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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doms: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9-06
Completed:
2025-09-25
Words:
38,180
Chapters:
11/11
Comments:
19
Kudos:
177
Bookmarks:
12
Hits:
4,740

【雷朋】越轨

Summary:

*现实向 田雷是郑朋男友 田栩宁是男小三

Chapter Text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百叶窗。
房间里很静,能听见窗外遥远的车流声,像是规律起伏的潮汐。
郑朋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响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格外清晰。田雷蹲在一旁,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还攥着一包纸巾,包装被无意识捏得变了形。他的目光在已经塞得满满的箱子和郑朋之间来回移动,像是还要找出什么缝隙,能再塞进一点自己的牵挂。
“就非得住剧组定的酒店?”田雷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不情愿,“我查过了,那地方评分才3.8,隔音差得要命。你本来就睡得浅,休息不好怎么办?”
郑朋伸手想接过那包纸巾。
田雷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不放手,指节绷得发白。
“别闹,”郑朋无奈地笑笑,“剧组统一安排的,大家都住这儿,我搞什么特殊?让人怎么说。”
“可你拍戏那么累,还要直播,休息不好怎么行?”田雷越说越急,“要不我在附近给你订间好点的,安静点的,差价我补上。就两个月,我能负担。”
心像是被谁轻轻捏了一下,酸软得几乎要化开。
郑朋知道田雷银行卡的余额。
知道他模特工作的不稳定,知道这句“我能负担”后面藏着多少打肿脸充胖子的硬撑。
于是郑朋也面对着田雷蹲了下来,向前倾身。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错在一起,温热地融合。这个距离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缩影,一个小小的,被盛满的郑朋。
“钱多没地方花了是吧?”郑朋故意说,“田老板这么阔气啊?别忘了以前挤地下室的时候,隔壁打呼噜跟打雷似的,整面墙都在震,我不也睡得着?这算什么。”
“那不是以前吗?”田雷低声道,语气委屈得像被抢走了骨头的大型犬,“现在你有我了,我不想你再吃那种苦。一点都不行。”
郑朋其实知道田雷为什么这么焦虑——不只是因为酒店条件差。
《逆爱》这部剧,题材太敏感了。
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纠缠,试探,荷尔蒙碰撞,少不了亲密甚至暴露的戏份。田雷从一开始就反对他接这部戏,两人为此吵过不止一次。最凶的那次,田雷砸了杯子,碎片溅起来,在郑朋脚边炸开,像他们同样破碎的情绪。
最后却还是田雷先妥协。
红着眼睛过来抱他,说对不起,我只是太怕了。
“就两个月,”郑朋安抚道,手指穿梭在田雷微卷的发间,“拍完我就回来,嗯?很快的。”
田雷不说话。
只是猛地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手臂箍得郑朋肋骨发疼,几乎喘不过气,但他没挣扎,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深地嵌入这个怀抱,任由对方发泄着不安。
田雷的心跳又快又重。
擂鼓一样敲在他的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爱意滚烫,郑朋总爱确认这些。
“每天都要视频,”田雷闷闷地说,呼吸喷在郑朋的颈窝,“不许不接我电话。”
“好。”
“收工了就回我消息。不能隔夜。”
“知道了。”
“不许...不许让他碰你太多。”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
郑朋失笑。
“那是工作,田小狗。剧本怎么写,导演怎么要求,我就怎么演。”他感觉到环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点,于是叹了口气,主动侧过头,吻了吻田雷的嘴角,“但我知道,我都知道。”
田雷松开他一点,眼神里的担忧丝毫未减:“我就是受不了。一想到别人要碰你,要抱你,我就…”
他哽住了,说不下去。
“我知道。”郑朋又吻了他一下,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些,“但我是为了离你近一点才接的,记得吗?你在杭州,我在无锡,一小时就到了。总好过之前隔着半个中国,几个礼拜见不到一面。”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
田雷的表情柔和下来,终于肯把那包面目全非的纸巾塞进行李箱侧袋。不过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拖延,仿佛这样就能让离别的时刻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等我这边稳定了,就接你过来,”田雷承诺道,这是他说过无数次的话,但每次说出来都依然郑重其事,像在宣读一个重要的誓言,“模特这行来钱快,再给我点时间,攒够钱,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去拍戏,去应付那些不想应付的人了。”
郑朋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明镜一样。
田雷在杭州打拼半年了,仍住着四人合租房最小的那一间,每天挤早高峰地铁赶场面试,被挑剔,被选择,被拒绝。模特行业光鲜亮丽的是金字塔尖,底层的竞争残酷得超乎想象,青春和身材是明码标价的商品。
那些被拒绝的瞬间,那些被更有背景或者更幸运的人比下去的时刻,田雷从来不会跟他细说。
债务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沉沉地压在他们两个人的肩上。
郑朋之所以接下《逆爱》这部戏,不仅因为想离田雷近点,更因为那笔对他而言相当可观的片酬——足以让他们喘一大口气,甚至能看到一点还完债的曙光。
但这些郑朋都没说出口。
只是任由田雷再次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嘱咐个没完——别喝冷水,记得吃维生素,下雨天收衣服,夜里空调别开太低。

第二天一早,经纪人的车准时到了楼下。
田雷坚持要送他,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乱蓬蓬地翘着。一手拎着那个沉甸甸的行李箱,一手紧紧牵着郑朋,手指扣得很牢,直到车门前才不情愿地一根根松开。
“照顾好自己,”田雷最后用力抱了抱郑朋,手臂环过他的腰背,勒得人生疼,“想我了就打电话,随时。”
郑朋点头。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快速地钻进车内,关上车门,不敢回头看田雷站在路边晨风里的身影。
车窗外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连同那个穿着睡衣、身影越来越小的田雷,也迅速地被加速的车流甩远,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经纪人李姐从后视镜里瞥了郑朋一眼。
“还腻歪着呢?”李姐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微微蹙起的眉暴露了她一贯的不赞同,“跟你说了多少次,感情用事是这行的大忌。心软,脚底下就沉,走不远。”
郑朋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千篇一律的城市街景,没有接话。
“《逆爱》是个机会,虽然是小成本剧,但制作团队靠谱,题材现在也有热度,拍得好了一炮而红也不是不可能。”李姐继续说,“但你要记住,这类剧的受众,她们想要的是什么。一旦知道你有个实实在在的男友,商业价值立马就打对折,不,打一折都不止。”
“我知道。”郑朋轻声应道。
“知道就给我做好心理准备,”李姐的语气严肃起来,从后视镜里投来的目光也带着警告意味,“如果剧火了,有了一点水花,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干净你的私人关系。田雷那孩子是不错,但你们俩,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没有未来。”
郑朋点点头,闭上眼假装小憩。
他知道李姐说的都对,这个行业就是这么现实。
但郑朋心里更清楚不过——从来没有人像田雷对他那样好过。
在他最落魄、最灰暗、几乎要被债务和绝望淹没的时候,是田雷不管不顾地跳下来,把郑朋从泥潭里捞出去,给了他一点点温暖和希望,让他还能喘口气。
他们相识于一家潮牌店,都是收银员。
因为和前公司解约,郑朋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被迫一天打好几份工,每天机械地扫码、装袋、找零,活得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
直到田雷出现。
像一束没经过允许、蛮横刺破阴云的阳光,不管不顾地照进他灰暗窒息的生活。田雷总是笑着,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偷偷在郑朋的口袋里塞小零食。一次,郑朋下班太晚被几个不怀好意的混混堵在巷子里刁难时,是田雷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把他护在身后。
尽管自己挨了好几下,嘴角都破了,渗着血丝。
“别怕,”那时田雷擦着嘴角,却还在对他笑,像个落难的英雄,“有我在呢。”
后来田雷为了帮郑朋还债,毅然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去杭州发展模特事业。
“那边机会多,来钱快,”田雷说,“等稳定了,就接你过来,咱们一起开始新生活。”
然而异地恋比想象中更难熬。
思念是附骨之疽,热恋中的情侣分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所以当《逆爱》的机会出现,拍摄地还是在离田雷那么近的地方时,郑朋几乎是怀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心情去试镜,并且在顺利通过后,瞒着田雷签了合同。
得知消息的那晚,田雷在电话那头第一次吼了他,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嘶哑。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戏?同性题材!拍出来会被人怎么看待?有多少亲密戏你看过剧本吗?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这是个机会,而且离你很近...”
“我不在乎近不近,我在乎的是你要和别人演那种戏!拥抱,接吻,甚至...”
争吵最终以田雷的妥协告终。
他总是这样,对郑朋百依百顺,哪怕自己心里再不愿意,再痛苦,最终还是会哑着嗓子说“好吧,你去吧,但每天必须给我打电话”。
车缓缓停在一家看上去非常怀旧的酒店门前。
李姐的声音打断了郑朋漫无边际的回忆:“到了。记住我的话,专业点,脑子清醒点,给制作团队留个好印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演好戏,别的,什么都别多想。”
郑朋点点头,从后备箱取了行李走进酒店。
“郑朋老师是吧?”刚一进门,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便快步走来,核对手里的名单后递给他一张房卡,“你的房间在712,这是今天的日程安排。一小时后剧本围读会开始,就在隔壁酒店的会议室。”
郑朋道谢后接过东西,先去了房间放行李。果然如田雷所说,条件很一般,但整体还算干净整洁。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深呼吸。
镜中的人眼神闪烁。
脸色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和心绪不宁,显得有些苍白。

郑朋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长条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
导演、编剧、制片人坐在一端,演员们依序就座。郑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自然地和身边的同事攀谈了几句,注意到右手边还有一个空位。
差不多十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
郑朋下意识地抬头,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
进来的人和田雷长得太像了——相似的五官轮廓,同样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田雷是阳光活泼的,像夏日里灼热耀眼的阳光;而这个人却像是深秋夜晚的月光,气质清冷而沉稳,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小田来了,就等你了。”导演笑着招呼,“各位,这就是我们另一位主演,田栩宁老师。”
田栩宁微笑着抬手致意,目光在会议室里扫过,在接触到郑朋时,似乎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自然地移开,走向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郑朋的心脏仍在狂跳,声音大得他怀疑身边的人是否能听见。
太像了,却又如此不同。
田栩宁穿着简单的蓝色衬衫和休闲裤,但郑朋一眼就认出那件衬衫是一个奢牌,价格差不多是他过去三个月的工资总和。男人手上那块腕表更是价值不菲,足以还清郑朋的一半债务。
田栩宁落座后,围读会正式开始。
演员们依次自我介绍,然后从第一场戏开始边演边读。空调运转发出的嗡鸣声有点催人入睡,偶尔被翻动剧本的沙沙声和清嗓声打断,整体进度还算正常。
郑朋觉得田栩宁的声音很好听。
他努力集中精神,但在读到与田栩宁的对手戏时,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
当读到一场池骋醉酒后将吴所畏按在墙上、气息交错、几乎要接吻的戏时,郑朋注意到田栩宁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虽然男人的表情依然镇定自若,念台词的声线甚至更加平稳克制,但那逐渐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薄红却出卖了他。
原来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在尴尬和紧张。
围读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中途休息时,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展轩提议道:“咱们四个可是要一起‘同甘共苦’两个月,不如趁开拍前先熟悉熟悉?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本帮菜,味道还行,下班走起吗?”
郑朋下意识地先看向田栩宁,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两个人不约而同笑了。
“成啊,”田栩宁作为代表发言,“我车就停楼下,正好咱四个人,可以一起过去。”
当田栩宁带着他们来到停车场,一按钥匙,不远处一辆崭新的路虎揽胜亮起车灯时,连家境不错的刘轩丞都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靠,哥们你富二代啊?”展轩夸张地绕着车走了一圈,“这得几百万吧?”
“哪有那么贵,普通人,就是工龄长点而已。”
拉开门,郑朋默默地坐到了后排,思考着的按他目前的年薪算打几辈子的工才能攒到这么多,然后猛然想起来自己目前还是负资产。
餐厅环境很好,雅致安静。
菜品也确实地道,浓油赤酱,几个人一人尝了一口之后就再没人动过筷子,刚上的烧烤倒是瞬间清盘。
几杯冰镇啤酒下肚,刚开始那点陌生的拘谨很快消散。
四个人天南地北地聊着,从拍戏经历聊到兴趣爱好,再到圈内的趣闻轶事。不知是谁先提议的,开始互相翻看对方的社交媒体账号,美其名曰加深了解,实际上是互挖黑历史。
“你仨都做得不错啊,”展轩翻着郑朋的抖音账号,上面有不少跳舞视频和vlog,“粉丝也不少,这条变装点赞都快破十万了。”
郑朋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酒杯:“随便发着玩的。”
“随便发就这么厉害啊,”田栩宁突然开口,“手势舞看着简单,自己拍才知道难,我就怎么都学不会,肢体太僵硬了。”
郑朋惊讶地抬头,对上田栩宁那双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
酒意上涌,他像是学生时代被老师当众表扬,忍不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肩线绷得更直了些。
“你拍照才厉害,”郑朋回应道,声音不自觉地略微提高了一些,“随便往哪一站,咔咔两张,根本不用修,直接就能当杂志大片发。”
田栩宁了然,笑道:“看来我们都提前做过对方的功课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微妙。
脸颊有些发烫,郑朋连忙低下头,抿了一口杯子里所剩不多的啤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那点突如其来的热度。

结束后车停在酒店门口,四人道别各自回房。
郑朋刚进房间,把房卡插进取电槽,手机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是田雷的视频通话请求。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颊,调整好表情,按下接听键。
“晚上好,”郑朋酒劲还没过,讲话也不自觉带着一点撒娇的尾音,“想我了没?”
“当然想啊,想死了。”
“怎么样,第一天还顺利吗?酒店房间真的okay吗?有没有怪味道?同事好相处吗?导演凶不凶?”
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像是积攒了一整天的担忧,终于在电话接通的那刻找到了出口。
郑朋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多问题啊,”有人嘴上嫌多,却一个个回答得足够耐心,“房间挺干净的,同事都挺好说话,导演也是。”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唯一不好的是,有点想你了。”
“我也是啊,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找你。”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互相汇报琐碎的日常,直到田雷的室友准备休息让他小点声,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结束通话后,郑朋退出聊天界面才看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验证消息里却只有“田栩宁”三个字,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
几乎就在郑朋通过的瞬间,对方的名字下面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还没睡啊?早点休息吧,晚安。”
配上一个傻乎乎的小猪睡觉表情包,更诡异了。
郑朋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想了半天,最终只回了一句干巴巴的“这就睡了”,一夜无梦。

Chapter 2

Summary:

小狗小发雷霆 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没有让老婆生隔夜气的义务

Chapter Text

第二天的围读会,田栩宁像是换了个人。
一改昨日装扮,换上了一身纯白运动外套,内搭简单白T,衬得肩线利落,腰身劲瘦。头发精心抓过,却因一顶棒球帽压着,反倒透出几分随性。走近时,郑朋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调香气,有点熟悉,却绝非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哇哦,今天走男大路线啊?”一旁的展轩笑着揶揄,“穿这么帅,有情况?”
田栩宁摸了摸后颈,笑得有些腼腆:“没,随便穿穿。”
目光轻飘飘掠过郑朋,又自然落下。
郑朋拿剧本半掩着脸,悄悄多看了两眼。这一身的确让田栩宁显得年轻了许多,某一瞬间,甚至晃出点田雷的影子。
围读继续进行。经过首日磨合,演员状态明显松弛下来。田栩宁和郑朋的对戏越发流畅,有时甚至不用看本,台词自然相接,现挂也恰到好处。导演频频点头,对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显然满意。
休息时,导演特意将两人叫到一旁:“很好,状态越来越对了。拍摄期紧,希望你俩不只是工作时对戏,私下也多相处,找找角色的感觉。”她拍拍田栩宁的肩,“你比他大,多带着点。”
田栩宁从善如流地转向郑朋:“听见没?下班等我。”
他说得自然,没半点架子,导演听得直笑。郑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勾着肩膀带回了座位。
围读结束后紧接着是定妆照拍摄。
影棚里忙中有序,工作人员穿梭不停。郑朋和田栩宁被安排先拍双人正装系列,搂抱姿势拍得宛如婚照。随后换上休闲装试拍,但因郑朋发型垂下后气质过于人妻,这一版最终未被选用。
而田栩宁则仿佛回到主场。
郑朋能明显感觉到,面对镜头时他整个人都不同了,游刃有余中带着角色特有的不羁,专业得耀眼。
摄影师是个络腮胡大叔,说话直接:“好,两位再近点。手可以放腰上,对,就这样。表情放松,你们是恋人,不是陌生人!”
田栩宁的手心温热有力。
隔着一层衣料,郑朋仍清晰感受到那温度。那只在纸条上一笔一划写下“不是恨你,是舍不得”的手,此刻正扶在他腰侧,拇指无意擦过布料,激起一阵细微战栗。
“冒犯了。”田栩宁低声说。
语气礼貌,目光却直直撞进郑朋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郑朋觉得耳根发烫。
他试图放松,身体却仍不自觉绷紧。恍惚间好像听见谁的心跳在加快,不知是他的还是田栩宁的。他开始语无伦次,试图用胡言乱语掩盖紧张。
“放松,”田栩宁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他耳廓,“可以靠着我。”
指尖在他腰侧轻轻一按,像在安抚受惊的动物。
这细微的动作竟真的起了作用。
郑朋慢慢松弛下来,依着摄影师的指示调整姿势。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在强光照射下,周遭一切都模糊了,只剩对方眼中的自己。
某一刻,当田栩宁从背后环住他,下巴轻抵他肩头时,郑朋清楚地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而田栩宁的呼吸似乎也乱了一瞬。
“很好!就是这个感觉!”摄影师兴奋地连按快门,“眼神再深情点!对!转头,看他的眼睛…”
郑朋依言转头迎上田栩宁的目光,又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躲闪。那双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却足以让他心跳再次加速。
拍摄结束,两人不约而同松开对方,像被什么烫到。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器材,无人留意这细微异常,只当他们是累了松松筋骨。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并肩却无言。
昨日还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却各自沉默。郑朋盯着脚下路面,脑海里反复回放拍摄时田栩宁靠近的画面,以及那双看不透的眼睛。
他能感觉到田栩宁偶尔瞥来的目光。
可每当郑朋转头,对方总已自然望向别处。
抵达酒店大堂,田栩宁终于开口:“明天就拍了,要不要再对会儿戏?”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
郑朋犹豫了一瞬。
理智告诉他该拒绝,但某种莫名冲动让他点了点头:“好。”
田栩宁房间在同一层,但明显宽敞许多,怕是使用了钞能力。郑朋走进房间时忍不住打量——空间更大,床也更宽,窗外视野开阔。
“随便坐,喝点什么?”田栩宁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水就行。”
田栩宁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其实嗜甜如命,最爱各种果茶,只是不熟时装得矜持。于是真只递了瓶装水,在郑朋身旁不远不近处坐下,翻开剧本。
两人装模作样开始对戏,从未如此用功。
几分钟后,郑朋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亮起“田雷”二字。
郑朋像被惊醒般猛地起身:“我接个电话。”
“没事,你接。”
田栩宁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郑朋躲进浴室才接起电话,压低声音:“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李姐说你早就拍完了。”
郑朋下意识瞥了眼浴室门:“刚回酒店,累了,正准备洗澡休息。”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再开口时染上怀疑:“真的?李姐说你是和田栩宁一起回去的。”
郑朋心一沉。
一股无名火窜起:“是又怎样?顺路而已。你这是在审我?”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田雷声音低下去,“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这是工作。”
“工作需要去他房间?郑朋,你当我傻吗?”
郑朋一时语塞,田雷居然连他在哪儿都清楚。
是李姐说的?还是…他不敢细想。
于是语气也变得尖锐:“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工作一天很累,没精力应付你的疑神疑鬼。”
“我无理取闹?”田雷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郑朋,你摸良心说,那个田栩宁对你没别的意思?那种有钱人就是玩玩而已。”
“你能不能别思想那么龌龊?我要出去吃饭了。”
话一出口,郑朋便有些后悔。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田雷的声音冷下来:“好,那不打扰你了,祝你玩得开心。”
电话被挂断。
郑朋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他没料到田雷会直接挂电话——以往无论吵多凶,田雷总是先低头服软的那个。
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愧疚、恼怒、茫然无措。
郑朋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走出浴室:“抱歉,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
田栩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有所察,却体贴地没多问:“好,明早楼下见?一起过去片场。”
郑朋点点头,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郑朋把手机扔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所谓“出去吃饭”纯属气话,被田雷一气根本毫无胃口。手机提示音响起,郑朋连忙解锁,盼着是田雷的道歉消息,却发现对方竟开了直播在打游戏。
这简直是在他怒火上浇油。
虽说他们都与平台签了约,每月需要达到固定的直播时长。但两人平时基本都会双排,郑朋游戏水平一般,平日靠田雷带飞才不至于输太惨。而现在,田雷刚吵完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开直播?
真够有事业心,郑朋气得几乎笑出来。
他盯着直播画面里田雷专注的侧脸,那双曾温柔注视他的眼睛正紧盯屏幕,手指灵活操作键鼠,偶尔与粉丝互动时还会笑。
“好啊,你倒一点不受影响。”郑朋喃喃自语,关掉直播界面。
他冲了个澡试图冷静,却越想越气。最后索性先睡,想着明天正式开机,也许明天一切都会好。
或许是真累了,郑朋竟很快睡着,一觉到半夜三点。
他迷迷糊糊醒来,摸索手机看时间,却不小心点进直播平台。
令他惊讶的是,田雷的直播竟还没结束。
或者说,又开始了?
画面中没人,只有游戏界面停在匹配状态,像是忘关直播了。
郑朋正想退出,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田雷平日早该睡了,除非特别心烦才会通宵打游戏。
他退出平台正准备发消息,手机却突然响起,接通瞬间便传来田雷焦急的声音:“月月,还没睡?是不是我吵醒你了,看到你刚进直播间了。”
郑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该说其实睡得很好,只是不小心点进去吗?
田雷却已当他默认,语气充满自责:“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说难听的话。”他停顿一下,声音低下去,“其实后来我给李姐打电话了,她说确实是导演要求你们多相处,我就是…我就是太怕失去你。”
郑朋心软下来。
他靠坐床头,轻声问:“那为什么挂我电话,还开直播打游戏?”
电话那端田雷叹气:“我生气啊,但又舍不得真跟你吵。打游戏是想分散注意,不然会忍不住立刻打给你道歉。后来太困睡着了,醒来发现直播没关,正打算关就看到你进来了。”
“对不起,害你也难受得睡不着。”
郑朋一阵心虚,但更多是心中一暖。
这就是田雷,永远先考虑他的感受,哪怕自己也在生气不安。
“隔音那么差,我怕影响你休息才想让你换地方住,结果罪魁祸首是我自己。”田雷声音里满是懊恼。
这话彻底消除郑朋心中那点不快。
他柔声道:“那你保证以后不许乱吃飞醋。田栩宁只是同事,你就当我跟他一起是为了省打车钱。”
“我保证。”田雷立刻回应,“那你也要保证,不许对别人动心,再有钱再帅也不行。”
郑朋笑了:“傻瓜,谁能比得上你?”
两人又腻歪许久,直到凌晨四点多才挂断。郑朋放下手机,心里踏实许多,很快再度入睡。
但他不知道,酒店隔音确实差得离谱。
隔壁房间,田栩宁拧亮床头灯,起身倒了杯水。
夜已深,他却似毫无睡意。郑朋讲电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寂静深夜仍隐约可辨。田栩宁没有刻意去听,那些柔情蜜意的安抚与承诺却不免飘入耳中。
一墙之隔,两个房间,三种心思。

Chapter 3

Summary:

今天的月月也很幸福 马内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Chapter Text

郑朋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抬手摸手机,屏幕亮起,刺得他眯起眼,一看表十一点零七分。大脑昏沉地运转了几秒,随即一个激灵猛然想起——昨天和田栩宁约了一起去片场。
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名字,最近的一个在两小时前。点开之后,最上面躺着一条信息:“我先去片场了,你醒了直接过来。”
郑朋回拨过去,听筒里只有冗长的忙音。
田栩宁大概正在拍,还好今天没他的戏。十分钟后,郑朋冲出酒店,在街角便利店抓了两个冷掉的肉包和一盒优酸乳。馅料腻在嗓子眼,他几乎是吞咽下去,吸着饮料溜进剧组租借的别墅。
片场正拍着池家日常的戏。
监视器后方,田栩宁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刘海抓起来,露出清晰凌厉的眉骨,正与饰演池骋姐姐的演员闲谈。他身上有种奇异的磁场,一旦开机,那个随和的田栩宁便隐去,只剩下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的池骋。
郑朋抱着胳膊,看得有些出神。
“卡!”导演喊了声,“很好,休息二十分钟。”
田栩宁几乎是瞬间松弛下来,扭了扭脖颈,目光扫到角落,精准地捕捉到郑朋。
他挑眉笑了笑,走过来。
“醒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责怪,倒像是一种了然,“昨晚没睡好?”
郑朋下意识挠了挠鼻尖:“闹钟没响。你吃过了?”
“盒饭,今天有猪蹄。”田栩宁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空了大半的饮料盒上,“你就吃这个?”
“哪能,吃了俩包子。还想点个外卖,没饱。”
田栩宁像是被逗乐了,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怎么不给我带点?倒好意思蹭。”话是这么说,却很自然地把手机解锁,递过去,“想吃什么?随便点。”
郑朋从善如流地凑过去。
脑袋几乎挨着田栩宁的肩膀。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发胶的定型剂味道,侵入鼻腔,让他险些走神忘记付款。
下一场戏是一家人哄孩子。
饰演池骋外甥兜兜的小演员只有五岁,精力旺盛,对周遭的一切都好奇,唯独对台词没兴趣。几次NG后,导演连带几个大人都有些头疼。
郑朋走过去,蹲下身,视线和小男孩齐平。
“兜兜喜欢看动画片吗?”
小孩猛点头。
“那肯定看过《熊出没》咯?我跟你说,最新一集…”他压低声线,模仿着熊大熊二的声音,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不到五分钟,小男孩咯咯笑着,小手主动抓住了郑朋的手指。
“乖乖拍完,拍完我就给你讲光头强的新冒险,好不好?”
“拉钩钩!”
接下来的拍摄意外地顺利。田栩宁看着郑朋带笑的侧脸和温柔垂下的眼睫,某一瞬间晃神忘了自己的词,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卡!池骋,别光看,说词儿!”
田栩宁罕见地怔了一下,抬手示意:“我的,走神了。”
下午郑朋的单人戏份结束得早,工作人员一边收器材一边打趣:“幸福吧,收这么早?”
郑朋正弯腰收拾背包,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声音很轻:“不敢幸福。”
“什么?”
他抬起头,脸上挂起惯常的笑,语气扬高了几分:“我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不敢信。”
田栩宁走过来,恰巧听到后半句,看了郑朋一眼,说:“等我,一起回。”
“你不是还有一场?”
“很快。下次我早收,也等你。”
郑朋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
“真的等?”郑朋又问,开玩笑的口吻,眼神里却有点别的东西。
田栩宁失笑:“真的,保证。”
郑朋像是满意了,点点头,却又别开脸:“算了,困,想回去睡觉。”
田栩宁拍了拍身旁的床:“这也能睡。”
“饿,睡不动。”
田栩宁便直接招手叫来助理:“去买点吃的喝的来。”然后看向郑朋,“现在能睡了?”
郑朋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噎住。田栩宁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笑了:“开玩笑,想等就等,想回就回去睡。”
郑朋最终还是没走。
床铺柔软,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干燥气味。他以为自己只是躺一下小憩,却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黄昏。
郑朋是被喧闹的人声吵醒的。
拍摄结束了,工作人员正在布光,准备拍池家全家福。
“醒得正好,”导演看见郑朋,笑着招手,“来来,大畏一起拍一个!”
他还懵着,被人群裹挟着站到中央。田栩宁很自然地伸手,揽过郑朋的肩膀,将他带近自己身边。
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郑朋半靠着田栩宁,周围是笑语喧哗。一种虚幻的、温暖的实感猛地攥住他的心脏,微微发胀,带着点酸涩的甜。
回酒店的车上,夕阳把车窗染成暖金色,收音机里流淌着轻快的民谣,很容易让人陷入回忆。
“你很会哄孩子。”田栩宁忽然说。
郑朋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语气松散:“有个弟弟,差不多是我带大的。”
“你还有弟弟?多大?”
“小一岁,”郑朋笑了笑,“皮得很,小时候拆了我攒钱买的游戏机,说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小人。”
“后来呢?”
“罚他一个月不准吃零食。结果他用零花钱给我买了两个卡带赔罪,明明是自己想玩。”
田栩宁安静地听着,他发现郑朋谈起弟弟时,眉眼间那种刻意维持的轻松褪去了,露出底下一点真实的温柔。
“感情很好。”
“嗯,”郑朋点头,“爸妈离婚早,我初中就带着他。放学接他,回家做饭,盯着写作业…”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做饭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不然得饿死。”
田栩宁没说话。
他看着郑朋带笑的侧脸,忽然有点理解那句“不敢幸福”背后沉甸甸的重量。那点轻松是绷着的,底下是早已习惯的付出和承担,什么东西到了郑朋手里好像都会被养的很好,除了他自己。
“晚上一起吃?附近有家烧烤不错。”
让人忍不住想投喂,想把他养的胖一点。
郑朋喉结动了一下,唯爱烤肉星人几乎是本能地渴望,却最终还是自律地摇头:“得回去直播,再鸽平台要扣钱了。”

房门一关上,郑朋便划开手机给田雷发:“上号!”
对面回得很快:“刚到家,马上。”
视频接通,屏幕那头的田雷顶着一头新做的发型,几缕蓝灰色挑染垂在额前,妆容比平日更精致,像是刚从秀场走出来的时尚宠儿。
“新造型?”郑朋挑眉,“挺帅。”
田雷凑近镜头,语气带了点得意:“那当然,你男朋友我什么时候不帅。想我没?”
郑朋觉得耳根有点热,声音不自觉地黏软下去:“想了。但鉴于你昨天挂我电话,只想了一点点。”
田雷立刻滑跪:“我错了月月,今晚不播了,带你吃鸡赔罪,成不?”
游戏载入的等待间隙,敲门声响起。
“等下,有人敲门。”
门外是田栩宁,手里拿着个充电宝:“落我车上了。”
“谢了,还麻烦你跑一趟。”郑朋接过,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田栩宁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身后亮着的电脑屏幕,“不打扰你吧?”
两个人又客套几句,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等郑朋坐回电脑前,田雷什么都没问,专注地看着游戏界面。
郑朋却主动交代:“同事,充电宝落他车上了。”
“哦,”田雷应了一声,“跳P城,带你刚枪去。”
郑朋有些意外田雷的平静,旋即又松了口气,看来他昨天的话田雷是真听进去了,声音便又软了几分:“好呀,你别跑太远,我跟不上。”
圈缩到一半,郑朋正躲在房里搜物资,屏幕上突然炸开一连串炫目的礼物特效。他手一抖,角色直接从二楼窗口栽下去,迎面撞上敌人,瞬间被击倒。
“我靠!谁啊!”郑朋手忙脚乱地往回爬。
田雷迅速解决掉敌人过来扶他:“怎么了?”
“不知道谁刷了一堆礼物,”郑朋看着还在滚动的特效公告,“这得多少钱…”
点开送礼列表,是个空白的新号,头像是个动漫人物。
“粉丝吧,”田雷不以为意,“小心,圈要缩了。”
郑朋心里却掠过一丝模糊的不安,总觉得这个头像莫名熟悉。
与此同时,酒店另一间房里,田栩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画面里,郑朋正咋咋呼呼地操作着游戏角色,嘴里嘟囔着“谁害我”,有点狼狈,又有点可爱。
他指尖轻点,又一个昂贵的礼物特效炸开在屏幕上。
游戏里,郑朋被田雷拉起来,一边打药一边嘀咕:“今天怎么回事,老心不在焉的。”
田雷的声音带着笑透过耳机传来:“是不是想我想得都不会打游戏了?”
“少臭美,”郑朋嘴上反驳,嘴角却弯起来,故意发嗲道,“诶,那边有空投!快捡呀哥哥~”

Chapter 4

Summary:

是服务意识超强的雷子和获得做梦素材的田宁

Chapter Text

连续两天的拍摄,把池家的戏份解决后,郑朋总算捞到一天喘气的空隙。
说是休息,也不过是镜头前的工作暂歇。接下来要拍吴所畏卖糖人,剧组较真,真从外面请了老师傅来教。地点就定在之前剧本围读的隔壁酒店。
晨光混着薄雾,软趴趴地敷在街道上。
郑朋头天晚上自己开直播打吃鸡,连跪五把,憋一肚子火早早下了线,第二天反而醒得格外早。
到地方还不到八点,门却虚掩着。
“来得这么早?”里面传来人声。
郑朋刹住脚步,愣在门口,几乎怀疑自己没睡醒。
田雷靠窗站着,正笑嘻嘻地看他,手里捏着个刚做好的糖人。形状歪歪扭扭的,勉强能看出是只猪。
“你…”郑朋舌根发硬,CPU差点干烧了,“…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有面试?”
田雷把糖人往边上一搁,走过来一把搂住他。“面什么试,”他嘴贴在郑朋耳朵边上,气音搔得人痒,“骗你的。生日快乐,朋朋。”
郑朋这才猛地想起来,今天是他农历生日。他自己都忘了。
“…”他喉头哽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热,“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开车杀过来的,”田雷松开他,得意地一挑眉,“就住楼上,专程给你惊喜。”
郑朋这才注意到田雷眼底那点淡青,心里又软又涩:“傻不傻啊你,跑这一趟。”
“给你过生日,值。”田雷揉他头发,掌心温热,“而且想你了。”
正说着,教糖人的师傅来了。师傅看着比他俩大不了几岁,乐了:“学这个也要陪?这么卷?”
田雷赶紧摆手:“我就一加油的。”他把郑朋往前推,“主力是他。”
师傅了然点头,开始备料。郑朋被田雷按在椅子上,面前是小煤气灶和一口铜锅。
“吹糖人看着简单,其实是门手艺活。”师傅一边熬糖一边说,“火候是关键,老了脆,嫩了粘。”
郑朋盯着那锅渐渐融化的琥珀色,看得认真。
糖熬好了,师傅利索地揪下一小块,在手里飞快揉捏成团,中间掐出个窝,轻轻一拉成了细管。
“来,这样,匀着力吹。”师傅示范。
郑朋学样揪了一块,瞬间被烫得缩手。
“哎!”田雷立刻抓过他手指检查,“烫着没?”
师傅笑:“都这样,得练。”递过来一碗冷水,“蘸这个降温。”
郑朋抿嘴,又揪了一块。忍着烫揉捏,试着吹气——结果“啪”一声,糖泡破了,溅得到处都是。
田雷在旁边噗嗤乐了,被郑朋瞪了一眼才收声。
“你行你上。”郑朋没好气地把糖团塞给他。
田雷接过来,自信满满地操作——结果比郑朋还惨,糖直接糊手上,甩都甩不掉。
师傅打圆场:“急不得,我当初刚开始学,也是满手泡。”
一上午下来,郑朋指头上果然多了好几个红点。田雷在一边看得眉心拧成疙瘩,不停给他吹气,恨不得那泡长自己手上。
“下午别练了,”田雷捏着他手指,声音发沉,“去吃点好的,补补。”
郑朋摇头:“不行,后天就拍了。”
终于在师傅手把手的教导下,郑朋勉强摸到了门道,能吹出个简单的小动物了。形还有点歪,但至少像个样子,也算是大功告成。

中午田雷拽着郑朋去了提前订好的烤肉店。
店挺火,工业风装修,肉香缠人。要不是田雷提前一周订了座,这个点根本排不上。
“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家?”郑朋有点意外。
他之前就随口提过一嘴,说看美食博主推过。
田雷得意一笑:“你什么事我不知道?”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束向日葵,“生日快乐。”
郑朋接过来,眼睛亮了一下。
更惊人的是,田雷还备了个小蛋糕,上头插着个吴所畏造型的翻糖小人。旁边还堆着一大袋零食——qq糖、玉米肠、洋葱圈,全是郑朋平时爱吃的零嘴。
“…”郑朋喉头滚了滚,没说出话。
“先点,”田雷把菜单推过去,“今天你最大。”
点完菜,田雷主动揽了烤肉的活。他手法熟练,铺肉、翻面、夹菜,动作行云流水。
“你别光顾我,自己也吃。”郑朋看他没动几筷子。
“看你吃就饱了,”田雷笑,又夹了片烤得焦黄的五花肉放他碗里,“蘸这个酱,特香。”
郑朋咬下去,外脆里嫩,香得眯起眼。
两人边吃边聊。田雷说最近有个品牌看上他,可能能上个杂志封面。
“真的?”郑朋比他还兴奋,“我就说你能行!”
田雷挠头:“还没定呢,刚接触。”
“肯定成,”郑朋举杯,“这顿提前给你庆功。”
吃完肉,田雷又加了份方便面——用烤肉的余油和酱料煮,是这店的特色,也是郑朋最爱。面条吸饱了肉汁,浓香滚烫。

吃饱喝足,两人慢悠悠晃回酒店。阳光正好,郑朋抱着那束向日葵,觉得心里满当当的。
回房,郑朋刚把花插进花瓶摆好,田雷就从后面抱了上来。下巴抵在他颈窝,呼吸扫过耳廓。
“饱了?”田雷低声问,嗓子有点哑。
搂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郑朋耳根一热,轻轻点头。田雷低笑,气息喷在他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疙瘩。
田雷把他转过来,捧住脸,拇指摩挲着他脸颊,然后吻了上去。
开始很轻,带着点试探的珍惜。渐渐加深,田雷的舌头撬开他牙关,细致地舔过上颚,郑朋轻颤一下,浑身发软,只能攀住田雷的肩。
“想你了…”田雷在吻的间隙呢喃,手已经探进郑朋T恤下摆,掌心贴着他腰侧的皮肤,带薄茧的指腹上下摩挲。
郑朋呼吸急起来,仰头回应。手插进田雷浓密的头发里。
两人跌撞着倒向床,衣服在纠缠间散落一地。
田雷细细吻他额头、眼睛、鼻尖,又回到红肿的唇。吻向下,停在他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吮舔,感到身下人抑制不住的轻颤。
田雷的手掌熨帖着游走,揉按郑朋因练糖人而酸胀的手臂和肩膀,力道恰到好处,缓解了疲惫。
“轻点…”郑朋呻吟出声,手指揪紧床单。
田雷放轻动作,却更磨人。唇舌继续向下,在郑朋胸前留下湿痕。郑朋皮肤白,那点淡红格外扎眼。
当田雷吻到他小腹时,郑朋身体明显绷紧了。
田雷抬头对他笑了笑,眼神安抚,又低头继续。
郑朋感到一阵湿热包裹,倒吸口气。田雷的舌头灵活有力,每一次舔舐都精准刮过最敏感的地方。郑朋手插进他发间,不是推拒,是拉近。
田雷的嘴温暖湿润,动作温柔又不容拒绝。舌尖挑逗顶端,然后深深吞入,喉咙的收缩让郑朋几乎失控。呼吸越来越急,腰不自觉抬起迎合。
“等等…”郑朋声音带上了哭腔,想逃,又想要更多。
田雷没停,反而加快。手也没闲着,轻抚他大腿内侧,每一次触碰都引发一连串的颤抖。
郑朋被双重刺激逼得几乎疯掉,快感潮水般涌来,几乎淹没他。
就在他觉得快到顶点时,田雷却突然停了。
郑朋不满地呜咽,茫然看他。
田雷轻笑,嗓音低哑:“别急,让我好好看看你。”
郑朋被他看得浑身发热,别过脸。田雷执意把他脸转回来,深深吻住。吻带着情欲的味道,激烈深入。
当田雷再次低头时,郑朋彻底放弃抵抗,沉浸其中。田雷的嘴再次包裹他,动作更激烈。
郑朋呼吸急促,手指揪紧床单,脚趾蜷缩。觉得自己像根绷紧的弦,马上要断。
“不行…我…”话没说完,就在一阵剧烈颤抖中释放。
田雷没立刻离开,温柔地延长着他的快感。郑朋敏感得受不了,轻轻推他肩膀,田雷才抬头,嘴角带着暧昧银丝。
郑朋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浑身细汗。田雷俯身吻去他额头汗水,眼神满足。
“舒服吗?”田雷低声问,带点得意。
郑朋点头,还没从余韵中回神,眼神失焦。他拉过田雷,主动吻上对方的唇,尝到自己的味道。
这认知让他脸更红,却没退缩,反而加深这个吻。
田雷惊喜回应,两人身体再次紧贴。
郑朋被撩得受不了,翻身跨坐上去,眼神湿漉漉地看他:“我想要…”
“嘶…”田雷却吸口气,强压欲望,手扶住他腰,“明天你还得拍一天,别闹。”
郑朋嘟囔:“那你怎么办?”
田雷握住他手,引他抚慰自己:“这样就行…看你舒服我就够了。”
最终没做到最后,但郑朋确实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在田雷怀里又去了一次几乎要融化。然后瘫软在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田雷细心帮他清理,拉过薄被盖住两人,相拥着打算眯一会儿。

就在两人相拥睡去时,酒店走廊外,田栩宁刚收工回来。拍了一整天池骋、汪硕和郭城宇的感情纠葛戏,他身心俱疲,只想躺平。
经过郑朋房间,田栩宁注意到里头没动静,犹豫了一下还是敲门。
没人应。
“找大畏?”路过的工作人员说,“他今天学糖人去了,早该回来了啊。”
田栩宁道了谢,决定去隔壁酒店看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想确认郑朋是不是安全。
到了地方,门早就关了。田栩宁在附近转了一圈,没见人影,只好往回走。
经过某间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暧昧声响——压抑的呻吟,床板轻微的晃动声。田栩宁本能想快步离开,却在听到一个熟悉声音时猛地刹住脚。
是郑朋的声音。
带着他从未听过的软糯甜腻,正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另一个男声温柔回应。
田栩宁心猛地一沉。
里面的声音渐渐歇了,换成轻柔交谈和笑声。田栩宁站在走廊,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拍了一整天戏,累得散架,郑朋却在这跟人翻云覆雨。更让他不是滋味的是,那个在片场对他露出羞涩表情、乖乖等他下班的郑朋,此刻却在别人怀里软语温存。
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和嫉妒涌上来。
田栩宁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离开。
回房,他脱下外套瘫进沙发。闭上眼,但刚才听到的声音和郑朋在片场对他的各种反应,在脑子里来回闪。那个会因亲密戏脸红、答应等他带饭、会露出脆弱一面的郑朋,难道都是演的?还是说,自己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个同事?
田栩宁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期待什么?
郑朋本来就有男朋友,两人的亲密显而易见。自己那点莫名生出的好感和关注,或许从一开始就纯粹多余。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害他心烦的罪魁祸首发来的:“明天几点出发?”
田栩宁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只回:“七点,楼下见。”
然后扔开手机,走进浴室,让热水冲刷掉一天的疲惫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Chapter 5

Summary:

这个月月被戳戳碰碰弄得睡不着了 咋办尼 田宁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Chapter Text

意识回笼的瞬间,先于视觉苏醒的是身体深处的记忆。一阵微妙而确凿的不适从下身传来,带着某种被使用过的酸胀感。尽管田雷已经足够克制温柔,但小别重逢的情潮和久未承欢的生涩,还是让郑朋感觉身体有点超载。
他慢慢坐起身,动作谨慎,心里滑过一丝庆幸:还好,今天拍的是医院的戏。
吴所畏为救蛇受伤,池骋在病床前守候了一夜。这意味着郑朋大部分时间可以躺着,不必有太大动作,正好能缓一缓不便言说的身体状况。
郑朋看了眼手机,刚过六点,离出发去片场还有一个小时。
浴室镜子里的人脸上还残留着睡意,但眼神里的缱绻温存已经褪净。温水冲刷在脸上,郑朋闭上眼,一个念头在氤氲水汽里变得清晰无比——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喜欢田雷。
人走了不到一天,想念就已经盘根错节,扎得心里发慌。
昨夜田雷离开后,郑朋独自躺在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入睡。满脑子都是田雷的眼神和体温,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下楼没见到田栩宁,助理说他一早就走了,让自己开车送郑朋。后者没来得及细想,一到片场就被按进化妆椅。化妆刷在脸上轻柔拍打,郑朋睁着眼,目光却早已放空,暂时抽离了这个世界。
“闭眼,”化妆师轻声说,“今天气色太好,得给你多铺几层粉,化得虚弱点儿。”
化完妆后,郑朋穿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走进布置好的病房场景。可升降的病床,金属床头柜,各种医疗道具,穿白大褂的群演,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逼真得足以乱真。
田栩宁已经在了。
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正闭着眼让化妆师折腾。
看到他的脸,郑朋忍不住笑出声。
化妆师给田栩宁化的憔悴妆足以以假乱真,眼底下铺着深色阴影,胡茬也没刮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熬了通宵。
“嚯,你这化得真像,”郑朋凑近打趣,“不会真一夜没睡吧?太敬业了啊老师。”
田栩宁抬眼看他,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是啊,一夜没睡好。”他心想,我是因为谁和男友恩爱缠绵才睡不着。但这话田栩宁只能咽回去,脸上挤出个命很苦的笑。
郑朋没捕捉到那点深意,自顾自躺上病床,调整姿势:“这床还挺软和,真怕一会儿睡着了。”
走位排练时,郑朋躺着,田栩宁俯身靠近。
过程中,郑朋总觉得对方的手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或轻轻掠过腿部,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脸红心跳的触感。
“睡多了我,”为了缓解尴尬,郑朋没话找话,“五点多就醒,直接从床上站起来了。一看表还早,又躺地上睡了十分钟。”
田栩宁似乎不太想听他说这些,默默从道具水果篮里揪了颗葡萄,仔细剥好,递到郑朋嘴边:“尝尝。”
郑朋愣了一下,下意识张嘴接住。汁水在口中迸开,田栩宁的手指递葡萄时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唇,那触感让郑朋浑身一颤。
“晚上少打游戏,”田栩宁忽然说,“还是得早点睡。”
郑朋诧异:“你之前不说你屋有游戏机?还叫我玩。”
田栩宁面不改色:“那是适当放松,不是让你熬夜的。”
上午的拍摄顺利。导演对两人的化学反应很满意,尤其田栩宁的眼神,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池骋此刻的心疼与克制。
殊不知,某人某种程度上,算是本色出演。
中场休息,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一场——打屁股针。这场戏需要田栩宁正面抱住郑朋,因为吴所畏胸口有伤趴不下。写作打针,读作趁机揩油。
执行导演先抱着郑朋示范走位。那时郑朋还有余力自己搂住导演脖子,夸张叫唤:“轻点轻点!我怕疼!”逗得现场一片笑声。
但换成田栩宁抱他时,感觉立刻不同。田栩宁的胸膛宽厚结实,肌肉线条分明,靠上去有种异常踏实的安全感。手臂也格外有力,考拉抱的姿势让郑朋几乎完全被包裹进他怀里,从背后都看不到人。
与上半身感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屁股上像着了火一样的敏感。
田栩宁的手很大,几乎能完全包裹住郑朋一边臀瓣,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病号服熨烫过来,让郑朋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导演还在要求:“手往上点,这样拍出来好看。”
尽管觉得这姿势些许诡异,郑朋也没多说,尽量放松配合,就当为艺术献身。
正式开拍,田栩宁按要求抱住他,还不忘叮嘱医生“轻点”。调整姿势时,他把郑朋往上颠了颠,手掌“不小心”蹭过了那条敏感的臀缝。
一瞬间,郑朋像被电流击中,在田栩宁怀里猛地弹了一下。
那里正是昨日被过度使用、此刻异常脆弱的地方。
“卡!”导演喊,“大畏反应太大了,自然点!”
被放下来后,郑朋整个人面条似的软在床上,脸红得要滴血。田栩宁“好心”凑近:“抓疼了?我看看。”
郑朋哪好意思说真话,胡乱摇头:“没!就…有点痒,我特别怕痒。”声音越说越小,近乎嘟囔。
幸好这条最后还是过了。
田栩宁表面歉意十足,对郑朋嘘寒问暖,实则心里爽得不行,甚至不自觉地顶了顶腮。看郑朋红着脸躲闪的样子,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憋了一夜的郁闷就这么轻易散了。
日久生情的含金量,还在持续上升。
下午的拍摄,郑朋渐入状态,与田栩宁的默契也在攀升,进度快于预期。但晚上的戏才是重头——吴所畏妈妈病危。
几乎是在折磨郑朋,失去至亲与至爱的痛苦将吴所畏碾磨得形销骨立,偏偏他骨子里还有股不服输的犟,哭都只敢躲起来偷偷哭,不肯让病重的母亲看见伤心。
开拍前,郑朋独自在角落酝酿。
他闭眼,回想剧本,尝试彻底成为吴所畏。郑朋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早早离开他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那些或许早已体会过的、关于失去的钝痛让他渐渐沉静下来。
镜头亮起,郑朋完全沉浸进去。
吴所畏接到母亲病危通知时,眼泪无声涌出,郑朋将那种无助与绝望表现得淋漓尽致。表演感染了全场,连导演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卡!很好!”导演喊了停,郑朋却一时抽离不出,情绪还在崩溃边缘。
休息时,他从病房出来,眼睛红肿,声音发颤。田栩宁和刘轩丞正在外面说话,见状都看了过来。
“没事吧?”刘轩丞递过一瓶水。
郑朋摇头,接过来喝了一口。为平复心情,他开始絮絮叨叨:“演我妈的老师太厉害了,一下就给我带进去了,”刚哭过的嗓子有点哑,“为什么刚才一下就哭了…顺哥跟我说,做心灵预设,我一看见病例单,就想到亲人,眼泪就止不住了…”
刘轩丞不时安慰两句,田栩宁则一直安静地、专注地听着,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眼前的人。他忽然特别想给郑朋一个拥抱,告诉他这都是戏,不是真的,你的亲人不会这样早离开,反倒是你,过早地离家学着做大人都做得这么好。
最后一场哭戏结束,导演喊“卡”的瞬间,郑朋几乎虚脱,眼睛肿得像核桃。还没等他完全回神,田栩宁已经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将他搂进怀里。
“辛苦了辛苦了,”田栩宁的声音低而沉,响在耳边,“不哭了,收工回去睡觉。”
郑朋有一瞬的恍惚。
戏里池骋和吴所畏拥抱过无数次,但这是属于田栩宁和郑朋之间的、第一个真实的拥抱。
他忽然发现田栩宁的怀抱有种特别的味道,像秋日晒透的阳光,踏实而令人安心。
让人忍不住想多待一会儿。

然后郑朋十分崩溃地意识到,自己面对田栩宁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害羞变本加厉了。
明明肢体接触更多,两人也更熟络,一切都是拍戏所需,但他的心跳却总在不该加速的时候彻底失控。
第二天上午拍完医院外景,郑朋没等田栩宁,自己先溜回酒店。下午要拍池骋在家和吴所畏通电做手工的戏份,他不好意思旁观,大脑却格外诚实地开始自动脑补画面。
回到房间躺床上刷手机,试图分散注意,但脑子里总晃着田栩宁的样子——听自己说话时专注的神情,开玩笑时微扬的嘴角,拥抱时宽阔温暖的胸膛…
就在这时,四人小群弹出新消息。
是展轩发的一段视频——正是田栩宁下午那场戏的花絮,郑朋最想看又最不敢看的部分。
视频里,池骋刚洗完澡,衣襟半敞,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脸上情动的神色清晰可见。郑朋看得脸红心跳,还没反应过来,刘轩丞紧跟一个“捂眼”表情包。
几乎同时,田栩宁在群里回:“滚。”
紧接着,展轩收到了私聊:撤回,别忘了后面还有你家的戏。
屈于淫威,视频被展轩撤回。但鬼使神差地,郑朋早已手快保存,塞进加密相册。他装作无事发生,在群里问:“撤回了啥?没看到。”
田栩宁立刻岔开话题:“没什么,智伟又发神经。”几人又插科打诨几句,互道晚安。
然而夜里,郑朋却跌入一个旖旎而失控的梦境。
梦里,他又回到片场病床,但四周没有摄像机与工作人员,只有他和田栩宁。
田栩宁没穿戏服,一身打扮如初见那天,简单白T休闲裤,坐在床边。眼神却比拍戏时更深,带着种郑朋从未见过的侵略性。
“戏拍完了,”梦里的声音比现实更清晰,“现在没摄像机,没导演,只有你和我。”
梦中的郑朋无法动弹,看着田栩宁起身坐上床沿。手指轻抚过他脸颊,触感真实得心惊。
“知道今天拍的时候,我多想这样吗?”田栩宁低声说,指尖从他脸颊滑到脖颈,探入病号服领口,“你在我怀里发抖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郑朋感到一阵燥热。
他想推开,身体却诚实地向那触摸靠拢。扣子不知何时解开,田栩宁的手掌贴在他胸膛,温暖有力。
“心跳得好快,”田栩宁轻笑,俯身靠近,呼吸烫着他耳廓,“你看,你也不是没反应…”
那手指继续向下,划过腹部,停在裤腰边缘。郑朋不由自主弓起身,一种混合着期待与害怕的情绪席卷而来。
“池骋。”郑朋终于发出声音,却惊异于其中的渴望。
“叫错了,”梦里的人纠正,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该怎么罚?”
接着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吻——不再是浅尝辄止的温柔试探,而是充满占有欲的深入。田栩宁的手探入病号服下摆,抚过郑朋腰侧,引起一阵战栗。
场景转换,他们不在病房,而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田栩宁将郑朋压在墙上,身体紧贴,呼吸交缠。
“知道我听见你和他在一起时,什么感觉吗?”梦里的低语带着从未有过的嫉妒与占有欲,“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梦中的郑朋感到一阵兴奋,他主动环住田栩宁的脖子,回应这个吻。身体摩擦间,热度攀升。田栩宁的手掌抚过他臀部,正是白天触碰的位置,但此次毫无阻隔。那触感霸道又不容拒绝,让郑朋在梦中呻吟出声。
“这里,”田栩宁指尖划过那处敏感的入口,“是我故意的。”
郑朋已完全沉溺于这陌生的快感,仰起头,任由对方的唇在颈间锁骨留下湿痕。一种强烈的被占有的渴望淹没了他,比和田雷一起时更令人心悸。
就在梦境攀至顶峰的瞬间,郑朋猛地惊醒。
他坐起身,呼吸急促,浑身被汗浸湿。黑暗中,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触摸的余温,身体的某处有了清晰的反应。
窗外天光泛白,郑朋心里一片混乱。

Chapter 6

Summary:

爱是真的 爱演也是真的

Chapter Text

茶室里难得的安静。
郑朋闭眼仰躺在卡座里,呼吸均匀。为了贴合吴所畏减肥前的形象,他身上层层叠叠裹了五六件戏服,整个人圆滚滚的,远看像只窝在角落打盹的熊。
厚重的衣物让郑朋动作僵硬,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几缕头发黏在皮肤上,他懒得动弹,也不想睁眼。
田栩宁举着手机,悄悄录下这一幕。
镜头里的郑朋毫无防备,睫毛在眼底投下细密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随呼吸轻轻翕动。不算精致,甚至有些滑稽,却有种罕见的安静乖巧。田栩宁不自觉地调着焦距,左拍右照,将这一刻定格。
“怀了吗?”他压低声音,带着笑调侃。
郑朋猛地睁眼,瞳孔在光线下收缩,随即佯怒:“别拍了老师,这有什么好拍的。”他下意识想坐直,却被厚重衣服困住,动作笨拙,像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
田栩宁笑着把屏幕转向他。
画面里的人睡得正熟,嘴角还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见过你这样。”
郑朋立刻伸手抢手机:“删掉删掉,太丑了!”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可爱啊。”田栩宁灵活地躲开,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腕,商量道,“那我用你手机拍总行吧?拍完你自己决定删不删。”
没等郑朋回应,田栩宁已经拿过他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往郑朋脸前一递,示意解锁。
“少拍点啊,我手机快没内存了。”
“没事,拍满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郑朋还没拦,田栩宁就已经对着他连按快门。镜头下的郑朋因戏服显得格外圆润,脸颊被高领挤得嘟起来,透出几分符合年龄的稚气。
“笑一个,”田栩宁指挥道,“继续装睡也行,刚才那样真挺可爱的。”
郑朋无奈,只能配合地闭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心里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前夜的梦还在脑中盘桓,让他不知如何面对田栩宁。潜意识里,郑朋希望对方记住的都是自己好看的模样,而非此刻臃肿笨拙的样子。
田栩宁拍完照,欣赏成果时手指无意滑进相册的“最近删除”。一条视频缩略图赫然入目——正是昨天展轩发在群里的那段花絮。
道理简单,郑朋只记得把视频存进加密相册再删除,却忘了清空回收站。
田栩宁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迅速退出相册,将手机递回。
“不拍啦?”郑朋睁眼看了眼电量。
恰巧场务来叫人,声音由远及近:“大畏准备一下,别睡了!”
郑朋如蒙大赦,急忙起身,笨拙地挪动圆滚滚的身体向外走,戏服摩擦沙沙作响。
田栩宁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出点反差萌。

既然知道郑朋对自己也有意,田栩宁决定主动出击。
拍完单人戏份,他们转场室内拍吴所畏与池骋的约会戏。茶社古色古香,空气里漫着普洱的陈香和若有似无的檀香味。按剧本,田栩宁需要用力抓住郑朋的手,阻止他逃避。
对戏时,田栩宁的手劲儿恰到好处,既符合剧情,又不弄疼郑朋。
但正式开拍,他却故意加了句剧本没有的台词:“我就是要把你吃死。”同时指尖在郑朋腕内侧轻轻划过,很明显的一个挑逗动作。
郑朋猝不及防,耳朵瞬间红了,下意识想抽手,却被握得更紧。那只手温暖有力,指尖带薄茧,磨蹭着他腕部的皮肤。
“卡!”导演喊,“很好,池骋动作可以再暗示一点。大畏,你的反应不对,是反感别害羞。”
郑朋深吸气,努力平复心跳:“好,明白了。”
这次郑朋强作镇定,但田栩宁的手指仍若有似无在他腕间摩挲,让郑朋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频繁笑场。好不容易拍完,郑朋几乎是逃回休息区,抓起水瓶猛灌几口。
冰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内心的躁动。
上午拍摄结束,田栩宁找到正在卸妆的郑朋。化妆师小心地用蘸满卸妆液的棉片擦拭他的睫毛,田栩宁静立一旁,待郑朋恢复素面朝天,才迈近一步,低声道:“刚才多说的那句,是真心话。”
郑朋动作一顿,假装没懂,拿起保湿喷雾对着脸连按几下:“什么话?我没听到。”
细密水珠落在他脸上,田栩宁眼神暗了暗。
于是压低嗓音,确保只他们两人听见:“光看视频带感吗?”田栩宁看着郑朋瞬间红透的耳尖,轻笑一声,“不如来真的试试。”
郑朋心跳如鼓,仍强装不懂,手指无意识拧着喷雾盖:“赶紧躺会儿吧,下午晚上还要连着拍呢。”
田栩宁却不允他逃,直接挑明:“郑朋,你其实不是直男吧?那天在水之源,我都听见了。”
郑朋惊得差点摔了喷雾,脸色骤白。
田栩宁继续道:“我接这部戏,不只是为了钱。我想继续拍戏,你不是也一样吗?”
这话戳中郑朋心事。
他确实想红,想还清债,想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郑朋就是要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红,敢接他们不敢接的戏,敢做他们不敢做的事。
郑朋也懂田栩宁的意思:真亦假时假亦真。观众不傻,马上就要拍nc戏,若还是现在这个状态难保不卡进度,戏好不好总要试过才知道。
田栩宁看郑朋神色动摇,继续诱惑:“就当是剧组夫妻,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两个月,拍完就散伙,能不能红,全靠我们演得够不够真。”
郑朋还有最后一点顾虑,声音微颤:“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有男朋友。”
田栩宁立刻保证:“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郑朋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抠着椅边,像在经历激烈思想斗争。半晌,野心与冲动占上风,有那么一瞬他预感到,或许眼前这人和自己才是同路人。
郑朋终于轻轻点头。
就在他点头那一刻,田栩宁便凑过来吻了他。
这个吻短暂轻柔,一触即分。
“明天要拍吻戏,”田栩宁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指尖轻擦自己下唇,似在回味,“提前适应一下。”
郑朋摸着微微发烫的嘴唇,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晚间拍摄的是池畏初见的戏份。
夜市布景热闹非凡,各色灯笼串起,暖黄灯光洒落在两人周身,摊位上糖熬的甜香弥漫。
然后导演惊讶地发现,两个主演之间的社交距离忽然消失了。
镜头一开,还是池骋和吴所畏不打不相识的初遇;镜头关上,两人就凑在一起戳戳碰碰,田栩宁的手会“不经意”搭在郑朋腰侧,郑朋则会下意识往田栩宁身边靠,仿佛患了皮肤饥渴症。
“你俩稍微控制一点,”导演忍不住扶额,“这是初见好吧,后面有的是秀恩爱的戏。”
但仍特意喊来拍花絮的工作人员:“互动可以多拍点,后期宣传用得上。”
夜色里,两人并肩坐在三轮车上,头挨头,亲密得像一个人。田栩宁的手自然搭在郑朋身后车架上,随时准备接住可能因车辆晃动失去平衡的人,尽管他可能才是制造晃动的始作俑者。
“冷吗?”田栩宁低声问,手指不经意碰碰郑朋手背。
郑朋摇头,却没抽手:“有点困。”
他们的手指在阴影中轻轻交叠,又迅速分开,像怕人发现,又忍不住想要触碰。
然后田栩宁得知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后天是郑朋生日。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
头靠在车窗上,郑朋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心里却乱成一片。大脑异常亢奋,不断回放今天发生的一切——田栩宁的吻、那些暧昧的话、两人之间不言而喻的约定。
车每靠近酒店一分,他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郑朋偷偷瞥向驾驶座的田栩宁,对方正专注开车,侧脸在路灯映照下格外立体。他不确定田栩宁会不会在停车后亲他,或提出去房间“对戏”,如果中途田雷打来怎么办,田栩宁真会说到做到吗?
终于,车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口。
然而令郑朋意外的是,田栩宁只是解开安全带,侧身很轻地抱了他一下。
“晚安,早点睡。”随即松手。
郑朋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田栩宁显然读懂了郑朋的表情,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期待发生什么吗?”他凑近些,“别急,明天要亲一整晚呢。”
郑朋脸瞬间涨红,梗着脖子怼回去:“那只能是因为你吻技太差!”几乎是逃也似地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冲进酒店大堂,连晚安都忘了说。
郑朋一路小跑回房,心跳仍快得不像话。
他靠上门,试图平复呼吸,脑子里却全是田栩宁带笑的脸。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田雷的视频通话请求。
铃声像盆冷水,瞬间将郑朋从飘飘然的状态浇醒。他看着屏幕上田雷的名字,后知后觉地泛上点负罪感。
深吸一口气,郑朋调整表情,按下接听:“刚进屋,今天怎么打来的这么巧?”
屏幕那端,田雷的脸出现在镜头前,状态却不太好。即使隔着屏幕,郑朋也能清晰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情。
“想你了啊。”田雷勉强笑笑。
郑朋心揪了一下:“你怎么了?看起来好累的样子,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田雷摇头。
语气轻松却掩不住疲惫:“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今天的拍摄排得太满了。”
郑朋看着屏幕那端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田雷在撒谎——至少没说出全部实情。
其实本来田雷不认识郑朋的时候,生活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手头总有余钱,过得还算惬意。郑朋记得田雷曾给他看以前的照片,那时的田雷笑容灿烂,眼里有光,整个人散发无忧无虑的气息。
但为帮他还债,田雷什么活都接。
有时给淘宝店当模特,一天换十几二十套衣服,在不同摄影棚间奔波;有时穿玩偶服发传单,站商场门口热得快中暑,一站就是好几小时;甚至有一次,郑朋无意发现田雷偷偷去做群演,在小剧组里演背景板,一整天只有几句台词。
这些工作辛苦又不稳定,田雷却从不抱怨。
每次通话,他总是报喜不报忧,笑嘻嘻说“今天又接了个大单子”,或“有个店看上我了可能要长期合作”。但郑朋知道,那些光鲜背后,是数不尽的汗水和委屈。
想到这,郑朋眼睛忍不住红了。
又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最开始就不该和田雷在一起?若不是他,田雷现在还过着轻松快乐的生活,不会为钱什么活都接,不会累得瘦了一圈又一圈。
而自己呢?
不仅没好好回报田雷的付出,还背着他和田栩宁乱来。这样的自己,坏得可以,根本不配得到田雷如此纯粹的爱。
郑朋越想越觉得自己肮脏不堪。
他想,若田雷知道他真正的样子——那样阴暗、堕落、疯狂的样子,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这认知让郑朋几乎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
“朋朋?你怎么了?”田雷第一时间发现异常,顿时慌神,“怎么哭了?是不是在剧组受欺负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头!”
看着屏幕那端焦急的田雷,郑朋眼泪流得更凶。
他摇头:“别瞎说,没人欺负我。”
“那你怎么哭了?”田雷声音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太累了,还是想家了?”
郑朋吸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我是心疼你,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他顿了顿,鼓起勇气问出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和我在一起特别累?”
屏幕那端的田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傻瓜,当然不会啊。”声音轻柔却坚定,“反倒觉得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是…”郑朋还想说什么,却被田雷打断。
“没有可是,”田雷认真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拖累了我,让我过得更辛苦,是不是?”
郑朋轻轻点头,眼泪再次模糊视线。
“那我告诉你,郑朋,”田雷声音突然异常郑重,“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确实很轻松,但也很空虚。每天就是接接活,赚点小钱,和朋友吃喝玩乐,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想保护一个人、为一个人努力的感觉。没错,现在确实比以前辛苦,但我的心里是满的。每次看到你因为我的存在减轻一点压力,每次看到你朝着梦想更进一步,我都觉得特别值得。”
郑朋听着这番话,眼泪止不住地流。
田雷总是这样,能用最简单的话语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舍不得离开。
“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田雷语气重新轻快起来,“你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而我愿意为了给你这些东西而努力。这就是爱啊,傻子。”
郑朋破涕为笑,心里却更加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经和田栩宁许下的那个约定。
“好了,不许再哭了,”田雷在屏幕那端做出擦眼泪的动作,“再哭明天眼睛肿了,上镜就不好看了。”
郑朋点头,努力挤出笑容:“知道了,你也是,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遵命!”田雷俏皮地行了个礼,“那我去洗漱了,你也早点睡。晚安,朋朋。”
“晚安。”郑朋轻声回应。
等田雷挂断视频,郑朋才允许自己脸上笑容消失,平静得好像从未哭过一样。

Chapter 7

Summary:

甜柠:我要做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划掉)吃上小蛋糕的人

Chapter Text

清晨的片场充斥着水汽和喧闹声。
水枪划破空气,戏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郑朋陷在一片欢腾的围攻里,很快浑身湿透。盛夏的阳光炙热,衣服干的很快,但水分蒸发却带走体温,让郑朋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一瞬间有些恍惚。
记忆像一道阴冷的水流,猝不及防地倒灌进脑海。
几年前,郑朋还是某个糊团的镶边小爱豆,参加的团综里有水上环节。他不慎落水,狼狈地爬上来,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工作人员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郑朋只清晰地记得他们蜂拥而上,毛巾精准地裹住每一个队友,唯独绕开了自己。
他像个被遗忘的孤岛。
站在那里,徒劳地抱着手臂,看着属于别人的热闹。
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郑朋太熟悉了。组合时期,最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宿舍是他的,舞台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是他的,甚至上台前,他的演出服总会“意外”地出现问题。日复一日的冷落和细微的恶意堆积起来,最终压垮了原本一心追梦的少年。
解约,然后是天价的债务,将郑朋拖进了另一个泥潭。
但也因此,他遇见了田雷,接到了《逆爱》,和那个明明认识半个月不到却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人,纠缠不清。
真不知是祸是福。
“卡!”导演的声音像一把刀,斩断了潮水般的回忆,“过了,准备下一镜。”
片场的嬉闹瞬间收敛。郑朋知道刚才只是拍戏,那些玩闹并无恶意,可那种湿漉漉独自站在人群外的冰冷触感,却顽固地黏在皮肤上,渗进情绪里。
他下意识收拢双臂,指尖掐进湿冷的布料。
忽然,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毫无预兆地贴上了郑朋的后背,两条手臂毫不犹豫地环过来,把他整个捞进怀里。
是田栩宁。
他没拿毛巾,就这么直接地用身体裹住郑朋,体温透过两层湿透的薄布源源不断地渡过来。田栩宁甚至自然地把郑朋贴在额角的湿发拨开,动作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
郑朋一僵,下意识想躲:“你衣服...”
“别动,”田栩宁的手臂箍得更紧,声音贴着他耳廓,压低了,“你都在发抖了。”
果然,导演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池骋!衣服不能湿!等会儿再抱,你现在还没出场!”
田栩宁却没松手,头也不回,扬声道:“水车还没上完水吧?咱可以先拍帮畏畏报仇那段。我沾点水正常,让他们注意别往我身上呲就行。”
导演愣了一秒,竟真的思考起来,随即点头:“行!先拍报仇那段!都注意了,水避开点池骋!”
郑朋讶异地抬头,正撞上田栩宁低头看他,嘴角勾起一点得逞的坏笑,还飞快地眨了下眼。
有了这道“圣旨”,刚才围攻郑朋的人,一个个被田栩宁拎着水枪“报复”了回去。有人撑腰,郑朋心底那点郁结忽然就散了,也重新抓起武器加入战局。两人背靠着背,配合默契,杀得其他人丢盔弃甲,浑身湿透比堪比落水狗。
郑朋那点突如其来的低落,也跟着飞溅的水花,蒸发得又快又干净。

夜戏安排在室内,拍池骋和吴所畏的吻戏。
剧情里已是老夫老妻,导演要求这个吻要足够自然,一触即分,像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一个吻。
“action!”
田栩宁的脸在眼前放大,缓缓靠近。即便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在明晃晃的灯和无数视线下接吻,还是让郑朋心跳失序。
嘴唇即将碰上的刹那,郑朋猛地偏开头,笑了出来。
“对不起导演!”他耳朵烧得通红,连连道歉。
导演喊卡:“大畏,放松点,别害羞。”
第二次,郑朋强忍着没躲,却在接触的瞬间再次破功。
接连几次NG后,导演都没了脾气。田栩宁伸手揽住郑朋的腰,借位低头,气息喷在他耳廓:“放松。回忆一下我昨天怎么亲你的。发挥一下你的学习能力,嗯?”
这话让郑朋脸热得几乎冒烟,但奇异地,绷紧的神经却松弛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冲摄像机点了点头。
“action!”
这一次,田栩宁再次靠近,郑朋微仰起脸,没有躲闪。温软的嘴唇轻触即离,自然得像呼吸。
“卡!过了!”
郑朋一口气泄尽,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现场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田栩宁笑着伸手拉他,舌尖无意识地顶了顶腮帮,眼底淌过一丝满意。
转场在包间拍文戏。等候间隙,郑朋刚要坐下,臀后却敏锐地感觉到一阵热风,来自某人向上摊开的温热掌心。
他动作瞬间僵住,转向又站了起来。
“怎么了?”田栩宁一脸无辜,仿佛刚才意图不轨的不是他。
郑朋瞪他,压低声音:“你手干嘛?”
田栩宁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凑近低语:“收工别睡,等我。”
“到底干嘛?”
“做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收工回到酒店,郑朋先给田雷发了消息,半小时过去仍石沉大海。他开了直播,人数零零星星,偶尔飘过一两条生日祝福。
“谢谢,”郑朋轻声回应,“你们也快乐。”
临近零点,直播间背景音里,突然混进一个低沉的男声倒计时:“10、9、8……”
评论区瞬间炸开,纷纷追问是谁。郑朋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强作镇定:“是同事。”
数到“1”时,那个声音清晰地说:“生日快乐。”
郑朋飞快感谢粉丝,仓促下播。几乎同时,房门被敲响,田栩宁端着一个小蛋糕走进来,上面插着一根蜡烛:“生日快乐,小朋友。”
郑朋怔住,某种复杂的情绪哽在喉咙。
田栩宁自然地走进屋,放下蛋糕,点燃蜡烛。火光跳跃,映着他专注的侧脸。郑朋闭上眼,许了一个自己都知道荒谬的愿望。
一口气吹熄蜡烛,房间陷入昏暗,只有月光勾勒着两人的轮廓。
田栩宁没去开灯,反而在昏暗中靠近,手指抬起郑朋的下巴。
“闭眼。”
郑朋顺从地阖上眼睑。
吻随即落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不同于田雷总是先带几分试探的温柔。那是纯粹的、属于田栩宁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烟味,激烈得让郑朋头晕目眩。
好像梦境变成了现实。
他下意识想退,腰却被手臂牢牢锁住,动弹不得。肺里的空气被掠夺殆尽,窒息般的快感冲刷着神经。
等郑朋被放开,只能软在对方怀里大口喘息。田栩宁在月光下盯着他泛红的脸和湿亮的唇,低笑:“呼吸。”
手指却灵活地解开了郑朋第一颗衣扣。
郑朋大脑空白,任由微凉的手指探入,触碰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冷?”田栩宁的声音含混着戏谑,动作愈发大胆。指尖巡弋过每一寸疆域,精准地撩拨郑朋的敏感点,仿佛在验证某种结论。
当那只手最终握住他半硬的欲望时,郑朋几乎呻吟出声。
“嘘,”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想全剧组都听见?”
郑朋慌忙摇头,脸颊烫得惊人。
田栩宁的手开始动作,快感堆叠得汹涌猛烈。郑朋咬紧下唇,却仍漏出些许细碎的呜咽,撩人不自知。
“还不赖?”田栩宁故意问。
临界点来得又快又狠,郑朋绷紧身体剧烈颤抖,在他手中释放出来。
高潮后的余韵里,郑朋瘫软着喘息,浑身是汗。田栩宁却没给他平息的时间,抓着郑朋的手,按上自己早已胀硬的灼热。
“该你了。”
不应期让郑朋手指发抖,动作笨拙。田栩宁不满意,直接大手包住他的手,带动着套弄。
“这样,”滚烫的呼吸烫着耳廓,“快点,再紧点……”
郑朋面红耳赤,却意外地没有抗拒。在引导下,他逐渐找到节奏,感受着手里的凶器愈发硬烫。
田栩宁呼吸粗重起来,额头抵着他肩膀,发出压抑的低吟。同时敏锐地察觉到郑朋身体的变化,嘴角勾起,空着的那只手重新抚上他半抬头的欲望,刻意加快节奏,并低头吻住郑朋,吞掉所有惊呼。
在双重刺激下,郑朋很快又濒临顶点。
田栩宁却再次慢下来,指尖恶劣地搔刮顶端,引得他一阵颤栗。
“求我。”
郑朋咬唇不肯出声,身体却渴盼得发疼。
田栩宁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撩拨,直到郑朋终于溃不成军,带着哭腔呜咽:“…求求你…”
这句话像摁下了某个开关,田栩宁猛地加重力道,同时深深吻住他。
郑朋在令人窒息的高潮中绷紧身体,与此同时,温热的液体也溅落在他小腹和两人紧贴的手间。
田栩宁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颈窝,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情欲的气味。
结束后,田栩宁却没立刻离开,反而就着姿势,轻轻吻着郑朋的胸口和肩头,留下几个暧昧的红痕。
“你…”郑朋声音沙哑,不知该说什么。
田栩宁低笑,终于松开他,起身拿来纸巾仔细清理两人,动作意外地轻柔。
“睡吧。”做完一切,田栩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然地上床揽过郑朋,“明早还要拍戏。”
第二天一早,郑朋是在田栩宁怀里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田栩宁熟睡的脸上,柔和了那些醒时的锐利线条。
郑朋轻轻挪动,想从他手臂间钻出来,却被无意识搂得更紧。他只好伸手捏住田栩宁的鼻子。
几秒后,田栩宁蹙眉睁眼,嗓音沙哑:“去哪?”
“放水,”郑朋推他,“你快回自己房间。”
田栩宁不情不愿地松了点力道,却挑眉:“用完就踹?至少给个评价吧。”
郑朋抓过地上的衣服,脸红着嘟囔:“…八十分,勉勉强强。”
“时间还早,”田栩宁一把将他捞回,“再来一次,重新评。”
“一百分!满分!快滚!”
好不容易把缠人精轰走,郑朋拿起手机,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田雷。
他正要回拨,电话又响了。
“朋朋,生日快乐!”田雷的声音急切又愧疚,“对不起,我昨天太累睡过去了,忘了守零点……”
郑朋心里一酸,放柔声音:“没事,你休息好最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昨天…收工很晚吗?”
郑朋心跳骤停,立刻明白过来田雷看了直播,也听到了田栩宁的声音。
他强压下慌乱,语气尽量自然:“嗯,补拍了点物料,睡得晚了。”
“你看直播了?那是同事在我屋,帮忙倒计时。”
半晌,田雷才回道:“那就好,别太辛苦。”
“生日快乐朋朋,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郑朋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却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田栩宁的消息:
「刚看着又来了一发。」
下面附了张照片——是郑朋毫无防备的睡颜。看角度,是早上偷偷拍的,这货原来早就醒了。
郑朋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弯起,回了个“滚”的表情包。指尖却悬停片刻,悄悄按下了保存。

Chapter 8

Summary:

不亲他 只亲你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郑朋曾经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想象过在剧组过生日的场景。
从前演的大都是些镶边的配角,名字在海报上挤在边角,戏份在正片里一剪没。能有一个写着“生日快乐”的蛋糕,有几句不清楚走没走心、大概率是流程安排的祝福,摄像机红光一闪,记录下其乐融融的虚假繁荣,便已是值得收工后发条微博的幸运。
这个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无非是配角变成了主角,名字排在了最前,戏里戏外的聚光灯都打得更亮些,连花絮也要被精心编排,当作讨好观众的配菜。郑朋心里清楚,剧组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营销机会,势必会按头他和田栩宁趁机大卖特卖。
流程他都猜得到——表达感谢,深情对视,自然拥抱,合影留念——每一个环节都要精心设计,务必让屏幕外的人生发出一种“时间若停在此刻该多好”的眩晕感,那便算成功了一半。
他对这套工业糖精的流水线早已烂熟于心。
甚至提前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几种应对的方案,嘴角微笑的弧度,眼眶湿润的程度,感谢说得真挚又不至于太过火,郑朋都暗自度量过。
但当田栩宁真的拎着那个扎着红色缎带的蛋糕盒,另一手捧着一大束开得正盛的鲜花,穿过忙碌嘈杂的片场径直朝他走来时,郑朋还是觉得鼻腔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热。
所有精心构筑的预案顷刻间土崩瓦解,碎得拼不起来。
蛋糕盒上有清晰的logo,郑朋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曾在某个深夜无聊刷手机时,在小某书上刷到过这家店的推荐。预约排到三个月后,一块巴掌大的蛋糕顶他半个月伙食费,是他自己绝对舍不得、也没必要去消费的东西。田栩宁能在短短两天内拿到,除了砸钱加急,没有第二种可能。
万恶的、挥霍的、不把别人的艰难当回事的有钱人。
蛋糕被取出来,放在临时搬来的长桌上。是一个铺满了新鲜青提和荔枝的奶油蛋糕,色泽鲜亮,正中央插着一块小小的巧克力字牌,上面是手写字:
「生日快乐,无所畏惧」。
和他昨晚在酒店房间,对着一脸期待的田栩宁,吹灭那个巴掌大 cupcake 上蜡烛时,在心里默念的愿望一模一样。
是郑朋永远也做不到的事。
剧组其实已经准备了一个相当体面的双层蛋糕,糖霜堆叠,虽然看起来甜得发腻,不如田栩宁带来的这个诱人,但也足够应付场面。田栩宁搞这么一出,所有七月份过生日的工作人员都沾了郑朋的光,分到了一小块象征幸福的甜品,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甜腻气息。
有种高中毕业为了抱一下暗恋的人而拥抱了全班的既视感。
土得要死。郑朋想。
“生日快乐。”田栩宁将那个写着“无所畏惧”的蛋糕端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进郑朋耳朵里。
第一步是感谢。
这本该是郑朋最熟练的环节,故意大笑或者咋咋呼呼地提高音量都很好用,能完美地掩盖所有真实情绪,没人会知道面具下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又在想什么。
“谢谢你。”
可说出口的话却轻得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拂过,带着郑朋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一丝不稳的颤音。
不该是这样的。
像钢琴协奏曲里偶然弹错的半个音,突兀,却反而成了整段表演中最真实、最无法复制的瞬间。

幸福是有后滞性的。
因此上午的拍摄中,郑朋显得格外的兴奋。有一场戏是池骋将吴所畏压制在车门上,两人鼻尖几乎相碰,交换着一段黏稠暧昧的对话。走戏的时候,田栩宁手腕上那条克罗心手链的金属边缘,总是刮到郑朋胳膊上细软的汗毛,扯得他一阵阵细微的刺痛。
“啊——痛!”
郑朋故意捏着嗓子,用一种很细、很娇气、近乎夸张的声音叫出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明目张胆的报复意味——针对田栩宁昨天在某个间隙,咬着他耳朵警告他不准叫出声的那笔账。
田栩宁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混着故意压低的嗓音,像电流一样钻进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又欠操了是吧?晚上回去满足你。”
郑朋心脏猛地一跳。
血液嗡一声冲上脸颊,但面上却不甘示弱。他借着戏里吴所畏的那股劲儿,猛地翻身,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田栩宁的脸侧,指尖甚至轻佻地勾了一下对方的下巴,动作大胆得近乎挑衅:“谁满足谁,还不一定呢。”
田栩宁明显地愣了一下。
眼底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被浓重的兴味覆盖。
他像是突然发现自家养的那只平日里只会缩在角落、对逗猫棒都爱答不理的猫咪,原来不仅会亮爪子,还会故意打翻水杯来吸引注意。
正常人谁会和一只小猫计较呢?
于是他纵容着郑朋这些逾矩的小动作,和突如其来的小脾气,甚至觉得这鲜活的气恼,比刻意的逢迎更为有趣。
晚上的拍摄更加暧昧露骨。
田栩宁借着池骋的台词,手指摩挲着郑朋的腕骨,问得慢条斯理又意味深长:“就这么想被我上吗?”
监视器后的导演喊了卡。
郑朋却像是没出戏,又或是故意不想出戏,他不接那暧昧的钩子,反而抬起眼,指尖虚虚地点了点田栩宁领口下若隐若现的一小片皮肤:“你这儿…怎么回事?”
他手指略过的地方,那里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淡粉色疤痕。
平时被衣服遮着,只有在这种衣衫不整的亲密戏份,或是脱光了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偶然露出痕迹。
田栩宁垂眼看了看,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瘢痕体质啊,遗传我爸。”
郑朋却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忽然抬手撩起了自己身上那件白T下摆,露出一截劲瘦光滑的腰腹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我不是啊,你看,一点疤都没有。”
恶作剧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天真。
男人之间的玩笑总是有关以父之名,无关年龄。但田栩宁有理由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是让那截腰线猝不及妨暴露在空气里,紧实,平坦,散发着年轻肌肤特有的光泽。
真想立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抓过来,按在腿上结结实实揍一顿。

就在两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几乎要忘记周遭的摄像机、打光板和嘈杂的环境,几乎要跌进某种艺术创作编织出的梦境时,导演突然宣布转场。
下一场,在不远处那条泛着土腥气的河边,拍汪硕强吻池骋的戏份。
田栩宁在拿到新调整的剧本时,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汪硕这个角色被临时加了一些戏份,几句台词,几个眼神特写,看起来都是为了后期播出提前做下的铺垫。这种赤裸裸的炒作意图让田栩宁在走戏时表现得有些公事公办,肢体语言都透着疏离,明显不想被拍到太多可供发挥的互动花絮。
导演也敏锐地觉察出了这种微妙的尴尬,便笑着朝正蹲在旁边蹭小风扇的郑朋招招手,让他留下来活跃气氛。
郑朋正愁没正当理由留下来看戏,忙不迭地点头,满口答应。
“你俩这暧昧都暧不明白啊,”他蹲在监视器旁边,恨铁不成钢地评论道,“跟俩木头似的。”
还格外“热心肠”地主动凑到两人旁边,举着手机打光,看似好心实则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撩起汗湿的T恤下摆呼啦啦地扇风,一会儿嚷嚷着“我要热晕了”,用各种方式犯蠢地、坚持不懈地吸引着田栩宁的注意力,像只围着主人脚边不停打转、试图用吠叫打断他不喜欢行为的小狗。
田栩宁被他闹得没办法,趁着调整机位的间隙,扭头看向郑朋,极轻地、用气音扔下一句:“傻子。”
但郑朋显然没get到田栩宁的言外之意。
他只觉得对方嫌他烦了,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噗一下被浇灭大半,却仍梗着脖子,自顾自地继续插科打诨,试图用更夸张的评价来掩盖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失落和难堪。
然而,当导演真正喊下“Action”,刺目的灯光打在河岸边那两个身影上,郑朋站在监视器后,清晰地看到刘骏抓住田栩宁的衣领,将脸凑近的那一刻——
他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那感觉来得突兀又尖锐,毫无预兆。
并非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细密而持久的酸胀,顺着血管无声蔓延,堵在心口,闷得他几乎喘不上气。他下意识地别开视线,盯着脚下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泥地,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看不下去。
郑朋借口人多太热,一个人默默地走到远处的一棵老柳树下,找了个角落坐下。
夏夜的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和青草的土腥味,拂过郑朋被汗水浸得发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却丝毫吹不散心头那股莫名涌起的、挥之不去的烦躁。
他曲起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运动鞋边上开胶的缝隙。

拍完那条后,田栩宁甚至没顾得上和导演交流一句,目光在片场飞快地扫了一圈,便精准地锁定了树下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大步走过去,挨着郑朋身边坐下,手肘碰了碰他,半开玩笑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嗑到?”
郑朋心里正烦得厉害。
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得慌。闻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语气冲得像吃了枪药:“当然,我是你俩cp粉头子,电风扇都应该塞进你嘴里。”
他指着田栩宁手里那个还在嗡嗡转着小风扇,话里的酸意浓得几乎能滴出水。
这时候田栩宁要是再没反应过来郑朋是因为什么不开心,那傻子就真是他自己了。
于是连忙把手里的三个小风扇齐齐调转方向,对着郑朋汗湿的鬓角猛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还热不热?嗯?什么意思啊这么大怨气?”
说着还把脸凑过去,几乎贴着郑朋的侧颊,故意用夸张的口型吹气,用自己的脸给他扇风,动作亲昵得逾越了安全距离,带着明目张胆的讨好和逗弄。
“老公以后只亲你一个人,”田栩宁模仿着池骋的语气,气息灼热地烫着郑朋的耳廓,“别气了,行不行?”
郑朋脸颊脖颈瞬间红透。
但嘴上却条件反射顶了回去,试图掩盖瞬间的慌乱:“谁老公?少胡说八道,有老公也不是你。”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
两人之间那点旖旎的、心照不宣的调笑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无法控制地想到了同一个人——田雷。
那个此刻正在另一个城市,车程不远,或许郑朋刚趁着田栩宁拍戏发消息跟对方热聊——田栩宁注意到他头就没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过——正牌的、合法的男友。
田栩宁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简直是昏了头,自讨没趣。
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在郑朋心里或许连炮友都算不上,却还是被剧组封闭的环境和日夜相对的亲密戏码糊住了脑子,真以为郑朋那点小孩子抢玩具似的占有欲是因为喜欢。
保不齐郑朋只是单纯觉得他亲了别人,转头再来碰他,很脏,所以才不高兴。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田栩宁嘴角那点笑意冷了下去,眼神也淡了,不自觉就挂了脸,收回递风扇的手,身体也坐直了,拉开了一点距离。
夏夜的虫鸣声在此刻显得格外聒噪,一声声织成密网,裹得人透不过气。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柳树下的阴影里,各自望着面前漆黑流淌的河水,一言不发,生着不知该冲谁发的闷气。
远处,工作人员正在大声吆喝着搬运器材,准备下一幕戏,零星的笑声和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更衬得他们这个角落死寂得压抑。
郑朋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了身边的田栩宁一眼。
对方侧脸线条绷得很紧,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亮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把,又酸又胀,混杂着委屈和懊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郑朋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今天是他的生日,明明早上切蛋糕时还好好的,明明…
明明自己就是只配被这样对待吧。郑朋想。
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他不知道的是,田栩宁其实根本没法集中精神看手机。
屏幕上的字一个都没进脑子,余光全都用来感受身边人的动静。看到郑朋低着头,瘦削的脊背微微弓着,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揪着运动鞋边上那点开胶的破损,委屈巴巴得像被淋湿后丢在路边的小动物。
心里那点莫名的气闷,瞬间就被这画面戳漏了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无可奈何的柔软。
“喂,”田栩宁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郑朋的肩膀,声音放缓了些,“真生气了?”
郑朋扭过头,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里传出来:“没有。”
“那怎么不理我?”田栩宁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诱哄的意味,“过生日生气会长皱纹的。”
郑朋绷紧的肩膀微微松动了一下,忍不住极快地弯了一下嘴角,又立刻用力板起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要你管。”
田栩宁伸出手,没有碰别的地方,只是轻轻握住郑朋放在膝盖上的手腕。少年的腕骨纤细,皮肤温热,能感受到皮下血管轻微的搏动。
“刚才拍戏的时候,”田栩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片细腻的皮肤,语气是罕见的认真,“我借位了。”
郑朋猛地一怔,倏地转过头来看他:
“什么?”
“吻戏,”田栩宁重复道,目光沉静地回望他,不错过郑朋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没有真的亲到。”
“不亲他,只亲你。”
郑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从喉咙里挤出一個极轻的音节:“…哦。”
田栩宁看他这样,知道那点小脾气算是彻底过去了,便得寸进尺地伸出手臂,揽住郑朋的肩膀,将人半搂进怀里,凑到他耳边笑着问:“所以能不能给个好脸色?生日板着脸多不好看,镜头对着呢。”
郑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田栩宁的胸口,像是报复:“烦人。”

Notes:

感觉日更对我来说还是太超过了QAQ...正好八个熊博士也修不好小黄鸟,在花絮窜稀一般更新节奏留出的时间里,决定先修一下前几章再继续更💪🏻

Chapter 9

Summary:

甜宁:人 我也可以是🐶 为什么弃养

Chapter Text

浴室里水汽氤氲,裹住了郑朋的所有感官。
水流喷涌而出,砸在瓷砖上,迸溅成更细碎的水珠,噼啪作响。热气模糊了玻璃隔断的轮廓,也模糊了他和田栩宁之间,本就晦暗不清的界限。
田栩宁将郑朋抵在墙上,膝盖分开他的双腿。
瞬间的凉意激得后者轻微一颤,随即就被更滚烫的身体覆盖。田栩宁的吻是急切的,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撬开齿关,深入腹地,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彻底吞没。
一只手早已探进郑朋湿透黏腻的衣襟。
掌心紧贴着他光滑微凉的肌肤,近乎粗暴地抚摸着,所过之处点燃一簇簇火苗,令郑朋战栗不止。
“嗯...”郑朋被迫仰起头。
氧气变得稀薄,呼吸逐渐凌乱急促,热水冲刷着他的脸颊,与田栩宁的气息混在一起。郑朋的手指无意识地嵌入田栩宁湿漉漉的发间,混乱地回应着。
今晚夜戏拍到一半,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得人脸颊生疼。收工后两人仓皇奔回酒店房间,看着对方头发滴水、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的狼狈样子,相视一笑,空气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随即崩断。
是谁先靠近的已经记不清。
只剩下本能的急切,一路从门口纠缠着跌撞进浴室,连灯都来不及开全,只余下水汽和黑暗中粗重的喘息。
田栩宁的手越来越不安分。
顺着郑朋紧实的脊背向下滑去,隔着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薄薄布料,用力揉捏着那两瓣挺翘的臀肉。指尖带着某种试探和暗示,试图向更隐秘、更灼热的中心地带探入。
郑朋的身体却猛地僵住了。
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意乱情迷瞬间褪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绷紧大腿肌肉,夹住田栩宁那只意图明显的手,将其隔绝在外。
“别...”郑朋偏过头,“明天要打球,会跑不动。”
他眼神闪烁,避开了田栩宁的炽热视线,胡乱找着一个站不住脚的理由。热水还在不断淋下,冲刷着两人之间骤然冷却下来的空气。
田栩宁停住动作。
撑在郑朋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胸膛剧烈起伏,氤氲水汽中,他盯着郑朋躲闪的、甚至带点惊惶的侧脸,心里那片烧得正旺的火,被猛地浇上一捧雪。
滋啦一声,只剩下索然无味的了然。
根本不是什么怕影响拍戏。
眼前这个人,从身体到心底,都还没有真正准备好接受他。
僵持了几秒,田栩宁喉结滚动,最终缓缓地、极其勉强地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他伸手,啪嗒一声关掉了水龙头。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两人之间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田栩宁扯过一条干净浴巾,递给依旧僵靠在墙上的郑朋,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径直推开浴室磨砂玻璃门走了出去。
那一晚,田栩宁仍旧躺在郑朋身边。
却辗转反侧,满足不了的躁动与郁闷失落交织翻腾,令他毫无睡意。而且田栩宁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郑朋也醒着,呼吸放得极轻极缓,刻意营造出一种陷入熟睡的假象。
身体却僵硬地维持在床的另一侧。
郑朋侧躺的姿势看起来很没安全感,尽可能地拉远跟田栩宁的距离。
明明他们已经睡在了一张床上。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被完全隔绝在外的感觉,让田栩宁心烦意乱,胸口堵得发慌。直到窗外天际泛起灰蒙蒙的白,才在极度的疲惫中勉强陷入浅眠。
后果就是第二天拍摄时,眼下的乌青上了三遍粉都压不住,挨了化妆师一顿说。
执行导演走过来,示范池骋摸吴所畏屁股的戏份。田栩宁想起昨晚被拒绝的憋闷,想起一夜未眠的烦躁,那股无名火正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借着戏的由头,手掌结结实实、毫不客气地覆上郑朋的臀瓣,甚至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用力揉捏了几下,指尖陷入柔软的皮肉。
“啊!”郑朋猝不及防,猛地扭过头,眼睛里带着惊愕和薄怒,“你轻点!弄疼我了!”
田栩宁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他俯下身,借着镜头的遮挡,手指暗示性极强地在那道紧绷的臀缝处迅速划过,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反应。郑朋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借着台词咬牙切齿地痛骂:“有病!变态!”

现世报来得飞快。
篮球馆里通风极差,盛夏的烈日炙烤下,馆内像个巨大的蒸笼,热浪翻滚,空气黏稠得如同糖稀。本就缺觉头晕的田栩宁,运球投篮,几个回合下来就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眼前阵阵发黑,显然是中暑了。
郑朋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
几乎是在田栩宁脚步开始虚浮的下一秒,他就立刻举手向导演示意,语速飞快地请了假。然后不由分说地架住田栩宁的胳膊,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到场边阴凉处的休息椅坐下。
“你没事吧?”郑朋蹲下身,仰头看着田栩宁苍白冒虚汗的脸,眉头紧锁。他拧开一瓶冰镇矿泉水,递过去,“脸色太难看了,快喝点水。”
田栩宁接过,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声音虚弱:“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想吐…”
郑朋没再多问,转身小跑着找来一个小风扇,对准田栩宁吹,又找来干净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额角、脖颈不断渗出的冷汗。田栩宁眯着眼,看着郑朋为他忙前忙后、一脸担忧的样子,昨晚积攒的那点怨气和委屈,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
殊不知,某些人得了便宜就卖乖,别人的担心立刻转化成了他得寸进尺的资本。
田栩宁一把拉住郑朋正在给他擦汗的手腕,摇晃几下,头靠到了郑朋肩上:“都怪你。”
“怪我什么?”
“不让我碰,害得我昨晚没睡好才中招。”
“滚吧,我就多余管你。”
“我不管,今晚你得好好补偿我。”
“补个屁。”
“药好苦,先亲一下收个利息。”
郑朋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哭笑不得。
如果说田雷是那种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的微笑天使,看见人(特指郑朋)就扑的萨摩耶,那么田栩宁就是伯恩山——顶着190的压迫性身高,颜值能打力气惊人,偏偏熟了以后喜欢呜呜囔囔地往人身上挂,撒起娇来理直气壮,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体型与这些动作搭配起来有多违和。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郑朋放在凳子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低头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雷子舍友”。
郑朋心里猛地一紧。
田雷的舍友从不主动联系他,电话还是有次郑朋去田雷家没带钥匙存的——除非田雷出了什么事。他仓促起身,跟田栩宁借口说去洗手间,快步朝场馆外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
就在郑朋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田栩宁脸上那点带着撒娇意味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郑朋明显透着焦急和紧张的背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急切甚至带着怨气的声音:“郑朋啊,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再不接我都要报警了!”
郑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雷子呢?”
“雷子没事,但我快有事了!”舍友语速飞快地告状,“我跟你说,田雷这一周来太不正常了。几乎天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每次都是一身的酒气,熏死人了。”
郑朋举着手机,整个人直接蒙了。
“摔摔打打的,严重影响我休息!我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啊,我跟他说了好几次注意点,根本没用。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有你能管住他。”
耳边舍友的抱怨声仿佛隔了一层膜,变得模糊不清。郑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深夜回家”、“一身酒气”这几个词在疯狂回荡。
田雷?喝酒?还天天喝到烂醉?
这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他印象里的田雷自律甚至有些刻板,烟都很少碰,更别提这样毫无节制地酗酒。一股强烈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迅速缠绕上郑朋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安抚电话那头焦躁的舍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我…我过两天正好休息,我去找他谈谈,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放心。”
挂了电话,郑朋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手指微微发颤。
田雷到底怎么了?
工作出问题了?家里有事?还是…因为他?无数个猜测在脑海里翻滚,每一个都让郑朋心惊肉跳。
接下来的戏,郑朋拍得魂不守舍。好几次导演喊了开始,郑朋还愣在原地,田栩宁说了台词,他完全接不上,反应慢了不止半拍。
“卡!”导演终于忍不住喊了停,语气认真道,“大畏,你今天怎么回事,完全不给戏,下一条不能再这样了啊。”
虽然导演的口气并没有太严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名,郑朋还是感到有些难堪,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频频点头,脸颊火辣辣的。
这时,田栩宁走了过来。
他没看导演,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故意大大咧咧地一把用力抱住郑朋,手臂勒得紧紧的,同时大声嚷嚷着开玩笑:“敢不专心,我揍死你!”
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巧妙地将郑朋半挡在身后,隔开了周围探究的视线。潜台词分明是:我已经“惩罚”过他了,这事儿就过了,别再给他压力。
田栩宁想不到的是,好心却没好报。
一连好几天,他都是理所当然地在郑朋房里留宿。今天拍摄结束,田栩宁照旧开车把人送回酒店,自然地跟着郑朋,准备一起回房间。
没想到走到房门口,郑朋却停下脚步,没有像往常一样掏卡开门。而是转过身,语气生硬,目光有些游离地看着走廊的地毯:“今晚你先回自己房间吧。”
田栩宁挑眉:“怎么了?”
“我得直播一会儿,”郑朋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干巴巴的,“平台有固定的时长要求,这个月还没凑够。”
骗小孩呢。
田栩宁都快刷成他榜一了,能不知道郑朋得播多久?
火气噌地一下被点燃,田栩宁不管不顾地冷笑一声,话语像刀子一样捅出去:“直播?骗鬼呢郑朋,是急着跟男朋友甜蜜,才赶我走的吧?”
他原本期待着郑朋会反驳,会解释,哪怕只是苍白地坚持说要直播。
可田栩宁万万没想到,郑朋闻言竟然直接承认了:“对,是又怎么样?”
他盯着田栩宁瞬间错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你承诺过什么。”
——「不干涉彼此的感情关系。」
这句话像一记沉重的闷锤,狠狠砸在田栩宁的心口。
砸得他眼前发黑,砸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般的疼。
原来如此。
原来在郑朋心里,他田栩宁或许就是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一个排遣寂寞的炮友。
不,甚至连玩意儿都不如。
至少每次收工的时候,郑朋都会记得把折叠椅仔细收好带走,而丢开他却像丢开一件垃圾一样,毫不留恋,甚至连个借口都不愿用心编。
所有的热情和期待瞬间冷却。
田栩宁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好。我走。”
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在划清界限。
说完猛地转身。
郑朋站在原地,看着田栩宁消失在拐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把,酸涩难言。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更让他恐惧的事情需要确认。

郑朋掏出手机,一遍遍拨田雷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始终只有冰冷而规律“无法接通”。
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能再等。
明天没有他的戏份,郑朋不再犹豫,给导演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请假信息。随后飞快地抓起床上的双肩包,胡乱塞了几件必需品进去,便一阵风似的冲出酒店,冲到路边,拦下一辆刚送完客的出租。
“师傅,”他急道,“去高铁站。麻烦快一点!”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过,映照出郑朋写满担忧的侧脸。
他紧紧攥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徒劳地重拨着那个始终无法接通的号码,心中默念“千万要平安”。

Chapter 10

Summary:

雷子黑化进度条70%

Chapter Text

夜色像泼翻的浓墨,粘稠地糊在城市上空。
包间的门一开一合,泄出里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混杂着酒精、香水、食物的浑浊气味,瞬间又被厚重的门板吸了回去。田雷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在里面敲着一面小鼓,节奏混乱。
胃里翻江倒海。
刚才为了“表诚意”连干下去的三杯烈酒,此刻正烧灼着他的食道和神经。田雷只好借口去洗手间吐,吐完浑身脱力地靠在冰凉刺骨的瓷砖墙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英俊,但此刻写满了疲惫和狼狈的脸。
眼眶泛红,头发被他自己抓得有些乱。田雷用冷水用力拍打脸颊,试图驱散那阵盘旋不去的晕眩感。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激得他微微一颤。
“就差一点,田雷,就差一点了。”
经纪人刚才在席间压低声音的话还在田雷耳边回响,像是一种蛊惑,“徐姐是《风尚》的主编,指缝里漏点资源,就够你吃半年。把你那点清高收一收,哄高兴了,下个月的封面,不是没可能。”
封面。
两个字像带着金光,刺破田雷眼前的迷雾。
他需要机会,太需要了。
从对郑朋许下承诺来到这里,凭着这副老天赏饭吃的骨架和脸盘扎进模特圈,多久了?还在拍些不入线的淘宝画册,给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潮牌走秀。
他田雷缺的不是条件,是机会。
一个能把他从泥潭里拽上去,让他真正“入行”的机会。

酒局上的烟雾、奉承、暗示性的玩笑,像一张无形的网,把田雷缠在中间。那位女主编,四十上下,保养得宜,眼神却像带着钩子,每每扫过他,都让田雷觉得像是被什么滑腻的东西舔过。
他陪着笑,一杯接一杯地喝,胃里火烧火燎,心里却一片冰凉。
田雷告诉自己,这是代价,是规则。
想要得到,总得付出点什么。
他只是不确定,这代价的底线在哪里。
摇摇晃晃地走出洗手间,差点撞上等在外面的经纪人。经纪人扶住田雷,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容置疑:“散了,徐姐说顺路送你回去。机灵点,知道吗?”
田雷的脑子被酒精泡得发木,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不用麻烦了吧,我自己打车…”
“麻烦什么?这是给你脸呢!”经纪人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别关键时刻掉链子!上车,好好表现!”
几乎是半推半就,田雷被塞进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座。
车内弥漫着一种浓烈而陌生的女士香水味,和他身上沾染的烟酒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像一条条扭曲的色带,飞速向后掠去。
田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努力压制着胃里的不适。
半小时后,车停了。
他睁开眼,熟悉的老旧居民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破败。田雷松了口气,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咔哒。”门锁纹丝不动。
田雷愣了一下,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开。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徐姐…门,好像锁着了?”
女人笑了,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田雷,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这儿装纯呢?”
她侧过身,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在田雷的手背上,触感冰凉,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今天给你搭了桥,送你回家,你就没什么想表示的?”
田雷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他猛地抽回手,身体下意识地往车门方向缩了缩。
“李姐,您别开玩笑。很感谢您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工作?”李姐嗤笑一声,凑得更近,浓郁的香水味几乎将田雷淹没,“圈子里想努力工作的多了去了,凭什么给你机会?”
“别给脸不要脸,装什么清高。”
“现在那些有点名气的男明星,为了个角色,跟男的上床的都有的是,你在这儿跟我立什么牌坊?”
“跟男的上床”这几个字,精准无比地捅进了田雷心里最脆弱、最隐秘的地方。
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田雷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和酒精而有些发颤:“开门,我要下车!”
李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冷了下来。
“行,你有种。”
她按了解锁键,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滚吧。不过田雷,想想你那个小男朋友,听说也是圈子里的?”
“在娱乐圈,没背景没靠山,光有骨气,能走多远?”
田雷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羞辱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烧得他浑身发抖。他几乎是撞开车门,踉跄着冲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奔向单元门。
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晕眩。
但心口那股闷痛却越来越清晰。

田雷跌跌撞撞地上楼,钥匙捅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柠檬味道的空气涌来,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他踢掉鞋子,只想快点倒在床上,把今晚的一切烂事都隔绝在外。
然而,客厅里一点昏黄的灯光固执地亮着。
郑朋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田雷给他买的外套,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背包,像是刚远道归来。他抬眼看着田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深潭,静得让人心慌。
田雷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想到郑朋会突然回来,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勿扰。惊喜被巨大的疲惫和方才的难堪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的心虚。
李姐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田雷脑海里盘旋。
“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郑朋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弯腰去捡踢乱的鞋子,动作有些慌乱。
郑朋没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田雷的脸颊侧方,那里,一个模糊但鲜艳的唇印,像一道刺眼的疤痕,烙在田雷因为酒精而泛红的皮肤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田雷身上那股陌生的、甜腻的女士香水味,此刻在狭小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像入侵者一样,挑衅着这个空间里原本属于他们的气息。
郑朋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火急火燎地请假,千里迢迢飞回来,抱着手机提心吊胆一整夜。他以为等待他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是恋人久别重逢的惊喜,没想到却是一个脸上带着陌生女人唇印、眼神躲闪的田雷。
“怎么回来的?”郑朋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田雷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哦,一个……朋友开车送的。”
“朋友?”郑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笑,却毫无温度,“是在你脸上留下唇印的朋友吗?”
田雷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用手背去擦脸颊,果然蹭到一点模糊的红痕。他顿时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今晚那个酒局,有个杂志主编……她…她突然凑过来,我不小心…但我立刻推开她了!我拒绝她了!真的!”
他看着郑朋毫无波动的脸,心急如焚,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手:“朋朋,你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是去喝个酒,谈工作……”
“谈工作?”郑朋终于笑了,是那种气极了反而觉得荒谬的笑,他甩开田雷的手,“谈工作需要贴得这么近,近到把口红印在你脸上?田雷,你当我三岁小孩?”
“不是的!是她……”
“你拒绝了这一个,那下一个呢?”郑朋打断他,声音抬高了些,眼底是压不住的失望和怒火,“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想出头,想往上爬,不牺牲点什么怎么行?陪酒、赔笑、还是陪睡?你今天能‘不小心’被亲一下,明天是不是就能‘不小心’上别人的床?!”
田雷被他的话刺得浑身一颤,酒精和委屈混合着爆发出来:“是!这个圈子是不干净!那你呢?!”
“郑朋!你拍那些戏,跟田栩宁搂搂抱抱,你又牺牲了什么?!你告诉我,你牺牲了什么才能拿到那个角色?!”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田雷看着郑朋瞬间苍白的脸,看着他那双总是亮晶晶看向自己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灰败和难以置信,立刻就后悔了。
他知道了,他当然知道牺牲了什么。
牺牲的是信任,是纯粹,是他们之间原本坚不可摧的爱情。那个在郑朋生日视频里出现的男声,田雷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田栩宁,跟送充电宝那天是一个人。
那个每天开车接送郑朋、十六个小时陪伴在郑朋身边、在镜头前和郑朋接吻的田栩宁。
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田雷的心。
他多羡慕,又多恨。
羡慕田栩宁轻而易举就能拥有他奋斗一辈子可能都摸不到边的东西,恨自己无能,连探个班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他想到那部戏播出后,会有多少人对着郑朋和田栩宁的镜头尖叫,分析他们每一个眼神交汇里的“深情”,他就恨不得砸烂所有摄像机。甚至有过那么几个瞬间,田雷冒出过想把郑朋关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的可怕念头。
他怕,怕极了失去。
郑朋看着眼前红着眼圈、像只受伤困兽般质问他的田雷,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闻着田雷身上散不掉的酒气。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颤。
他当然知道田雷和那个什么主编之间大概率没发生什么,田雷不是那样的人。田雷的愤怒和口不择言,恰恰是因为他在乎,他害怕。
可正是这份在乎,让郑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问田雷“下一个呢”,问的何尝不是自己。
郑朋问自己,忍心吗?
忍心看着田雷这么好、这么干净的一个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在这个大染缸里一点点失去本色,学着出卖色相,陪着笑脸,在酒桌上喝到呕吐,换取那些朝不保夕的工作,还要对那些下三滥的人感恩戴德?
他太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那些隐晦的暗示,那些不得不应的酬酢,那些藏在光鲜背后的龌龊。郑朋趟过这条河,河水冰冷刺骨,他不想让田雷也下来。
田雷应该站在阳光下。
应该拥有更踏实、更干净的未来,而不是像他一样,挣扎在泥沼里,靠着一些朝不保夕的机会和运气,勉强维持生计。
他不忍心。也不能。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决绝涌了上来,瞬间冲刷掉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郑朋的声音变得异常轻,异常冷静,像是一片羽毛落下,却带着千钧重量。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他看着田雷,眼神空洞,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我跟田栩宁上床了。”
田雷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
郑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把这把最锋利的刀,亲手插进了田雷的心脏,也插进了自己的。
“我们分手吧,田雷。”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田雷呆呆地看着郑朋,看着他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脸,看着他转身,背起那个小小的包,走向门口。没有争吵,没有哭闹,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
直到关门声轻轻响起,郑朋什么都没有带走。
田雷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脸上冰凉一片。他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原来止不住眼泪的,是他自己。
郑朋够狠。
用最惨烈的方式,逼他分手,断了田雷的所有念想,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挽回的余地。
因为郑朋太了解田雷了。
了解田雷有多爱他,也了解田雷为了这份爱能有多么不顾一切。正因为他的爱一点也不比田雷少,所以他才不能,拉着田雷一起,坠入这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是郑朋为田雷做的选择。

Chapter 11

Summary:

甜宁:啊 这么明显吗🥺

Chapter Text

田栩宁觉得郑朋不对劲。
镜头第三次对准KTV包间里那张浮夸的长沙发,灯光暧昧,音浪仿佛要掀翻天花板。池骋一个人坐在那,放任小天的手往衣服里伸,吴所畏应该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愣住,然后是压不住的怒火。
但那怒火是拧着的。
是针对池骋的始乱终弃,是带着点委屈的“你怎么能这样”,而不是现在郑朋演出来的这种。
“卡!”导演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明显的无奈,“大畏,情绪再收一点。你这时候是生气,不是要杀人。”
“你看小天的眼神,太狠了,恨不得把他,连带这屋里所有人都撕碎了似的。不对,重来哈。”
郑朋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穿着戏里吴所畏那件薄薄的衬衫,勾勒出清瘦却不单薄的骨架。灯光下,郑朋额角有细密的汗,化妆师上去补妆,他闭着眼,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田栩宁面对着郑朋,微微仰视那张绷紧的脸。
他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绝不会觉得郑朋这反常的劲儿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是在冷战,原因简单得像杯白开水——郑朋翻脸比翻书还快,田栩宁也是习惯握住缰绳的人,气氛就僵了下来。但那是对峙,是专业范围外的摩擦,不至于让郑朋在镜头前失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田栩宁心里咯噔一下,像有颗小石子沉了下去。
看来郑朋跟那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貌似还吵得挺凶。
所以郑朋才把一肚子的气,全带进了戏里,恨不得把每一个靠近“池骋”的活物都挫骨扬灰。

其实昨天,田栩宁就察觉到了郑朋的不对劲。
收工回酒店,夜已经深了。电梯厅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按下上行键,看着数字缓缓跳动,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站着的人让他一怔——是郑朋。
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垃圾袋,看样子是要下楼。
田栩宁下意识想开口打个招呼,哪怕只是个点头,但话到嘴边,又被那点可笑的自尊给摁了回去。
他抿住唇,侧身让开空间,等郑朋出来。
郑朋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往外走。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田栩宁脚步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郑朋的背影,却意外地捕捉到更多细节。
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肿了。
即使走廊光线昏暗,也能明显看出郑朋眼睛的浮肿,眼皮泛着红,是哭过,而且哭了不短时间的样子。他手里拎着的垃圾袋也不太对劲,底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一个口子,一小团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纸巾从破口掉了出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田栩宁几乎没怎么思考,便弯腰捡起了那团纸。触手有些潮湿,带着点黏腻感。来不及细想,他快走两步,追上还没走远的郑朋,把纸团递过去。
“东西掉了。”
郑朋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有些空洞。反应慢了半拍才接过那团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他看着郑朋把纸团塞回破掉的垃圾袋,转身走进安全通道的门,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
田栩宁的手指捻了捻。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酒精的味道。

当时田栩宁以为,郑朋只是心情不好,喝了点闷酒。
或许是不小心打碎了酒杯,划破了垃圾袋,他手上沾上的也许是酒渍。田栩宁这么告诉自己,把那一瞬间冒出的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回忆的潮水退去,现场嘈杂的声音重新涌入耳膜。
中场休息时,郑朋独自走到角落的卡座上坐下,拧开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凑到人群里插科打诨,或者拿着手机笑嘻嘻地刷视频。
他安静得有些异常。
像一座被抽走了所有声息的小岛。田栩宁看着郑朋那副样子,心里那点猜测渐渐落了实。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在郑朋旁边的空位坐下。
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郑朋没抬头,依旧盯着手里的水瓶。
田栩宁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吵架了?”
他问得含糊,但郑朋肯定能听懂。后者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
郑朋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田栩宁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时,郑朋却突然抬起头,轻声问道:“玩骰子吗?”
田栩宁一愣。
郑朋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输了的人喝酒。”
田栩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想起昨天电梯口闻到的酒气,想起郑朋那双肿着的眼睛。还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拒绝的话。但就在对上郑朋目光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平时亮得灼人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某种近乎哀求的东西,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田栩宁的心软了一下,随即又有点莫名的抽痛。
他点了点头:“行。”
虽然是提出邀请的那个,但郑朋显然不太会玩,规则都半懂不懂,喊点数的时候更是毫无技巧可言。什么都写在脸上,要么虚张声势,要么底气不足。田栩宁是老手,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底牌。
他看着郑朋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嘴唇,因为专注而微微前倾的身体,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于是悄悄用指尖拨动自己骰盅里的骰子,把点数弄小。明明看穿了郑朋的叫喊是瞎蒙,田栩宁也故意不戳穿,甚至在自己点数明显大的时候,也跟着往上加码,然后“输”给郑朋。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
像是在哄一个不开心的小孩。但田栩宁更知道,郑朋需要不是赢,而是这种短暂的、可以忘记烦心事的专注,甚至是这种“获胜”带来的微小成就感。
郑朋也不傻。他当然看出了田栩宁的放水。
在田栩宁又一次“输”掉,伸手去拿旁边开了罐的啤酒时,郑朋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指有点凉,触感清晰地印在田栩宁的皮肤上。
田栩宁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郑朋便移开目光,临时变卦道:“喝饮料吧。后面还要拍,喝醉了不好。”
田栩宁看着他被灯光照得有些透明的耳廓,心里那点抽痛感又清晰了起来。
于是顺从地放下啤酒,拿起旁边一瓶绿茶:“好。”
收工的时间比预想的早了不少。
剧组包的KTV时长还剩很多,执行导演大手一挥,说大家辛苦,想唱歌的继续,就当放松了。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演员们轮流点歌,鬼哭狼嚎的有,惊艳全场的也有,包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田栩宁被起哄着推上去唱了一首。
他刚一开口,原本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郑朋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歪倒进沙发里,肩膀抖个不停。
田栩宁唱得越是认真,底下笑得越是厉害,连平时腼腆不太敢唱歌的刘轩丞都忍不住接过话筒唱了一首,显然是从他这里找到了自信。
但奇怪的是,即便被田栩宁的歌声“荼毒”过,当田栩宁点下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目光扫视全场寻找搭档时,郑朋却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伸手说:“我来吧。”
田栩宁有些意外,但还是把话筒递了过去。
郑朋不愧是爱豆出身,唱歌很好听,嗓音清亮,带着点少年气。他和田栩宁站在一起,一个跑调跑到姥姥家,一个音准得如同原唱,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唱到歌词里深情缱绻的部分,郑朋会转过头来看田栩宁。眼睛在KTV旋转的彩灯下亮晶晶的,看不出之前哭过的痕迹。
他们就这样合唱了一首又一首。
明天是全组的休息日,没有早戏压着,大家彻底放开了玩。最后点来的酒水也没浪费,被众人分喝了个干净,郑朋当然也喝了一些。
脸颊泛起薄红,但比之前安静了许多,不闹也不笑,只是静静地靠在沙发角落。
田栩宁送走一波波同事,回头看见郑朋还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肩膀:“还睡呢?回去了。”
郑朋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田栩宁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想着等郑朋清醒一点再走。包间里只剩下屏幕闪烁的光和舒缓的背景音乐,喧嚣褪去,一种莫名的安静笼罩下来。
郑朋的身体歪了歪。
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田栩宁的肩头。他的头发蹭在田栩宁的颈窝里,有点痒,带着洗发水的干净味道和淡淡的酒气。
田栩宁身体僵了一下。
低头看到郑朋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表情乖顺得像个孩子。于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郑朋靠得更舒服些。
就在田栩宁以为郑朋已经睡熟,甚至开始思考怎么把醉了变得死沉的人弄回酒店时,忽然感觉到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拂过。
然后,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擦着他的耳廓钻进鼓膜:
“田栩宁,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