了一瞬,终于开了口。
那一瞬间,白日光下他眼中紫色的光芒流转而过,然后飞快地消散在了眼底。

“……我也是,一直都是。”

【???什么叫一直都是???】
【等会给我慢着,妈妈你怎么不等爸爸回来再说啊?】
【我靠我靠我靠虽然知道没信号但是谁能给凪打个电话告诉他玲王说了初恋的回答是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啥啊,一直都很喜欢???啊???那你们为何离婚啊??因为离婚比结婚便宜吗?】
【我怎么又哭了谁管管才开始十分钟啊】

节目组不给观众情绪发酵的时间,紧接着欢快的音乐响起。嘉宾们已经像昨天那样分组着3VS3地在车上开始今天的旅程了。
工作人员给每辆车配备了一位专门的讲解,告诉他们等会的安排。等会将会抵达这一片有名的一座山,然后嘉宾们需要进行高空挑战。来讲解的是位登山经验丰富的老藏民,他告诉嘉宾们,传说中登上那座山的最高峰后对着群山说出心中的话,那么就会获得幸福。
千切对此颇有兴趣地追问了几句,冴倒是说没兴趣,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不在乎这个传说。车上只有玲王有些走神,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他们抵达了那座山脚。

高原的日光倾泻下来,脚下的石子路在阳光下泛着白光。远处的山体像是一面巨大的屏障,灰褐色的岩壁层层叠叠,裸露的石面切割得锋利而冷峻。远远抬头望去,居然还能看到山巅有尚未消融的积雪。
虽然说是登山,但山腰以上已修好了木栈道和石阶,沿途都有护栏与固定桩。只是最后通往最高峰的一小段路仍是原始的岩壁,需要绑上安全绳一点点攀上去。
节目组提前请来专业的向导和护具,此刻已经在山下集结,安全措施一再确认着,保证任何意外出现都能被顺利解决。
然后工作人员询问嘉宾们关于登山的意向,杏里强调这并不是强制需要进行的环节。如果有恐高或是不愿意参加的可以直接提出,会由专门的越野车带着这部分嘉宾去到可以看到最高峰的观景平台。

“我没兴趣”,冴语气冷淡,眼神也没有往上看一眼。
他秉持着车上那份漠不关心,毫不犹豫地转身要朝越野车走去。意外的是,凛却开口了:“我要去。”
冴听到弟弟的选择后难得地停顿了一下,他转身对着弟弟说了句“小心”才再度抬腿离开。
国神选择了不去,他又看向身旁的人。
“当然要去啊。”千切笑着,他已经轻快地把绑好的头发往后一甩,看上去蓄势待发,“英雄,你就好好看着我吧,顺便帮我拍几张照片。我回去要发给我妈妈和姐姐。”
最后轮到凪和玲王。他们在分发登山用具时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视线停顿的时间比想象中更长。
随即,两人都迅速移开目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可当工作人员问到“是否要参加”时,他们又几乎同时点头。

——没有任何明确的商量,但答案却出奇一致。

三组分开进行攀岩,最先开始的是糸师兄弟。
凛系好安全带,表情冷淡如常。他一路默不作声,几乎没浪费多余的动作,手脚敏捷地攀了上去。只是到了最后的陡壁,石缝骤然变窄,脚下支点稀少,他的动作难得慢了下来,指尖在岩石上摩挲着,神色略显迟疑了起来。就在这时,站在下方观景栏杆旁的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仍旧冷静,但是音量却压在了凛正好能听到的范围上。
——“我在看着你,凛,你能做到。”
凛的肩膀微微一震,他没有转头去看哥哥,但原本迟疑的动作重新稳健起来。下一瞬,他手脚用力找到了合适的支点,很快顺利攀到了顶峰。

然后是国神和千切。
“看好了英雄。”千切把头发一甩,身姿轻盈得仿佛不是攀岩,而是跳上舞台。他的身形灵活又流畅,真如名字那样像一匹猎豹一样。千切整体虽然行动没有凛那么快,但一路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点评几句风景。
他没有任何障碍地到达了顶峰,最后对着国神那边的镜头比了个很大的耶,脸上满是自信和畅快,看起来对自己的成功非常高兴。镜头切换,国神这边手上相机的快门声几乎没停过。镜头里,千切的笑容在高原的烈日下明亮得耀眼。

最后是一起往上的凪和玲王。
两人站在起点时,背上都系好了安全绳,工作人员反复确认过扣环与保护带,并叮嘱了遇到可能危险时的解决方案。
凪一如既往沉默地听着,双手把绳索往上拉了拉,最后确定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安全装置。玲王则将自己腰上挂着的小包暂时取下交给工作人员,他转头看了看凪,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率先抬脚迈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都以一个介于凛和千切之间的稳当速度前进着。
玲王偶尔抬手去扣岩壁的突起,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凸出的腕骨。风在爬到山腰的时候突然变得急切起来,玲王的发丝被吹得紧贴在侧脸上,又被微微浸出的汗水打湿。
凪始终紧跟在他后方两步的位置,和他保持着几乎一致的节奏。

在一处转角,玲王伸手握住的石块松动着滚动,他的身体被这样的意外震慑,随之微微一晃。
凪几乎是本能地倾身,手臂瞬间探了出去,指尖在风里颤了一下,眼看就要触到玲王的手腕。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僵住了。他最终只是慢慢地盯着玲王的背影看了看,轻轻地收回了手,掌心重新扣上冷硬的岩壁。
玲王没有回头,只是指尖在石缝里微微扣紧,他深吸一口气后稳住身形,继续往上。
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无声的插曲。

【妈妈你回头看看爸爸啊,他好爱你!!!急死我了为何没看到!!!?】
【爱是想要触碰却要缩回手??!啊???不是你们真给我玩这一套啊…………呵呵我先死了】
【凪诚士郎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碰御影玲王?】
【怎么这么咫尺的距离却好像天堑啊TT唉…………】
【等下、你们不会现在关系已经僵化到肢体接触都不行的地步了吧,不行啊我不能接受这种过山车】

两人并不知道只是几秒钟的细节让弹幕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他们只是继续往前。

过了半山腰,视野忽而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的眼前入目一片漫山遍野的绿意,苍翠的草地生机勃勃,细小的白花与紫花从嫩草中萌发而出。近处的草地与远眺可见的远山像一幅铺展开的画卷。
玲王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他不自觉地开口哼唱起一段旋律,两三句之后配上了歌词。他的声音在空旷山谷中被风扩散开,轻柔地落到野花小小的花蕊之中。短短几句后,玲王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噤声,然后转过头去。
凪正在望着他,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会回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交错,彼此一瞬之间居然都有些茫然。山中群风作响,他们的头发被吹乱,只有眼神在那一刹那清晰地对撞。
玲王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转回头继续前进。
镜头没有切断,也一直随着他们往上。观众们在屏幕前就这么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最高点攀去。
只是好可惜,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

最高处的岩石裸露在阳光下,两人终于站到了这个位置。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用无人机靠近他们,上面有声音的收发装置。
——“认识十年,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对对方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可以对着群山喊出来。传说中这样会变得幸福哦。”
山顶的风声呼啸着,山谷像一只巨大的回声盒,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没有对视,只是最后是玲王先开了口。
玲王站在距离凪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发丝在侧脸上贴在一处。他抬起眼望着眼前辽阔的群山,张开口半晌,终于轻轻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我很麻烦,又很任性,耽误了你好久。”
风声将玲王的声音撕扯着散落开,却仍然清晰传进收音器里。那一刻,他紫色的眼眸似乎被疾风吹得湿润,一瞬之中闪动着难以捕捉的光。
而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凪,静静地注视着同一片群山。

凪灰绿色的眼睛没有波澜,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玲王。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继续保持沉默的时候,也许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他忽然缓缓地阖上眼。
在缭乱的风声与万丈群山之中,他的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
——“谢谢你找到我。”
他的声音骤然间便被吹散开,但是某种深埋多年的重量却在这一刹那沉沉地落了下去。
可玲王也没有转头看他。

【为什么不敢看对方?为什么不转头?你们肯定听到对方说什么了吧?】
【等等凪怎么闭眼睛了,这个传说不是得睁眼对着群山喊话吗,啊啊啊他是不是没搞清楚规则啊】
【玲王你这样都一点也不动摇吗?御影玲王?!你说啊!!!!!】

他们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又默不作声地下山了。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要难得多。因为是最后一组,下山时太阳已经渐渐偏斜,岩壁上光影交错,脚下的石块随着攀绳晃动,带来比上山时更强烈的不安感。
玲王走在前面,在某个转角处忽然脚下一滑,他手里抓住的绳索也随着身体剧烈摇晃。他的身形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几乎是下意识的,凪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抓住玲王。
这次他没有收回手,下一刻他的手臂便牢牢环住了玲王的肩背。
其实玲王身上有安全绳,哪怕真的一时不慎滑倒也会被绳索拉住的,但是凪那一瞬间根本就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
而玲王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意外中猛然回首,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惊呼声,他整个人就径直撞进凪的怀里。

——他们这样,几乎像是一个拥抱。
像是那个昨夜真心话大冒险时,没有被玲王选择的拥抱。

这一刻玲王和凪身上的绳索都在激烈的摇晃着,铁扣与岩壁摩擦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这么的剧烈地颤抖,仿佛在晃动着的不只是绳索,还有谁的心脏。
摄像头捕捉到玲王在跌入凪怀中的时候,只是一瞬,极快极快地,突然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在避开什么无法直视的东西,但再睁开时,目光已经恢复平静。
突然分开也存在危险,所以玲王和凪维持着这个姿势,凪伸手在玲王背后替他调整安全绳的距离,两人的胸膛紧紧抵在一起,玲王的双手垂在身侧,始终没有抬起,只是微微蜷缩起手指。仿佛在竭力忍耐什么,又仿佛下一刻就会伸出,可却最终没有。
那个在真心话大冒险里逃过的惩罚,在此刻又不知为何被命运捉弄着补回。
——一分钟,正好一分钟。
终于等到凪轻轻地开口说了句“好了”,玲王慢慢地后撤着离开了他的怀抱,两人回到原来的距离。

【御影玲王,告诉我,闭眼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一分钟的时间里。你是在想这个人和我已经离婚了,还是在想我又抱到了凪诚士郎?】
【唉,要是凪手抖一点就好了,我刚刚完全不敢呼吸,为什么这么短啊……一分钟感觉像一秒钟一下就过去了……】
【爸爸妈妈,不知道说啥了,心里好难过啊。】

那之后下山一路没有再遇到任何意外,他们顺利地回到了山脚聚集的地方。

回程之前,节目组安排了今天最后一个项目——骑马体验。
漂亮的马匹被牵来,每匹马都配备一个经验丰富的骑手师傅在旁,保证嘉宾们的安全。
三组嘉宾都在过往拍戏的经历里或多或少有过骑马的经验,玲王更是从小就有专门的马术课训练,此刻见到送上门的马匹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兴致勃勃地选择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他甚至不需要专门的上马蹬,只是脚尖轻轻一点就拉着缰绳翻身上马。
一时间屏幕上瞬间又被夸赞玲王身手的弹幕刷屏了。
镜头追随每一匹马的身影,风声呼啸,高原上白昼中最后的日光随着影子在草原上晃动。
嘉宾们三三俩俩活动起来,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无人机在玲王身边低飞着收音开始提问。

——“请问今天的高空挑战,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呢?”

镜头对准了玲王的脸。
玲王骑在马上背脊挺直,神色倒是很轻松,紫色的眼睛在余晖里映出一层淡淡的光,像是被夕阳揉进了一点金色。他想了想,先开口说的居然是:“我觉得好热。”
工作人员在无人机对面似乎愣了愣:“但是风很大不是吗?”
玲王笑了笑,他的指尖顺着白马鬃毛在缓缓梳理,他眉眼被余晖彻底柔化,连带着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是啊,风很大。”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被某种回忆轻轻地牵引,“……但是途中,不是停了一会吗?”
镜头一瞬间捕捉到他的手指穿入白马的鬃毛里,那样温柔而熟悉的动作,仿佛在抚摸过谁的发丝。

屏幕前的每个人都心里清楚,其实今日风从未停下,全程都在呼啸。
但也许对于玲王来说,在某个瞬间,在某个被谁紧紧抱住的瞬间,他全世界的风都停了下来。
——足够寂静,寂静得只剩下他与某个人。

随后,镜头转到凪。
他骑得也很稳,几年前拍的一部电影他全程没有用替身,自己完成了高难度的骑马戏,所以现在这样的程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的雪白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
被问到同样的问题是,他沉默了几秒,随后神色平静地慢慢开口回答:“……害怕。”
工作人员立刻追问:“是害怕掉下去吗?”
凪摇了摇头,他微微转头,眼神落在今日攀岩过的高山上,他的声音很低:“不是,是害怕、玲王……”
工作人员误以为他指的是安全问题,忍不住插话:“害怕玲王君掉下去吗?”
凪再次摇头。他明白安全措施足够,并不是这个原因。
镜头停顿在他安静的侧脸上,他的手指不经意地蜷缩又松开,仿佛在抵抗某种体内升起的情绪。
十几秒无声的画面后,剪辑陡然切回刚才下山的片段——那个玲王身体摇晃、然后猛然撞进凪怀里的瞬间。
画面定格在那一刻的拥抱,凪在那一刻下意识地张开了手呈现一个保护的姿态。他身体前倾让玲王能够更合适地进入自己的怀抱。在玲王看不到的视角,在刚刚观众也没有看到的视角,节目组给到了第二个无人机的机位,这次大家看到了凪的脸。
凪诚士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那一刹微微垂下眼,小心翼翼,仿佛稀世珍宝落入他怀中。
然后,静止的画面中突然地叠上了凪的声音。

——“害怕玲王,推开我。”

一瞬间世界沉默起来,只剩下风声呼啸。
过了几秒,工作人员试图调节气氛,笑着开口补充:“其实今天有点遗憾哦,最后说话的时候你没有睁眼。传说是得睁眼说话,才能得到幸福嘛——”
凪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翻身下马。他已经骑够了,不打算再待在马上。白昼的光倾泻下来,他雪白的头发在阳光里耀眼,他的神色已经重新收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现在向着回程要用的车方向走去,最后留下一句几乎消散在风中的话。

“……没关系。反正幸福的感觉,我已经知道过了。”

采访结束后众人坐车回到了头一天的营地。
因为昨天已经进行过了扎营和准备工作,今天只需要制作晚餐就可以。
糸师兄弟在路上因为一些小问题吵了一架,没吵两句,但是他们眉头紧蹙谁也不肯再开口。气氛一路僵持到回到营地,最后还是冴主动服软。说是服软也不完全准确,因为他只是像所有东亚家长那样给了台阶。
“等会晚上想吃什么?”冴主动走到弟弟身边开口问。
“……不要吃肉,我要吃茶泡饭。”凛抿着嘴唇半晌才回复。
“知道了,鲷鱼的?”冴挑挑眉追问。
“嗯。要你亲手做。”凛低下头看着哥哥说到。
“可以。”冴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比方才柔和了几分。
虽然带着墨镜,但镜头捕捉到凛的嘴角明显压不住地往上扬。
“哥哥,我不是故意跟你吵架的。”凛试图解释。
“我知道。”
“我带了昆布来,妈妈做的。”凛小心翼翼地补充。
“晚上放进茶泡饭里一起吃。”冴的语气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就算是和解了。而兄弟俩和好之后,晚餐很快也被众人准备完毕顺利上桌。

晚餐后是自由活动时间,节目组剪辑了大家的夜间活动。
凪一个晚上都坐在野餐椅上发呆,今夜轮到他只有自己一个人,反而始终抬着头在看天。而玲王似乎是有必须要处理的事务,借了节目组的信号收发器。在保证不看节目相关资讯只处理工作之后,他在房车里一个晚上都没有再出来。
直到睡前那个最后的每日选择,两人都不再有任何交流。然后画面切换到了选项卡环节。
虽然早就知道一天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大家还是屏息期待着两人的选择。结果就在凪和玲王拿到选项卡的那一刻——突然节目进广告了。

【……不是谁让你在这个时候进广告的?】
【我靠怎么是雪宫潮牌的广告???我服了爸爸,故意的吧。】
【啊啊啊啊雪宫哥我真的有点恨你了】
【呵呵我已经全都明白了。雪宫哥作为异性恋在告诉我们要警惕同性恋!你看都是选秀出身,雪宫哥转行模特之后和女朋友结婚,现在小孩都好几岁了和老婆和和美美,而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在上离婚综艺,我笑死了啊】

短暂的广告时间后,节目回到了两人抉择的瞬间。
意料之中的,今夜的两人也都勾选了那个答案——「yes。」
然后第二期就这么结束了。推上虽然也在热议,但到底没有第一期骤然公布出结婚又离婚那样掀起的轩然大波,讨论度还是降下去了一截。

而此刻唯粉们终于逮到机会开始和凪玲CP粉在推特上对打起来,凪的大粉甚至连夜截图截出了18张凪面对玲王面对表情的脸开始写小作文稳定人心,告诉下面的芝士姐姐们结过婚并不算什么,男人结了又离说明有魅力嘛。
然后,她着重提出——就凪诚士郎那个性格,当时到底怎么结的婚还不好说呢,也许是玲王逼他的呢?
退一万步,就算是凪真的喜欢过玲王,但是毕竟也都分居又离婚了。现在两人综艺上基本零互动就能看出这一点,搞不好这个综艺也是玲王逼他上的,要的就是靠着影帝前夫翻炒热度然后美美坐收渔利啊。

当然有人质疑,评论提问:如果玲王真想翻炒,为什么还要在去年凪电影大爆之前和人离婚?
大粉姐姐立刻改口,换了角度分析,那既然大家去年前年也是知道我们凪为了电影有多不容易的,忙了那么久天时地利人和大爆,御影玲王居然在这种时候跟凪离婚更是其心可诛。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听了觉得也对,不住地赞同起来。大粉姐姐满意地继续发推特,终点在于论证凪已经不喜欢玲王了,然后带着风向揣测凪一定是曾经被玲王逼着结婚的。
下面的芝士姐姐们一边点赞一边艾特CP粉,问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CP粉们还沉浸在悲痛中,战斗力不如以往,大多也懒得和开了一整夜香槟的唯粉吵架。
只是奇怪的是——一向战斗力爆表一天能发三十条干翻全世界拆逆梦的某位CP大粉居然今晚一句话也没说。

凪的大粉一看情势大好,立刻欢欣鼓舞的在自己的推特宣布了胜利。
然后她甚至开始揣测:那个10w粉的CP粉不会因为发现我们家凪根本不喜欢御影玲王所以连夜卖号跑了吧?
下面一片笑声时,凪的大粉姐姐开始骑脸艾特凪玲的大粉:诶你要卖号你卖给我吧,正好我看你们白紫姐也该选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了哈?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对面居然还是没有回复。以为对面无话可说所以不敢回复,打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凪的大粉姐姐感觉人生从未这么畅快,准备真的开一瓶香槟,在她哼着小曲带着香槟回来的时候,突然发觉推上趋势爆了。
她点进去一看,趋势第一居然只有两个字——鸢尾。
大粉姐姐茫然地点进去,一看相关第一条居然是那个沉默了一个晚上的凪玲大粉发的。
对面发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然后配文只有两个字,鸢尾。
她立马点进去看,想要看看对方到底发了什么。

视频点开,先是一个很模糊的镜头,这个镜头来自第二集花絮的部分,基本都是粗剪,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镜头里是凪和玲王在爬山的片段。而下一刻画面被调到1080P后放大了七八倍,圈上了一个红圈在凪手上的部分。那大概有两秒,似乎凪在爬山途中在山壁上摘下了什么——接下来有一个凪把摘下的东西放到口袋的动作。
然后接下来画面最后出现了第二集最后凛冴在和好时的片段。画面的边缘拍到了凪冲锋衣的影子。视频只有三秒,定格后又一次被放大了数倍后又被调亮到了最高曝光。画面里勉勉强强能看到,在晚上回营地的时候,凪途中放下过什么。
第三个片段是凪一个人坐在露营椅上看着天空发呆,这次画面被最高曝光后聚焦在凪冲锋衣口袋的边缘,有一点点和白色冲锋衣不太相同的颜色,尽管已经模糊到失真,但是还是能依稀辨别出是几个像素格的紫蓝色的色块。
紧接着视频里贴上了对比,通过山峦的传说和群山的形状成功从谷歌地图找到了他们现在位于哪一块高原区域。再然后出现的居然是国家地理文献的内容,也不知道是怎么下载下来的,上面被翻译成了日语和英语供所有人观看,着重圈出的两行写明了——这篇山脉的春季会生长野生的三叶雏菊和早生鸢尾。

大粉姐姐看到这里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个视频指向的是什么,她一瞬间脑中就想好了一大堆如何公关和洗脑唯粉的话术,但是她下一刻惊讶地发现这个视频还没完。因为五分钟的视频,还剩下整整三分钟。
就连身经百战的她也不禁好奇,既然都科普和扒完了,后面到底还有什么可放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接下来一段花絮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是一段来自十年前,两人的第一首专辑,凪和玲王在录音棚的花絮。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扒出来的,画面里两人都模模糊糊的,仿佛透过一层经年的毛玻璃,甚至连音频也有些失真了。
一开头是玲王的声音,他笑着对着画面招了招手说了句大家好,然后很自然地揽过凪的肩膀,把凪也拉到了画面中心:“来——请我们的主唱大人唱两句吧,开开嗓子。”
凪似乎有点为难,他偏过头望着玲王轻声问:“……玲王、要唱哪两句?”
玲王挑了挑眉,立刻有了主意,他笑着说:“那你最喜欢这次专辑里面哪首歌呢?就挑你最喜欢的两句吧。”
接着凪唔了一声,他微微歪着头,看起来像是蹭了蹭玲王。因为录音室是左右收音,所以右声道里布料摩擦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玲王轻轻的笑声。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凪看着玲王,玲王也看着凪。
最后凪转过头,对着左边的麦克风开了口。他低沉的声音从左声道传来。

“If it’s love, what should I give to my beloved?(如果是爱,那我该把什么送给心爱的人?)”

下一刻,画面突然被一分为二。
一边是十年前在录音室的御影玲王,一边是十年后在离婚综艺里爬山时唱歌的御影玲王。
玲王哼歌的调子与录音室里紧接着的旋律重合到了一起。
原来这首歌本就是两人对唱的歌曲,所以下一句——是玲王的歌词。

“Not gold, not jewels, just a flower in bloom—(不要黄金,不要珍宝,只要一枝正在盛开的花——)”

画面骤然只剩下右边。
玲王在高原山风里哼到这一句时,忽然止住了声。他抬起眼,风吹乱了他的发丝。那一瞬间,他那双紫色的眼瞳里闪烁过什么,那闪烁的东西制止了他,让他再不能继续往下唱。
观众终于在此刻明白,为什么玲王会突然停下。
不仅仅是因为下一句是属于凪的歌词,更因为下一句歌词是——

画面又被切换到了十年的花絮。
录音室里,应该对着收音麦克风演唱的凪诚士郎,突然转过头看着玲王。
在玲王愣愣地转过头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凪望着对方,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开口,唱出了这首歌接下来的两句。

“Then I’ll pick the fairest iris, for the one I love the most.(那我就采一朵最美的鸢尾,送给我最爱的你。)”

画面随即定格在他们对视的那个瞬间,十八岁的两个人年轻得不可思议,眼睛都闪闪发光。
他们看起来无所不能,仿佛什么都做得到,哪里都可以去。
因为那一刻,在花絮拍下的那个瞬间,他们望着对方,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在自己面前。
——所以什么都不用害怕。

然后最后,画面又被切换到了花絮里,这次是凪骑马之后的画面。
在给到那匹马三秒种的镜头里,被选着角度截了一张图。而截图放大的画面里能够看到,被凪握过的白色缰绳,有一段染上了蓝紫色。

如果不是太用力,怎么会连掌心都浸满花朵汁液的颜色?
如果不是太渴望,怎么会反复踌躇却最终不敢交付?
可你明明在看他,你明明知道他在唱什么,你明明——知道幸福是什么。

最后的字幕缓缓浮现,与当年的歌词叠合:

“I’ll pick the fairest iris, for the one I love the most.(那我就采一朵最美的鸢尾,送给我最爱的你。)”

画面最后还是凪在看天空的花絮,只是这一次用的是远景镜头。
杏里没说错,这片草坪的夜景很漂亮,可以看到天上的群星。
而凪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的是——狮子座。

音乐戛然而止,屏幕黑掉。
只剩下观众自己的脸映在漆黑屏幕里。
凪的大粉意识到自己输了,因为那一刻,连屏幕前的她也不得不承认,凪一定在路上摘下了什么。
而那到底是什么花,答案也已经被凪放到了手上。
所有人都知道,不会再有第二个选项。

只是——那朵鸢尾花,最后没有抵达对方的手心。

Chapter 5: 05“凪,你要不要和我去结婚,就现在。”

Chapter Text

某匿名论坛
标题:所以谁可以给我总结下这场世界大战打到哪里了
1L楼主
抱歉,并非恶意,只是本女子从出生就喜欢看人打架,然后我坐在楼下吃瓜瓜瓜瓜瓜瓜,撕得再响一些吧!所以刚起床就忍不住来发帖问了。现在我去洗漱一下,希望回来大家已经在楼里总结完了,满足我一下好吗好的。
2L
笑得,爱看吵架是吧。问题是这次没吵起来啊,做完那个凪玲姐发完视频之后全世界就停战开始反复盘视频了,然后盘完视频盘第二集,盘完第二集盘花絮和第一集。现在大家都在考古,你不如问问大家挖到哪里了
3L
楼上,我实时播报,现在大家挖到蓝锁选秀了。邪恶的老八啊不愧是利己主义者连夜让人把十年前的蓝锁选秀修复高清版放到了网站首页还必须SVIP会员才能播放,我说你个当初坚决反对成员早恋的班主任现在也是发上凪玲财了哈?
4L
绘心他好像那种高中时候拆散小情侣结果小情侣双双考上东大之后又在升学宴上说其实我一直很看好你们的班主任,太坏了这个男人。不过仔细一想好像应该不是升学宴而是结婚典礼?呃呃呃这么一说突然让人觉得更生气了哦真火大啊!?
5L
呵呵反正绘心一贯的宗旨就是绝不少赚,我一边骂他一边又充了SVIP会员连夜看了八集选秀看到了二选,现在还没睡。
看到旋钮里面青涩可爱的小吱吱和小玲王真是让妈妈心都碎了啊。
孩子们你们走到今天这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妈妈没有看好你们吗!wuli孩子们!
6L
↑感觉楼上一夜没睡已经在幻觉和发疯的边缘了。好了现在随机考验一下看看还正不正常哈,楼上我问你二选的时候凪和玲王分别穿了什么样的打歌服,请即问即答。
7L
这还不简单,凪穿的是白色太空人概念服全身镭射闪闪发光,玲王穿的是摇滚风眼下还贴了一排碎钻看起来bilingbiling漂亮得要死。这不用回看我也不会忘记的,这是每个白紫姐的入门技能好吗?
8L
记这么清楚看来确实疯了,好了你看起来确实该睡觉了这位白紫姐姐,睡吧再不睡要播放第三集了你可能会承受不住哦呵呵呵(恶魔低语)
9L楼主
我洗漱回来了,我靠我就是昨晚早睡了一点,我还在期待世界大战呢。啊怎么没打起来啊好失望啊?
10L
楼主你也是够唯恐天下不乱的了hhhhh
其实本来是要打起来了的,但是架不住那个白紫姐的大视频放出来打脸了所有唯粉姐姐。做完跳的最狠的那个芝士姐姐原本推特一直在发新的,结果那个视频一出来她估计也没得洗了直接战略性消失了。
11L
点了,好像芋圆姐姐那边本来也在写小作文,结果视频趋势第一之后她们也跟突然被净化升华了一样不说话了,只是一味地发玲王的九宫格照片。不是我说这种被前夫哥狂舔的戏码你们应该感觉大胜利的啊,立马艾特对家十年仇家说你再讨厌我你家正主还是给我家哥哥送花,如何呢?
12L
这时候能说啥啊,估计确实也被震撼了吧…………那倒是也理解,毕竟能上趋势第一是因为路人路过也很震撼的程度啊!!?谁懂我昨晚睡前刷到这个之后瞳孔地震从床上跳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白紫姐舞的那个凪诚士郎深情人设是为了磕产品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捏马这个视频一出来我都有点觉得搞不好凪喜欢玲王更多一点了。
13L
现在都离婚了我们还在这里讨论当初谁喜欢谁更多一点是否有些没有意义了家人们(枯萎)
14L
现在我连花絮也不放过了之后节目组放出的每个花絮我都会像白紫姐姐学习疯狂放大寻找凪玲相爱的痕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相爱或者至少有人在爱为何不说呢,全让我们猜啊?你们这真是一款宝藏产品了,得自己挖的吗。
15L
别说让我们猜了,现在你猜御影玲王在不在猜?凪诚士郎在不在猜?
算了这两人还猜什么啊全世界都觉得你好爱他他好爱你就你俩还在玩你瞒我瞒居然搞到离婚了我真受不了了。
不过我是坚持他们不会就这么结束的那一派,所以今天我也在爸爸妈妈你们复婚了吗(1/1)

总体来说今日是和平的一天,所有人都在埋头进行各自的探查工作,有人忙着找不爱的证据,有人忙着找还爱的痕迹——所以产品姐和唯粉姐今日都很忙,实在没空吵架。
就在这样微妙而和谐的氛围中,第三集在晚上九点如约而至。

第三日的天气不如昨日晴朗,早起天色间就已有浮云慢慢聚拢。
画面一开头就是玲王双手环抱着胳膊在望天的画面,微风轻抚弄过他鬓边的发丝,细碎地在晨光里摇曳,他似乎在想着什么,脸上的神色微妙而复杂。
但是当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走过去时,玲王那些情绪立刻消散开,他带着熟悉的笑容转头,开口询问:“今天是不是会下雨?”节目组表示气象显示今日确实有雨,只不过那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今天的行程全部都在室内,玲王大可放心。玲王笑着回了句“谢谢”,接着突然微微愣了一下,侧过头,视线远远地眺到另一端去。
节目组适时地将镜头切换到长焦,沿着玲王的目光挪动过去——在玲王投过去的落点,凪刚刚从房车上下来。他似乎才睡醒,虽然看起来洗漱过了,但是也许因为高原气候的影响,梳理过的头发仍然有些蓬乱,倒显得有些毛茸茸的慵懒。
玲王的视线只是一瞬便又收了回来,状似无意地再度开口:“什么时候出发,是不是快到时候了?”在得到节目组十分钟后会出发的答复后,他点了点头,转头动身回到了自己的那辆房车上。

【怎么没有互动……好失望……TT】
【妈妈一个晚上过去了有没有人告诉你凪给你摘了花啊!?妈妈你知不知道啊!】
【我怎么感觉玲王态度比昨天还奇怪,他昨天还能主动跟凪搭话的,今天居然看到人下来直接跑了】
【呃呃呃不会是昨天爬山的事给他造成了什么阴影吧?】
【啊前面的你管那么浪漫的叫阴影吗,我们一般管这个叫动摇哈。有没有可能就是玲王现在看到凪就跑是因为再看可能就心软了忍不住想复婚了呢我说】
【给前面点了,我也觉得玲王当着镜头都这么异常肯定是在考虑啥了,但是也不说……天啊我可不可以付费咨询玲王到底在想什么啊!?】
【要是能付费咨询凪诚士郎第一个倾家荡产呵呵呵呵呵,轮不到我们呢】

诚如节目组所言,今天一整日都是室内项目。
在长途车程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这一带牧民的部落。车窗外,散落的帐篷与砖瓦房交织其间,牛羊在空旷的草地上悠然低头啃食嫩草,年幼的孩子们追打玩闹着成为画面中小小的点缀,静立的远山如同幕布般在浮云间若隐若现。
也许是因为今日要降雨,空气已经带上了些微的潮气,青草与炊烟混杂在这样湿漉漉的气氛里,被润泽的风托起。
玲王在将要下车前打开了窗户,外界的气息便轻柔的涌进来,让人感到一种缱绻的轻松。他原本一路上有些怔忪的神色在这一瞬间被冲淡,眉宇间的情绪短暂的消解。

节目组在下车之前就为他们做了介绍,虽说是部落,但是牧民们的文明化程度已经相当之高,年轻一代的孩子们都接受了教育,会说本土的语言与不错的英语。
下车后,嘉宾们被工作人员带着来到一栋二层的自建砖瓦房前。这栋房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灰白的墙面在阳光下透出时光的痕迹,窗台上摆着裂开一角红色的花盆,门口则挂着风干的牛皮与彩色布条。一对穿着藏袍的老夫妻和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已经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今天所有的行程,都将在他们的陪伴下展开。
老夫妻的英语说得不太好,但是作为他们曾孙女的女孩有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完美地担当了翻译与沟通的桥梁。午饭是由他们亲自做的糌粑、手抓牛羊肉饭和酥油茶。
玲王显然喝不惯咸口的酥油茶,出于礼貌他一直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偶尔被镜头截到几张难得表情管理失败的瞬间。而镜头切到凪的时候,观众惊讶地发觉凪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一大杯。
只是看凪的表情,观众也不确定,他到底觉得好喝还是难喝还是根本就没在意味道。

嘉宾们饭后被带到了牧民体验活动,先从最简单的——制作主食糌粑开始。糌粑是由青稞炒面加酥油茶搅拌成团的食物,需要大家把面粉倒进碗里,再加酥油茶拌匀。这样的体验一开始引来一阵小混乱,有人搅得太稀,有人捏得太散,怎么也不成型。
在这番混乱里,玲王却意外地得心应手。他团出的糌粑看起来小巧可爱,与一行人里对手制最苦手的凛制作的、看起来甚至看不出形状的那团东西相比简直算得上是精美了。
他心情颇好地拍了拍自己揉出来的小团子,在其他人还如临大敌和面团搏斗时,玲王甚至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给自己捏出来的糌粑添加耳朵和尾巴。
最终一向器用的玲王做出了一只两只立耳的……糌粑兔子。

【好可爱hhhhhh以前没看出来玲王居然有手工天赋】
【不是、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做的那个团子看起来像只兔子…………】
【感觉前面已经磕起来了,凪诚士郎兔塑是吧?马上就要唱把你捧在手上,虔诚的供养了啊啊啊啊】
【凪你看看你老婆、呃前妻在干什么啊!?】

女孩给玲王递来盘子让他把成品装入其中,但是玲王低着头在忙碌一时没有看到,凪就他身边不远处,看到女孩的动作时他走过来想要接过盘子,不经意中撞到玲王抬起来的胳膊。
玲王意识到是凪之后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开,迟疑了一瞬后才压下情绪,缓缓地低声开口说了句“谢谢”。
凪似乎被这样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的眼神微微停滞住,不再看玲王,只是低下了头。桌子上摆放着玲王奋战后的成品们,小小的团子们围绕着中心那只立耳兔子,兔子倒像是被环绕的国王。他望着那堆团子,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等等、这两秒的僵硬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好像比早上还糟糕啊】
【凪:……谢谢就结束了吗?】
【救命爸爸妈妈你们对话只有两个字!?再说一句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凪哥要不你开口夸一下呢你不是以前挺会夸的吗就夸玲王你好厉害啊好棒啊玲王你让我着迷玲王你闪闪发光这不都是你采访时的原话吗!要不说一句看看呢!】

在弹幕的小小沸腾中,糌粑的制作体验也结束了。众人又围在木桶前尝试起搅打酥油茶,这个环节需要抱着沉重的木杵反复进行同样的步骤,还需要考虑力度和角度,实在是很累。
下午的时间很快地在众人的手忙脚乱中结束了。暮色迅速地压了下来,高原的夜晚就这样不声不响地降临。晚餐是现杀的烤羊仔肉,腌制好的羊羔被架在炉火上缓缓转动,边片边吃,肉香随风弥散。
众人在分食了晚餐后便彻底入了夜,夜色彻底笼罩大地,夜中稍微有些冷意,老夫妻让孙女点燃了房子中间的煤火炉。众人围坐成圈,屋内的白炽灯瓦数不高,煤火炉成了主要的光源,明亮的火光映亮所有人的面庞。
在细碎的爆碳声中,围炉夜话便就此开始了,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与他们相伴了一整日的这对藏民夫妇一对结婚六十年的夫妇。
他们今年八十岁,是这个部落里最长寿婚姻也维持得最久的一对夫妻。所以节目组今日的晚间项目便是让这对夫妇与对众人提问并提出建议。然后年长的老妇人微笑着开口向三对嘉宾询问了今夜第一个问题。

「现在感情里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问题被抛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轻微愣了一下,空气的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最终还是千切先开了口。他身上盖着一条女孩送来的毯子,上面有骏马的图腾。千切微微挪动,将自己与国神靠得更近了一点,目光却望着火光:“有时候他考虑的事情和我不太一样。”
国神侧过脸去看千切, 半晌才开口说出自己的回答:“……可对我来说,我觉得有时候千切太拼命了。他右腿以前受过伤,如果拍戏的时候不注意的话——”
千切便也转头望向他,眼神认真地开口反驳:“我不是柔弱的女孩子。”
国神毫不怯场,只是直直地回望。两人对视中,他眉宇紧绷起来:“可是医生说,如果旧伤复发,以后可能连走路都会有问题。所以明明上次你拍那场戏,我就觉得应该用替身的。”

可千切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地坚定:“不行,我没办法放弃。替身和自己上,效果不一样。我宁愿只有一部完美的作品,也不要一百部平庸的作品。”
火光映照下,千切的神色分外清晰。
国神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眼神里也带上些许焦急:“不能开玩笑。你总是亲力亲为,想要发挥到极致,可这样就算真的拿奖了,你也不想……没办法走上领奖台吧。”
短暂的僵持里,千切忽然歪了下头,长发顺势垂落,脸上的神色却轻松了些。
“我有我的坚持。”千切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如果真的因此腿伤复发,以后你来抱我去领奖吧——我的英雄?”
国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在话到喉咙时生生咽了回去。他们再也无法吵下去,别的情绪悄然跃上。他转过头,不去看千切,火光下映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的潮红。

【哎哟你们真是的…………没记错你们也谈好多年了吧国神居然还会害羞】
【什么啊我的英雄有点太那个了吧…………!!!??】
【不怪他怪千切的魅力确实有目共睹哈嗯嗯还我我也要不行了救救!】

轮到糸师兄弟时,两人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半晌是冴作为兄长先开了口。
“我们的问题——”冴顿了顿,他甚至没有分出一点眼神去看弟弟,“还是老样子。他总想着追着我跑,但那样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镜头给到凛,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补了一句:“可是哥哥总是看不见我。”
冴没有再回答,火光在两人之间跳动,兄弟俩的对话并没有起伏太大,还是保持着那样长期以来的拉扯与僵持。
弹幕也实在对这两位口不对心的兄弟没什么好评价的了,大家只好说算了算了就让他们这么拉扯到八十岁吧反正过年也得回家。

终于轮到凪和玲王。
观众们翘首以盼的玲王手上捧着一杯热奶茶,白雾蒸腾中他的眼神也微微模糊起来。半晌玲王才缓缓开口:“……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耽误凪了。”
凪转头看了一眼玲王,今天第一次也是从综艺开头到现在第一次开口,没有任何迟疑地反驳:“——没有。”
凪诚士郎很少在镜头前反驳御影玲王,他开口的时候屏幕前的观众都是一愣。
然而玲王并没有迎上他的目光,只是盯着鲜挤牛乳中打旋的小小茶叶,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那个时候太冲动了。”
凪几乎毫无间隙地接上了话:“我不觉得。”
他过了一下,又慢慢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笃定:“玲王,我不觉得。”
火炉间的空气骤然凝固,观众们从来没有谁见过凪这么坚决地开口说什么,声音里带着某种绝不退让的倔强与坚持。
可玲王依旧没有抬头,他双手紧紧握着杯子沉默着,仿佛可以将身体藏进那一小片白雾里。
画面中的两个人,仿佛谁在试图伸出手去捉住对方,谁却低头将自己完全蜷缩起来。

——他们再一次,短暂的错位着。

【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迷呀爸爸妈妈急急急急急】
【……在说耽误什么?时间?是不是在呼应昨天玲王群山上说的那句话?】
【等会,冲动什么?听起来也不能是离婚吧,啊啊啊啊等下等下不会是在说结婚吧?】
【不沟通的话…………感觉不行啊!玲王这么会说的一个人怎么就单单不和凪沟通………我忍不住在屏幕前叹气叹气叹气唉…………】

老妇人在此刻显露出异常的包容,她仿佛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僵硬的氛围,只是突然笑眯眯地伸手拿起装方糖的盒子,用有些不流利的英语问玲王:“直接喝会有点涩,客人要不要加一块糖?”
玲王静默了几秒钟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举起杯子,老妇人从盒子里夹了一块很大很大的方糖给玲王,糖块落入热腾腾的牛乳中,被温柔地包裹着,然后顷刻间便在雾气蒸腾里融化。
他说了“谢谢”后接回来,然后慢慢地啜饮了起来。某些微妙的情绪似乎在悄然消融在其中。但玲王还是不打算说话。
凪突然也举起了手里的杯子,问可不可以要一杯热奶茶。
老妇人又问,可能茶叶煮久了,会有苦味没关系吗,凪摇了摇头,说拜托了。于是老妇人就举起高脚铝壶给凪倒了一满杯,然后再问需不需要糖呢,凪摇摇头。
接回来的热奶茶已经不那么烫,凪握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刻他仰头将一整杯奶茶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知道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的口味截然相反,御影玲王十几岁就在喝无酒精的起泡酒,凪诚士郎一直到二十几岁电影庆功宴还被拍到十年如一日的喜欢柠檬茶这样的软饮,完全的小孩子口味。
就连上综艺的时候玲王也笑着爆料过凪成年几年还是不能喝咖啡,稍微尝到一点咖啡的味道,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就会皱起来。当时还引得主持人大笑起来,说下次要是能邀请到凪到节目,务必要让凪在观众面前喝喝咖啡。
虽然那样的未来并没有实现过,但是此刻喝完一杯煮了一夜的热奶茶的凪,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他现在似乎怎样的苦涩都可以轻易地咽下。

节目组很快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如果未来想要结婚,希望是什么样的结婚戒指呢?」

在这个话题被嘉宾们回答之前,老夫妇俩先分享了自己当年的结婚戒指。他们取出一个边缘摩挲褪色的小小方盒,在镜头前打开展示给所有人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戒指。它们并非金银,甚至也看不出材质,看起来只是两圈黑褐色的毛线。毛线早已褪去光泽,纤维微微散开,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这是耗牛的尾巴编织的戒指。”女孩适时地上前为他们解说,然后她转头倾听了一会老爷爷的话语,再度开口翻译道,“阿爷说这是他们那个时候的习惯,用金银打造的戒指也很好,但是那时部落里的男孩们就会用自家最健壮的牦牛的尾巴毛编织成戒指,在篝火升起的晚会上送给心爱的女孩子,如果女孩也接受,那么他们就可以去见父母啦。”
“六十年都能保持完好吗,真厉害。”千切有些惊奇地开口道。
“我阿婆说后来阿爷也给她买了金戒指,但是她还是喜欢这对戒指。所以一直戴到后来我阿爹阿妈生我的时候都舍不得换。它旧了,但还是它。”女孩笑着解答道。
“看来戒指还是第一对比较珍贵,是不是?”千切若有所思道。
女孩又为他们解说了一些牧民常见的戒指类型,她的声音轻快自然,让气氛又变得热络起来。
千切途中还有些感兴趣地追了两句篝火晚会的事情,女孩笑吟吟地说正好再过几天就会有,如果他们赶得及,也许还能参加一次部落的晚会。

接下来终于轮到嘉宾们回答的时候了。

先是糸师兄弟。
“……没考虑过那么久以后”凛坦白地说道,“但是以前买过第一对情侣戒指买了,不过、丢了。”
杏里忍不住追问:“是弄丢的吗?”
凛不知为何有些不愿启齿,半晌才开口:“……我自己丢的。”
冴点了点头,附和弟弟的话:“嗯。”
再一细问,原来是丢在——西班牙马德里丽池公园那个许愿水池里。众人都有些惊讶。
“本来是在和哥哥吵架。”凛嘴角微微抿紧,慢慢往下说,“结果许愿……许愿和好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去了。我想立刻跳进去捞出来,结果被哥哥拉住了。”
原来不是吵架丢进去的,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冴冷静地接上弟弟的话,重复自己当时的对白:“我当时说——算了,再买就是了。”
凛却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那是我第一次送哥哥的戒指。”
冴侧过脸看向凛,眼神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你小时候,从幼稚园回家。老师布置任务要给家人做一个小礼物。你拿草编了一枚戒指送给我。只是你自己不记得了。”
凛抬起头,火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茫然,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千切笑了:“那你当时怎么说服他的,让他居然就不着急下水捞了?”
冴啧了一下,接着开口:“他很麻烦,还是想去,所以又去买了一对,这次换成我买给他。”
凛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要不是外出节目没带戒指,屏幕前每个人都怀疑糸师凛马上就要把哥哥送的戒指拿出来炫耀了。
弹幕里有人发现了盲点,感叹起来,说许愿水池还是很灵的,因为凛这不就马上——和哥哥和好了嘛。

国神和千切的回答倒是颇为正常。
订婚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订了对戒,只是因为工期太久,戒指还没能拿到手。
杏里忍不住遗憾道:“真可惜看不到了,我想观众们应该都很好奇。”
千切立刻抓住机会,转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眼睛弯起来,声音里带着点调皮:“要是没和国神分手的话,到时候我们结婚会直播的哦——”
他在火光下笑得无比轻快。
国神看着身边的恋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忍不住抿出一点笑意。他抬手把千切因为动作散开的发丝重新捏起,轻轻替对方扎紧。指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习惯成自然的亲密,仿佛理应如此。
这位英雄永远对像后辈一样的恋人无可奈何,看来是心甘情愿被玩得团团转呢。

终于轮到凪和玲王,这对三对嘉宾中唯一真正走过婚姻的组合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弹幕前的众人也在议论纷纷两位究竟会拿出怎样名贵罕见的结婚戒指,大家对此都颇为好奇,是不是搞不好能买下一个小国家呢?
杏里配合地发问道:“我想现在荧幕前观众们都会觉得玲王君马上会拿出超贵——的戒指吧,可以介绍一下当时结婚用的戒指吗?是不是提前准备了很久呢?”
可是出乎意料地是,玲王抬起头后露出了一个几乎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后摇了摇头,接着才开了口:“抱歉,其实当时结婚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准备。”
“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戒指吗?”杏里有点诧异地追问道。
“……有戒指,但是只是——正好有戒指。”玲王的回复让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几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玲王轻轻地垂下了眼睛,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而下一刻,他察觉到身边的凪突然地转过了头,在看他。
那样的目光,即使不转头玲王也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凪诚士郎永远在注视着御影玲王,而这样的注视,让玲王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三年前,和凪诚士郎结婚的前一天,御影玲王刚刚从东京回曼彻斯特。

他在傍晚准备入睡前结束了和母亲的电话。这通电话的内容老生常谈,前几天和父亲的对谈已经足够不愉快,那份难以消解的沉郁与不快从东京飞往曼彻斯特的航班中缓慢地在他的胸腔中攀升满溢,又在几日后的今天借由母亲的通话卷土重来,完全地占据他的四肢百骸。
烦恼得要命,无力得要命,最要紧的是他无法全须全与尾地与任何人说。
凪最亲近——偏偏唯独对凪却也最无法开口吐露任何字句。

“玲王,我想你也差不多玩够了吧,什么时候结束这一切回家呢——”
就像是所有人能够猜到的俗套内容,很遗憾人生总是在上演无数被重复过的故事。

玲王不喜欢喝酒,但是他在挂掉电话的瞬间便感到嗓间干渴,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同沙漠中的旅人般缺水而亡。
他感到身体内的某种焦灼趋势着他向前,下楼打开门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起泡酒,开的时候动作有些着急,溢出来的泡沫沾染到他手上。
玲王深吸了一口气,甚至没有拿杯子,就这么不顾从小被教养的礼仪地仰头喝了半瓶。

他感到浸凉的酒意飞快地在自己的身体中蔓延开来,身体变成一个巨大的容器,有入口却没有出路,所有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由酒精催化而发酵,不知道究竟最后会成为什么东西。
而他的身体只能接受再接受这一切,就像是接受来自父亲和母亲那些没有改变却又难以忽视的劝诫和压力。
玲王只要想到这里,便觉得心中越发的干渴,无论吞咽下去多少酒液都难以填满胸口那个纠缠着的空缺。

他开始想见凪了,在这样什么也无法对凪开口的时候,却变得格外的渴望见到对方的身影。

玲王知道凪现在在哪里。他在通话前凪告诉对方,让对方洗完澡后先回卧室等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打开了门,凪果然在房中,似乎在选睡前要看的碟片,正站在碟片架前拣选。
玲王悄悄地走到凪身边,然后伸手抱住了对方。他无端想起粉丝曾经沉迷于给他进行猫塑,确实如他们所言,在某些方面他可以做到与猫咪一模一样。例如现在,他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成功地贴上了恋人的背部。
凪明显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愣怔了一下,偏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踮起脚尖主动地亲吻了凪的嘴唇,以一个献吻一般的姿势。

“好想你……”玲王含含糊糊地说着。他在今日之前飞回了东京一整周,对于十七岁就始终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七天已经算得上很久了。

凪闻到了他口中起泡酒的气味,抚摸着他脸庞的动作微微踌躇起来。
玲王不豫叫凪再分出多余的精力去细想这些事,他知道凪诚士郎在某些方面,特别是对于自己的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质感,而这也正是他不想叫对方发觉东西。所以他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以孩子舔舐糖果般的动作舌头绕到凪的上颚舔弄起来,堵住了凪要询问的嘴。感谢吧,他到底不是猫咪,舌头上没有长倒刺。

“唔、嗯……再深一点……”玲王的手也攀到了凪的背上,紧紧地用柔软的掌心贴合住恋人肩胛骨的弧度。

身前的恋人很快便在他难得的主动中给予了回应,于是玲王顺理成章地让这个吻与这份主动得到延续。他们亲吻得实在是有些急了,以至于他的嘴唇磕到凪的齿关,
微痛中他用嘴角的嫩肉描摹过一次凪犬牙的形状,接着小舌开始搅来弄去地纠缠起来,这一刻他又成了一条蛇,体液也是凉的,非要恋人的温度才能保持恒温。
他在被凪解开睡衣纽扣的时候分出一部分心神模糊地想,也许广义上来说,他这算是一种隐瞒与欺骗,可是自从他十七岁在楼梯间发现对方开始,他就理所当然的把一些责任归结于自己需要处理的部分。
只是他也到底没办法在这方面也游刃有余的解决问题。

玲王意识到自己在把某种未能消解的情绪注入两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之中。
他明白自己此刻只不过是在逃避与隐瞒,可此刻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矛盾的心绪化成最直接的占有。
玲王甚至感到害怕。他察觉到某些关系的天平在倾斜,而从小作为操盘手掌控一切的他少有的心绪不宁起来。他恐惧着不能由自己决定的未来,意识到一旦松开手,就什么都无法再留住时,微妙的无力便不可自抑地涌上来,仿佛能做的只剩下眼前的这份可以继续下去的情事。

所以他更加地用力继续着今夜发生的事,力道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更强烈,像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把凪牢牢地攥住,或者是让凪紧紧地抓住他,怎么说都好,玲王无所谓哪种形式。
这样的想法引诱着他,让他从那个没有结束的吻开始就彻底的放纵自己。两人唇齿间的接触逐渐失去分寸,急促的喘息与微微的痛意让玲王感受到自己在与凪纠缠,他在痛苦中居然又生出微妙的快意。因为是凪,是眼前的人——我在被他占有,我在占有他,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这样的想法完全占据他的大脑。

玲王主动地在凪面前打开自己的身体,这是以往他几乎不会做的事,从十七岁初尝禁果开始往往就是凪在此事上更热衷,在床上会以平日中撒娇般的状态磨蹭着和玲王慢慢尝试更多。
身体素质在被开发后比他更好的凪一向是需求更多的那一位,所以玲王几乎很少在床上可以用得上歇斯底里地要求什么,更何况他此刻想要的不是停下而是——进来。

“……不要那个、直接进来。”玲王在凪要去摸床头两人固定放保险套的地方前按住了对方的手。

他感到浑身都在发烫,猜测自己此刻望着凪的眼睛应该亮得吓人,因为凪完全地怔住了,那双灰绿色的瞳孔里只有一对小小的他。玲王意识到自己确实失控了,但是他却心甘情愿地坠入今夜恍若梦境般的不正常中。
玲王甚至主动挑选了他在上面的体位,他爬到凪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完全地吃下凪的东西,因为跪在凪身上所以让对方进入得格外的深。他急切地想要凪——想要确定某些通过两人身体的连接才能获得的东西。
他一整个早上和下午都在飞机上度过,因为和父亲的谈话无心饮食只喝了两杯咖啡,回到家后凪问他吃了吗的时候他却轻巧地说在飞机上吃过了。此刻他应该觉得饿的,但是空无一物的腹中却因为进食之外的原因而感到满胀起来。
这样在情绪之外的饱腹感,也是因为凪而获得的。

玲王在感官过溢的知觉中比起快感,更多的居然是一种微妙的安心感。
因着他们在做这世上有情人能做的最亲密之事,此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他今晚可以做个什么都不用思考的人,不需要考虑来自父母和家族的压力,不需要考虑接下来经纪人安排后忙碌的行程,不需要考虑还没有完成的新唱片和在投资的投票与电视剧,不需要考虑许许多多甚至细微到分分秒秒会占据他大脑的事务。
他如今只要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给凪,让身体沉溺在情欲之中,就可以暂时与所有的问题切割开。

如果天会亮就在天亮之前抵死缠绵,他们有一整夜的时间。

“啊哈……凪,不要——出去——”玲王几乎是哭喘着用身体在留住凪,明明已经难受得要命了,还是努力用腿肉夹紧凪。
凪被他缠得无法喘息,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很快将自己的体液全部释放给了玲王。现在玲王感到一种确切的、由真实之物给予自己的饱腹感,他终于感到满足起来。

在父母对自己的梦想与和凪的关系一事上,他似乎仍然在被站在世界最高处以至于对于万事万物都保持着一份容忍的父母轻易对待。那样的对待如同看顾稚童般轻挑。就像你从来不会真正苛责三岁的孩子做出的选择,因为你心底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做出的事可以朝令夕改。所以那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呢?
他说要登上宇宙你也会笑着说好的,然后在晚上带他去吃麦当劳,反正他明日就会忘记。

玲王又忍不住开始想关于未来的事情。
父母至今也以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对待着自己如今的事业与恋情,他毫不怀疑,只要现在自己给父亲打上一通电话,明天早上他就可以顺利的回到公司继承家业,下午就会有漂亮的名门淑女和他相亲,等到晚上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未来证券的大好人生就像是他们曾经在他出生时就为他精心规划的那样。
至于他现在在玩的过家家——是的,又是这个词,就像是父亲几天前开口吐出的这个词,这些过家家的戏码可以被父母一瞬间便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连带凪诚士郎此人也会被妥帖安排好打包离开他的人生。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啊……呃啊……”玲王胸口激烈地起伏起来,他今夜达到了某个以往都没有越过的身体的界限。

等到高潮来临时,玲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他无法掌控地让身体陷入得更深,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到一种可怖的程度,以至于他在由下半身引起的痉挛中感到心脏也一阵颤抖,接着几乎是难以抑制地从眼眶分泌出滚烫的液体。
玲王意识到自己在应当极乐的时刻在恋人的怀中流出眼泪。他有些害怕凪问他怎么了,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还好凪似乎只是把这当成生理性的泪水,俯身轻柔地吻住他颤动的羽睫与阖上的眼皮,然后慢慢地舔舐掉湿润的泪珠。

他开始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想起父亲告诉他的,父亲朋友的孩子,自己也见过的那位花花公子结婚的事情。
说是青梅竹马绝不竟然,他与对方只是小时候熟络、长大偶尔碰面的关系。父亲在餐桌上像是随口一提,但是却也足够让玲王诧异。那个花花公子年轻的时候每个月都在换女朋友,人生格言这辈子要死也只死在十八岁女郎的身上,对家族企业半点兴趣也没有。结果一到二十五岁就像是被套上缰绳驯服的马,再也没有半分曾经的影子,现在与门当户对的女性联姻有了一个半岁的孩子,每天定时打点家族事务,那些风流艳史被留存在某个匣子里,而那位花花公子仿佛也随着匣子一同死去。
玲王记得前两年的时候见过对方,当时对方发誓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家,更别提接手公司。只是数年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人当真可以收心至此吗?
母亲又在饭后送了他一沓子女性的画像,说如果要考虑结婚的话,这些小姐都是不错的选择,要是结婚了就是大人了,以前的事情就可以这么过去,以后也就收心了。母亲的口吻轻描淡写,可明明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和凪在一起恋爱了六七年。可是父母仍然觉得这只不过是一种年轻时的玩闹。

——是的,是该死的,过家家。

玲王终于无可奈何、避无可避地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想他今日今夜还可以在凪的怀抱里与对方进行这样的事情,明日睁眼时也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可以和对方一起共进早餐,午餐和晚餐后再次入眠,然而,这样的日复一日与夜复一夜,是父母可以亲手打破的东西,所以他其实内心除却被父母轻视的恼怒以外,还有一种不愿意承认却确实存在的微妙恐惧。

他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被灌得太满以至于微微隆起一个弧度,即使夹紧腿也能感觉到凪的体液在缓慢的溢出,那个弧度在消失。那一瞬间玲王甚至有些荒唐的想如果自己是女性的话是否会有所不同。他可以用这里,用这个日日夜夜中与凪贴合又被凪打开的地方诞育出一个新生命。即使他并非热衷于后代此事,但是他可以和凪有更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一起组成家庭,父母也许也会因为那个孩子而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和凪的关系。
该死的,玲王骤然闭上眼,他痛苦的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一些利用他人的事,哪怕是——根本不会存在的,那个脑海里一瞬而过的小小的孩子。如果一个孩子不是缘由父母之爱而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出生,那么他实在是太糟糕了。

天色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入房中,今夜的热意终于褪尽,淡淡的一线天光落到玲王的身上。
玲王在过量的满足与酸痛的知觉中感受到疲惫与睡意如同潮水般袭来。他应当立刻就陷入梦中,可闭上眼却仍旧有光影浮动,只好辗转反侧了许久。他嗅着凪近在咫尺的气息,温热的气味与情事残存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心底反复升起又被压下各种各样混乱的念头。在沉沉的睡意将他完全的裹住的前一刻,思绪像不受控制般再一次滑向那个词,他居然还是没由来还是想到了——结婚。

他那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却完全无法回忆起来梦境中任何的细节。剧烈的光影在闭合的眼皮下晃动着,玲王突然地睁开了眼睛。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八点,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按照曼彻斯特日照时长来说,绝对不超过五个小时。
这样的睡眠显然是不够的,他浑身都还残留着昨夜情事的影响,可是玲王在睁眼的这一刹那就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异常的活跃着,现在自己清醒得可怕。
玲王转过半边身子望向还闭着眼睛的凪,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干爽,应该是被凪做过事后清理。而自己本来就比凪多睡上一整个小时,现在凪没醒来也是理所当然。可明明知道凪还在沉睡,玲王却下意识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他注视着凪的面容,用自己的眼睛静默地描摹起凪的轮廓,看着这张从十七岁到今日中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的脸庞,玲王心底涌上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柔情。

他在那一刹那心中又想起了那个词,那个沉重得让他只是想到就觉得难以呼吸的词。可此刻面对着凪的脸,玲王感到全身都有着源源不断的勇气,他开始畅享某些不应当发生的事,然后骤然间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停不下来。玲王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胸膛里的响动越发的明显,仿佛在催促他将这个从昨夜孕育到今日白昼中的想法吐露而出。

玲王难得地被这样不理智的感情全然地慑住了心神,以至于他动用起自己的大脑开始思考可行性。他完全地没有考虑负面问题,只是一条又一条地叠加着成功之后的益处,然后不知不觉间玲王意识到他确实可以办到。
玲王轻轻地从床底下伸出手,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触碰凪,然后向对方说出自己此刻在考虑的事情。
但是他终究是在指尖抚上凪脸庞的前一刻止住了自己的手,玲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氧气被吸入身体的同时理智也缓缓地归位,应该是那样的,他应当马上结束这样清早疯狂的念头的——如果不是下一刻,凪突然睁开了眼睛的话。

“玲王。”

凪呼唤他的名字,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意外地清醒着望着他。玲王又想起了他们的十七岁,那个在白宝高中楼梯口的初遇,凪望过来的眼神,居然经年如一日从未更改。于是玲王的心中完全被尚未褪去的念头笼罩住了,那些理智的考虑的危险的应该再三思考的想法被远远掷到再也无法伸手触及的地方,因为现在伸手可及的人就在面前,还要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呢。于是玲王异常轻快的开了口,他做出了一个让此刻心跳加快得几乎停跳的决定。

——“凪,你要不要和我去结婚,就现在。”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如同走马般在眼前跃动着跳过。在玲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凪在曼彻斯特的大使馆领证登记了。大使馆九点钟开门,他们是那一天第一对去登记的恋人,登记的工作人员显然认得当时已经闯英大爆出圈的两人,在发誓不会说出去之后再三恭喜他们,然后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只是拿着护照和签下单身誓言书就成功地拿到了婚姻届。也许是神明庇护,又或者他们的身份为他们提供了便宜,剩下例如出生证之类的需要书类甚至可以在之后补交。

玲王在和凪最后在婚姻届的底部签署上自己的名字时,工作人员微笑着告诉他们契约成立——你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

可知道那一刻,玲王那个早上过度的欢欣与热情骤然间消失了。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墨迹未干的结婚届,心底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和凪登记结婚了,为什么?因为昨晚就在想,父亲母亲始终觉得他在玩闹不过是因为他没有拿出父母真正认可的东西,他和凪绝不可能有一个孩子作为证据,那么世俗上能够让他们恋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就只剩下结婚。而万分感谢大英帝国,感谢曼彻斯特——同性可以在这里登记结婚。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结婚,自己的初衷在此刻清晰地在了眼前。自己只不过——对,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父母得知这件事后措不及防的惊讶,让他们从居高临下的容忍中跳脱出来认真地检视自己。哪怕他用上的是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也在所不惜。玲王意识到了那个晃动中生出的,幼稚与罪恶并存的,冲动的初衷。

可凪是无辜的,他全然不知。

凪乖顺地穿好衣服,找到需要证件后被他拉着手来到这里,全程听话得要命,他教导凪怎么填写凪就怎么填写,直到最后落笔签名都没有迟疑。而甚至就连那个签名都是他十七岁的时候找人帮凪设计的,对方一直用到现在。凪诚士郎是如此笃定的相信着他,认为他不会做任何对自己有害之事。

……可我做了什么啊。

懊悔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袭来,骤然间便几乎吞没他的身体。玲王在审视完自己后完全的崩溃了,他感到难以呼吸,他想自己也许确实做下了不可饶恕之事,反悔也许现在还来得及,工作人员还没有真正把这份文件传输到网上,如果自己现在开口说抱歉凪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等到下次我们准备好的时候我们再——怎么说都好,他总有办法把事情圆过去。

可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凪突然拿出了戒指的话。

也许那天早上冲动而荒唐的婚姻,不会就那么开始。

所以也许父母觉得也没错,他和凪的婚姻只是正好他心血来潮,而凪正好没有拒绝他,他们去了大使馆正好能够登记,最后凪正好地给他递上了戒指。这些微妙的巧合正好地组合了他们的婚姻,确实也是一场由他开始的过家家。

……是的,是该死的,过家家。

玲王从三年前的那一日回到今天。
他现在又在砖房里了。凪还是在他的身边,而他们的关系从三年的恋人变为了夫妻,再然后变成了离异,这些转变原本凪都可以不用经受,以凪现在的地位甚至也不必来参加这个节目,所有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给予凪幸福,可以让他们永不分开。

他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突然听到除却煤火炉爆碳以外的声响。部落的夜中比喧嚣的城市寂静得多,于是玲王认出这是落雨的声响,今日早晨就有积云,阴沉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在此刻降下雨珠。玲王心中茫茫然地想着怎么又是下雨呢,他从三年前,好像就有降雨生出某种微妙的联系。

——他们去结婚那一日,也是下雨。

人不能太相信一些俗语或者预兆,譬如他们去大使馆领证那天。好像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感召。有人说婚礼下雨,爱河永浴。那天早上下起薄薄的小雨。曼彻斯特的早晨笼罩在轻柔的薄雾里,玲王的手紧紧地扣着凪的手,指缝贴合在一处,他当时毫不迟疑地想着,我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确实神明给予过他提示,那么也许就是在那一天。他们冒着雨出门的时候,玲王没有品尝到任何上天的指示,只是觉得下雨,也许拍出来的照片会不那么好看,但那也没关系,他对自己和凪都有足够的信心。

玲王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他终于将意识完全地拉回到现在。不能再想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心底开始琢磨着如何将巧妙地解答这个问题,就说是凪恰好买的情侣对戒,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虽然凪一次也没有说过,但是自己在镜头前进行一些矫饰也并不算什么,他在过去的很多年中在采访时做过许多这样的事。
凪诚士郎的直白并不完全适合于娱乐圈,所以应当由他来进行一些语言的艺术,他早就习惯这么做了。
他们是在录制综艺,综艺就是要体面,那么说些玩笑话也不错,反正怎么都好,只要圆过去就行——反正他们确实,是来离婚的不是吗?

可是就在玲王开口要讲自己的措辞吐露出来之前,身边的凪突然开口了。

——“不是正好,那对戒指是我提前买的。”

玲王有些错愕,但他到底已经接受了凪总是语出惊人的事实,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他努力咽下那份震惊的情绪,然后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他现在又能套上社交的假面了,即使是凪他也可以做到。
玲王听到自己语调平缓地开口:“但是那天是因为你没睡醒吧,我也没睡醒,所以开玩笑说要去结婚你就答应了。我们都有点冲动了。如果让你再认真考虑一下的话,也许就是不同的答案了——毕竟很麻烦嘛,对吧?”

他已经给足了凪接口的台阶,随便从哪句话开始都可以,甚至轻轻点头也好,剩下所有事自己都会来帮助凪全部解决。可是凪望着他,在下一刻坚决地摇了摇头。他此刻确实猜不到凪到底还会说什么,他们之间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秘密更多的人,就像是他从来没跟凪说过他们婚姻开场的缘由。
可是接下来凪说出的话,让玲王再也没办法保持住自己脸上的笑容。

“我没有冲动,那天晚上我没有睡觉。”

凪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他像是压下了所有踌躇,没有任何迟疑地继续往下开口。

“我那天听到玲王说要结婚,我很高兴。”

凪在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卫衣,玲王敏锐地察觉到凪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凪从来没有带任何首饰的习惯,哪怕是婚戒也因为两人的身份极少佩戴,被拍到的那一回甚至已经是两人感情有了问题时候的事情了。而等到协议离婚之后就更不必说,自己的那枚被高悬于方盒中再也没有打开过,而凪是什么时候开始带的项链,项链下面又是——挂着什么呢?

下一刻,玲王被凪的眼睛用视线牢牢地锁住。
玲王睁大了眼睛,他意识到凪将要说出某些他从未知道、甚至也许不应当在此刻听到的话。可是他没有办法让凪停下来,甚至也没有办法拒绝凪。玲王心底祈祷凪不要说出某句自己无法承受的话,但是在凪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到并不可能。

——“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跟玲王求婚。”

凪诚士郎的声音落下来。

你瞧,凪诚士郎总是这样,在命运的某些节点来临的时候,只是轻微的一动,就叫玲王再也不能脱身。只能就此乖顺地与凪陷入命运的洪流之中。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的今日,也是这样。

玲王感到自己的世界完全陷入了巨大的嗡鸣声中。

屋外的阵雨骤然之间急促地砸到他的身上。

……还有不知是谁的一滴眼泪,落到他的心口。

Chapter 6: 06“因为,玲王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以为我还有希望。”

Chapter Text

一片沉默中,没有人开口。
寂静的空气仿佛被这场迟来的降雨压缩过一次,悄然地往下又更往下,变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屋子里只剩下几种交错的声响,外头呼啸的风声和簌簌落下的雨声交织着拍打门窗,轻微的呼吸声中炸裂的爆碳声反而变得更加明显。
玲王整个人完全地僵硬在原地,他望着凪时凪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炉火的噼啪声渐弱,大家都神色微妙起来。千切张了张口,两次想要开口缓和,却在声音出口前又生生收住。他握住国神的手与对方对视了一眼,国神轻轻地摇了摇头。

接着,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老夫人忽然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拉住了女孩的手腕。两人低声用藏语交流了几句后,女孩有些迟疑地对着众人开了口。
“我阿奶刚刚问我您说了什么,我告诉了阿奶。”她像是怕说错话,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轻轻挪动着,但她到底还是个未经世事十几岁的女孩子,继续往下的口吻显出一种少女的天真来,“阿奶说……她说我们部落上很少有分开的夫妻,以前如果遇到感情不和睦要分开的时候,就去拜一拜,算是告别。大家以后见面还是能一起放牧唱歌。你们要不要去对着月亮拜一拜?”
女孩说错了,他们明明已经不是夫妻啦。可是谁也没在这个时候纠正她。

玲王还在看着凪——因为凪也还在望着他。明明这一整天,玲王都在小心翼翼地错开视线,不让眼神与对方在半空中相遇,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
玲王想笑一笑说,我们法律上已经离婚了,不用去拜月亮。可明明昨天对着摄像头还能轻松开口的话,现在却无论如何怎么都没办法在凪的面前,望着凪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再说出“离婚”两个字。
尤其是在凪几分钟前对着自己诚恳地吐露过——原本打算和自己求婚之后。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不应当在镜头前露出这么大段的空白和迟疑的。

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老妇人又缓缓抬起双手,她的手指在火光里微微颤动,两只手比了个握在一起的动作。女孩这次赶在她开口之前便帮忙翻译∶“阿奶的意思是问——你们现在看着对方,是什么感觉?”
怎么回答才好,玲王心中一怔。怎么世界上在对上凪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多难以回答的问题?
反而是凪沉默了几秒钟后,然后对着玲王先行开了口,他仍然保持着那样的注视:“我对玲王的感觉……没有改变过。”

【什么叫没有改变???凪哥的意思是还喜欢吗?】
【前面的怎么看都是还喜欢吧,我靠这下唯粉的玲王逼婚论要不成立了】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你看看爸爸啊,他都这么看着你了,这什么只此一次万般珍重的眼神啊你舍得再说拒绝的话吗?】
【……不是,玲王怎么还不说话,我有点害怕了】

玲王骤然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到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偏过头去避开那双目光,半晌才缓缓开口:“抱歉、我不知道。”
炉火就在这时熄灭,最后一簇火星闪了闪,屋子里顷刻暗下来。老妇人站起身要去添燃料,玲王几乎是立刻跟上,他的声音急促得仿佛立刻便要抓住什么不可:“我来帮忙。”
凪没有出声也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坐在原位。
十分钟后,玲王跟在老妇人身后回来了,神色已经恢复得看不出任何异样。他重新坐回凪的身边。

【妈呀第一次看到玲王这么惊天大逃避…………】
【感觉好难面对,换成我好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会刚刚那么世纪的告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吧】
【前面的,感觉好像真的要结束了,因为玲王看起来已经什么都不会说了TT】
【能不能逼一下玲王开口啊,我觉得他绝对还有什么要说的】
【能逼的话他们俩还会闹到离婚的地步吗…………心碎了,本来以为会有大进展的,但是呜呜玲王躲开了,那好像也没办法了呃呃呃我哭了】

无论弹幕如何的不甘心,围炉夜话就此结束了。
接下来又到了每日最后的环节——「yes」or「no」。
弹幕在今天的这个环节到来时已经比前两天都淡定许多了,大家似乎都认为答案已经默认,所以只是淡淡的在弹幕区哭着喊爸爸妈妈。只是稍微有些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前两天一直毫不迟疑签上「yes」的玲王,今天握着笔的时候,少有地垂下眼思忖了一会儿。
在大家正要对此心生出些微的期待时,玲王终于缓缓地抬笔在选择卡上进行了勾选了——毫无疑问,还是「yes」。
虽然失望但也是在情理之中,等到最后轮到凪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今夜也就是这样了。可是凪倒也和前两天稍微有些不同,他抬头问工作人员:“玲王选了什么?”
在得到工作人员的答复后,凪点点头,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低下头勾选了那个和玲王一样的答案。

此刻夜已经深了,潮湿的空气里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乌云散去,天幕间露出一轮明亮的圆月——可今日明明不是月中。
片尾的最后两分钟里节目组配上了部落里男孩女孩们唱起的藏语歌曲,悠远的旋律在风里远远地飘荡开去。
玲王在交还选择卡之后侧过头望着窗外的夜景,轻轻地开口,说今夜的月亮真美。而凪在交还选项卡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两人都在看同一轮月亮。
你们究竟知不知道彼此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第三集的尾声,在雨后的月光中静静落幕。

观众们的夜晚结束了,凪和玲王的夜晚却还没有。
嘉宾们今夜不住在房车里,就借住在老夫妻与女孩所居的这栋砖房二层的客房中。二层都是留宿的客房,已经提前被老夫妻打扫好了,众人各自选择自己的房间。因为夜间并不进行录制,节目组在隔壁另一栋房子里。
难以细究原因,总之玲王今夜失眠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木板床因为翻动来回发出轻轻的吱呀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压抑不住,从被窝里坐起身。
玲王去了一趟卫生间,在白炽灯中看到自己眼下一片乌青,心知明天可能得在节目录制开始之前上个底妆才行了。他没有多做停留,但是在准备回房的路上,在走廊上看到没有一扇合上的窗户。窗外景色干净得不真实,月光倾泻下来,明净得像被雨水洗过,月亮圆圆一轮,静静地挂在空中。
他突然又想起老妇人说的部落习俗——若是要分开,就对着月亮拜一拜。
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又落下,玲王意识到是谁。

“……你总是这样不睡觉吗?”玲王先开了口,语气努力装得轻快,
“睡不着。”凪实话实话。
“该睡不着的是我吧,你当着所有人——屏幕前应该还有几百万人在看,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玲王无奈地笑了,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出道十年,哪怕是体能综艺玩大闯关掉下水里我也没有这么失态过。”
“对不起,但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能说。”凪摸了摸脖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真正一对一地安静说话了。夜色包裹下,他的声音比白日中显得更柔和,“如果不说可能也许玲王再也不会想知道了。”

玲王又想起他接到节目组邀请时的事。如果凪也来他就来——虽然没有沟通过,但他本来以为凪来的目的和自己一样,打算给观众们一个缓冲期。
然后等到随便什么时候,反正他们一定会有一个能私下谈话的时间,又或者还是像离婚协议书那样,经由律师再传给凪。最后他们可以最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官宣离婚和平分手,就像圈子里无数的夫妻那样。要担心的是粉圈,是代言,是下个季度的新作,唯独不是感情。
但是昨天晚上录制结束后,他找到杏里还信号收发器时才知道,凪居然提了跟他一样的要求——如果玲王会来,我也会来。凪甚至以一个对他现在大爆影帝身份绝对不合算的价格签下的节目。
杏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剪辑好的第一期结尾给他看,他看到了凪诚士郎在镜头前的回答,凪很少撒谎,哪怕对着镜头,而相熟多年,玲王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真心。

……这不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吗?我又变得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了。

“……凪,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玲王终于叹了口气。明明知道不该继续,却还是没能克制。他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越界和失控,失足般踩进了不该问的地方。离婚之后,这样的问题根本不该再出口。
“我想见玲王。”凪没有回避,他回答了和第一期结尾一模一样的答案,“而玲王可以讨厌我,可以不喜欢我,我都可以接受。”
“只是为了见我吗?”玲王几乎有些茫然地问。
“嗯。”凪点头,“……因为别的地方,见不到玲王。”
空气的凉意流窜而过,玲王微微垂下眼。他一年中确实在有意避开凪。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社交——他觉得这样对凪对自己都最好,做了决定之后就没必要徒增尴尬,何况,他也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凪,我们已经离婚了。”玲王抬起头,努力保持着冷静开口。
凪轻轻地说:“我知道。”
“除了见到我之外呢?”玲王逼问般地追问,他总是想要更多又更确切的答案。
“如果可以……我希望玲王,不要再推开我。”凪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有撒娇的意图,也许是觉得那样的诀窍也已失效。
玲王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拒绝呢?”
“我不想勉强玲王,”凪垂下眼睛,他的唇角动了动,轻轻地回答,“……所以、我会尊重玲王的决定。”

玲王缄默,他知道凪真的会这么做,哪怕是离婚凪都肯,就因为他,因为御影玲王在另一端。
没人相信凪诚士郎当初愿意签一份多离谱的离婚协议书。
倾家荡产算什么?凪诚士郎根本不要钱。

“抱歉,我不知道。”玲王低声开口。
我不知道的不是对你的感觉,而是……我应该怎么面对你。
他现在也说了和今天被问到时一样的答案。
玲王想要离开了,他应该说一声晚安的,可以现在没有那样的心情。侧身而过的时候他感觉凪动了动,以为要被拉住手,结果却没有,凪只是看着他。
他感到脚步有些沉重,他明白就是不能抵抗这样的眼睛——所以那天,离婚那天,自己才在凪睡醒之前就离开的。
所以玲王没有分享凪之后成功的喜悦,亦没有能够品尝胜利的果实。因为在硕大无朋的新世界中,御影玲王已然先行丢下了凪诚士郎一个人。

说他先反悔先背弃承诺也好,说他自私自利胆小懦弱也好,怎么说都好,玲王也都无所谓。
——因为他那个时候意识到再不走,也许他真的会毁掉凪。

可是玲王今晚还是犯错了,他转过了头,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然后,他又看到凪脖子上的那条细细的银链。
玲王避无可避地想起了结婚那天,凪掏出戒指时的自己诧异的心情。凪诚士郎手中小小的方盒里睡着一对戒指可以买下一栋地段良好的别墅——怎么会有人突然买了那么贵的戒指?
他那时确实在巨大的茫然中开口询问,他问凪,为什么会买这个,凪摸了摸脖子说,因为看到的时候觉得很适合玲王,所以就买了。玲王问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凪说知道,可是在店里走了一圈,还是觉得这个最好看,而且玲王应该也喜欢最好的吧,所以想了想,就买下来了。
好糟糕,那个时候他一边被凪带上戒指一边想的居然是……以后要想办法帮凪管理财务才行了。
在那些觉得是巧合、偶然与正好的可能性中,玲王没想过的唯一居然是对方——真的早就想求婚。

“你一直带着吗?”
玲王轻轻地问道,他的视线移过去,意有所指。
凪似乎害怕他为难,立刻说:“……没有被拍到过,玲王。”
——玲王此刻倒真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的婚戒是凪故意让狗仔拍到的。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不想再回忆那个时候了。
玲王终于忍不住地叹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带了多久?”
凪垂下眼,慢慢地说:“从玲王的律师给我发离婚协议开始。”

你瞧,一整年的时间。

玲王开始觉得微妙的痛感顺着血管涌出来,他的右手无名指莫名一阵刺痛,空缺的位置像被谁用犬齿细密地咬过一圈。他又有点想逃跑了,就跟今天一样,就跟离婚那天一样。
“……我知道了。”玲王在一片混沌中开口,语气近乎仓促,即使他并没有想好,“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怔住了。可已经收不回去。凪从重逢到现在一直望着他,那样的目光里的意味昭然若揭,他不是不知道那样的热度代表着什么,真心滚烫,每次只是对视都会被撩到手。
“——那我先走了。”玲王这么说之后几乎是仓惶地转身便走,他像是在落跑。
玲王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凪,他知道再看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更不受控的事情。
所以要在理智燃尽之前,先行离开。

凪看着地下月光中自己一个人的影子,静默了半晌,轻轻地对着玲王离开的方向开口。
“……晚安,玲王。”

某匿名论坛
标题:家人们能否和我一起盘一下第四期的开头
1L楼主
亮身份牌我是白紫姐,趁着现在镜头在另外两组的时候我们来紧急复盘一下第五期开头!
我有点迟钝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2L
楼主才觉得不对劲吗,推上都已经开始问是不是少看了三集了
3L
什么我以为我少看了三十集呢,昨晚感觉玲王一整个回避型人格大爆发,爱说爱笑的大少爷丢下一句我不知道就跑路了,产品姐在家里哭到半夜以为人生无望了今天带着淡淡的死意打开第四集准备看看我那离了婚的爹妈,结果一上来震撼全家了好吧
4L
↑不只是你产品姐大震惊连路人都震撼了好吧,昨天不还是全程无对视型交流的吗怎么今天一打开新的一集感觉进度跳了八百来倍。
请问一下谁能解释这个早餐时间段凪主动坐到玲王身边之后开始吃早餐,但是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太懒了一直在喝奶茶然后你总裁就这么叹了口气之后把青稞饼和糌粑夹到对方碗里了。
啊???????我看到的时候瞳孔地震啊我请问不是离婚了吗不是yes吗不是这我请问??????
5L
感觉玲王前三天一直在忍耐现在忍不了了大爆发了!呵呵呵呵呵爸爸妈妈喷涌而出的爱意!!!!!
6L
楼上的楼上其实这已经是很不亲密的举动了,你要是真产品姐考古过就知道以前他俩浓情蜜意的时候可不是夹进碗里这么简单了。
那可就是凪你要不要吃这个嗯我帮你切好了哦玲王宠宠我吧啊张嘴真棒凪吃了好多不愧是天才…………呃呃呃并非虚言而是以前这两人就这样哈!
曾记否选秀时还因此被大讨论和炎上过结果很多年一直这样我们都习惯了。这两年不卖了我们才跟见了鬼一样戒断反应很久了…………
7L
啊????真结过婚的以前这么吓人啊???我服了不愧是真夫妻哈救救
8L楼主
我来给你们截图一下当时的弹幕,玲王夹完之后凪哥一口气吃完了。弹幕一片飞过【你喝口水吧凪哥怕你噎死了】【老婆给你夹的不吃也不会收回去的】【太积极了吧】,我看得心花怒放啊哦呵呵呵呵
9L
夹完菜不是还给凪倒牛奶了吗,感觉关系是缓和了哈
10L
↑感觉你没感觉错,不过也可能是怕真给噎死了
11L
问题又说回来了那么我们究竟…………错过了什么呢?
原因呢?为何呢?
12L
不是只过去了一个晚上吗?
13L
不是只过去了一个晚上吗?
14L楼主
不是只过去了……我靠现在不是复读的时候!再不讨论完等会镜头要给回白紫了,大家能不能速战速决了!
15L
楼主说得对,臣以为既然只过去了一个晚上而他们突然进展飞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哦呵呵呵呵——旋转吧小白紫姐!请大家说出那个猜测!
16L
玲王被凪重新标记成结了!
17L
啊我们不是ABO世界吧!?
18L
玲王给凪进行了精神图景疏导!
19L
啊我们也不是哨向世界吧!?
20L
玲王和凪昨晚久违地进行了调教!
21L
啊我们也不是BDSM世界吧!?
22L
玲王被凪食用了一部分!
23L
啊我们也不是folkcake世界吧!?
24L
玲王和凪的红线都加了一条!
25L
啊我们也不是韩漫…………不是你们没有一些比较正常的世界观吗???
我真受不了你们了!
26L
玲王昨晚和凪做了。
27L
终于等到正常人了(擦汗)
28L
不是你们在干什么,纯路人一进来感觉不小心误入了你们paly的一环了
我说这个哪里正常啊!!!(尖叫)
29L
没有啊我们在理性讨论,诶今天天气真好啊对了爸爸妈妈你们昨晚没背着我们在楼梯间做爱做的事吧?
30L
笑得,突然发现了昨晚那个房子有楼梯间是吧,感谢大砖房了也是
31L
前面说什么呢啊啊啊啊我们是清水论坛啊
32L
不是确实没故意开车啊!?这俩正经夫妻所以你先别管有没有离婚证反正肯定有过结婚证吧为啥不能做?!
对了前前前楼上我爱看这个可以每个给我写一篇吗(扭捏猫猫)
33L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为何感觉被说服了…………!?
34L楼主
等等先别讨论了!到白紫的镜头了家人们!一起看一下!

节目组在第四天给嘉宾们分别安排了任务,分成三组去完成部落里发布的任务。
杏里笑眯眯地在众人出发前宣布了惩罚——完成得最慢又最差的那一组今天中午就只能吃自己做的饭哦。
鉴于三组嘉宾的厨艺水平除了国神因为家中姐妹众多稍微过得去,剩下的都是少年出道,更别提玲王这种家境优渥和凪这种根本懒得吃饭所以自然也不会做饭的组合,这确实是个相当严峻的惩罚了。
凪和玲王按照节目组送来的提示卡找到了今天需要帮助的一位小女孩,她的父母正好都去了镇子上采买,需要一周才能回家,家里只有她和年迈的祖母,而凪和玲王今天的任务就是完成小女孩父母的日常工作。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玲王蹲下来认真地问穿着藏袍的小女孩。
小女孩被玲王这么看着,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她原本脸色就因为高原生活呈现一种野生的红润,现在那股红润中泛上更多天然的羞怯来。
玲王也没有着急催促,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小女孩。凪站在旁边,安静地注视着玲王的侧脸。
然后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终于缓和过来,她从手指缝里看偷偷看玲王,结结巴巴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完全被迷住了了吧!】
【喜欢御影玲王你无需自卑!谁不是呢!】
【凪诚士郎给你点了】
【让我看看凪在干什么,不是凪哥你怎么也在看你老婆……坏了我们这组完蛋了啊……】
【还有谁记得任务吗,你们中午要自炊了一点也不害怕吗?】

“谢谢。”玲王笑了笑,他还记得节目组的任务,又询问了一次。
小女孩这次很快镇定下来,她想了想,拉着玲王的袖子把他们带到羊圈前。然后她伸出两只小手比划着,半是藏语半是英语地断断续续说:“羊、要赶到坡上去放,回来的时候要从仓里拿干草,还要、嗯,还要给炉子添柴。”
她说得有些不清楚,随行的工作人员适时地进行了翻译。
在任务分派下来之后,两人打开了羊圈,然后两人与一百头山羊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都要我们放吗?”一向以百分百器用著称的玲王此刻也不禁转头有些难以置信地询问工作人员。
“放一只算一点积分,最后将会通过积分高低进行比拼结算。”工作人员向他们解释规则。
玲王和凪思忖了一会之后,带着二十只羊向着草原出发了。

放牧的途中意外的顺利。
而弹幕也热切地讨论起来:

【有没有人觉得凪哥的雪白一个长得像羊】
【那你这么说玲王是牧羊犬吗】
【未尝不可,你看现在凪已经完全混入羊群了我去,今天穿的白外套一点也不违和啊】
【看着玲王一个人跑来跑去确实很牧羊犬诶,诶呀玲王好活力好喜欢wwwww】

等到两人把山羊赶到草原上开始吃草之后,短暂的二人时光开始了。
今天确实比前几天的僵硬都要松软,玲王看着天上的云,今天的天空比前几日都要澄澈,白云低低悬着,好像伸手就可以摘下来。虽然有点没睡好,但在这样辽阔的草地与静缓的风声中,又觉得精神完全地被揉开了。加之一路放牧上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所以现在肢体也舒展开,意外的舒适。
他随意地在一块石头旁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呼吸慢慢地变长起来。余光里,身边的凪还站着,玲王有些茫然,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凪转过头来的、有些迟疑的眼神。
“可以吗?”凪开口问。
——即使离婚了坐在旁边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吧,不如说被凪这么问的时候感觉心里跳了一下。
“……请坐。”玲王点了点头,然后凪靠着他坐了下来。
两个人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玲王说不好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失望,他再度把眼神投回在吃草的羊群中。

在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一只小羊晃晃悠悠地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玲王有些诧异,但是小羊完全看不懂人的脸色,只是先行吃完就来找人类,它很亲人地在两人面前跪下,一副人人揉搓的模样。玲王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羊长出一层细绒的皮毛。
和成年山羊不同,幼羊的皮毛没有那么厚实,摸起来软绵绵的,有种在摸——玲王突然微微侧过头去看凪。
两人的视线这回对上了一瞬间,但这次没有人躲开。

【谁截一下这个,这不就是一眼定情……呃好像定过了那就一眼燃情!?燃烧吧爸爸妈妈的爱火!】
【有点旁若无人了哈家人们,能不能避着点人】
【等等为什么要避人!?这是我爸爸妈妈!!!不要避开!展示吧!大胆的展示!我就爱看这个!】
【笑得有点不舒服了】
【我刚刚因为凪玲卖了晕过去了让我看看现在在干什么,哦又卖了啊我再晕一下】

放完羊回去的途中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一帆风顺了。
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半路乌云压下,骤雨像倾倒一样扑下来。他们在雨降下来的时候正好走到一段滑坡,泥土和青草立刻被浇得湿透,玲王感到脚下湿滑,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去抓走在前面的凪的手,他知道凪走路总是漫不经心,生怕凪一时不慎滑下去。
凪转过头看他,玲王感到雨点打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是紧紧攥着凪的手,抬头向对方示意前面那棵树的方向,然后两人一路赶着躁动的羊群到树下避雨。
直到终于能够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玲王才发觉自己忘记松开。他张口想说抱歉,可又觉得不对。
……毕竟,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而已。

等了十分钟后雨势减小,再过了一小会儿完全地停了下来,倒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们不敢再停留,立刻催着羊群一路往回赶,这次他们顺利地把羊送回了小女孩家里的羊圈中。
只是到了之后两人的衣服实在是湿得厉害,这个天气不比夏日,高原的昼夜温差又大,如果感冒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暂时借了女孩家平时堆放干草的屋子更换衣物。
这是私密空间,自然是不能拍的,工作人员和摄像机都留在了外面。
玲王转身对镜头抱歉地笑了笑,声音温和:“稍等一下。”然后合上了门。
他关上门,对上凪的眼睛,对方正安静地站在那里,凪在看他。
玲王也望回去,他发觉凪的头发完全塌了,水迹在顺着发梢滴落。而对方全身上下湿得最彻底的是身上那件套头的卫衣外套,此刻布料紧贴在肩背线上,原本的浅色被雨水浸透得颜色变深了几度。

玲王主动开口询问:“你还有多余的衣服吗?没有的话可以穿我的。”
他记得凪外套这次只带了三件,其中有一件是为了上山准备的羽绒服,显然太厚了。另一套倒是冲锋衣,只是昨天洗了现在应该还没干。
凪没有拒绝,只是点点头:“……好。”
玲王拜托工作人员去取衣服,很快,他备用的两件外套衣物就被送了进来。

他递给凪的时候,凪没有马上伸手接过去,反而出乎意料地迟疑了一瞬。然后,凪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接了过来,可在拿到衣服之后,却突然对玲王开了口:“玲王,以后不要这样了。”
玲王完全地茫然着:“……什么?”
凪握着玲王的衣服,指尖陷入衣料之中,他又慢慢地摇了摇头:“我是说、玲王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很危险。”
玲王还是没有明白,不禁微微蹙起了自己的麻吕眉:“什么很危险……?”
凪缄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总是很难解释太复杂的东西。
而玲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有那么几个刹那愣在了原地。他想难道是指照顾凪这件事吗?玲王反省着自己,可又发觉照顾凪诚士郎也快成为一种他的本能,要抽离也很难。
……因为这不是源于习惯,只是一种十七岁开始,与梦想伴生出的爱之本能。

凪突然没有任何预料地走近一步,靠得有点太近了,玲王下意识仰起脸。
他应该后退的,但是没有。
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呼吸在彼此之间流转。玲王能嗅到凪身上潮湿的气味,那来自刚刚的阵雨,还有淡淡的羊毛的气味,那来自刚刚蹭了他又蹭了凪的羊羔。还有、还有——
玲王有点无法再感受下去了,因为他察觉到自己闻到了凪的气味。其实人很难单纯只用语言描述另一个人的气味,可其实你能够肯定,在你在乎着谁爱着谁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在这个前提上添一个过字,哪怕闭上眼睛,你也绝对不会猜错对方的气味。
因为气味本身就与记忆有关。

那么、对于御影玲王而言,凪诚士郎是什么味道呢?
这个问题玲王很好回答,因为很早很早就有了答案。
凪有着最特殊的气味,那是柔软的、迟钝的、安静的还有……令人想要靠近的气味。那样的气味由一点点卷曲的发梢上洗发水的香气,一点点常年不变的卫衣上的由他挑选来的洗涤剂的气息,一点点比他体温更高的暖意,还有一点点……总是望向他的温柔眼波组成。

玲王一刹那之中蓦地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再度望向凪。
然后,他就这么落进了凪那双灰绿色的瞳孔里。
现在全世界都在外面等他们,而他们就在这里。可全世界现在好像都与他们无关,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接着凪的声音突然地落下来,他的声音很认真,又仿佛真的有些为难。
最后的尾音轻柔地抚过玲王的脸庞。

——“因为,玲王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以为我还有希望。”

玲王猝不及防地睁大了眼睛。

Chapter 7: 07他抓着玲王的手,去触碰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是心脏。

Chapter Text

现在这一方世界中仅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朦胧的落雨般的感觉不知为何又笼罩了上来,狭小的空间中潮意缓缓地侵袭着。两人之间近得可以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某种暧昧的微妙气氛在这样的距离中流转。玲王开始感到难以呼吸,嗓中仿佛咽下了什么张口就要说出真心话的药剂,他意识到自己决计不能在此刻再说任何话,再说下去的话,一定又会如昨夜般吐露什么难以收场的台词。
在一步之遥的距离里,在即将被凪用瞳孔捕获的距离里,玲王能做的只有——轻轻地将自己的那件外套往凪的方向再推一推,“换衣服,不然要感冒了”,玲王用口型这么说,实在是没办法发出声音。
——感谢现在还在节目中吧,虽然刚刚他们明明说了更超过的话,即使还是因为凪。

凪没有纠缠着非要玲王的答案不可,他总是不叫玲王为难。这次也是,他听话地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动手开始脱衣服。
他在厚卫衣外套下只穿了一件贴身打底的薄背心,背心倒是没有被雨水打湿,可是贴身的布料将肩膀与胸膛的起伏线条勾勒得清晰异常。玲王在这一瞬间茫然地想着,还好背心没有湿,不然贴身的衣物也不可能拿出来给凪更换,倒也不只是因为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合不合适,而是……他的衣服凪现在看起来、穿不下。
背心有些太贴身了,凪垂着眼睛,似乎无意识地扯了扯胸口的位置散热,玲王不经意地瞥到凪露出的地方,黑色背心下过白的肌肤视觉对比冲突到有点让人晃神,要知道人总是在实打实的肉体冲击前会有一些天然的目眩,更何况在你摸过这块地方的时候。你明知道这里无论软硬都手感很好——凪诚士郎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不是没有看过,怎么会这样。
玲王现在感到另一种程度的难以呼吸了,他没办法顺利又自然地从凪身上挪开视线,还好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了,现在顺理成章地可以背过去换衣服,虽然只是外套的程度面对面换也构不成任何问题,而且又不是没有看过——抱歉,重复了一次,但是玲王一边解自己风衣的纽扣一边恍惚地想凪确实为去年那部大爆的电影付出了太多,练得也有点太好了吧,即使现在肌肉还不是充血状态都能窥斑见豹。

是凪先换好了衣服,他乖乖地停在原地等待玲王也更换完毕。玲王没有再抬眼去看他,只是低垂着头一门心思地系纽扣,纽扣突然变得也太有意思了,玲王仿佛连纽扣上的花纹都开始有兴趣研究,手倒是完全没有颤抖,一颗接着一颗地从下往上扣,但是就是死活也不抬头。

等到玲王抬起头时,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神色足够平静和正常,现在他可以随意地发声了:“我们出去吧。”
凪点点头,玲王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打开了门,房间外的工作人员和小女孩都还在等待着他们。
接下来一切正常,凪没有再给他任何越界的暗示玲王悄悄地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凪,可是就像他昨夜保证那样,至少不会再推开对方。两人又不是累世的仇人经年的冤家,再说了现在还是在镜头前。

虽然、御影玲王在此刻久违的,有了一种想要寻找牙刷的冲动。

他余光打量了两眼正在和小女孩核对羊群数量的凪,平心而论,其实凪穿他的衣服很合适,190的身高原本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因为拍电影苦练出的肌肉将风衣的廓形撑得更加分明,就连腰线也被若隐若现地勾了出来。明明两人只差了五公分,但在他身上原本稍微oversize的尺寸的风衣在凪身上就变得刚刚好。
说起来,两人以前……好像没什么互换衣服的机会,毕竟两人的服饰风格也差得太多。倒是以前偶尔自己衣服脏了之后有一些不得不穿凪衣服的时候——
……好了,现在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再往下想了。

很快到了结算的环节,因为下雨耽误进度只完成了一件任务的的两人下场立刻来临,他们居然比起任务中途吵架的糸师兄弟还低了五分,只拿到二十分的两人排在最后一名。
杏里的惩罚降临了,在汇合准备进行午餐时,这个中午真的变成了他们的二人自炊时间。
虽然节目组毫不吝啬地给他们留下了完全开放的厨房和随意使用的权限,但凪和玲王看着丰富却陌生的食材还是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最终谁也没有打算在此刻挑战一下自己的烹饪潜能,两人最后选择了热奶茶和昨天的糌粑作为午餐——现在倒是感谢玲王手工天赋的时候了。

【过的太惨了吧家人们…………有点爱怜了】
【让我们看看大爆影帝和7058亿财团继承人在吃什么,哦哦在吃昨天自己包的糌粑啊】
【笑死,这不就是豪门夫夫下乡体验生活嘛,真是这辈子没吃过这种苦了】
【这俩谁也没抱怨对方这一点蛮好磕的诶,贫贱夫妻百事衰,但是他俩还能对坐吃糌粑,也是一种对看竟忘忧了】
【前面还挺文艺的,你们白紫姐都这样吗?】

在玲王吧打开自己昨天包的糌粑倒进盘子里时,正在忙着倒奶茶的凪突然抬头看着他开了口:“那个、可以不吃掉那个吗?”玲王愣了下,一时之间没明白凪在说什么。
凪伸手指了指盘子,语气迟疑却有些渴望地问:“可以给我吗,我想要那个兔子国王。”
玲王还是不明白:“什么兔子国王……?”
凪又将自己的手凑近了一点,手指虚虚地捏住那只昨天被玲王随手捏出来的、众星捧月的糌粑团子:“就是这个。有耳朵,还有尾巴的,兔子国王。”
玲王怔了一瞬,有些忍不住想笑:“……你要留着这个干什么?”
……还有,凪诚士郎到底什么时候偷偷给一只糌粑起了名字?又不是小孩子了。
凪摸了摸脖子,显然也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完全是凭借直感发言了:“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它被吃掉。”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玲王没有再追问,只是把那只“兔子国王”送到了凪手上,凪接过来之后便珍重地捧着,认真地说:“等会我要收起来。”然后他居然真的找工作人员要了个盒子,看起来似乎打算把这个团子打包带走。
接下来,两人面前只剩下一壶热奶茶和一盘糌粑——哪怕玲王手再巧,这也只是一盘需要蘸调料才能咽下去的主食。弹幕已经笑成一团。

【……啊啊啊啊怎么带回去了我笑死了,疑似传家宝】
【以后想玲王了就拿出来看看,反正这个不容易坏,看一次就想一次前妻,长长久久纪念品了也是】
【前面的啥意思,这老婆给的,你有吗?】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他们好像在有情饮水饱,不是吧爸爸妈妈我真没想到火了之后居然还有机会从你们身上看到出租屋文学】
【老师我们家孩子午饭好像完蛋了啊!】

最后还是千切看不过眼,在节目组录制的间隙端了两盘荤菜溜到他们桌边。镜头一切过去,制作人杏里立刻发现了,十年过去,这位昔日温柔的小姐在某些方面俨然成了录制时百分百的大魔王。
杏里笑眯眯地提醒:“不可以作弊哦。”
千切咳了一声,神情有点心虚,他一边玩弄自己两侧的头发一边解释:“可是看着老朋友光靠糌粑和奶茶撑一个下午……他们毕竟都长这么高,我看着他们良心实在不安。”
杏里到底还是通情达理,她思忖了一下开口:“那你们公平交换吧。”
千切愣了一下:“……怎么个公平法?”
杏里装作随口一提:“嗯——要不就问问他们,推荐的婚庆公司?”她故意拖长语调,眼角含笑地推荐着。毕竟,昨晚才有人笑着说过“如果结婚会全球直播”。杏里的初心倒不是为了此刻挖掘更多私人素材,只是单纯的想给节目找一个新的播放点。
可她有点诧异,因为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面前的千切明显怔住了,他手里还端着盘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微妙的尴尬时,反倒是一旁的玲王自己先开口了。
“……我们没有办婚礼。”玲王抬起眼看着摄像头回答,他的语气很轻,可是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场面骤然一瞬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没办……为何没办!???】
【所以戒指有,结婚证有,结果没有婚礼……?】
【我以为他们婚礼应该是那种瞒着所有人举办的超豪华世纪大婚礼…………】
【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啊,完全想不到】
【连仪式都没有,凪玲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我一直哭!现在又在哭了!】

这下杏里也愣住了,她显然没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毕竟婚戒都买了好几个亿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钱办婚礼的类型,如果说没空……可他们恋爱谈了这么多年,甚至在前几年热恋期最忙的时候都会被狗仔拍到打飞的去探班见面的两个人,怎么会没空去办一次婚礼?
所以事实现在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们既没拍过婚纱照,也没有举行过婚礼。明明这两个人在电影与电视剧里倒是穿过不少次的西装与礼服,在镜头前也对着另一位演员宣誓说出过一次次的“我愿意”。
那些为观众上演过一幕幕扮演他人时的人生至高点场景的御影玲王,竟然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场。

玲王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神情里里闪过一瞬的挣扎。他张了张口,正打算开口承认——是因为自己不想办。然而下一秒,凪的声音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他的口气平稳得没有任何波澜:“……是我的问题。所以没有办。”
玲王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望到凪的脸上,可这一次,凪并没有看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只是直直地望着摄像机,对着工作人员和观众,将所有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杏里沉吟片刻,显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她维持着笑容,轻轻“嗯”了一声,顺势将话题转开,轻拿轻放地结束了这个小小的插曲。
在杏里很快的离开后,凪将千切偷渡来的两盘荤菜推到玲王面前——一盘羊肉馅的烤包子和一盘鲜切的熟成耗牛肉,肉色在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在刚刚的话题后,凪此刻只是轻轻地看着玲王说:“……玲王、吃这个。”
他看着凪,而面前的人似乎没打算做出任何解释,凪总是这样。
于是玲王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下心里翻涌而上的复杂感情,悄然遮掩下自己所有的心绪:“好、我去拿胡椒盐。”
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分食起两盘荤菜来。窗户没完全关上,外头的风声断断续续地涌进来,他们吃饭时并不说话,桌子前便只剩下刀叉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还是要感谢千切,热气氤氲的烤包子和风味十足的耗牛肉配上奶茶,让他们的午餐得以不那么令人落泪的解决。
用餐结束前,凪给玲王倒了最后一杯奶茶,玲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凪的手边,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意味开了口,说他们之之间心知肚明的话:“……谢谢。”
凪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他低下头用纸巾慢慢地擦了擦手指,两人没有再说话。

下午的任务需要前往三四个小时车程外的镇子上完成新的任务。
在出发前他们在集合点等待越野车到来时,玲王在日光下找出补水喷雾给自己喷了几下。他倒也不是过度在乎容貌,只是高原纬度的原因,天气虽然晴好湿度却着实不高,现在被中午的日头一晒,脸上感到微微的刺痛,再不补水的话也许会干裂。
他给自己喷完之后下意识地去看身边的凪,凪的眼神与他对上了一眼,玲王下意识摇了摇手中的瓶子,“要喷一下吗?”玲王直接这么开口询问。凪没有任何迟疑地点点头,接着乖顺地微微低下头,稍微靠近了一点,然后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玲王稍稍愣怔了一秒钟,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喷雾给凪,但是现在对方都在自己面前闭上眼了,如果再开口说我没打算帮你做这个未免情商太低也太不近人情,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那么避讳和凪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再说了喷一下补水喷雾也不需要肢体接触。
于是玲王又摇了摇瓶身,打算给凪也喷几下。但是在那之前,他一瞬之中忍不住仔细地望了望凪的脸。

对方天生脸长得嫩,如果不是脸上的婴儿肥随着十年的时间褪去得几乎看不见,只在某个特定的角度才能望到一点点的话,穿着卫衣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像男大学生。
玲王悄然注视着凪的眉眼,他知道凪去年一定很累,刷到去年凪路演电影的现场照片,有好几张明显有些瘦脱相了,连常年过白的皮肤都因为长时间户外暴晒呈现一种要蜕皮的粉色。他那个时候托了好几次相熟的人去送营养品,也不知道凪有没有吃过。
总之现在再见面,凪看起来已经没有那样过度消耗的感觉了,玲王那天和凪在集合点重逢时,其实就悄悄松了口气。他以前总觉得凪是麻烦小宝宝,会撒娇会说玲王多宠宠我,而他也很乐意对凪进行独属的关爱与照顾。只是眼前的人,一年没见倒好像骤然长大了好多。
凪眉宇间的轮廓比记忆里更加分明,眉骨立得更高,下颌线也变得更清晰。这样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几乎显得有点冷淡了,但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哪怕是闭上眼睛也带着某种几近澄澈的纯真与信赖。
玲王知道这双眼睛如果睁开会是什么样的——那双灰绿色的瞳孔目光已经变得更加沉稳,再也不需要被谁庇护,可依旧会将所有温柔的眼神都藏在看向自己的一瞬之间。
而凪现在这样闭着眼睛对着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几乎像是在索吻。
玲王心脏在这个念头跳出来的一瞬间也跟着跳错了一拍。

……如果说到、接吻的话。

“——好了。”玲王放下瓶子时背着所有人松了口气,“你自己拍一下。”
凪睁开眼睛,似乎全然不知玲王纠缠的内心活动,只是听话地拍了拍脸。

越野车到了,一行人上车开始赶路。
中途工作人员为他们解释,等会的项目节目组依旧会采用积分制,不过这次就算垫底也不会再像中午一样没饭吃,只是排名第一的组合能享用到镇上最丰盛的藏式美食,石锅牦牛肉火锅配手撕风干耗牛肉,还有饭后甜点奶渣蜂蜜。而最后一名就只能吃街头摊子上的烤土豆和糌粑果腹了。
如果说食物对于三组嘉宾来说都算不上有吸引力,那么杏里接下来微笑着提出的另一个第一名可以持有的奖励——能睡到铺着羊毛氆氇的温暖大床,就相对来说让人心动得多了。
毕竟这几天不是睡房车就是睡砖房,住宿环境实在说不上太好。

在三个半小时的颠簸后嘉宾们顺利地来到了镇上,这也是他们行程至今遇到的人最多的一天。
凪和玲王在上车前就拿到了任务卡后,他们要把小女孩外婆写给老友的一封信亲手送到集市上那位老人手里。
任务既要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中凭着线索寻找对方,又可能会被临时分配帮忙挑水或搬青稞这样的支线干扰,如果想要第一名的位置就必须认真衡量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最高积分。
国神和千切的任务也是送东西,只不过不是信而是一盒手做的酥油点心。糸师兄弟的则是单纯的传口信,只是听起来似乎是句藏语,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记住的。无论如何,三组嘉宾就此开始分头行动。

镇子上的集市正好在午后最热闹的时候。
空气里混合着香料的气息,孜然、酥油与炒青稞的香味被柔软的风裹挟着,一阵阵地涌过来。摊贩们大声吆喝,夹杂着藏语与夹生的英语,热闹得如同一壶泼洒开的热牛乳。年幼的孩子们赤着脚在摊位间追逐,嘴里唱着听不懂的歌谣,嬉闹的笑声如同雀鸟般缠绕在集市之中。摊位前偶有身着彩色藏袍的年轻女子在叫卖,衣襟和银饰在阳光下闪光,她们嘴角噙着的笑意比手下织有彩线的花布还明艳。
集市上的摊位里贩售的东西五花八门,羊毛地毯、铜壶、木雕、珠串层层叠叠,把宽阔的街道堆得像一条彩色的河流。若是要新鲜的食物,热情的藏族男人会直接用银质小刀片下热腾腾的羊肉沾上香料包在油纸上送到你手中。若是要漂亮的衣物,美丽的藏族女郎会拿起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布料与纱巾替你量身试衣,她手上一连串的银镯铜链晃动着叮当作响,你一瞧便知道你此刻决计不好意思就此放下的。

在这样一片喧嚣中,凪和玲王就这么穿过集市与人群。
连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凪多看了两眼身侧的摊位。
他们身边只有没有跟着工作人员,只有一架无人机在高空进行俯视航拍。

他们一路问人,尽管还是费了一些力气,但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提示词里的那家布料店。
布料店的门口挂着成串的经幡和织锦,风吹动时,五彩的布匹像浪潮一样起伏。门口迎接的女孩告诉凪和玲王,他们要找的老人正在布料店最里面染布,让他们自行进去寻找。两人从门口踏入,从前庭穿过走到长廊,几分钟后在后院里找到了正在染布的老人与一位少年。
玲王上去一问,老人果然就是要送信的那一位。在顺利地交付了信件之后,两人便准备离开布料店折返回集合点,最快完成任务肯定也有加分,玲王这么思忖着,脚步不禁更快了一点。只是在回程的时候,还没走到布料店门口,他们就被突然起来的狂风绊住了手脚。
他们在穿过最后一个院子时,飓风骤起,呼啸的风声与织物的摩擦声融在一起。层层架子上堆叠的布料被风吹得扬起,空间顿时被切割得狭窄而逼仄,成了一方方由织物组成的小小天地。玲王原本脚步就着急,一错眼间被一角布料打在脸上,他身体一晃,要往后倒,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被人搂入了怀中。

就在这时,方才少年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似乎是要拜托他们转交什么,所以才前后脚地追了上来。只是一瞬之中,那脚步声便离得越来越近。
玲王心头一紧,下意识便一把拉过凪,两人一齐缩进布匹后方的矮墙前。他做完这件事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明明不需要躲开,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做了,我刚刚在想什么?玲王难得有些懊恼。
只是还好,他多看了一眼,这是个死角,那架天上的无人机似乎拍不到这个地方。还好、还好,等会等到少年离开再出去就好了,如果被节目组问起来也好敷衍过去,这本来也不算什么。
只是现下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再思考之后的事情了,因为收音麦克风还别在衣领上,所以此刻他们谁都不敢出声。玲王伸出手捂住凪的嘴。
现在金丝银线织就的彩色布料一卷而就,把外头的世界与他们全然地隔开了,这次静悄悄的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很好,这次靠得更近了,比下雨在仓房换衣服的时候还要近。

……怎么又变得、现在的样子了?

玲王此刻真的有些恍惚的茫然,一向引以为豪的理智短暂地离开了身体。
他感受到掌心下对方灼热的呼吸,那样的热度让他有些微妙的失措,而面前的凪在一瞬的愣神之后就只是安静地望着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近得不可思议,仿佛可以就此将他盛入眼中。
好糟糕,他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那个瞬间,那个凪闭上眼睛全副身心信赖着他的瞬间。还有好多好多,多到一时之间大脑的空白可以被全部填满又占据的瞬间——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

玲王茫然中不知为何想起他们刚出道的时候,到底是哪次来着,哪怕记忆里强悍如御影玲王也有记不清的时刻,但是他知道一定有那么一次,他们也是这样地躲在后台。
两人马上就要上台面对媒体和观众,所以脸上都是化妆师精心准备了一个上午才完成的妆容——最好不要有任何磨蹭,不然一定会花掉,化妆师明明这么嘱咐过。可是热恋的少年人之间仿佛有天然的磁铁会吸附彼此,总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候场时他给凪拨弄了两下头发,不经意低头的时候,两人便这么越凑越近,然后变得完全没有距离。
玲王亲完之后有些难得的仓惶,心脏怦怦直跳,千切在外面敲门,问你们好了没有,还有十分钟到我们了哦,可以去候场了。玲王只好一边抓着镜子给自己补透明唇釉和粉底液,一边对着门口喊马上就好,补个妆就来了。
然后他真的也只能给自己补完妆之后,又无可奈何地抽出纸巾为凪擦掉嘴角亮晶晶的一点颜色。我又不是猫咪,怎么和凪一亲起来总是忍不住想要咬他?那个时候在后台化妆室里,对着学校课业从未有任何迟疑的玲王却在恋爱上遇到简直无解的难题。
而那样的难题又悄悄地延续了很多年。

而此刻,玲王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只是这一次他没办法再只是逃跑。
因为他们已经逃到了这里,在这个退无可退的角落里。
是他主动抓住了凪要对方与他做共犯。

其实、凪诚士郎不总是那个会主动亲吻他的人。
不是说凪对于亲吻不热衷,只是凪总是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保持一个让玲王可以接近或是后退的距离。如同玲王了解凪那样,凪也了解玲王。你要猫咪主动来蹭你的话,绝不能一上来就着急要抱它来亲。理解这样的动物原则之后也就理解了大部分的习性,作用在人的身上也是同等的有效。
他们从十八岁开始谈恋爱。十八岁是世俗意义上成年的年纪,可他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学会谈成年人的爱情。
其实对于凪诚士郎来说,某些事也很简单。
你要是想要亲吻,就保持一个可以亲吻的距离。
然后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淋湿的小狗。
譬如现在,在可以俯身上去的时候,凪却只是,伸出了手。
他抓着玲王的手,去触碰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是心脏。

玲王感到一阵灼烧的触感,仿佛一颗心脏跳入他怀中,几乎是受惊般被烫得浑身一痛。怦怦直跳的到底是对方的心脏还是自己的?靠得太近了,他几乎分不清楚。
然后他又对上了凪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凪靠得更近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小狗。
绝没有任何人在看到这样的眼睛时还能够生出任何拒绝的心念,你养了狗又丢下它,它再见到你却还是对你摇尾巴,你知道它好爱你,你只要蹲下来,它就会把再次整个自己交给你。
你知道你又忍不住要爱它了,因为被雨打湿皮毛的小狗,没有你的爱一定会死。

现在,玲王只能任由自己被推向那个无法回头的悬崖边。
因为凪就在那里等他,是十七岁到现在,一直在等他。
所以玲王只是——吻上去。

Chapter 8: 08.——“谢谢,我一直很喜欢。”

Chapter Text

你要悄悄地吻他,不要叫全世界任何人知道。

这自然是件很难的事,哪怕对于器用的御影玲王也是一般无二的难题——好在凪诚士郎足够配合。
玲王的手才一撤下来,凑过去的脸就被凪小心地接过。凪的手足够大,却没有真的捧住他的脸颊,只是虚虚地抚弄在他的耳廓前,两人此刻实在是靠得太近了,几乎就要落到肌肤上。
他都来吻凪了,怎么对方还是不敢摸他的脸?
只是现在没空细究这个问题了,玲王悄无声息地深吸一口气,他自己也好忙,两只手分别挡在自己和凪胸口的收音麦克风前,心知绝不能露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不然一定是要死的。

凪这次接吻竟然睁着眼睛。灰绿色的瞳孔近得不可思议,被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玲王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仿佛要被整个吞没。他明白要留下一部分警觉给外界,无论是给还在寻找他们的少年、还是随时可能发觉他们异常的麦克风。但是在这一刹那,他只想闭上眼睛感受这个吻。
玲王便真的闭上眼,任由自己沉下去。
在稍有声响都可能暴露的此刻,凪却似乎完全不觉得危险,只是他要,便顺从地迎了上来。如愿以偿,他再次尝到那样的味道,酸涩的,甜蜜的,柔软的,仿佛可以填满心脏——那是只能由凪给予他的味道。
玲王感受到自己鼻尖嗅到未干织物染料的气息,还有傍晚柔软的风的气息,外界的气味与凪身上潮湿而独特的气息轻柔地包裹着他,一种生出狗让他难以自拔的亲密细细密密地织住他。其实明明掌心下的麦克风应该叫他一向警觉的神经紧绷,但是他却因为这个吻而放松下来了。接吻时要怎么换气呢?连这也全然忘记了。他们只是不断不断地唇齿相触,交换气息,仿若一种身体之中的本能。
明明只是一瞬之中的吻,但是仿佛一年之中的心声都被吐露了出来。

……好危险,要被抓到了。不是别人,是凪。

玲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这个吻的。
那之后他和凪从布料后悄悄地溜出来,然后旁若无事般走出布料店,穿过集市回到集合点,一路快得像走马般跃过,细节完全无暇顾及。幸运的是,似乎全世界都没有察觉异常,也许是吧。至少杏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像有两分钟的内容没拍到。无人机航拍有死角也是人之常事,再说了最重要的部分都拍到了,他们出门的素材少一点也并不影响什么,节目组并没有追究。
玲王心底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心中另一个更棘手的难题此刻终于浮现在眼前,他现在甚至有点不敢转头去看凪了,生怕凪会问那个所有前情人都很爱问的问题——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好问题的答案。

作为第一组完成任务的他们,这次拿到了最高积分。
丰盛的晚餐虽然称得上是奖励,但对玲王而言并不算真正的诱惑。不过能拿到第一,总归是个好消息。只是晚宴需要准备时间,在等候晚餐的时候,节目组居然还准备了餐前的小小采访环节,这次甚至还是如同每晚最后环节的分开采访、
“抱歉啦,”杏里带着毫无歉意的笑容走到他面前,手里还抱着任务卡片,“但请为收视率努力一下吧。”
玲王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一向很敬业。那么——要问什么呢杏里小姐?”
杏里“啪”地翻开手里的卡片,上头的问题简洁直白。
——“请说一件对方不知道的,秘密或者遗憾的事情吧。”

【这什么秘密提问环节,居然还要是对方不知道的】
【哦哦哦我最爱看这个了,感觉会很有爆点。】
【爸爸妈妈你们说点我们也不知道的让我们听听吧!】

接着节目组突然地切换了视角,画面来到了凪的这边。
他面对同样的问题,沉默了片刻,眉眼间浮现出犹豫,然后不知为何突然抬头问工作人员:“这个玲王会看到吗?”在得到节目组的“结束之前不会”的答复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刻,画面又给回了玲王,看来节目组打定主意要将这场一问一答拼接成双人轮采的对照了。
夜稍微有些深了,屋内被点燃着的炉火映亮了玲王的神情。火光融融地落在他的脸上,透出那张姿容端丽的面庞上微妙的失落。
“去年的生日……没有收到凪的花,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遗憾。”玲王慢慢地开口,他没有在看镜头,反而虚空地望着炉火,眼神并不聚焦。他的口气似乎在努力地轻描淡写:“我们那时候没住在一起。他当时电影刚上,卖得很好,在国外路演。”
所有人都知道凪诚士郎去年的那部大爆电影,现在所有人也知道他们去年那个时候在离婚协议期间,他们已经分居了。观众还没来得及为此发表任何观想,节目组就立刻将镜头切换给了凪。然后观众们便毫无间隙地听到了凪对此的答案。
“……对方不知道的事情?”凪似乎思忖了一瞬间,接着他微微垂眼,声音低沉地开了口,“去年,电影宣传的时候……我回国了一天。”
制作组顺势追问:“是什么时候?”
这次凪没有迟疑,即问即答。

——“八月十二号。”
御影玲王的生日。

弹幕小小的沸腾起来,但是大多数反而无暇在此刻发表言论,只是屏住呼吸等待两人接下来的对话。节目组显然比谁都更懂这种心理,镜头很快切回了玲王那边。
“……不过其实、那天收到很多祝福。”镜头那边的玲王并不知道另一头凪的回答,只是盯着篝火继续往下说。他顿了顿,目光仿若随意地落向火光以外的黑暗,“那天运气蛮好的,半夜买到了很漂亮的紫鸢尾。”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因为外面传来了细微的雨声。人生好多节点似乎总是不知为何与下雨有关,以至于他对于落雨的声音也不知何时开始格外敏感。
御影玲王不可自抑地想到了去年之前的、更前一年的——自己的生日。

那个时候其实他和凪的感情就已经有问题了。
外界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结婚,但是狗仔和小报记者对于他们感情生变的报道在那一年开始层出不穷。当时他的经纪人隐晦地建议他们无论如何出来见一面,就算他们自己这边联系记者让对面拍几张合照公布出来也好,这样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玲王那个时候对此笑了笑,他心想也不算是完全的谣言。他看过恨自己恨凪的两边唯粉对他们上次共同出席活动的宣传图的分析,从头发丝到脚底用了八百个角度分析他们的身体自然反应和距离感。
虽然更多人还沉溺在他们的旧日印象里,觉得这样的分析贴是无稽之谈,但是玲王自己刷到的时候心中升起某种异样的感觉。你瞧,总是有很爱他们很恨他们的人也很了解他们。那些十年如一日希望凪和玲王解绑的唯粉们这次真的在捕风捉影间抓到了某种朦胧的真相——恭喜他们,猜对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玲王还没真正升起要离婚的心思。
他明明也知道只要联系凪两人共同外出一次就好,他们现在还是利益共同体,没必要陷在这样的谣言漩涡里。虽然谣言能够带来的影响有限,但是御影玲王从来不会让自己存在过多的隐患——可是这次不一样。
玲王想起上次和凪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上次聊天甚至也是一周以前的事情。凪最近确实很忙,但只是要安排一次见面并没有那么困难。凪会愿意吗,答案也是肯定的,凪总是肯的,他要什么凪都不拒绝,哪怕他现在要凪退圈呢?凪肯定也会二话不说地开新闻发布会,凪诚士郎总是这样,为了他什么都愿意。
可是,玲王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他好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像是利用凪一样要求对方。
有些时候你就明白,你要永远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才能保证自己选到错误的那一个。
……但究竟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呢?

玲王习惯于粉饰太平,从小到大不愿意让人猜出自己真实的心思。上次回家的时候甚至父母都还以为他和凪的关系一如往常,全天底下只有他和凪心知肚明两人现在的关系变成了什么模样,想想真的觉得好笑。
半个月后就是玲王的生日,往年他都习惯和凪一起渡过这样重要的日子。只是这次在生日前一周,凪重要电影的试镜过了,导演点名要凪飞去纽约参加下一场面试,如果顺利的话甚至很快就能定下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什么好说的,凪理所当然要去。玲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也收到经纪人的消息,经纪人更关心的给他提建议,问他下周生日宴要不要安排特殊嘉宾,需要的记者和报道经纪人自会安排好。
玲王笑了笑,他感到一阵不知该说无奈还是讽刺的感受涌上来。你瞧,又是正好,这次他不用纠结要不要给凪发消息了,上天已经帮他做过抉择。
所以,他缓缓地给经纪人回了消息。

——不用了,凪不会来。

半个月后他举办了异常盛大的生日宴会,酒店整个顶层都被包下来,一整夜中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来访者全是合作伙伴与利益相关者。他把生日当成筹码,换取牌桌上的更多可能性。玲王应付得游刃有余,笑容与寒暄都恰到好处,只是好没意思。结束的时候快到半夜,经纪人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有紧急舆情需要处理,上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被爆丑闻,现在在进行风险评估,大后天就要开播了,但现在所有宣传日程都要立刻改动。
玲王二话没说半夜开车去了工作室,路上开始下雨,他到达后把手机拉到静音状态,和经纪人以及工作室其他人立刻投入工作,连夜改动行程到半夜三点才结束。然后等到他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发觉外头雨已经下了又停,而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凪在零点之前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
他有些茫然,接着点开消息提醒,凪在23:59分的时候给自己发送了line,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生日快乐”。
玲王纯粹的茫然中意识到自己也许错过了什么。可如今再回拨已经太晚了,他想着明天再说吧。然后去工作室的休息室短暂地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头版头条上已经全是凪的新闻。

狗仔在成田机场的vip通道拍到了凪。

几张很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是穿着卫衣,带着口罩和帽子,遮得很严实的男人。只是一米九的个子太显眼,熟悉的粉丝一看就知道是凪。昨夜东京暴雨,成田机场几乎所有航班都延迟起飞与降落,所以凪才会被狗仔抓拍到,对面并不是专程蹲点来捉他的——拍到他只是意外之喜。
玲王往下翻阅评论,发觉他们的粉丝已经占据了战场,大部分似乎已经笃定凪连夜从国外飞回来的原因,毕竟玲王生日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敏感。那些两个人分手的传言立刻不攻自破,人们已经非常顺畅地为凪也为他编造了一个足够漂亮与完美的故事,所以人都以为凪是去找他过了生日,然后回国外继续工作。
读着这些圆满的说辞,玲王心中却只剩下荒谬。他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愤怒,任何情绪都没有,只是被巨大的荒谬与茫然填充胸膛。经纪人似乎也醒了,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说这也算是好事,无论凪那边到底为什么突然回来,至少他们这边少了一桩麻烦,口碑反而能升高,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玲王沉默了一会,已读了经纪人的几条消息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很过分,虽然不是他的意图但事实看起来他就是玩弄凪了。而现在也没办法打电话问凪了,对方被拍到凌晨登机,现在应该还在回曼彻斯特的航班上。

……真好笑,谁能想到凪诚士郎来回飞了二十六个小时但根本没见到他?

他以为那就是所有的结束,直到玲王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发觉工作室门口放着一束花。
这是一束鸢尾,上面有贺卡,似乎是花店老板代写的,贺卡内容也很简单,和自己刚刚手机上看到的未读信息一模一样——“生日快乐”。玲王垂下眼睛,他细细地去翻找外卖单,然后发觉这是一束已经被放了一整夜的鸢尾。其实昨夜在工作的时候就有人看到监控里的外卖员,但奇怪的是外卖员并没有敲门就离开了,当时玲王也扫过一眼,以为是对方走错了地址,并没有在意。
只是现在,他知道是为什么了。因为外卖单上标注了,请不要敲门也不要打电话,放门口。
玲王猜到这是谁送给他的了。

电话没接、信息没回,怎么连花也没能及时收到?
错过的时刻,一个接着一个。
玲王望着在闷热的夏夜里搁了一整晚后的鸢尾,花瓣微微蔫垂的它以被剩下的迟到姿态也望着他。
他的胸腔里适才的荒谬感与酸涩感再度同时涌上来,像是潮水漫到喉咙口,玲王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到此为止。

玲王闭了闭眼睛,他从那段两年前的回忆里将自己抽出,现在不是想那件事的时候。
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屏幕前在看这一期看到这里的观众们,此时此刻发出的感叹,也与他的生日有关——在另一边的凪回答出了那个特殊的日期之后。但是不是那个他和凪错过的前年,而是他完全不知道的去年,那个他们已经离婚的时间点。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凪接下来的回答,而节目组也在此时将镜头对准了凪的脸。
但是似乎被剪辑掉了什么,再回到凪这边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那等会就拜托了”,接着才是工作人员恰如其分地询问那个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刚刚说的,去年那次专程回来,那么那时候,您有没有做什么呢?”
“……我从曼彻斯特回东京,带了一捧鸢尾。”凪沉默了一瞬,才低声开口。他接着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往下说:“入境的时候被检查了一下,回到市区已经十一点了。”
工作人员追问:“为什么特意从英国带?”
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没有声响。片刻之后他才缓缓解释:“……那边承包了一个鸢尾园,每年都会送。”话在一半戛然而止。可含义已经足够清晰,所有人都明白——那是要送给谁的。
“那么、送出去了吗?”工作人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凪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悦或是悲伤,只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嗯,送出去了一枝。”
“好可惜呀,怎么只有一只?”工作人员有些感慨。
凪神色淡淡的,他垂下了眼睛,半晌后开口的声音几乎要被此刻的背景音覆盖。

“……可能,因为那个时候,他只想要一枝。”

【呃呃呃呃等等什么叫只想要一枝??!】
【爸爸你说清楚啊,爸爸妈妈你们打什么哑迷,节目组你这个剪辑我有点看不懂啊】
【不是不是不是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啊,玲王知不知道凪给他送花了啊】
【前面那个弹幕我是不是哪里见过怎么这么熟悉】
【等、我靠我突然意识到又是送花而且是…………你们看论坛了吗上次那个不是有人说爬山那次就是鸢尾,这个也是鸢尾啊!!!?】

而采访环节就此结束了。
在观众们怎么就结束了的哀嚎里,三组嘉宾被分别带入不同的餐厅,今晚都是双人晚餐的形式。
杏里所言非虚,今夜第一名的奖励果然足够丰盛。桌上已然摆好了一大桌藏族美食,除了答应好的石锅耗牛肉之外还有香气四溢的手抓羊肉、热腾腾的青稞面片汤、色泽金黄的烤羊排与一盘盘现烤的酥油小点心。甚至饭后甜点都还没呈上来,其它的菜品就已经将这张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只是与前几次都不同,这张圆桌中央并非空空如也,而是摆放着一只纤细的白蜡烛,烛光在昏暗的餐厅里摇曳。而蜡烛旁边还有个长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紫色的鸢尾。
玲王怔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停留在那花瓣上。烛火映得鸢尾的紫色深浅不一,看得他一瞬之中有些晃神。他转头去看身旁的人,低声问:“……你安排的?”
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到他身边,替他拉开椅子。玲王下意识坐了下来,等到他抬头的时候,凪也已经在桌子的另一侧落座。
烛火在两人之间杳杳燃烧,烛泪顺着蜡身一点点地滑落下来,在烛台上蜿蜒出几道乳白色的痕迹。那光在空气里摇动,照得他们彼此的面庞时明时暗。也许该怪这蜡烛点得太早,所以已经在往下融化,看起来倒也像是在流泪。
玲王凝视着凪的眼睛,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他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看着凪,而是在那双灰绿色的瞳孔里一点点地下坠。
有如坠入深井,又仿佛踏进无可回头的河流。

人这一辈子不会迈入两条相同的河流——可是若是他非要呢?

玲王现在想起来的是去年的生日了,也是盛大的生日宴,凪也不在场。
他去年那一日恍恍中想至少也许今年确实不用担心错过谁,因为他已经先抛下凪走了。两人的离婚进程只剩几个月就能完全结束正式通过,他也好凪也好彼时都会切割得一干二净,自然不会有人此时再带着花来见他。
他那一夜收到了很多花,紫玫瑰、紫蔷薇,紫丁香,浓郁的紫堆叠起整个会场。只是像提前同谁约定好一般,什么都有——偏偏没有鸢尾。可要送他鸢尾的那个人也不在,没有也就没有,并不妨事。那场生日宴比前年结束得还晚,只剩十五分钟就要到零点的时候他才结束所有的一切要下楼去停车场热车。
没办法,他是主人家,没有先走的道理。

他在停车场准备热车的时候,有小女孩抱着一大束鸢尾怯生生地过来,问他要不要买花。
玲王有些茫然,这个时间怎么还会有卖花的孩子,随即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酒店对岸居然灯火通明,今夜也许是有什么庆典活动,那边看起来还人潮涌动着,隔岸的笑声迟迟地传过来。也许是从对面过来的,玲王这么想着。
他沉吟片刻,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找到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一万日元给小女孩。然后女孩很惊讶地睁大眼,慌慌张张:“不需要这么多钱,我补不了,先生——”她这么说着。可是玲王没有收回去。他只是将钱压在了花束上,不肯收回。他说不用补。
然后他只抽走了一枝,接着对着女孩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祝你幸福。”
女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下了,可是看起来却异常不安。她又把花束往玲王的方向推:“先生,再多选几枝吧。”
可玲王已经转身走了。

剩下的他都不要。他只要这一枝,就够了。

开车离去的路上,他还在回味今夜的举动。
事实上一万日元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只是对于女孩来说一定是笔巨款。
他不是不知道施舍的分量,从小也被教导不要太过散发无谓的善意。但是生日难道还不允许他任性吗?现在当御影玲王不能任性的地方太多了。一万日元换一枝花,他能感觉高兴,也实在是难得了。
上次这样的事,好像还是一百日元换一枝花,十七岁的时候总是怎么都开心。
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玲王第一次收到凪送给他的鸢尾就是在他们青涩懵懂,熟果未成的十七岁。

那时候的他每日每日地载着凪上下学。抵达学校之前有一条小道,步道旁便是河川,河岸的对头是一排店头。
那一行的店铺中最显眼的是一家花店,花店的店主是个温柔的老婆婆,在他们上学的时候已经在店前摆好今日的鲜切花,沾着露水的花束们可怜可爱地与他们隔岸相望,凪后来告诉玲王,那时的他每每在玲王的后座上看到那一面花墙都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有一日部活之后凪惹了玲王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少年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玲王并不是过分的人,照例用后座载着凪回家,只是到底有点抹不开脸,打定主意途中并不和凪说话——至少今天不要对凪笑了。
可是在路过花店时,凪突然拉住了玲王校服外套的衣摆,他说:“玲王、等一等——”玲王踩了刹车,转头去看凪,有些迷惑,身后的人露出难得一见的,有些抱歉的神情,然后看着慢慢的开口:“玲王,我想给你买一只花。”
玲王那一瞬之中睁大眼,有些茫然,全然没有预计到的对话。凪诚士郎到底有没有人类常识,怎么会有人惹了自己的搭档生气之后给他送花——倒好像是任性生气的女朋友——他又不是女孩子。玲王想开口说不用了,可是意外地发觉凪望着自己的眼睛好真挚,一下要拒绝的话便没办法出口了,只能咽回去,然后他又妥协了,玲王点点头。

凪便真的下了车准备去花店,但是在出发之前摸了摸自己的钱包,然后露出了有点茫然的脸。
玲王意识到什么,开口询问:“钱包落在学校了吗?”凪点了点头,又在书包里摸了一阵,最后找出了用来买面包的零钱包,他打开拉链使劲倒了倒,最后掌心只孤零零地躺下一枚一百元。玲王忍不住笑了,凪似乎也有些为难,抬头看了看他。玲王看着凪那张脸,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意外地他完全明白凪的意思,好奇怪,他居然有一天会这么不知不觉又心甘情愿地了解一个人。这个时候他反倒一点也生不出任何生气的心思了,那些弯弯绕都被他抛到了很远又很远的地方。
所以,他立刻彻底违背了自己十分钟之前立下的誓言——今天不要对凪笑了。玲王伸手拍了一下凪拿着硬币的掌心,做一个击掌的姿势,然后他听到自己轻柔的声音:“没关系,就用这一百日元。凪去吧,买到什么就送我什么。”
凪感受到某种他语言之间默认的意味,立刻点了点头,抓着书包带就穿过桥跃过河去了对岸的花店。玲王看着凪和店主交谈了半天,然后店主笑着点头,进屋包好了一枝花递给凪,只是包装得太好了,远远看着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玲王有些好奇,但是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等到凪带着花回来才像凪怀里的那一小枝花投去目光。纸张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一模明艳的紫蓝色。花瓣层层叠叠,在日光中像一团静静燃烧的小小火焰——是一只鸢尾。明明鸢尾的香气不浓,却在河川旁潮湿的空气里格外的明显,玲王鼻尖立刻便嗅到了。
“为什么是鸢尾?”他这么问凪。
“……觉得很合适、玲王。”凪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看起来完全是凭借直感的选择。然后他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玲王,“那个、玲王——现在还在生气吗?”
要道歉的话就说出来嘛,干嘛这么看着自己。玲王搅弄了一下眉毛,好像说这句话,但是到底没有。
他只是接过了那枝鸢尾,然后倾身抱住了凪。

——“谢谢,我很喜欢。”

玲王稍稍地打开车窗,一线夜风涌入。
他正开过河岸,夏日的风总是一缕带着沉闷的潮气,贴在皮肤上叫人心口发闷。车载音响没有启动,静默得近乎空荡,他便索性自己开始唱歌。唱来唱去,玲王觉得高兴了一些,心情难得地轻快起来。只是唱着唱着,旋律戛然而止,再唱不下去。
玲王转头,看着放在副驾驶的那枝鸢尾花。在和凪分开之前,坐在那里的永远是凪。
他凝望着花,胸腔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茫然。
也许是因为今夜副驾驶上有什么,所以他久违地唱错了一首歌。好巧不巧,就是那首他们出道时的专辑曲。

“Then I’ll pick the fairest iris, for the one I love the most.(那我就采一朵最美的鸢尾,送给我最爱的你。)”

其实哪怕是双人对唱,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唱这首歌呢?
每一句歌词都是他和凪坐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写出来的。彼此十八岁的他们怀揣着对未来一切能够设想的远大美好,坐在一起斟酌每一句歌词,他拿着半成品的手写稿子,凪抱着吉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玲王跟凪自信地发誓,他说这首歌写出来绝对超级卖座,因为这可是凪诚士郎谱曲御影玲王填词的第一首歌。所以——不要抱怨啦凪,是好麻烦好麻烦哦,可是我现在来宠宠你,亲你一下,然后我们就再唱一遍吧?
于是玲王捏着的稿纸改来改去,凪手里的吉他拨来拨去,头顶的吊灯摇来摇去,最后谁的心脏也晃来晃去。凪诚士郎其实很少出错,但是那天弹错了好几个音。
于是从此就明白,人在弹奏的时候是不能接吻的,实在太分心。

又嗅到鸢尾的气息了, 不是在那个第一次收到鸢尾的河岸边,是在现在,在这辆车里。
现在是他的生日宴后,已经过了零点。玲王踩刹车停下了车,前方是红灯。
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把头枕在握着驾驶盘的左手上,轻轻地、短暂地允许自己闭上眼睛。
他想,应当再也不会有那样分心的时候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轻微的痛苦涌上来,从嗓间几乎要溢出去,玲王滚动了几下喉结,努力地咽了回去。
等到玲王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前方的信号灯正好转为绿意,他随即重新踩下油门,车辆平稳地驶了出去。随着车再次行驶起来,闷热的气息褪去了,鼻尖只剩下嗅到的,身旁这枝鸢尾木质调的浅淡香气。

……至少,今夜我收到了一只鸢尾。
他心中如此想着。

这世上有很多御影玲王不知道的事。哪怕只是去年的生日宴,自然还有更多未曾开口的故事,譬如——凪在那一夜,抱着一大束鸢尾找到了在一位叫卖的小女孩。
他掏出钱包里应急用的日元给小女孩,一张福泽谕吉买下她怀里所有的花,恰好一万日元。然后他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凪将自己怀里的花递给小女孩,他说,拜托你为我穿过这条河去那边,找一位紫色头发的先生,然后将这束鸢尾卖给他,好吗?
女孩犹豫了一会答应了,她仔细地问了要求,但是仍然有些不安。接着她迟疑地问:“那、那位先生会不会骂我?我有点害怕——”
凪摇了摇头,他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大半年没见过玲王了,但是他却毫不迟疑地开了口答复女孩。
——“不会的,他最心软。”

凪隔着一条河去看女孩抱着一大捧鸢尾花跑向停车场,那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窗半敞着,夜风裹着潮湿的气息吹进来,玲王的侧脸在微弱的路灯下若隐若现。向他兜售鸢尾。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玲王了。就是这样隔着月色与水色,他却几乎有些忍不住地一直望着那个人。所幸自己藏得够好,身影隐没在树后,距离又远,玲王绝不会注意到。感谢他天生的好视力,让他可以把玲王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玲王从花束里抽出了一枝鸢尾,随即在女孩怯怯的目光下微笑着转身,走进了车里。发动机轰鸣响起,车身逐渐远去,最终吞没在夜色与河雾之中。
过了几分钟,女孩跑了回来,她低着头,手里还抱着剩下的鸢尾,有些无措地开口:“……抱歉、他只要了一只。那个,剩下的怎么办呢?”
“送给你了。”凪点了点头,这么回答道。说完,他掏出口袋里的被自己在登机前就提前静音过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堆满了未读的消息和未接的电话。他本来就是逃来的,全世界都在等他,等待那个影帝回去,等待他归位,而他却来了这里——只因为一点不舍的贪恋,还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缺席的念头。
凪诚士郎深吸了一口气,他与女孩简单地道别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是时候回曼彻斯特了。

夜色合拢,河岸的雾气渐渐散去。
凪一眨眼,他又回到了现在,回到了餐桌,回到了节目组的镜头前。
烛火与鸢尾安静地立在他们中间,气氛仿佛与去年那一日在河边看到的夜色重叠。
他做了布置,却愿意将选择的权利交给玲王,无论玲王这次,是否还是会做下一样的选择。被选择,或者被丢下。
似乎有些感情越靠近反而越看不真切。一如现下,他们之间隔着蜡烛与花,要看对方时,也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于是凪终于等到玲王做下决定,在正式摆弄刀叉用餐之前,玲王伸手向着桌上花瓶而去。

——他取走了一只鸢尾。

蜡烛矮下去,鸢尾献过去,现在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可以直接对望了。
何必要怀疑爱恨,真心原本就不疑有他。
那种危险的渴望又一次地涌了上来,玲王感到某种感觉已经蔓延到喉头,只要他张一张嘴便能被吐出来。
玲王握着那只鸢尾,对着凪开口,他打定主意要说一句话。
一句从最初到最后,从未改变的话。
玲王张开口——

某匿名论坛
标题:谁来给我科普一下鸢尾到底是什么含义?
1L楼主
如题如题,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确实就是这样的
楼主本人是个专磕离异的产品姐,不分手的绝不磕。看了第一期剪辑之后闻到味就来追更了,我靠没想到啊这个破镜的味这么纯正,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先是补了蓝锁的选秀,然后又开始补物料,最后又开始刷他们的合体综艺。
就是没想到啊这个进展太神速了这才过了123天我说睡俩小时起来一看我靠怎么看起来都要和好了?我还以为就这两个人的性格还得拉扯到最后一天玲王才勉强松口。
说跑题了,我现在主要就是想知道一下鸢尾到底啥意思啊,为什么凪拼了命也要给玲王送这个花,又是高山采集又是跨国运输,不是我说真的有点太爱了家人们
2L
好问题,但是楼主说实在的我觉得白紫姐现在都有点忙估计没空理你
3L
楼主看来是真的才看完综艺就来发帖了,是不是一分钟推特都没刷啊?
4L楼主
对啊怎么了,推特怎么了吗
5L
【推特趋势截图.jpg】
楼主看这个吧,你看一眼趋势第一你就知道了。
呃呃呃呃现在全世界白紫姐都在扒放出来花絮里的那段莫名音频,也不知道哪个小天才说的听起来这个接触声有点重,然后一路狂扒现在正在分析呼吸音,推特里都在猜他俩亲了
6L楼主
等会儿什么亲了谁亲了啊凪玲亲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没人跟我说啊???我今天第四期看得很认真的啊???
我少看了一百集吗!?
7L
其实本来也没人意识到,毕竟这个正片没有又被剪辑了。
但主要是节目组不知道哪个该加鸡腿的后期在正片里写了一句【嘘,他们陷入了布料深处,到底去哪里了呢】,然后节目组又在花絮放了一分钟的纯黑暗+麦克风收录的呼吸音。
要我说这不就是节目组领磕吗,节目组没有白紫姐我倒立好吧,那句话说的那么浪漫
8L
嗯呢嗯呢,所以呢谁说不是呢,还得是白紫姐能人辈出,现在已经有大神出来还原情景,又有画得快的,才一个小时过去都出简笔画小视频了。插入那个1分钟花絮毫无违和感,然后又又又被刷上推特第一了
9L
不过我觉得玲王单推好像都不认这个诶。
他们不是在说玲王就是那种【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所以【打死也不会吃前夫这颗回头草】的类型吗
…………但!可以说吗其实我觉得……嗯,从单推嘴里听到前夫这个词,蛮好磕的哈!还得是唯粉纯恨才显得CP最真,毕竟谁都知道唯粉最恨谁~
10L楼主
我靠我刚看完,我觉得有理有据。
那不是更好了!?三天没见都能亲了,我都不敢相信后面去海岛了那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啊!
有点喜欢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时时追更这种破镜重圆的产品,家大业大风味十足还包售前售后,那信女也是有点此生无悔了呵呵呵呵呵。
话又说回来了,我还是想问那个鸢尾,鸢尾,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凪玲定情的花吗?
11L
白紫姐路过,刚下推特。
楼主你刚入坑不知道这个,但是鸢尾其实蛮有名的
待我找找,真的是陈年老视频了,没想到今年居然还需要找这个视频出来
前几年都是用这个当新粉安利视频的,这两年新粉也少了业务不熟练了,不然立刻掏出我们的大链接上来让你一次性吃到爸爸妈妈复婚登记那一天。
12L楼主
急急急真有啊,我要看我要看
13L
找到了,链接发在下面了。楼主你自己看吧。
还有路过没看过这个视频的路人姐姐们吗,也看一眼吧
我当年就是看了这个视频垂直入坑然后再坑里呆了八年,现在想想也是风风雨雨都经过了
好感慨啊,我自己也再看一遍。
【御影玲王18岁生日竟有惊喜嘉宾到场.链接】

点进来开始了播放,一开始的镜头有点晃动,显然不是专业摄影师扛着设备拍摄下的,从像素来看甚至像是普通人用手机抓拍的一条视频。
很快所有人就知道是谁了,因为随着训练室的门被推开,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练舞的玲王转头对着镜头叫出了摄像者的名字:“千切——?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别管我,在给你拍呢。”千切的声音从摄像头另一边传来,“就当我不在吧,刚刚你不是在练习吗,再练一次给大家看看嘛,也让我拍点素材。我会把你拍得很好看的放心吧。”
“你的摄像技术我很放心啦。”玲王点了点头,又从摄像机前回到了镜子前,然后他按下一旁的播放键,顿时训练室里响起了音乐,这是玲王下个月的成年生日会要用的出场曲目,还是凪编曲,玲王自己填词演唱的一首歌。
旋律刚起,他身上那种和千切交谈时随意的气质便一扫而空,玲王立刻走入节拍。

玲王在在巨大的训练室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了舞蹈。
他跳得非常卖力,丝毫没有因为是练习而有任何的松懈。他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发丝贴在额角,却因为舞动不断甩开,在空气里画出弧度。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歌曲高潮时有一个难度很大的旋转,玲王转身的一瞬间,汗水飞散,细小的水珠在镜子与镜头间折射成光点。
玲王始终保持着自然的神情与利落的动作,他的手臂划开的弧线有力,眼睛也始终追着镜子中的某个点。镜头有些抖,但抖动反而显得更为真实。每一次跳跃都让人感到心口在与节奏与鼓点共振,仿佛能与镜头前的人一起在空气里腾起。
三分半钟的歌曲很快结束,到最后一个定格时,玲王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色也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他看向镜子,哪怕是对镜的视角,拍出来的那双眼睛也亮得惊人,紫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光燃烧。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千切还在拍,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后冲镜头挥了一下手。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流下,落到锁骨里,又落入贴身的黑色背心中,整个人湿漉漉的,简直像从水中捞起来一般,却在光影下从头到脚都闪闪发亮,让人移不开眼。他看起来仿佛与生俱来就应该站在舞台上。
——这是十八岁的御影玲王。

终于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玲王取了水过来和千切聊天,摄像还在继续。镜头拍到他仰头喝了几口,又把头发暂时扎了起来,然后是一小段闲聊。先是千切开口夸奖:“跳得真厉害,下个月你演唱会首发的时候一定会上趋势。”
“是吗,承你吉言啦。”玲王笑了笑,他的喘息还没有完全平复,“说起来你怎么还没回家?晚上吃了饭大家都走了嘛。”
“我这不是想着有人过生日吃了饭还要回公司训练太可怜了——”千切的笑声从镜头后传来,“对了,今天凪不在,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呢?”
“也没办法吧。”玲王摇了摇头,“凪有自己的活动通告要跑,我们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努力嘛。”
“对了,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千切突然开口道。
“……嗯,什么?”玲王有些茫然,显然这不是预料好的台本,“不是晚上送过我生日礼物了吗?”
“才不是那个,大少爷——”千切笑得更厉害了,以至于摄像头都抖了一阵,“那个你从小要多少有多少吧,我要送你一件你一定喜欢的。”
“——是什么?”玲王好奇地追问,微微倾身靠得离摄像头更近了一点。
千切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地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镜头对准了他刚刚进来时的大门——那里现在被关得好好的。可是下一刻,千切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快进来,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里的感应灯登时亮起,昏黄的光在门口洒下一道浅浅的光晕。光圈之中,显露出一个抱着庞大花束的身影。那是一捧几乎把整个人半个身子都掩去的鸢尾,花茎和花瓣层层叠叠,仿佛一片小小的紫色海洋,被紧紧拥在怀里。

——凪诚士郎站在门口。

千切恰如其分的在此刻再度转过镜头——他将镜头再度对准了玲王。
在注视到来人的一瞬间,玲王的眼神顿时发亮起来,仿佛舞台灯光都被吸进瞳孔。他嘴角的笑容先是忍不住浮上来,随后彻底绽开,比任何一次舞台谢幕都要炽烈。他的声音轻快得有些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叫了句“凪”。
玲王立刻站起来走过去,站到了凪的面前。接下来的一幕漂亮得不可思议,镜头捕捉到的画面是少年汗水、灯光、花朵和笑容交叠在一起的瞬间,十八岁的御影玲王眼神闪闪发光,像是一下子拥有了整个世界。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玲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只是望着此刻站在眼前的凪就觉得心满意足,好多事似乎都不必再问。
而凪摸了摸脖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戴着口罩却还是挡不住有些局促的神情,但他认真地慢慢看着玲王解释:“因为玲王生日很重要,所以怎么都会回来的。”
“喂、我还在这里,不看我也要看镜头嘛。”千切的声音适时的响起,那边的两人仿佛一瞬间才想起来还在录制中。玲王立刻带着凪回到了镜头前。千切开口:“既然来了,凪你也对镜头打个招呼,跟大家说点什么吧?”
“……大家好,我是凪诚士郎。”凪停顿了一下之后对着镜头这么说,又思索了几秒再补上了一句,“今天是玲王18岁的生日,所以请看到视频的人祝玲王生日快乐。”
“什么啊真是的!”千切大笑起来,“不要太过分啊,借着我的视频说这个——这不是耍赖吗,要撒娇的话跟玲王撒娇啊,不许和我们撒娇。”他笑了一会儿停下来,随即正色着向玲王提问:“那么请问这位今天成人的御影玲王先生,此时此刻看到凪诚士郎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有想到会见到他吗?”
“我觉得很高兴,也确实没想到。”玲王气息还未平复,他推了推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将紫色的额发拨弄了两边,然后笑了起来:“毕竟凪确实在忙嘛——!”所以不回来也是人之常事,这是玲王的潜台词。

看起来是一场没有演排的纯然惊喜。
绝没有看过的人会质疑这个视频的真实性,因为在玲王看到凪的那一瞬间流露的神情,纯然的盛大的喜悦,是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自然流动的真实情绪。

“等等——让我插一句嘴,礼物呢,就是这一束花吗?”千切的声音插了进来,似乎在为朋友打抱不平,“我怎么记得去年也是一束花?凪你很没有诚意哦?”
凪捏了捏手里的花束,声音很轻地摇了摇头:“……还买了很多,不止这里。”
镜头晃动着对准那一大束鸢尾,紫色花瓣堆叠在一起,明明已经多到可以把一只小猫埋进去,居然还有更多吗?
千切一下子笑出了声,乐不可支地追问:“在哪里?”
凪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轻:“在车里,还没拿上来,怕坏了。”
“快——让我们也看看。”千切要求着,凪望了一眼玲王,玲王点点头。

话音落下,视频镜头突然一个大幅度的晃动,跟着他们往训练室外走。
呼吸声和脚步声夹杂着,过道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灭,忽明忽暗,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画面很快切到楼下停车场。那是个半封闭的地下空间,昏黄的日光灯一盏盏隔开,投下大片模糊的影子,摄像头一路晃动着跟随。
玲王已经走到车边,转头对着镜头笑了一下,似乎心知肚明在被录着,于是故作冷静地问凪:“放在哪里了?”
凪并没有急着开口,他难得地卖关子,轻声问:“玲王……觉得会在哪里?”
玲王找到了车,拉开副驾驶,探头进去,空空如也。再去拉后座,同样没有。
“……没有啊?”他有些疑惑,转而似乎预感到什么,他微微迟疑地去拉开后备箱的锁扣。
随着他向上推的动作,沉重的车门抬起的瞬间,镜头对准的黑暗空间里骤然绽开了一片花海——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整齐的包装纸、薄膜上的水珠与紫色花瓣交叠着,几乎要溢出来。一簇簇鸢尾在后备箱中盛放着,几乎要立刻冲破这个狭小的空间。

玲王怔住了。他先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夜中被闷热的气息蒸腾出的汗水还顺着额头往下流,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擦。
紧接着,玲王眼睛里忽然亮起了光,那种熟悉的光亮和他见到凪时露出的眸色一般无二。那种神情异常的真切,是发自心底无法掩饰的喜悦。
千切在一旁笑到不行,忍不住开口调侃:“这么浪漫的吗——?”
他的镜头跟着晃动,拍下凪僵硬却又掩不住期待的表情。凪显然有点紧张,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后才低声问:“那个、玲王……喜欢吗?”
玲王还没回答,先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镜头,意识到还在拍摄,于是那样汹涌的情绪被顷刻之间压了下去。他转过头对着镜头笑了笑,声音里已经是没有任何破绽的从容:“是凪觉得很合适吧,因为正好马上就是我个人演唱会嘛,又是生日,所以才送这么多,我明白的——多谢啦。”
千切立刻顺着台词接下去:“不愧是最默契的搭档。”
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是在做某种众人心知肚明的掩饰。
而一旁的凪还是有点不安,他到现在也没有收到答复,便再问了一次,这次的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停车场的回声里:“玲王、真的……喜欢吗?”
玲王这一次没有再绕开。他看着凪,眼睛里那道光越发清晰,下一刻直接伸手抱住了对方。
他的口吻比这个盛夏和这一车的鸢尾都真切而热烈:“谢谢,我很喜欢。”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第四期综艺最后,凪和玲王在圆桌前对坐着。
玲王手执着那一只鸢尾,开口对凪说了第四期「yes」or「no」问题前收录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他开口前的一刻,背景音乐突然消失,一瞬之中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呼吸声和蜡烛滴落的声响。那样的响动似乎被骤然放大了一百倍。
而下一刻,玲王开了口。口吻经年不改,一如往昔。

——“谢谢,我一直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