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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11-12
Completed:
2025-12-13
Words:
23,593
Chapters: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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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udos: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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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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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撒隆】谎言的代价

Summary:

战后复活背景,加隆被迫照顾失忆的撒加,他对亲爱的兄长开了个玩笑,撒加当真了。
写到哪儿算哪儿,目前没什么头绪中
发这里是方便我后期塞点黄色废料进来

Chapter Text

灰蒙蒙的云覆上了湛蓝的天际,挥洒暖意的太阳被遮掩住了,整个天空在一眨眼之间黯淡了几分。原本平静如镜面般折射着绚丽光彩的海面,在冷冽海风的搅动之下,变得支离破碎,洁白的浪花拍打着斯尼旺海峡崖下的岩石,打破了这片编织交错的宁静。

加隆的心情也正是如此,密布的乌云盘旋在他的心口,微凉的冷风从海蓝色的发丝间穿过,人类鲜活的躯体都染上了这片冽寒的温度。

为什么偏偏是撒加出了事,加隆回想起米罗发送的那条小宇宙简讯,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单手划开一个呈三角状的幽闭空间,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其中。

......

圣战中殒命的战士们迎来了第二次新生,紧接着他们便投入到战后重建的工作之中。加隆则是被海皇波塞冬从女神手里“借去”的,整个海界百废俱兴,其他海将军大部分年纪尚小,就一个卡萨也难以独挑大梁,复兴海界的重任就交到了加隆的手上。由于海界这一堆的烂摊子,加隆负主要责任,他确实难辞其咎只得接下这个艰重的任务。

当雅典娜的胜利权杖穿透冥王哈迪斯的肉体之后,冥界也随之坍塌崩裂。好在神明的灵魂是不灭的,整个冥界在哈迪斯的掌控下,重建这片死后的幽禁之地乃至极乐净土,也只需静待时日罢了。

在此期间总有一些不长眼的怪物趁乱逃出塔尔塔罗斯的深渊,跑到地面为祸人间。这些怪物常年关押在不见天日的深渊底层,信息闭塞至认为地面上的人类跟几千年前一般羸弱不堪。它们在大地上横行大肆破坏建筑滥杀平民,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很快被赶来的圣斗士们围剿得东躲西藏。

撒加就是在一次交战中负了伤。这些个深渊的怪物实力算不上突出,胜在活得久,早应消失于历史长河的招式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撒加在掩护同伴的过程中不偏不倚被一束紫色的能量光束击中了。圣斗士的光速反应在那束能量发射后变得停滞,他的整个身体像是被锁定了一般,诡异的光束击中身体的那一刻,跳动的心脏险些停止了,冰冷的气息渗入毛孔和血管,四肢百骸传来刺骨的痛楚,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随即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一片虚无的荒漠。

......

空寂数载的双子宫内少见地聚集了一群黄金圣斗士,其中还有他们所信奉的女神。众人面露焦虑地盯着石板床上,裸露的胸膛上包裹着一圈圈白色绷带的男人。加隆踏入此地的第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就被床上受着伤的哥哥所吸引。惨白而不失俊朗的脸庞,紧闭的眼皮上附着刷子般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失去血色的薄唇平添了几分憔悴,他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哥哥,在此刻脆弱得让他心口发疼。

“加隆,撒加的伤势暂时止住了,”是女神雅典娜开了口,她的语调中略显愁绪,“但是撒加一直昏迷不醒,他的体内残余着泰坦一族的能量,暂时还没找到办法化解......”

“哥哥......撒加是您的战士,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打倒的。女神,请您放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加隆对着雅典娜说道。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女神所讲的,倒不如说是为自己而言。撒加,你一定会醒来的,我是那么地信任着你。

想要安慰他人却反被安慰了呢,雅典娜努力地露出笑容:“泰坦一族的事,冥王哈迪斯一定有所了解,我会想办法跟他交涉的,希望能问到有用的资料!加隆,请放心吧,这段时间撒加就托付给你了!”

“加隆,撒加受伤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来代行双子座的职责,这件圣衣就暂时交给你保管吧。”

史昂绯红的双眸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这种事只是他两百多年教皇生涯中的小插曲罢了。但他所说的这番话瞬间把加隆带回了十三年前的斯尼旺海峡。

那时候的加隆还是个张扬轻狂的少年,他听闻了撒加落选教皇职位一事,怒不可遏地向兄长提议谋杀教皇和女神,实施篡位的计划。他得到了撒加饱含怒火的拳头,以及那一句“加隆,你也必须在我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以双子座圣斗士的身份作战”。

他单纯地认为代替撒加作战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天,撒加的强大无人睥睨......结果,冥界之战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遵命,教皇大人。”

加隆努力地平复波澜的心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被勾起的十三年前的回忆还是让他坚不可摧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向来爽朗的米罗在这微妙的氛围中也染上了忧虑的气息,他安抚地拍了拍加隆的肩膀:“加隆,别太担心,撒加迟早会回到——”

话未毕,就被床上发生的细微动静打断了——令他们牵挂的男人醒了。

撒加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纯净的幽绿色瞳孔被茫然的情绪填满,挪动起身中不小心误触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神来,屋内的一双双眼睛全落在他身上。璀璨耀眼的金色闪得他眼睛有些发痛,床侧一位身着橙金色盔甲的蓝发男人突然紧握住他的手,力道有些生疼。他看起来很紧张,仿佛在害怕着失去什么,撒加的内心腾升起一种柔软的情绪,身旁的男人长相俊美,忧郁的双眼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如果不是身上有伤,自己说不定想给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环顾四周,陌生的脸让他陷入了迷茫,这些人都是谁?他现在身处于何方,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撒加,你还好吗?”加隆见他长时间不开口,发问道。

他意识到,男人口中的“撒加”是指自己,好陌生的词,是传奇的意思吗,我的名字是撒加......等等,“我”是谁?

他的记忆犹如一张写满涂鸦的A4纸,被放入了碎纸机中,那机器绞得粉碎的纸片再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记忆的缺失让他有些恐慌,习惯性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露出惊恐的神情,他强装淡定地望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不知为何,透过那双眼让他感受到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迟疑地问道:“‘撒加’,是我的名字么?”

......

人潮褪去的双子宫再次被空寂包围,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加隆和撒加二人。加隆面露倦容,他的心思全放在受伤的兄长上面。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好消息是撒加醒过来了,坏消息是撒加失忆了。撒加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他的战友们,他的信仰,还有......他的弟弟。好在他大脑缺失的只是过往的记忆,基本的生活常识和理论知识得以保留,就连蜻蜓神经反射般的战斗本能也依然存在。

加隆的任务从照顾昏迷不醒的撒加变成了照顾失忆的撒加。撒加外伤的修复只是时间问题,对于圣斗士来说这点伤势根本不值一提,体内残余的能量大概是造成他失忆的元凶,女神也正为此奔波。加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得留下来照顾失忆的撒加,撒加生活能自理,又没变成智障,只是失忆了而已!

一群黄金圣斗士,甚至还有女神的加入,纷纷劝说他留下来照顾撒加,搬出“撒加跟亲人在一起,有助于记忆的恢复”的说辞,还让他别担心海界的事务,女神会亲自跟波塞冬交涉的。他只得看在女神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大部分时候,他算得上是一个薄情的家伙,唯独面对自己的兄弟,偶尔流露出溢出来的真情。加隆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撒加,面对这个他恨过、更多的是爱着的兄长。

圣战之后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双子宫相望无言的气氛中度过。直到加隆开口打破沉闷的氛围,他说自己要前往海界,肩负着复兴的重任。撒加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他回复道自己知晓了,庄重肃穆得像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者,没有挽留,没有真挚的告别,就这么地结束了。

自此之后双方再无过多的联系。眼下让他照顾撒加,一时让他有些难以面对。不过好在撒加失忆了,他不记得往日的种种,面对这样的他也算不上困难的大事。

撒加下床的动静打乱了加隆的思绪。他光着脚站在地上,上半身赤裸着,胸口上绑着的绷带上隐约有些鲜红的血迹渗出来,下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裤子,双眼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撒加,伤口还没愈合前不要乱动,回床上休息吧。”

加隆走了过来,强硬地抓着撒加的手,试图把他拖回床上。

撒加的双眼像是漂亮的松绿石,闪烁着温润的光芒,那双眼睛正柔和地注视着眼前的胞弟:“加隆,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洗个澡.....”

加隆的兄长还是和从前一般,洗澡是他的人生大事之一。

面对这个面露微笑、温顺谦和的兄长,加隆只能无奈地帮他备足了洗浴用品,以及替换的衣物和绷带。

双子宫的浴池奢靡宽阔,水汽弥漫的浴室中,加隆正半蹲在岸边,替自己的兄长梳洗清理那一头天蓝色的长发。撒加胸口上的新伤不能沾水,只得让他直立地站在浴池里沐浴。加隆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指尖轻轻揉搓着他的头皮,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传来血腥味,不依不饶地钻入自己的鼻孔。

“转过来。”加隆对撒加说道。

撒加乖乖地转过身,胸上的那道狰狞的、正渗着血的伤口映入加隆的眼帘。他备了一块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撒加的胸膛。然后,他的指尖摸到一处与其他区域肤色相比不怎么协调的地方,他意识到了那是撒加自裁后留下的伤痕。加隆温柔地抚摸着这个伤痕,像是在触摸着曾经那份胜利权杖深入心口的伤痛,好在他们还有第二次机会,撒加还活生生地站在那儿。

“加隆......”

“嗯?”

“我们真的是普通的兄弟关系吗?”

撒加的脸有些发红,绿眼中带着水光,加隆怀疑是不是水蒸气的缘故,在浴室待久了人会缺氧。

加隆只觉得撒加是不是丢失记忆的途中,脑子也一块儿丢了,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虽然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一对普通的兄弟。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斯尼旺海峡发生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对着自己的兄弟挥拳相向,并将其投入神明都无法逃脱的岩牢,这样的兄弟关系也是十分的罕见了。

他忽然玩心大起,便开了一个玩笑,想折腾一下这个曾经将他折磨得不轻的兄长。加隆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当然不是,我们是一对哦!”手指还猥琐地比了一个姿势,左手的食指插入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搭成的圆圈内。

他没能看到撒加的脸庞上出现慌乱的情绪,加隆只觉得那副表情会出现在自己脸上,因为撒加正吻着他的唇。撒加的唇有些干燥呢,可能是因为受伤缺失水分的缘故造成的,那温热有些粗糙的唇瓣,让他的脸颊开始发烫了。然后一个腿软不留神,加隆就这么栽入浴池中,溅起一片片洁白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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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白茫茫的雾气从下由上升腾,犹如一团湿软的棉花裹挟住撒加的全身。他垂着头望向平静的水面,身后是半蹲在浴池边的加隆,正为他梳洗长发。透过氤氲的水雾,他能隐约瞥见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张和身后的男人有着相同容貌的脸。

这个名为加隆的男人自称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光从容貌看确实如此。

就在前几小时,加隆还在据理力争地和身着黄金盔甲的男人们吵成一团,加隆发出了小猫应激般张牙舞爪的嘶吼:“撒加是个生活能自理的成年人,他是一名战士,又不是肩不能扛的老弱病残,智商也没出现问题!不需要我来特地照顾他吧!圣域又不缺侍女杂役......”在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紫发少女劝说之下,加隆才消了声,像一株焉坏了的杂草那样有气无力。

人群构成了一副黑白的画面,唯独海蓝色长发的男人染上鲜活的色彩。身处于话题风暴中心的撒加,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透露着不真实的错觉,明明知道那些人正关心着自己,他却游离在人群之外。失去记忆的他就是一张白纸,别人在上面乱涂乱画,他也只能暂时性地全盘接受,将那些陌生的名字和脸,一点点地塞进他的脑子里。

加隆对照顾他这件事很抗拒,撒加是这么认为的。当他提出自己想去洗个澡,清洁一下全身,加隆却紧张兮兮的,连他的沐浴都要全程跟随。刚才还在力竭声称他是一个生活能自理的成年人,这会儿把他当手无缚鸡之力的伤残病患了,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家伙。想到这儿,撒加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这个活蹦乱跳的弟弟,怎么看上去颇为可爱呢。

在加隆的示意下,他转过身去,胸口处便传来温热的触感。加隆正低着头,手持一块毛巾,细细地为他擦拭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撒加的胸膛上,那副专注的翠眼中浮上来怜惜痛楚的漾动。撒加有些怔住,他的弟弟为什么露出了差点要哭出来的表情。然后有什么酥麻的痒意从心口向上攀升,一低头,撒加只见加隆的指尖正温柔地触摸着胸口一道陈旧的伤疤。温暖的指腹落在肌肤上留下亲昵的温度,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悸动在胸腔里随着心脏一起跳动。

他们不像是一对普通的兄弟,撒加是那么认为的。当他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他便试探性地吻了上去,对方湿润的双唇比果冻还要柔软,带着香甜的气息,撒加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种想跳出体外的冲动,下身涌上来的燥动在不断地诉说着,他想要更多,这个吻远远不够。加隆的回答更似一种戏谑的调侃,但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通过那个吻确认了一件事,他对自己的弟弟绝对是有着特殊的感情,人的生理反应是不会说谎的。

于是他对着变成落汤鸡的弟弟伸出手,露出了醒来后最愉快的轻笑:“还能站起来吗,我亲爱的加隆?”

......

湿淋淋的布料紧贴在自己的皮肤上,那触感真糟糕。加隆听着头顶传来的笑声,心生了一股郁结之气,失忆的撒加怎么更难对付了,都学会反过来调戏自己了。

他不悦地挥手回绝道:“我自己能起来!”

加隆利索地站起身,他全身被池水浸透了个干净,干脆褪去衣物,就当做是给自己洗个澡。两人就这么在浴池中坦诚相对了,撒加的目光随即被加隆胸口排成一排的三个点状伤疤吸引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撒加的掌心覆在他的胸口,湿热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栗,指尖在疤痕上轻轻划过,带来一丝微痒。

加隆不爽地一把推开撒加搭在他胸上的贼手,撒加这是泡澡泡糊涂了吗,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了。

他耸了耸肩,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战斗中受的小伤罢了,无需在意。”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小伤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的撒加无需知道伤口背后的含义,他懒得解释了。

撒加轻蹙眉头,不知是对加隆推开他的手不悦,还是对加隆敷衍的回答感到不满。

“加隆,我们是兄弟,更是恋人,彼此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告诉我吧,这个伤痕的背后发生了什么?”对撒加而言,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有关加隆的一切。

撒加的回答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的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什么意思,“我们是恋人”,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等等,刚才自己对撒加开的玩笑,撒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那他的吻是......一想到刚才的吻,加隆原本平复的心跳再次紊乱了。

他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告诉撒加,那只是一个突发奇想的玩笑,或许撒加听完解释后会给他一拳吧。加隆正欲开口之时,他的双眼正好跟撒加的两两相对。撒加幽绿色的双眸是那么地真挚,流露出的关怀能让他溺毙在其中。

自从少年时期,撒加夺得双子座圣衣之后,加隆便感觉哥哥鲜少在自己身上落下关注了。因为撒加很忙,他忙着训练,忙着照顾其他年幼的黄金,忙着向村民施与善意,忙着觐见教皇......加隆有些落寞,随即又释怀了,撒加的心里装着圣域,而圣域之中也包含了自己。如此,便足够了。

眼下,那双温柔善良的绿眼正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除了他,没有别人。加隆从中萌生出了一种独占撒加的欲望......

他决定不去戳破这个无聊的谎言,谁让他天生就有一颗纯粹的邪恶之心呢,玩弄人心只不过是他过往劣迹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即使这个玩弄的对象是他亲爱的哥哥。加隆的嘴角泛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好啊,既然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加隆向撒加讲述了一个关于圣域叛徒的故事。一个苦心经营海界十三年的野心家,在经历阴谋破灭,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幡然醒悟,为救过他性命的女神以身抵挡那致命的一戟。

老实说,加隆并不喜欢这段经历。过去的伤疤被血淋淋地揭开,痛苦迷茫的愁绪是一道丢失钥匙的枷锁,无形地紧箍在他的脖颈上。他不知道撒加会怎么看待自己,想必他会得到一个一事无成的评价吧,邪恶的野心被粉碎,以身抵命的赎罪之路被摧毁,干了那么多事什么都没成功。

加隆语毕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撒加先动了,他的双手拥住了加隆的背部,一把搂入怀中,送上了一个面对面的拥抱。撒加的拥抱好温暖,人类躯体散发的温度,比这一池子的热水还要滚烫,这迟来十三年的拥抱,一点点地融化了横在两人之间的坚冰。

撒加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湿热的呼息吐在他的脖颈边,加隆觉得现在的自己,脖子估计泛起了一片粉色吧。他突然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背部的皮肤上,紧接着是撒加身体上的轻微颤动,仿佛在强压着什么情绪。

“加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好在......你还活着。”故事里的加隆得到了命运的垂怜,侥幸活下来了。而撒加不知道的是,冥战中的加隆又再次远去。

加隆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胸口很闷,比美国东海岸的夏天还要闷热,如果撒加永远不恢复记忆该多好,他真希望流转的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

两人的拥抱紧密无间,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怎么感觉碰到了炙热的棍状物?他轻飘飘的意识骤然清醒,在浴室里,两个裸男抱得难舍难分,身体紧贴着同样的部位,救命,他真的要尖叫嗡鸣了!

希望下次他们可以在双方衣着得体的情况下,进行一个温情脉脉的拥抱。

加隆狼狈地挣脱了撒加的怀抱,然后他注意到了撒加尚未痊愈的伤口再度撕裂,估计是他俩紧密的相拥造成的,自己的胸口也沾上斑斑血点,他匆匆洗去血迹后赶紧上岸翻找药品跟绷带。撒加则是站在一旁,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他的双眼眯成了月牙形,乐呵呵地看着加隆手忙脚乱的模样。

......

“加隆,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睡吗?”撒加碧波荡漾的双眸泛着亮光,失忆的他失去了以往的强硬态度,语气都软上三分了。

加隆,坚持住,对不良诱惑说“不”。他稳了稳摇荡的心绪,故作正经道:“撒加,你的伤还没好,万一碰着你的伤口了......还有就是,这床有够大的。”

十二岁后他们就再也没睡过同一张床,这张逼仄的石板床对两个正在成长发育的青少年来说有些小了点。

“那好吧,晚安。”

“晚安......撒加。”晚安,哥哥。

加隆离开了撒加的卧室,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感谢双子宫的构造是两室一厅,十二宫的建筑师是不是预防双子二人出现分房不均,才做了一个对称的设计。

夜晚的圣域万籁寂静,只剩冷风吹打枝叶的簌簌声和不知名虫子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加隆躺在坚硬的石床上,心思却飘到遥远的过去,上一次睡这张床还是十三年前,不禁有些怀念了。

他的人生前十五年困在圣域之中,他一直以为睡这样的床,坚持艰苦的修行,当一个隐藏在人群的暗影,这种生活是正常的。直到他见识了广阔的世界,那里有柔软舒适的大床,有随心所欲的自由,有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利......但是唯独没有撒加,圣域被抛在后面是一个小小的黑点,撒加则被关在里头。

一想到撒加,也不知道他睡得如何,失忆的他还能睡习惯这么硬的床吗,加隆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哥哥怎么不在伪教皇时期把双子宫内部翻修一下,跟得上人类现代文明社会啊。不过以他对撒加的了解程度来看,那个家伙就算睡在教皇卧房中那张豪华的大床上,都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

还有一件事就是撒加的失忆。如果撒加恢复记忆,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泡泡的破碎消失不见。温柔的撒加,需要着他的撒加,拥抱着他的撒加,爱着他的撒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面。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房,迟早有坍塌的风险,加隆害怕着梦醒来的一天。算了,承受哥哥的怒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加隆自嘲道,现在的他,还是把握住和撒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吧。加隆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进入了轻飘飘的梦乡......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伸了进去,暂时驱散了房间内的黯淡,轻纱似的白光覆在一个蓝发男人的身上,地面上是拉长了的影子。

加隆的意识在漂浮在云层之上,周围是温和的风,松软的云轻柔且具有安心感。刹那之间,他的心中划过一阵猛烈的不安感,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道一闪而过的流星,不断向下坠落着。他的肌肤燃起了火花,炽热的灼烧感是那样真实,眼看即将落地,他猛然从梦中惊醒。

加隆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滑落,余光却瞥见了什么,一转头看到撒加像一座天使般纯洁的雕塑静立在床边,月光亲吻着他俊俏的脸庞上,光彩流转的绿眼看上去格外明亮。见加隆醒来,撒加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那副温和的眼眸中却泛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正幽幽地望着自己。

撒加跟天使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美丽纯洁的化身,撒加跟人体雕塑的共同点是他们都不爱穿衣服,包括内衣。

他那颗跳动规律的心脏差点骤停了,瞳孔微微放大,失忆撒加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Chapter Text

刺骨的寒意环绕在他的肌肤之上,鼻腔和口腔被咸涩的液体所浸润,他试着睁开一条缝,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跟他较着劲。恍惚之间,他似乎听见了有道声音正痛苦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的意识随之清晰,在这须臾片刻,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撒加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幽深的蓝色,周围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他的视线往上偏移了一些之后,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撒加的瞳孔剧烈收缩了,那是一张和他容貌相同的脸,对方的身体倒悬着,蓝色的发丝如海藻般飘摇,胸口覆着破碎的盔甲。胸前的伤口处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丝,它们飘散出来,融入海水,便很快消逝得了无痕迹。

他尝试着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张口的瞬间海水便入侵了整个喉咙。撒加努力地伸出双手,失温的身体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然变得麻木僵硬,费尽心力也只能和对方青白的脸颊擦碰而过。

“加隆!”撒加的语调染上痛楚,他猛地从梦中惊醒。

身上的薄被不知何时被踢落至床下,夜风从窗台偷溜进来,吹拂着赤裸的肌肤,怪不得在梦境中,他总觉得自己身处于彻骨的冰冷。

一想到那个倍感真实的梦,他的喉咙泛起苦涩,他几乎来不及细想,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奔向加隆的房间,唯有确认过对方的状态,他那颗被掀起惊涛骇浪的心才能得到平复。

加隆似乎也陷入了不太美妙的梦。撒加守在床头,凝视着他弟弟那张面无血色、额头起了一片薄汗的脸。

“哥哥......”加隆在梦中的无心呢喃让撒加的眼底一沉。加隆,你梦到我了吗,这时候的你,在做什么梦?他那双温和的绿眼中攀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这无声的注视下,加隆忽然从梦中惊醒。

......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加隆慌乱的喘息和撒加平稳的呼吸称得上是一点儿细微的响动。加隆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往对方的下身看去,他目光漂移,咬牙切齿地问:“撒加,再怎么喜欢裸睡,出了卧室好歹穿—件—衣—服!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我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睡不着就来骚扰我吗?加隆刚想发作,不经意间对上了撒加清澈的绿眼,看上去有些无辜,加隆的心也软了下来,他不该跟一个失忆的病患发脾气,再者,他做了糟糕的噩梦之后,他确实渴望着一个什么人能够陪着他,抚慰着他那颗不安的心脏。

“你......算了,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加隆往里靠了靠,留出些空隙让撒加能够坐在床沿。怎料撒加自然而然地侧躺在一边,加隆一转过头就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撒加脸颊上的细小毛绒都清晰可见,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皮肤,像无声的指尖,撩拨着紧绷的琴弦,发间残留的柠檬清香,清爽且富有活力,驱散了脑中的昏沉。

看这架势,撒加铁了心想跟他睡一块儿,还好自己穿了睡衣。加隆无奈地分出一半的被子,遮盖住撒加未着丝缕的身体,当然如果胸口的绷带算衣物,撒加也不算光着了。

撒加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加隆,你做噩梦了吗?”

“呵,算是吧。我梦到我从高处坠落了。”加隆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这个梦的后半部分......他确实亲历过。

“别担心,我会接住你的。”

加隆望着对方平静的双目,内心百感交集,失忆后的撒加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往外说着肉麻的话语。

“哦?真没想到啊,撒加,”加隆露出不羁的笑容,“你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这只是一个无聊的梦,如果不是被你吵醒了,第二天我都记不住了呢。”

“失去记忆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撒加问道,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困惑,难道过去的自己,从不会这样坦率地安抚别人吗?

“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你这个家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加隆一副轻浮的口吻,将眼眶藏不住的悲伤深埋于话语之下。混蛋撒加,等你想起来了,你又会恢复那副冷淡疏离的态度,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着。

“哈......早点睡吧,我今天累了一天了,困死了......”加隆打了个哈欠,面露倦容地说着。

撒加察觉到了加隆的逃避,他凑过去送上一个轻柔的吻,湿润的唇贴在加隆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带着水渍的印记。托这具身体的优秀视力,即使在暗色笼罩的夜里,也能肉眼可见加隆的脸颊正泛起一片红云。他轻笑着说了一声“晚安”,调整睡姿后随即闭上了双目。

这个普通的晚安吻,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撒加真是个该死的混球,加隆在心底愤懑地怒骂了一句,随后也闭上了眼。他的身体跟撒加的紧贴在一起,这张床容纳两个人还是太勉强了,挨得这么近他连翻身都做不到。罢了,撒加的伤口要是不小心碰着又裂开了,那是他这个笨蛋哥哥自讨苦吃,加隆闻着撒加发间的香气,他的意识渐渐地沉了下去......

......

早上醒来的时候,加隆的每一个根骨头都在诉说着昨晚的疲倦,他起身后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骨骼之间摩擦发出的声响。他那个笨蛋哥哥已经先一步起床了,加隆望着空荡的床铺叹了口气,下次一定要换一张大一点的床。

洗漱完毕后,他换上一身杂兵训练服,虽然史昂老头把圣衣暂时交给自己保管,那毕竟是撒加的东西,圣衣还是乖乖代替他看守双子宫吧。加隆对着立在房间中央的双子圣衣随手附上一层金色的小宇宙,圣衣瞬间瓦解,随后组成人形,自行走向房间外走廊的尽头,一动不动地杵在那片空地上。

至于海龙鳞衣,这件盔甲穿在他身上又过于招摇过市,最后还得是那件朴素至简的训练服,扎实耐用,是行走在圣域中的不二选择。

撒加正巧推门而入,也是身着同他差不多款式的训练服。撒加这身土里土气的衣服让加隆有些发愣,他已经多久没见哥哥的这身穿着打扮了。

“来得正好,撒加。”他敛起心绪,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张扬,“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完早饭就走。”

撒加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加隆挑了挑眉,哂笑着说:“我又不会干拐卖人口的勾当,怕什么。你放心吧,只要跟着我就够了。”

加隆这番神神秘秘的话语,在撒加耳中听起来像一场隐秘的私人约会,他便欣然应允了。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地点:浪花拍打着礁石的悬崖边上,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地,热闹非凡的乡村集市......

结果加隆却领着他翻过山丘,来到了山上一处僻静的建筑跟前。

无数承载着时光的厚重书架上是浩如烟海的藏书,空气着弥漫着灰尘与旧纸张的气味。撒加和加隆正位于占星楼的藏书室,此处收藏了上至神话时代、下至近代的大量古籍,且得到了妥善保存。

像这样大大咧咧地跟撒加一起正面进入占星楼还是头一遭,这得益于教皇的授意。加隆不禁有些感慨,过去他可没少往占星楼里跑,那会儿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就为了学习传说中的幻胧魔皇拳。

他轻车熟路地翻找了一堆书籍,随意地摞放在一张古老的沉木书桌上,然后再次从书架上翻找起来。

“加隆,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撒加望着那个上下跑动的身影,真诚地发问。

加隆低着头没有回应,专心致志地搜寻着书籍,同时自言自语道:“是这本吗......不知道有没有用。看看这个效果如何......”

在加隆停止手头的工作之后,他拉扯着撒加的袖子,将对方拽住书桌旁。

“坐下吧,撒加。今天你的任务是:阅读。哼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找出的这些书全是关于圣战,圣域,以及我们所信奉的女神。了解这些,可以说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翻看这些资料,看看能否帮你恢复记忆;更重要的是,你得了解你的身份,以及作为战士的职责所在。当然了,这里还有一些前代双子座们留下来的手札,希望上面记录的招式心得能让你重温战斗的过程。”

加隆邪笑着把摞成一座小山的书籍推到撒加身边,自己则是从史昂的收藏中挖了几本闲书,就这么随便翻看着打发剩余时间。

实际上,加隆一开始的打算是这样的——让撒加跟那些有空余时间的黄金们挨个接触,看看能不能回想起一点零星的记忆。但一想到他哥哥跟一半以上的黄金中间隔了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血泪史......他只得将这个计划暂时搁置。更何况其余黄金们跟撒加的相处时间,都没自己来得长——他可是实打实和撒加朝夕相处了十五年呢。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

史昂老头的藏书还挺丰富的嘛,加隆咋舌道。他翻阅了几页手中的《局外人》,心思却全在对面的撒加身上。他悄悄抬头望向前方,撒加正微低头颅,几撮调皮的长刘海遮掩住那双恬静的眼睛,专注于阅读的神情带着几分沉稳,修长的手指挑起泛黄的书页轻轻翻过,留下沙沙的响声。

“加隆......”撒加突然开口了。

“嗯?”加隆慌乱地低下头,心虚地翻动着书页。

“我在想一件事,”撒加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古籍上,不徐不疾地说:“为什么一开始,你对照顾我这件事显得抗拒呢,我们不是恋人吗......我之前......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还是我们之间吵架了?”

他自认为他们之间的恩怨,随着那一夜女神雕像前的相见已两清了,而如今撒加一开口,他的心中又萌生了一股烦闷之情,像一张交错的大网,笼罩了自己的的全身。

加隆单手托着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对呀,我们是吵了一架。”

“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俩作为雅典娜的战士,在圣战中狼狈地丢了小命,多亏了女神的慷慨仁慈,才侥幸复活。”加隆的眼神暗了暗,然后继续说:“复活后我要去收拾海界的烂摊子,你哭着求我不要走,抱着我的大腿死缠着不放。哼,在不切实际的情爱面前,我选择了工作,所以我们大吵了一架......你那时候还板着脸说了‘出了双子宫就别回来了’这种话......”

说完这段话后,加隆隐隐有些后悔了,什么哭着求自己不要走,抱着大腿不放,离谱到没边了,圣域里但凡头脑正常的,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心虚地瞥了一眼撒加,偷偷观察着哥哥的反应。

撒加的内心毫无波澜,仿佛加隆话语中那个卑微到尘埃的人并不是自己。加隆的话只能听一半呢,因为他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他默默地想着。在圣战后复活是真的,加隆前往海界也是真的,剩下的大概......从弟弟胡编乱造的话语中,他嗅到了一丝化不开的晦暗。夸张的表达中所透露着的真相,大概是加隆内心渴望过自己的挽留......

“是么,我还以为你会赌气不回圣域呢。怎么,一听到我的消息,连海界都不管不顾了?”

撒加的调侃让他松了一口气。这家伙不会真的伤到脑子了吧?这种小儿科的谎言都没半点质疑。加隆想着要不要让撒加去一趟医院,拍个脑部CT之类的。

加隆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翻着书:“啧,你别自恋啦,怎么说我也是圣域的一员。要不是米罗那小子非得喊我过来,我才懒得回这儿。”

如果加隆在这时候抬头,就能目睹到撒加嘴角绽放的一抹微笑,可惜现在的他因为心虚,眼睛恨不得黏在书页上,尽管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撒加说:“那我们现在算和解了吗?”

加隆回答道:“嗯哼,还远远不够呢......”

“加隆......”

“又-怎-么-了?”

“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真是一个好问题,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加隆无奈地想着。

“我们小时候只有彼此,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要完善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支撑。加隆的眼里只有撒加,这是毋庸置疑的。那撒加呢?他心里装着圣域,装着正义与责任,唯一的血亲对他而言,到底有几分重量呢?十五岁是他们彻底决裂的年纪,加隆自嘲地想道。

斯尼旺海峡的海水一遍遍冲刷着加隆那副被囚禁的躯体,每一天,他都在生与死的缝隙中挣扎。那时候的他立下誓言,倘若他逃出生天,一定会回到圣域复仇的,总有一天,他要将撒加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两根交相缠绕的藤蔓逐渐分离,背离彼此,各自向上生长,这才是真相。

加隆忧郁的眼神,被撒加尽收眼底。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酝酿着,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自己该找其他人了解一下情况,比如那些跟他同样是黄金圣斗士的“同事”。

撒加合上书本,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加隆:“那我们经常去哪里约会?我在想,如果我们去从前约会的地方,是不是能让我回忆起什么。”

“啊?!”加隆怔住了,他绞尽脑汁地在脑海中搜索。糟糕了,关于他俩单独会面的场所,除了圣域还是圣域,纠结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回复:“我们平时忙着训练,很少有功夫谈情说爱。大部分的时间也就在双子宫碰头了,硬要说其他单独相处的场所嘛,只有一个地方了——斯尼旺海峡的悬崖上。”

“那......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一趟?”撒加轻快地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还有一件事......加隆,你的书拿反了......”

加隆闻言瞅了瞅右手捧着那本书,靠,真的拿反了,他面不改色地瞎扯:“怎么了?我在练习倒着阅读呢......”

“没想到圣斗士的训练还有这么独特的方式。”

“......”加隆一时语塞。

好在艾尔扎克的小宇宙通讯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局面,加隆暗暗松了一口气。

加隆听完简讯后立马站起身,在撒加不解的眼神中,他一脸凝重地说:“撒加,海界有事我得过去一趟,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你回双子宫等我,我尽量速去速回。无聊的话也可以在圣域里走走......凡事多加小心。”

两人在山丘下分别,一人向着十二宫方向前行,另一人则划开一道三角型的幽深入口,踏上了一条一天之后将让他无比后悔的道路。

 

Chapter Text

沿着险峻的岩壁向上攀登,一块视野开阔的平地显露在两人眼前,在冷雾缭绕的深处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建筑物。这里是占星丘,是圣域最隐秘的地方,这里是历代教皇为女神观测星星之地。雾气包裹着的阁楼正是占星楼,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楼中的藏书室。

推开那扇沉重的朱漆木门,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一砖一瓦浸染了时光的痕迹,陈旧的梁木散发着腐朽的气味。撒加本能地抗拒着这里的一切,他的心头缠绕着一种沉重的钝痛,如果不是加隆陪伴在身边,他真想就此转身离去。

幸好,身旁的弟弟正雀跃地打量着四周,欢快地讲述着占星楼的古老来历,以及自己当年如何在此偷学幻胧魔皇拳的种种经历。加隆的声音像一道光,穿透了这沉闷的空气,撒加那颗一直压抑着的心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们的整个上午都是在这间藏书室度过的。阅读这些古籍对他而言算不上困难。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足以令普通人头痛欲裂,他却接受良好。在迅速理解要点后,他便能立刻投入下一本,不过片刻,就已掌握了十之八九。那些近代的书籍在排版上更贴近正常人的阅读习惯,对他而言更是简单易上手。

占星楼的氛围让他的胸口变得沉闷,这座阁楼似乎激发了一段潜藏于意识深处、不愿触及的过往。而在加隆心中,这里显然承载着美好的记忆——他语调轻快,步履雀跃,躲开守卫的紧张,习得幻胧魔皇拳的骄傲......占星楼于他,几乎如同一座充满惊喜的游乐场。

可对自己而言,这里又意味着什么?撒加抿紧双唇,在他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没能寻到什么。

随着加隆前往海界,撒加总算是脱离了这片沉重窒息的空气,外界那冷冽的寒风都变得令人舒适了。

他回忆着来时的路线,往双子宫方向前进,一路上,杂兵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仰慕与敬畏。撒加步履沉稳,脑中不断思考着占星楼与自己的关联,还有他和加隆......到底发什么了什么过往。撒加希望心里的困惑能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第一站是白羊宫,镇守宫殿的主人正在专注于手里的工作。散落一地的盔甲上布满碎裂的伤痕,那是激战之中落下的烙印。穆纤长的手指正抚摸着断裂的甲胄,注入小宇宙的神情是那么严肃认真,世间万物在他身后消退,天地间只剩下修补破损的圣衣一事。

银星沙的填补让断裂的金属层面变得平滑完整,穆完成了最后一道修复工序,暂且停下手中的活,向站在宫殿入口的撒加望去。

“辛苦你了,穆。”

穆一时有些怔住,眼前的撒加仿佛将他带到过去,他说话的语气和当年那个照顾年幼黄金的大哥哥如出一辙,两个身影逐渐重叠在一起。他温润的碧色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修复圣衣是我应尽的职责。”

语毕,穆便垂下眼帘,重新取过一件残破的圣衣,再次投入到先前的工作中去,在一阵敲打声中,撒加在他的默许中穿过了白羊宫。

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固,撒加心中的疑问被堵在喉咙之中了。不过,他的同僚远不止这一位。

在历经了漫长的一百级阶梯之后,所到达的金牛宫空无一人——阿鲁迪巴不在宫内。在离开双子宫时,他见过这位个性豪爽的男人,他忠厚老实的外表下应该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这或许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吧。撒加感到一丝惋惜,从阿鲁迪巴身上获取一些他和加隆相关信息的机会似乎泡汤了,不过机会这种东西,以后总是会有的。

走完最后的一百级阶梯,撒加在双子宫前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的笑容泛着一丝邪气,头盔上四对外伸的尖角上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巨蟹座的迪斯马斯克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

“撒加,失去记忆的生活适应得如何?”

......

艾尔扎克的简讯让加隆心中一紧,海界遭遇了冥界不明生物的入侵,究竟是什么实力强大的怪物,需要他赶过去处理呢?

在他匆忙地赶往海底神殿后,却被告知双方的战斗早已结束——以海界的大获全胜作为结局。他心中那块悬停半空的落石总算是放下了。

“艾尔扎克,战斗已经结束了。有什么我必须出场的理由吗?”加隆紧蹙眉头,白白跑一趟不免让他心中有些窝火。

绿发的少年身上有着少年老成的气质,面对加隆的质问他冷静地指了指脚边的生物。

“加隆,有一个冥界的怪物处理不了,它身上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即使是致命伤也是如此。”

地上那个被铁链捆成一团的生物还在不停地扭动,变形的脑袋发出诡异的嘶吼,看着这恶心、面容扭曲的玩意,加隆的胃部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艾尔扎克简单地做了个示范,他一记凌冽的手刀向下挥动,冰冷的气流在怪物身上划开道道伤口,随后那渗出浊黄粘液的撕裂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艾尔扎克沉思道:“我想这怪物是从冥界逃出来的,要不把它押送到冥界去,让冥斗士们自行处理。”

加隆差点忘了,海界的外交事务由他包揽,这种工作自然是交给他来和冥界沟通。

他从艾尔扎克手中接过铁链的末端,冰冷的触感在掌心蔓延。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加隆稍加思索后,提高音量开口道:“艾尔扎克!”

艾尔扎克被这喊叫声吓了一跳:“怎么了......加隆你还有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撒加的事,这段时间我会留在圣域,”加隆顿了顿,继续说:“我一时之间无法同时兼顾两边的工作。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有兴趣接手海界的外交事务吗?”

加隆这个意思是让他负责海界的外交事务,那他将有机会能见到自己的恩师......艾尔扎克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面色冷酷,内心却在狂喜,他回答得又快又急:“我愿意!”

有人分摊工作的感觉真好,希望下回他不用再因为这些琐事来回奔波,加隆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两个各自怀揣着心思在此分别。向冥界发送一份简洁的外交公函得到回复之后,加隆用力拽住铁链,拖着这团不断嘶吼、蛄蛹的冥界生物,步入了连接亡者国度的特制通道。

冥界还是一如既往地、肉眼可见的荒芜,凛冽的寒风无情地捶打着地表上的岩石,在这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笼罩下,怪不得那些被关押着的稀奇古怪的生物,在岁月的漫长折磨中变得愈加疯狂。

此次负责交接冥界囚犯的是冥界三巨头之一,天猛星的拉达曼迪斯,他的身侧有一位留着一头银白色长发的男人,两人正在密切交谈着什么,天猛星的脸庞看上去比他头顶的头盔还要冰冷。

“原来是海龙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辛苦你了!”

白发男人注意到加隆的到来,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对方那厚重的白色刘海下是一副黄玉色的瞳孔,嘴角虽挂着笑意,眼中却带着深不见底的冷冰温度,加隆的手指头抽搐了一下。怪不得刚才没认出眼前的男人,这位身着一件带着繁复花纹边的长袍,因为没带头盔导致发型辨识度变低的男人,不是天贵星米诺斯,还能是谁。

“我可不知道押送一个小小的囚犯,还需要出动冥界三巨头中的两位呢......”

加隆冷哼一声,猛地抽出手中紧握的铁链末端,这冷硬的钢铁制品便向米诺斯飞去。

米诺斯一抬手就稳稳地接住了飞过来的一段链身,他轻轻往上一拽,铁链瞬间绷直,底下那缠成一团的生物被拖行至脚边,然后随意地把铁链一端丢到了拉达曼迪斯的手中。

“只有一位,交接的人是拉达哦,我只是恰好路过。怎么说第一狱也是我天贵星米诺斯负责的区域呢。”

一直被两人忽视的拉达曼迪斯忍不住跳出来开口:“加隆,稍后你有空吗,我——”

米诺斯打断了拉达的话,他上翘的嘴角下压,语气冷淡地说道:“拉达,别忘了哈迪斯大人和雅典娜之间的协议,圣冥两边的战士不得私斗。”

圣战过后,圣冥两边的战士被禁止私斗,唯有拉达曼迪斯仍为他和加隆之间未完成的死斗而深感遗憾,说什么非得再比上一场。原本负责交接的人员是他的副手巴连达因,一听说是海龙亲自押送囚犯,忙于繁复公务的拉达从中暂且脱身,顶替自己的副手,只为找个机会见上加隆一面。

只可惜拉达不能如愿了,米诺斯在这个时候强势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

“拉达曼迪斯,想打架的话我可没有空余的时间。我还有要事在身,闲聊就到此结束吧。”

加隆冷淡地转身离去,他现在只想回到撒加的身边,闲暇时能提供乐趣的战斗也随之抛至脑后。

拉达不爽地瞪了一眼身旁的米诺斯,深金色的瞳孔里隐隐有着泛红的趋势。

“拉达,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呀,真可怕......”米诺斯面不改色地调侃道:“可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他不想跟你打别怪罪到我身上。”

拉达板着一张脸,隐忍住心中的怒气:“米诺斯,你是故意的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多利梅环的你,特地在第一狱现身,还能是为了什么?”

米诺斯露出无辜的笑容:“别生气嘛,拉达。如果你想找什么人打架,我也是可以奉陪到底的,哈迪斯大人可没限制过冥斗士之间的战斗哦......”

“米诺斯,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两人吵闹的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加隆的耳中。冥界的中层干部看来很闲,有空在这里谈天,没时间去地面上逮捕那些逃跑的囚犯?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撒加也不会......

一想到撒加,也不知道女神那边的进展如何,加隆有些失魂落魄。他希望撒加能够恢复记忆,却又希冀着,这个过程可以再慢一些,慢到时间的齿轮生锈停滞前进......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颊上,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斜长。从暗夜笼罩的地底世界重归至地面,连橙色的暖阳都觉得有些刺眼了,加隆眯了眯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黄金三角次元。

......

无尽的落日上晕染着温暖的橙黄,为石柱旁倚靠着的身影描上一层温和的轮廓。他侧身靠着,微仰着头,脸庞上那对清澈的绿眼正眺望着远方,纤长的睫毛上也落下了斑驳的暖色,两片温润的薄唇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冷风在他的发丝间游走,撩拨着缄默的琴弦。

加隆不禁感到有些好笑,撒加这副模样,像是在家门口等待晚归的自己。

“家”真是一个陌生的词,双子宫也能称之为“家”吗?他遥望着那座承载他们十五年记忆的庄严宫殿,心中泛起层层苦涩的涟漪。

撒加敏锐地察觉到空间波动的异样,偏过头去,见来者是加隆,嘴角轻微上扬:“你回来了,加隆。”

“你一直在等我回来吗?我不在你身边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加隆打趣道,随即走近后牵上撒加的手:“走吧,撒加。”

两只手重叠在一起,撒加掌心的温度带着些微凉,想必是在外边吹着冷风,裸露的肌肤都透着凉意。加隆的手掌带着鲜活的温暖,一点一滴地融化这片清冷。

......

卧室里那张奢华的kingsize大床跟这简朴的内部装修风格下有些格格不入,加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只是正如往常一般,给撒加更换胸口的绷带。刚拽着撒加进了房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床。

“撒加......原本的石床去哪里了?这里怎么会放这种东西?”加隆眼神呆滞地指了指那件占据了他视野的物品。

“这种东西......你是说这张床吗?怎么样,很不错吧。”撒加眨眼微笑道:“你不是嫌弃之前的床有些小吗?我拆掉后扔了,换了张大一些的,我们睡在一块也不用那么拥挤了。多亏了迪斯,他的念动力真是帮了大忙......”

那张石床可是文物,怎么说扔就扔,圣域十二宫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岁月的洗礼呢,加隆有些无语凝噎,但是想想处女宫就释怀了,圣斗士大肆破坏历史悠久的建筑物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差这一张床了。

还有这个该死的迪斯马斯克,念动力是这么用的吗?这个家伙还以为是伪教皇时期呢,在撒加的面前献殷勤!加隆的后槽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俊朗的脸庞上风云突变,平添了几分狰狞之感:“真有他的!迪—斯!有空我要去巨蟹宫好好感谢他一下......”

看来加隆对他们俩晚上睡一张床没意见呢,撒加愉快地想着。

转眼间又到深夜,加隆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像这样跟撒加和平地同床共枕,已经是复活后的第二次了。这简直就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他本以为两颗远离彼此的心,不会再有和解的一天,命运却将两人推向彼此。

撒加胸口的伤口已经结痂,之前包扎的绷带也不再需要了。再过两天,等坚硬的痂皮自然脱落,他身上的外伤便算基本痊愈了。比起外伤更重要的是他丢失的记忆,这部分还能找回来吗?加隆的眼底染上几分落寞,一旦能找回来,来之不易的和平相处要被打破归至原点了。

“在想什么?”撒加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加隆面前骤然放大,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哼......我可以不想一直照顾你。”

撒加悦耳的轻笑传入他的耳中,像一片羽毛落在柔嫩的肌肤上,带来些许瘙痒。

“能不能恢复记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仍然是雅典娜的战士,是你的兄弟,这一点从未改变。”撒加那寒潭般深不见底的幽绿双眼正凝视着他:“你不想留在我身边,随时可以走。”

加隆怔住了,他的灵魂被钉在了那里,胸口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绞痛,撒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赶他走吗......

“但是......加隆,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我害怕去适应......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撒加目光灼灼道,炽热的眼神似乎能点燃人的情绪。

加隆的鼻尖涌上一股酸楚,混蛋撒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他偏过头,撒加断断续续的话语扰得他心神不宁,故作镇定地说:“哼,怎么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就算以后我回海界了,又不是没有机会相见......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撒加扭头凑了过去,在加隆脸上落下了一个比羽毛还轻的晚安吻:“晚安。”

加隆怔怔地触碰被亲吻过的地方,指尖与脸颊都染上了对方唇齿的热度,烧得厉害。身侧的撒加却已闭目安眠,姿态平静得令人恼火,他在心底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几乎是赌气般背过身去,坠入了安详的梦境。

......

圣斗士们金色的盔甲比阳光还要耀眼,冰冷空寂的教皇厅被一屋子璀璨的金色填满。加隆还是那一身旧训练服,我行我素地混在黄金圣斗士之中,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这身行头显得有多么地格格不入。

一大早就要开会可谓是一种折磨的体验,加隆不禁庆幸海界的会议由他一手操办,他永远不会将时间定在清晨。

史昂立在人群前,身着一身花纹繁复的厚重长袍,正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什么。加隆却左耳进右耳出,他素来讨厌这种场合。加隆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童虎不在场,想必是驻守庐山去了,怎么不把史昂一起带走。迪斯怎么也不见人影呢?他还想趁会议解散后跟这只螃蟹好好“交流”一番呢,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在撒加跟前乱说什么。

“......处女宫的修缮已告一段落。诸位同僚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史昂说完,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史昂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神游天外的加隆身上,他严肃的嘴角抿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加隆,撒加的病况如何?”

被点着名的加隆心中一惊,随即镇定回道:“回禀教皇大人,撒加的外伤即将痊愈。至于他的记忆么......目前没有什么显著的进展。”

史昂说:“撒加恢复记忆一事,无需过多担心。女神已和冥王哈迪斯交涉过了,不日便出结果。”

那对绯红的眼眸中流露一丝玩味,史昂话锋一转:“那么,你和撒加的相处如何......我的意思是,你们俩是和好了吗?”

圣斗士们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他身上,站在聚光灯下的加隆眉毛打了结,他总感觉这些打量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

加隆一头雾水,他跟撒加没吵过架吧,便疑惑地发问:“教皇大人,我和撒加并无嫌隙,一直都是这样......”

“那就好,你们两位都是女神钟爱的战士,我是担心你们之间出了什么意外。原来你俩早就在一起了,那么需要补办一下仪式吗,女神是不会吝啬于她的祝福的,她麾下的战士能喜结连理,是一桩好事。”

人加隆的脑袋晕乎乎的,前半句还听得懂,后半句怎么回事,什么在一起了?什么仪式?喜结连理又是什么鬼,他的中文造诣没那么高。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史昂走近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加隆,我们都知道了......原来你和撒加早在十三年前就是一对了。撒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这段时间......别和他做出格的事......”

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是米罗忍不住发出了笑声,他的肩膀耸动得厉害,只至卡妙冰冷的视线扫在他身上才收住笑意。

加隆眼前一黑,大脑像是被放入滚筒洗衣机里摇匀了一般,过了良久才缓过神。他从牙缝了挤出一句话:“是—谁—传—出—来—的?”

“是迪斯,他昨晚领了外出的任务,需个把月后回来。”史昂笑得像个老狐狸。

加隆真想现在就给巨蟹宫空投一个星爆,强拆这破地方泄愤。

眼下,他的唯一念头是,挨个对圣斗士使用幻胧拳的成功几率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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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的风真的很冷,迪斯的心比这更冷上几分,他现在真想打开胸腔看看,里面的心脏表面是不是结了一层霜。

一天前的他,还不至于像个被流放在极寒之地挖土豆的犯人,那时候的自己还待在圣域,爱琴海的天空还是湛蓝的,阳光虽然有些热辣但不至于晒到脱水,空气中散发着风信子馥郁的香气。总之,一切看上去是美好的。

迪斯只是单纯想去探望一眼失去记忆的前任领导,顺便再小小的落井下石一下。这完全和撒加在战斗中掩护自己而导致失忆,以至于产生的愧疚感毫无关系,天知道为什么他的积尸气冥界波对敌人不起作用,这该死的泰坦一族被囚禁在塔尔塔罗斯时是办了冥界户籍吗。

他驻足于双子宫入口前,诡异变幻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好在迪斯对双子座战士的手段足够了解,大概是双子圣衣正在兢兢业业地守宫吧,冒然闯入一座错综迷离的迷宫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圣衣正在自动运转,想必操纵它的主人也不在此处吧。

白白跑空一趟真叫人遗憾,正当迪斯准备转身离开之时,身前的台阶下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温和坚定的小宇宙在那人身上如涓涓细流般自然地流淌,俊美的脸庞上在阳光的抚摸下笼上一层神圣的面纱,沉静的绿眼中藏了一丝淡淡的忧虑。

迪斯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撒加,失去记忆的生活适应得如何?”

撒加适应得很好,远比迪斯想象的好。记忆的缺失没让他失去以往的冷静,撒加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如果他的表情再冷一些,眉间的褶皱再深一些,迪斯会认为这还是之前他所认识的撒加,那个永远保持一副临危不乱的做派的男人。

短暂的寒暄结束后,撒加叫住了他,那冷静的音调中却带着隐约可见的迟疑:“迪斯,我想知道......之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可能不对自己产生好奇心,撒加也是免不了俗的。

撒加想要的肯定不是一些浅显的、天花乱坠的评价,作为曾深得信任的心腹,完美卷入那十三年间教皇统治背后全部阴谋的参与者,迪斯如实地告知了撒加十三年间夺权篡位的始末。

纯洁善良的灵魂背面隐藏着一个野心勃勃、阴险邪恶的面孔,善与恶的两股力量在天平的两边相互拉扯。撒加听完后,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迪斯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这份从容了。

“加隆呢?我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撒加喃喃自语,他的眼睑微垂,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情绪。

加隆,双子座的替补,撒加的双胞胎弟弟,统领七海的野心家,欺骗神明的男人,浪子回头的双子座圣斗士......加隆身上的标签数不胜数,迪斯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是零。

直至战后复活的第二次新生,迪斯才知晓加隆的存在,他们两人从未正面交谈过,只打了几个照面后,加隆就被派往海界了。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加隆的传闻,斯尼旺海峡的决裂是十三年叛乱的导火索,点燃的引线不受控制地牵动了命运的齿轮。

斯尼旺海峡的风掠过庄重华美的长袍,略显厚重的布料在劲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迪斯记得那个默默静立在悬崖下的天蓝色长发背影,萧索且孤寂,这个恩威并施,身处于教皇宝座高位的男人,在那个时候显得有些遥远了。

传闻究竟是传闻,加隆对撒加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只有这对兄弟知晓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会比你更了解加隆呢......”迪斯不紧不慢地说,“撒加,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了,我和加隆一句话都没交流过。”

他略作停顿,像是拂去记忆里那阵崖下的风。

“但是,我见过你在斯尼旺海峡的悬崖下......或许有什么关联,不过大概是我多心了......”

撒加听完这番话,思索片刻后说:“迪斯,我有两件事拜托你......”

现在回想起来,迪斯真该在那一刻——当撒加用那种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式祈使的语气开口时,就立刻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比如说他现在忙着要外出,丰富一下巨蟹宫的面具素材装饰,这个理由就很完美。

该死的!迪斯越想越后悔,当时怎么就因为一点廉价的愧疚之心,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撒加的请求中,第一件是小事一桩,另一件嘛......他光是想到加隆那副嚣张、桀骜不驯的态度,他就大脑发涨,每根神经是绷紧了的弓弦般蓄势待发。以那家伙睚眦必报的性格来看,日后肯定少不了花样百出的报复。

寒风像是刀片一样刮在脸上,带来阵阵难忍的疼痛,迪斯不免叹了口气,吐出的白雾在这冰天雪地之间飞速地消散了,希望等他回到圣域,加隆的火气也能如这般烟消云散。

......

在史昂宣布散会后,加隆狼狈地逃离了教皇厅,等他回过神,自己已身处于一处陡峭的山崖之上——那是他幼时秘密训练的场所。

命定的星轨使年幼的他不被允许出现在众人跟前,圣域的训练场上自然也没有属于他的位置,他只得自寻了一块僻静之地。在每个太阳东升西落的日子里,唯有飞溅的碎石与冰凉的山风见证他如何将汗水渗入地面。

他站在崖顶边缘,清冷的山风拂过身侧,山下喧嚣的景象一览无余。训练场上,圣斗士候补生在其老师的指导下挥汗如雨,在一声声的怒喝中对着饱经风霜的岩石挥拳。岁月的流逝并没有改变什么,过去也是如这般,他就这么静静地立在此处,望着那片沉浸于枯燥的训练之中的人群。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还是有的,那个曾经令他不由自主在人群中寻找的身影早已不在其中。

站在高处离烈阳更近了一些,希腊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带着冷意的风都无法驱散这片炙热的温度,白得耀眼的光线愈发刺眼,加隆撇了撇嘴,左手抵在额头上,转身扎进一片幽深的密林。

枝叶浓密的高大树木阻隔了这片明晃晃的白光,只有少许阳光穿过叶片间的缝隙洒落零碎的点点光斑。加隆挑选了一颗相对粗壮的大树,沿着树干利索地向上攀爬,在一处枝叶分叉上坐了下来,两条腿悠闲地在空中晃荡。

他现在正心烦着,一想到在教皇厅发生的事,他的神经拧成一股麻绳,强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只能暂且躲在这处僻静、不被人打扰的方寸之地,独享片刻放松的憩息。

如果昨天他没前往海界就好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没看住撒加......哎,也不知道撒加跟迪斯都说了什么,这该死的螃蟹怎么什么话都往外传,加隆不禁咬牙切齿,表情都阴森了一分。

在及时止损澄清这是个误会和承认他跟撒加之间的“关系”中,他选择了后者。仔细想想,两种抉择之间,无论选哪一条,结局都是相同的。选前者,他会被撒加这个失忆患者当成一个趁人之危的感情骗子,然后被撒加铁拳制裁;选后者,等撒加恢复记忆后,他这好哥哥估计是要名誉尽毁了,愤怒的撒加肯定会狠狠地修理自己一顿。总而言之,哪个结局好像都大差不差,选后者的话......至少自己还能玩得尽兴一点,毕竟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单纯地戏弄撒加,希望未来挨的这顿揍能物超所值一些。

但是加隆的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多少有些陷入了这一场无端的游戏之中。谎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原本只是一个属于他跟撒加之间的玩笑,现在却扩散开来了,雪球滚动的轨迹已经失控了,什么时候停止连自己也无法确定,他希冀着故事的收尾,自己不会在雪球的撞击下滚落至崖底,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远处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鞋底踩在杂草上发生沙沙的声响在林间回荡,加隆往制造噪音的始作俑者方向望去,那人也正好心有所感地仰起头,一张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来者是阔别了一上午之久的撒加。

“加隆,一起回去吧,快到吃饭的点了。”撒加立在树旁,他的脸上绽放着温和的笑意,抬头仰视着树杈上晃荡着双脚的弟弟:“其余黄金已回到了各自镇守的宫殿,我始终没见到你......我实在是有些担心。”

加隆冷淡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撒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撒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轻快地从树杈下跳下来,稳稳地落地。

撒加对着他眨了眨眼:“教皇厅的侍从告诉我的,他为我指明了你的去向。”

他很确信,自己来到此处没有察觉到任何人的跟踪,也从未向撒加告知过这片小小的栖息之所,失忆的撒加是怎么仅凭他人一个模糊的指向,顺利地摸到这儿的。

“你看起来......”撒加仔细端详着他的脸颊,加隆俊朗的脸庞上布满了阴云,“脸色不是很好,怎么,我们的关系公开了,你不开心吗?”

撒加的下一句爆炸性话语让加隆愣在原地:“我希望我们两个能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在阳光下行走,而不是一直都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我拜托了迪斯......你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样子,是我做了多余的事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是你指使迪斯马斯克公开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是的。”

撒加的行动力简直强得可怕,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兄弟之间的不伦恋情,是可以随便公开的嘛?

加隆无奈地紧蹙眉头:“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这种事情应该和我商量一下,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同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撒加那双幽绿双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只是一个通知,我们属于彼此,不是吗?”

在这一瞬间,两人的位置仿佛调转过来了。加隆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眼光的叛逆者,他的人生注定与潇洒不羁的生活态度长久地作伴。但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也会有畏手畏脚的一面,他发现自己竟然在顾虑他人异样的眼光,在害怕这场闹剧无法收场。

而那个总是被他嘲笑着的撒加,活在条条框框束缚中的兄长,在此刻已打破重重枷锁,变得坦然率真,“我们属于彼此”,这是他听过最直白、浪漫的告白了,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只是单纯的失忆,暂且放下名为责任的重担,真的会彻底地改变一个人吗......

也许那就是撒加的本质,他所渴望的,他所追求的,只要他想要,他就会去行动,然后得到一切。

又或者这只是撒加精心编织的一张大网,他在等待着加隆的自投罗网。蝴蝶脆弱的双翼黏在这张无情的大网上,伺机而动的猎手将到手的猎物吞噬得一干二净。

加隆深深地凝视着撒加的瞳孔,试图寻找一点儿端倪,然而什么也没有,那纯净温和的绿色瞳孔上,印着的只有他的倒影。

“算了,”加隆转身平静地离开这片幽暗的林子,“回去吧,撒加。”

撒加几个箭步跟了上去,两人穿过这片密林,耀眼的日光洒在崎岖的山路上。

回程的途中少不了他人投过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圣域的八卦传播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刹那,加隆忽然伸手,牢牢紧握住撒加那只指骨分明的手,他随即扬起一个得逞般的笑,挑衅似的牵手无形地“坐实”了两人之间的传闻。

掌心传递的温度让撒加愣了一秒,随后一丝淡淡的笑意掠过他的嘴角,他轻轻地拢住了加隆的手,两人的手心紧密相贴,仿佛从未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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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去两天,撒加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粗糙坚硬的痂皮自然脱落后,露出了脆弱的新生淡粉色肌肤,底下的毛细血管隐约可见。再等上一些时日,这片娇嫩的肌肤会逐渐泛白,形成一道略显眼的疤痕,加隆对这个过程早已颇有心得。

“在看什么,这么专注?”撒加打趣道。

在昏暗的室内,撒加裸着上半身站在加隆跟前。他那健硕饱满的胸肌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上面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流畅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性感。

加隆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胸口这么多疤痕,真难看。”

胜利女神权杖留下的疤痕,即使在复活后仍然顽强地留在那儿,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曾经的罪孽。战斗中烙上的印记,则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勋章。加隆自然不会觉得撒加身上狰狞的伤痕很丑陋,他只是害怕着自己忍不住想扑上去触摸,温柔地舔舐着撒加曾经受过伤的每一处伤痕,像一个情难自控的白痴。

他偏过头转移视线,撒加半裸着的影像只残存在于他的余光里,逐渐模糊不清。

越想逃避什么,就越躲不开。

他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人体的温度隔着衣物清晰地传递到身上,撒加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很碍眼吗?你注视着我胸口的时候,我总感觉,你要用眼睛在上面烧个洞。”

“......别说笑了。”加隆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僵硬。

撒加轻笑一声,收紧胳膊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他已经习惯了加隆偶尔冒着尖刺的话语,这就像是对着猫咪爪子上的肉垫轻轻摁下去而弹起的爪子——一种可爱的防御而已。

加隆不满地推了推撒加,对方纹丝不动:“好了,撒加,赶紧换好衣服去教皇厅吧。史昂老头在催了,我可不想听他念叨,耳朵要起茧子了......”

史昂当然不会纡尊降贵到为一件小事亲自在小宇宙通讯中催促加隆,只是随手找的借口罢了,但是他们等下要赶往教皇厅是真的。

一想到这个加隆心中一沉,翠绿色的眼眸不可抑制地染上了淡淡的愁绪。

加隆呀加隆,冥王托人带来了好消息,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撒加可以恢复正常,你也可以早日回到海界工作。加隆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胃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在他的催促下,撒加总算换上了一身正装,裁剪合身的银黑色西装套在身上,显得身材笔挺修长,精心打理的天蓝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来,整个人沉淀着一种优雅俊美的古典气质,驱散了被厚重窗帘布遮盖着的屋内的一片黯淡,在加隆无声的注视中熠熠生辉。

加隆简直移不开眼,这样的撒加还是头一次见,明明他们有着相同的容貌,气质却迥然不同。撒加在此刻变得俊美异常,而他明明和哥哥穿着同样款式的西装,却是突出了他桀骜不驯、洒脱自如的张扬。

“走吧,加隆。”撒加颔首示意。

直至撒加的呼唤,加隆才大梦初醒,恢复了以往玩世不恭的作派,跟上了撒加的步伐。

昨晚,教皇厅的传令送到了十二宫。史昂大人下令:冥界使者次日到访,全体圣斗士需身着正装,前往教皇厅相迎。

加隆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几个冥斗士嘛,还要这么庄重地对待他们。

很显然,众黄金对“正装”一词有着独特的理解,一眼望去,教皇厅中的人群打扮各有各的的松弛。穆穿着一身嘉米尔的民族服装,紫红色的围巾松垮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沙加则披了一件素白的长袍,似乎打算随时找个地方打坐;卡妙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短衫,无论是严寒的极地,还是爱琴海火热的夏天,他是真心喜欢无袖的上衣呀。

在这片随性的人群中,兄弟两人穿着一身西装有些格格不入,早知道他就应该穿平常那套旧训练服。

“哎哟,你们俩这副打扮,是要结婚吗?”

天蝎座的米罗走向二人调侃道。他一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另一手则撩了下他蓬松的蓝色长发,一身黑色皮夹克配猩红内衬的街头打扮显得洒脱不羁。

“怎么,你想当伴郎吗?”

加隆挑了挑眉,干脆就这么五指交叉握住撒加的手,故作一副恩爱的姿态。

米罗尴尬地笑了几声:“我可担当不起,哈哈......”

语毕,他目光游移,恰好瞥见人群边的卡妙,便匆匆告别二人,奔向好友的身旁。

望着米罗跟卡妙侃侃而谈的身影,加隆松了一口气,他想抽离那只五指相握的手,谁知撒加的指头比笨重的铁链还牢固,紧紧箍着他的指背不肯松开。加隆与之较劲一番后,只能撇嘴自认倒霉了。

史昂穿过人群,走到二人跟前,他的目光落在兄弟俩重叠交叉的双手上。他露出了狡黠的笑意,眼里带着几分玩味:“撒加,加隆,看到你们的关系这么和谐我就放心了。”

“你们两人穿着有些正式了,不是让你们换便装过来吗?”

加隆愣住了。不是你这老头说要换正装的吗?

……等等。

他忽然想起,昨晚冥界使者来访、要求正装出席的消息,全是撒加转告的。当时自己正在沐浴,隔着门听得模模糊糊。

他狐疑地望向身边的撒加。

撒加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教皇大人,我认为这种场合还是穿着正装比较合适,以免留下圣斗士怠慢冥界人士的不好印象。”

史昂眯起了绯红的双眸,没有戳穿撒加那点小心思:“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访问罢了,倒也不必......不过,撒加,你考虑得很周全......”

此次冥界使者前来,实则是为撒加之事。冥王哈迪斯在与雅典娜的交谈后,已命人研制出恢复记忆的药剂。然而,若仅仅为了转交一副药剂,显然无需专程派遣使者正式拜访。听说是冥界那边的使者对圣域感兴趣,借此机会前来拜访。

撒加很快就会恢复记忆,也就意味着这些天的闹剧终将落下帷幕。这个认知清晰起来的瞬间,他的心中传来一阵窒息的压力。加隆下意识地咬了咬唇,齿间传来细微的刺痛。

随着侍从推开沉重的大门,两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两人身着休闲西装,米诺斯一副悠闲的模样,拉达则是一脸严肃,冷峻的天猛星面对曾经的敌人还是保持那颗警惕之心,两人在侍从的指引下踏入了威严庄重的教皇厅。

见来者是这两人,加隆忍不住犯嘀咕,冥界的中层干部真的很悠闲了,在小题大做方面一向很专业,怪不得这帮人在圣斗士攻入冥界之时,还能优哉游哉地聆听奥路菲的弹奏会。

史昂面露微笑,对两人的到来了然于心,他一副东道主作派,与米诺斯热情地攀谈着,什么女神近来可安好,冥王大人又回到极乐净士沉睡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两个奸诈老道的狐狸凑一块儿,话题像曲折的盘山公路一般来回绕圈。

拉达站立在米诺斯身旁,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峰。

艾欧里亚盯着拉达英俊中藏着一分戾气的侧脸恶狠狠地想到,早知道是这家伙来访圣域,就应该换上黄金圣衣好好地迎接他。

当然他也真干不出什么事,纵使有千般仇恨,随着三界和平条约的签订,早已消散于心胸,只是单纯有些不服气罢了。

终于,话题拐到了撒加的失忆上了。加隆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竖起耳朵专心听着米诺斯的发言。

“双子座的撒加,体内残留了一些泰坦一族的能量,那些能量和圣斗士的小宇宙中和释放了一种神经毒素,会麻痹大脑中掌管记忆的神经中枢,”米诺斯说,“进而导致记忆的封闭。撒加的记忆并没有遗失,只是暂时被封锁了。冥界已经研制好解药,至少需要两个星期的疗程,撒加体内的毒素才能清除干净。”

原来撒加并不是失忆......加隆还剩两周的时间,这是他和撒加和平共处、相亲相爱的最后机会了。这十四天的时间对他而言有些短暂了,后续该如何收场也没有明确的计划。哎......大不了以后他再也不见撒加,一股酸楚之意在加隆的鼻尖打转。

五指交握的两只手紧密相贴,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撒加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手指轻轻收紧, 转而用掌心轻抚加隆的背部,像哄孩子般轻柔。

加隆偏过头,疑惑地对上了撒加的绿眼,那眼中溢出来的柔情比岩浆更为滚烫浓稠,他眼眶一紧赶紧扭头逃避撒加炙热的视线。

史昂把加隆和撒加叫到跟前,把米诺斯交递的药剂——一个精巧的木盒,交到两人手中,嘱咐了一番每日服用的剂量。

最终,这个上午就在史昂和米诺斯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中夹杂着针锋相对的交谈中结束了。

午宴是在教皇厅的一处侧厅中举行的,加隆怀揣着心事,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举着叉子虐待盘子里的小番茄,橙红色的果肉在餐叉的凌虐下变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湿漉的汁水溅在白色的瓷盘上。

加隆今天的一系列反常行为落入了撒加的眼中。两人的位置明明是紧挨着的,他总有一种他们之间本应紧密无间的距离,又在无形中渐行渐远的错觉。

撒加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深沉的思绪。 也许,该找个机会,跟加隆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