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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六年夏,即先天政变后六年。
终南层岭叠翠,山涧潺潺,长安城的暑气被这层天然屏障隔绝开,空气里混合着清冽的水汽和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气候缘故,李三近日好凉喜静,便将一应朝堂事物移至这山水之间,暂时在他的皇家别院里饮食起居。
一日晨起,推开殿门,山中幽深静谧,偶有虫鸣鸟叫交织。李三刚跨出别院,两声犬吠打破了这片宁静。
李三循声望过去,不远处立着一只气宇轩昂的狗,体型健硕得像只豹子,深褐色的毛发在初生的日光下淌着绸缎般的光泽,贵气斐然,绝非寻常野犬。
李三身边的内侍见状眉头一竖,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指着它的鼻子呵斥它惊扰圣驾,它也正要朝内侍亮出犬牙,李三淡淡一句“退下”制止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行为。
李三缓步走上前,它见李三靠近,于是收敛了凶相,仰起头,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李三一步步朝它走近。掌心轻轻落到它头顶,它似乎聪明到能辨识明君,非但没有闪避,还在李三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呜声。
龙颜大悦,“以后就将它养在别院”,李三吩咐道。
在终南山的日子,李三几乎时刻将它带在身边,处理政务、读书休憩,都形影不离。它倒也着实不俗,如果将全天下的狗分门别类,它该归属到军犬一类——
永远以最标准的姿势蹲坐在李三身边,如同军中哨兵,就连闭眼小憩时,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护卫的姿态和警惕。
因此吓到过进殿给李三呈军报奏折的内侍好几回。
李三无语道:“怎么如此胆小,一只狗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内侍在李三和他那威风凛凛的爱犬面前尴尬一笑,转头关上殿门后小声抱怨,“它也就在您面前看着是个善茬儿。”
突厥侵袭大唐边境,李三看军报看得眉头深锁,它也凑过去,跃上桌案,目光炯炯地盯着摊开的边境地图。
这副认真的模样让李三的心情轻松了几分,笑着问:“看出什么来了?”
它又看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然后右前爪按进了砚台,分别在地图上的北庭都护、甘州、凉州三处地方留下了墨色的梅花印。
李三拿了块方巾替它把掌中的墨水擦干净,边擦边夸它聪明,聪明到让李三喜欢得紧,觉得这狗甚合他的眼缘,因为李三从前也捡过一只小狗来养。
当初那只其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灰扑扑、毛茸茸的一团,远不及如今身边这只神气不凡,却胜在憨态可掬。
那时他还是临淄王,还在潞州,尚有卢凌风终日在他左右。
彼时不过二十二岁,相比起年幼时在长安随相王韬光养晦,外面天地广阔,潞州的风都格外自由,与纵马驰骋、衣角漂浮的两个年轻人更为合衬。
初到潞州时恰逢初雪。
李三坐在晃动的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角,看见在车旁骑马的卢凌风肩头落满碎雪,握着缰绳的手指冻得通红。
李三将手炉递出去,卢凌风正欲道谢推辞,李三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手炉被顺势塞进卢凌风手中。
“快马加鞭,天黑前能赶到别驾府。”
李三望着车外愈下愈大的雪,忽然做了个决定,“我们骑马先行,让仪仗在后面慢行,可以明天再入城。”
卢凌风蹙眉,“三哥,这天寒地冻的…”
没等卢凌风说下去,李三利落地下车上马,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转头看向卢凌风,“怕什么?你不是也一直冻着吗?”
卢凌风虽心头一热,却还想再劝,可李三的马已经小跑起来,“走吧,趁着天色还亮。”
卢凌风看着他在风雪中直挺的背影,默默催马跟上。
两骑并辔,踏雪而行。离开了缓慢的车队,速度快了许多。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可奔驰起来后身子反倒渐渐暖和了。
“倒是比闷在车里痛快!”
二人相视而笑,雪落肩头,日光晃眼,远处的城郭若隐若现。
抵达潞州城时已是傍晚,城内的积雪被行人踩得泥泞,他们放缓了马速,沿着长街往别驾府行去。
路旁的巷口传来一阵犬吠。一只半大的小狗从一旁钻出来,冲着李三的马匹吠叫。
“放肆!”卢凌风下意识地驱马向前,想要赶走不知礼数的野犬。
它见卢凌风逼近,惊恐地后退,却因踉跄的动作暴露了瘸拐的后腿。这让李三和卢凌风都看清了它后腿上溃烂的伤口,应是捕兽夹留下的痕迹。
李三当即下马,缓步靠近,“伤得不轻,天气还冷,再拖几天,它那条腿就该保不住了。”
卢凌风随他下了马,“看样子流浪了有些时日。”
李三解下披风,递给卢凌风,“带回去吧。好歹是条性命。”
卢凌风还没反应过来李三是打算救它一命,没伸手去接,于是披风又被塞到了他手上。他赶紧追上正要上马的李三,替他重新披上披风,然后解下自己的,将瑟瑟发抖的小狗裹起来抱在怀里。
抵达时刺史在府邸亲迎,见卢凌风抱着一只受伤的狗而来,上前询问情况。卢凌风说殿下仁德,不忍心留它冻死街巷。
才刚抵潞州,名声与德行便自此传开。
临淄王在潞州治政三年,兴修土木,多方揽才。
来年夏末秋初,天高云淡。潞州衙署后园嘉木葱茏,繁花似锦。一座崭新的亭台翼然立于假山曲水之上,飞檐斗拱在澄澈的秋阳下流光溢彩。
正值此亭落成之喜。
亭周早已铺设筵席,各路贤达济济一堂,觥筹交错间气氛已然热烈。
临淄王居于主位,虽年纪尚轻,顾盼之间却已隐有龙章凤姿。卢凌风一如往常静默地侍立在他身侧,身姿挺拔,在喧嚣中自成一方天地。
酒过三巡,李三含笑举杯,“今日此亭落成,自然要有个名字。诸位以为‘德风亭’如何?”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称赞之声。
卢凌风此时上前一步,将他的言外之意尽数道出:“所谓‘君子之德风’,殿下以此为名,当是期许教化如风,德泽潞州,使民心归向,如草随风。”
潞州人尽皆知临淄王身边的年轻人是来自范阳卢氏的世家子弟。
卢凌风此言一出,起初满座皆静,继而爆发出更热烈的赞叹。
“卢郎真是殿下的知音。”
“一言道破殿下的仁德之心啊。”
李三看向卢凌风的目光流露出赞赏,他显然极为受用,顺势又道:“有名岂可无诗?愿诸位不吝笔墨,于此亭壁留下佳作,才不负美景良辰。”
在座文人纷纷响应,片刻间,亭壁已留下数首咏景颂德的诗篇,气氛愈发酣畅淋漓。
此时,一位颇负盛名的年长者笑着捋须望向卢凌风,“范阳卢氏,诗礼传家,渊源深厚。卢贤郎少年英才,今日能否让我等一睹世家风范?”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于卢凌风身上。
李三闻言,嘴角扬起毫不掩饰的信任和骄傲,侧首看向卢凌风,“去吧,让他们领教一下你范阳卢氏的家学渊源。”
卢凌风迎上李三的目光,他既发话卢凌风便不推辞,走到备好的笔墨前,略作凝思,提笔写下:
一剑光寒动九霄,欲随鹏翼御风高。
请缨不待黄金诏,愿为君前破虏鏖。
最后一笔落下,李三已然站在他身后。并非寻常吟风弄月,字里行间是少年豪情,以及一片赤诚的追随。在座诸位心里跟明镜似的,在鼎沸的夸赞声中,李三与卢凌风深深对视一眼,万千意味也就在其中了。
诗兴方酣,酒意正浓。
席间一位以剑术闻名的幕僚乘兴起身,“有诗无剑,终究少些气象。如此盛会,何不比剑助兴?”
众人齐声叫好,李三亦点头,他本就精通音律,于是道:“我来为诸位击鼓配乐。”
羯鼓声起,剑光影寒。数位擅剑者依次入场,随着时而急促如雨、时而舒缓如风的鼓点,身影矫健,剑影翻飞。
待几人演练完毕,众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始终静立的卢凌风。范阳卢氏,文采斐然,武艺更是超群。
鼓声未停,李三也望向卢凌风,其中的期待与鼓励不言而喻,卢凌风会意,走入场地中央。
卢凌风将胸中丘壑尽数融入剑意之中,起势沉稳,进击凌厉。每一记剑招皆与李三手下流淌的鼓点相契,仿佛乐与剑本出一源,殊途同归。
秋阳为卢凌风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金光,俊逸的侧脸比缭绕的剑光温润。鼓点此时竟合上心跳,真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长剑归鞘,鼓声亦止。亭中再度爆发喝彩,经久不息。李三亲自执起一杯酒,走到他面前,将酒杯递过去。卢凌风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德风亭的秋光因诗与剑,人与意,永远定格于此。
卢凌风卢凌风,连这个名字都久远了,潞州就更远了。
军犬也是要休沐的。天子却没有休沐。
一日午后,李三仍在处理案头堆积的奏报,间隙抬起头,发现它在一旁趴得越发无聊。
李三闭上眼捏着眉心缓解疲惫,无意间碰倒了桌案上摆的马球——六年前绣着金龙绕五谷的那个。
“捡回来。”李三随口说。
它闻声抬头,琥珀色的眼珠恢复了光彩,跑过去用额顶将球击向廊柱,马球折返的瞬间,它迅速侧身一跃,球恰好稳稳踩在后爪下。
“你倒是会选玩具。”
它用鼻尖将马球推到李三的御座边,李三俯身拾起,“这个不能给你,改日回长安城再带你去马球场。”
它又悻悻地趴回原位,直到李三处理完政务。他顺手拿起案头未收的羯鼓,随意敲了几个零散的音节,昨日乐工新献了曲子,鼓谱还摊开着。
趴成一团的小狗忽然竖起耳朵。
李三觉得有趣,便依着谱子击出前段,只见它的尾巴随着鼓点敲在殿内光洁的木板上,精准合上了韵律节奏。
而后手法忽变,换了支柔和的曲子,犬尾立刻改作圆弧状的慢摇。
接着又故意乱敲一阵,尾巴顿时失了章法,困惑地转了两圈,最后委屈地趴回原地,望向李三。
李三无声地笑起来,“通兵法,晓音律,连马球都爱玩,真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耳濡目染养大的…”
七月十五,月圆夜。
终南山灵气大盛,湿气氤氲,李三早早休息了。它一如既往守在床榻边,端坐如松。
夜渐深,殿内凉意侵袭,它不由自主地向温暖的源头靠近,两只前爪无意识地伸进了柔软的锦被里。
它敢如此,自然是李三近日里惯出来的。
它睁着剔透的狗狗眼注视着天子,他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着眉头。不知过了多久,它自己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神经完全松散下来,维持了半月多的幻术消失了。
卢凌风就这么趴在李三的床榻边,呼吸温热。
李三向来睡得不安稳,这样静止的画面没能维持多久,他醒了。伸手想捞一团暖烘烘、毛茸茸的东西没捞着,倒是碰上了宽阔的肩膀。
迷迷糊糊中睁眼后的一瞬间,睡意全无。
卢凌风。
李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六年未见的容颜,花了点时间思考怎么回事。这下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只狗能通兵法晓音律还给他当护卫了。
李三一夜未合眼,就这般靠着软枕,在殿内昏暗的烛火里,沉默地注视着沉睡的卢凌风。
直到夜半三更,卢凌风眼睫微颤,从深眠中苏醒。一睁眼,便撞上帝王一双深邃难辨的眼眸,正意味不明地注视着他。
一瞬间彻底清醒。他已经没机会捏个口诀给自己施个法,再变回去接着逃避了。
卢凌风看不出来李三此刻的情绪。不知他对这样六年后再见的方式是否恼怒,或者说他不确定李三对他当年远走的行为是否真的宽容。
那时候李三终于稳坐龙椅,为显宽宏仁德,欲给卢凌风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意在安抚,也意在将他圈在长安。
他卢凌风恭恭敬敬地谢过天子隆恩,然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说想去游历大唐的壮美河山。
话说得好听,却跟打他李三的脸没什么两样。李三还不能说什么,给天下人看的永远都该是忠孝贤德的样子。
即使他本就无力阻止任何事,可事情发生的时候卢凌风亦被限制,几乎是同时被两边限制住,脱不开身。等到他能前往公主府了却为时已晚。
卢凌风未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李三一脸心痛,“姑姑…她是自戕。”
真假是否难辨取决于人选择如何相信,就像他曾经质问“三郎是否想过取我性命”,李三给予他的又是怎样的解释。相信除了需要天真,有时候还需要勇气。
彼时心中郁结无法疏解,只想寄情山水天地间,去寻回原本广阔的胸襟。
卢凌风迅速退离床榻到一旁行礼,“请陛下恕罪。”
“恕你什么罪?”李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欺君之罪。”
李三却没接此话,似乎无意给他安上这等重罪。
“卢凌风,你当初拒绝朕的官职,谢绝朕的赏赐,说要游历大唐,结果就游历成了这副模样?”
“…卢凌风知错。”他无法辩解,总不好说因为近乡情怯,只有靠幻术披层皮才敢来见你。
李三让他起来说话,卢凌风依言起身,垂着头。
“你这身本事是哪里学来的?”
“游历至蜀中时,偶遇一位异人,图好玩学了些皮毛幻术,学艺不精,让陛下见笑了。”
“如何个学艺不精?”
“只能变幻些与自身气息相近的形态”,卢凌风有些难堪,“且心绪不稳时,容易露出破绽。”
与自身气息相近的形态。
这话坦诚到让李三几乎忍不住想笑。他觉得他的前金吾卫中郎将怎么也得是匹狼吧,结果在他面前就成了只狗了。不过倒是合他的心意,忠诚、温顺,卢凌风对他一向是没有攻击性的。
李三仍旧冷着一张脸,“朕以为长安早已经没什么让你留恋的,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卢凌风终于舍得和李三对视,“此番游历,见过义仓在青黄不接时开仓赈济,百姓免于流离。顺着运河一路南下,亲眼见证千帆竞渡,南北货物流通无阻,丝绸瓷器充盈市井。”
李三的冰山脸终于开始融化。
“亲眼所见,皆是陛下新政带来的海晏河清。从前将自己困囿于方寸之间,如今已有了新的体悟,就想是时候该回来了。”
六年,拧巴着拧巴着,一块湿毛巾终于干了。
“这半月多来,作为一只狗的时候,你确实让朕心情愉悦不少,本来是要赏你的”,李三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可现在是奖是惩,你让朕很难办啊。”
卢凌风又赶紧跪下行礼认错,“请陛下责罚。”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罚。”
“闭眼。”
卢凌风顺从地闭眼,睫毛因不安而轻微颤动。
预想中的怒火却并未到来。
卢凌风感觉颈间微微一凉,一个既柔软又有韧性的东西环了上来。他睁眼,看见李三手中多了一条玄色皮制项圈,边缘以金线细细缝制,样式简洁却难掩贵气。如李三所言,原本是个奖赏。
李三慢条斯理地亲手为他戴上,手指绕过他的脖颈,调整着搭扣的位置,似有意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耳垂。
卢凌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无论是作为临淄王还是太子的从前,李三在床笫之间,最爱捏着他的耳垂,温柔又强势地亲吻他。
卢凌风被家里送去陪李三一同读书习武,离家时年纪尚小,幸亏长得可爱讨喜,李三对他十分照顾,他也自然依赖上了。
年幼时的成长环境天差地别,对于在波谲云诡的宫廷中见识过残酷的李三而言,心思深沉早已是生存本能,卢凌风却还天真烂漫。
伴读真就是伴读,读到下了学堂还得由李三再教一遍,于是理想由他亲手塑造,自长成之时起就没办法同李三分割开了。
天真烂漫的年纪终日厮混在一起,渐渐的,理想、生活、生理都混作一团,在追求清平盛世的路上和在床上一样,都随着三哥摇晃。
玄色的项圈扣上,似是套在骄傲的白鹅的颈间,存在感过分鲜明。
“陛下,这….”卢凌风下意识想伸手去碰。
“不准摘。”
卢凌风又缩回手。
李三按在卢凌风后颈的手沿着他紧绷的侧颈线条缓缓上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最终落在泛红的耳垂上。
卢凌风条件反射地仰起头,喉结滚动,闭上了眼睛。这是个习惯。
李三仿佛置身什么御驾亲征的战场,吻得攻城略地,像要把卢凌风生吞活剥掉。
情动之时手再度滑到颈间,把项圈收紧了。
窒息感与情潮同时席卷而来,项圈压迫着气管,剥夺着呼吸,唇舌的侵占也愈发深入,卢凌风分不清是被亲得喘不上气还是被勒得喘不上气,嘴唇发麻,四肢百骸的力气被尽数抽走,想推开压在身上的李三,手却被李三轻易地钳住。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窒息在李三的龙榻上时,李三松开了他的唇,也稍稍放松了项圈。
卢凌风大口地喘着气,李三看着他被情欲和缺氧蒸得绯红的脸颊,看着他泛着水光轻微肿胀的唇,以及那双沁着生理性泪水的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
“六年音讯全无,连封书信也没有,你说你该不该罚?”
卢凌风眼前还泛着黑斑,胸腔剧烈起伏,眼角沁出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就如此望向近在咫尺的帝王,“陛下…卢凌风认罚…”
李三又跟受了刺激一般,扯开了卢凌风白色的里衣。手狠狠掐在他腰侧上,牙齿在锁骨上咬出殷红的印记,在胸前挺立的乳晕周围留下湿润的齿痕。游移至卢凌风腹部的旧伤——当年成佛寺魔王案留下的,李三停了一瞬,随即更重地咬了下去。
卢凌风疼得不停地闷哼,音调快变了意味,开口哀求,“陛下…”
李三抬起头,皱着眉头目光灼灼地警告他,“你叫我什么?”
“…三哥…疼…轻点。”
李三探入卢凌风双腿之间,那里早已因为刚才激烈的亲吻和触碰而泥泞不堪。手指在其中探索、扩张,卢凌风的音调终究是变了意味。
李三挺身进入后,熟悉又陌生的感官刺激瞬间将六年焚烧殆尽。所有的理智、顾忌、分离,都在这场近乎野蛮的交合中被碾碎。
卢凌风只觉得自己此生体验过最浓烈的爱恨,都来自身上这个正带给他极致痛苦与极致欢愉的男人。
最后,李三摩挲着卢凌风颈间那抹项圈,眼神复杂。
“小七,我可以允许你来去自由。”
他的手指停留在项圈的搭扣上,却没有解开。
“但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这个,你必须好好戴着。”
卢凌风缩在凌乱的锦被间,身体还在余韵中颤抖,他说:“三哥,我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