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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1 of 【鬼吹灯】千秋
Stats:
Published:
2019-08-05
Completed:
2023-10-26
Words:
168,124
Chapters:
43/43
Comments:
4
Kudos:
32
Bookmarks:
4
Hits:
1,192

【鬼吹灯】千秋

Chapter 13: 翡黄

Chapter Text

鹧鸪哨同封师古说,那村寨应当就在山谷附近,有可能是自己人内讧,也有可能是山匪劫掠,屠了全村的人。若是他们从山洞逃脱,十有八九会直接撞上。

封师古对活人的事不是很感兴趣,管他是哪里来的,只要伤不到自己人,绕道走也就是了。鹧鸪哨却是嫉恶如仇的绿林脾性,虽说眼下子弹用尽,自己身上也有内伤,但他仗着功夫了得,在见到那具死状极惨的尸身时便已下定决心,若是人家的家务事,便不去管;若当真是山匪,无论如何也要去杀一杀。

鹧鸪哨行走江湖许多年,见过不少世态炎凉,知道悠悠众生皆有天命,该要三更死,阎王也不留。他自个儿的命途已如此多舛,但看见不平事,也不肯让心头一滴热血收一收。倘若心口连热乎气儿都没了,他还怎么算是活着?

他自然可以保封师古周全,却料定对方生性凉薄,不见得会喜欢管这别人家的闲事。但这话不必说,说出口难免冷了心肺。且走一步看一步,找到那村寨再说。鹧鸪哨忽然想到,自己非要劝动这观山太保做什么?他不乐意,就自行离去,自己也省得被他跟随。

二人又等了半晌,见洞口没再有人出来,想是彻底走了,便由鹧鸪哨先攀上崖壁,将百子索缠绕在杜英树干上,好叫封师古往上爬。

这被人用作弃尸的山洞微微有些坡度,且颇为狭长,人若要从中往来穿梭,只能低着头、弯着腰。鹧鸪哨在洞口发现了不少香火蜡烛点燃后留下的痕迹,想必是当地人之前确实把这里当作祭祀之所,丢些猪羊牛马的尸首进来,或是把赤翭当做了山神,祈求风调雨顺、家宅平安,或是希求它不来吃人。不论是哪种目的,最后都并未实现。

这山洞越往外走越显出宽阔,如同一支倒放的喇叭,等两人终于爬到尽头,发现这山洞是被掩映在半山腰的树影之中,由于总有人过来祭祀、踩踏,留出了一条窄窄的小路,曲折蜿蜒,直通到山下的密林之中。

云贵之地多为石灰岩,土层薄弱,山坡上生长着青冈、香樟、杉柏等常绿植物。都说“黔地无闲草,夜郎多灵药”,两人沿着山中小道一路下行,光是他们认出来、能入药的植物便不下七八种,但能入口的寥寥无几。鹧鸪哨摘了些尚且青涩的蕤核,勉强吞下去,只觉满口酸涩。给了封师古,大少爷咬了一口,就酸得皱起脸来,但也将就着吃下一个,好歹垫垫肚子。

封师古这人乱讲究,好威风,下个斗都要穿成宽袍大袖的样子。他自己嘴犟说观山太保都是如此,好吓唬恶鬼。然而这种衣物在土里能逞凶,出了土就是被刮蹭的命。外袍早被那对赤翭扯烂,他就穿着衬袍,没同鹧鸪哨走多远的路,就连着听见刺啦几声,袖口衣摆都被树枝划破了好长的口子。

鹧鸪哨见他形容狼狈,再脱就当真没什么可穿的了,就脱了自己外衣递过去,叫他去了衬袍,自己给他缝补一下。刚好山下是一片竹林,湖南素有竹乡之称,湘西尤产南竹,大到高脚阁楼,小到桌椅玩具,都可取自此物。

鹧鸪哨拾了节被人砍下不要的竹筒,拿刀劈成小指宽度的篾片,刮去竹青,慢慢削薄削细,刀尖斜劈,刻出针尖与针鼻,又习惯性往身上摸,这才想起人生地不熟,往日里那些针头线脑都在花灵身上的背囊里。左右寻了寻,望见封师古正散乱了头发,嘴里叼着发簪,双手盘着发髻,就叫他一声,勾勾手指:“过来。”

封师古不明所以,挪动身子凑到近前,刚同鹧鸪哨眼神对上,不防对方出手如电摸到自己脑后,手指一勾一卷,猛地扯掉几根头发,疼得他来不及骂,只把口中玉簪“咯吱”一声咬成两截。

 

鹧鸪哨见状忍不住失笑,风凉道:“好利的牙口。”说罢也不管封师古是否恼了,兀自回头用发丝把针稔上,给他缝补衬袍。

封师古呸呸两声吐掉口中玉屑,咬牙切齿地想:我把他弄死算了。自己把身子背过去,脑里思考了无数把这缺德道人剁成肉丸下酒的法子,等勉强出够了气,偷偷转过脸来,就见鹧鸪哨缝罢了,用牙齿去咬竹针尾端剩余的发丝,虎牙尖尖,看得他心头一颤,口中啧道:“小道爷这牙口才利,像个猫儿。”望望手中断成两截的玉簪,愤然抡起胳膊丢到远处,又想起这玩意儿哪有随身备份的?一时反悔了,又怕尴尬,脸上就摆出无所谓的神态,把披散的头发梳拢两下。鹧鸪哨也看出来,这小少爷在墓里邪气四溢,好似阎罗鬼差,出了墓就像烧好的木炭,外皮看着黑,里头却红火,捅一下就噼里啪啦直冒火花,任性娇痴,好逗得很。不过他也不想把人惹急了,口中道:“天这么热,戴竹簪最凉快。”手上顺便削了根竹签子给他,算是送个台阶。封师古哼哼两声,装作不情不愿收下了,转过身就忙不迭地簪上,一摸,边缘都是光滑平整的,不带一丝竹刺,心说这搬山道人倒还知点好歹,那些害死人的法子就又从头脑里抛出去了。

鹧鸪哨把缝好的衬袍递还给封师古,倚在竹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听见断断续续、十分微弱的水声,就同封师古往竹林深处摸索进去,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水声骤然清晰起来,原来是一泓十分宽阔的潭水,绿如翡碧。

鹧鸪哨叫封师古生火,自己则去了衣物,把潭水泼在身上,令身体冷下来,再慢慢走进潭中泅水捉鱼。封师古四处搜罗来一些干枯的竹枝竹叶堆起来,拿鹧鸪哨送他的火折点燃,火稍有些闷,生出一缕白烟,封师古就不知从哪儿拽出一支折扇打开,扇了一会儿,总算令火堆旺盛起来。

封师古被烟熏得脸有些发热,就走到近前的一方宽大青石上坐下,忽然闭上眼,在风中闻了一会儿,等鹧鸪哨从水中游出来,往岸上丢来一条摇头摆尾的油鲤,就冲他摆摆手,肯定道:“村寨大约就在附近了。”

鹧鸪哨踩着水,抹去脸上的水渍,问他如何知道。封师古笑眯眯将折扇打开,鹧鸪哨这才看清上头笔走龙蛇的一团,是用小篆写就的一个“封”字。又见封大家主用折扇往自己那边微微扇动两下,闭目轻嗅,继而睁眼微笑:“有酒香。”

鹧鸪哨笑他:“封家主在这方面五感倒敏锐得很。”

“浮生不过百,流觞不候人。”封师古仰躺在青石上,啪地将手中折扇闭合,复又一叶叶打开,将之覆在脸上遮住阳光,声音模糊地从下头传出来,“人生疾苦,能享乐自然要享乐。”

鹧鸪哨摇摇头,重新潜入潭中。封师古等得十分无聊,就用手指蘸着水,在青石上描画。等了半晌,忽然鹧鸪哨冒出头来,朝他高喊:“刀!”

封师古差点从石板上滚下去,不知这人是又看到了什么,忙从鹧鸪哨留在岸边的衣服里找出匕首,远远朝潭中抛去。鹧鸪哨高高接了匕首含在口里,也不解释,转身再度潜入。

这下封师古可没那么怡然了,他生在蜀地,从小没学过游水,鹧鸪哨在水里做了什么他也没法知道,万一这搬山道人逞能栽在里头,他个五体不勤的,又没人接应,怎么徒步走回四川?

虽说这不是封师古总要拐着鹧鸪哨同行的主要目的,但他还是提着心,见水面上不断翻腾,忽然咕噜咕噜冒出许多污血,把潭水染红了一片,心说不妙,这假道人莫不是归西了?刚要张口去喊,又见水面“哗”地一声,是鹧鸪哨湿漉漉探出头来,神色如常,口中仍衔着那枚匕首,倒拖着什么东西往回慢慢泅水。

封师古暗暗松了口气,把鹧鸪哨接上岸,见他将水里的玩意儿使劲拖到岸上,有车轮大小,乌漆墨黑的,表面还长了水中的青苔,像从土里挖出来的泥疙瘩。封师古上前踢了一脚,让那东西翻过来,才看出不是什么泥疙瘩,是头生在水中的老鳖,叫鹧鸪哨割了头,四肢软绵绵垂下去。

鹧鸪哨一面穿上衣物一面解释,他刚刚看见水中游鱼十分稀少,心中奇怪,就往深处潜游,见潭底淤泥之中有光亮忽隐忽现,像是什么大型的鱼鳖在吞吐内丹,诱捕小鱼,就叫封师古取了匕首给他,在水底将老鳖擒杀。

鹧鸪哨说得轻描淡写,封师古却知这玩意儿凶猛好斗,甚至会同类相残,故而每片固定大小的水域通常只会生活一只,如果咬到什么,就是没了性命也不会松口。何况这老鳖生得如此之大,在水中游转盘桓,想要将之捕杀,可不像鹧鸪哨口中三言两语那样轻松。

封师古道:“你身上还有伤,去招惹它做什么?”鹧鸪哨不以为意,任由封师古把剩余的盘香胆拿出来,给手上的伤口重新上药。

等封师古给他包扎好了,就把青石让出来,令鹧鸪哨坐下歇息,自己凑在潭边洗脸。鹧鸪哨垂下脑袋拧干头发,无意中看见封师古在石面上描画的图形,虽然水渍快要干了,也能隐约看出来是个小人半泅在水中,手里捧着一尾活鱼。鹧鸪哨忍俊不禁,也用指头蘸了下水,往旁边加了一只老龟,想了想,又在老龟背上画了个小人,头上戴一顶官帽,同封师古在夜郎王墓中被打掉的那顶十分相似。

封师古洗罢了脸回来,望见青石上鹧鸪哨新加的图画,嘿了一声,拿指头蘸水,往小人手上画了支匣子枪。鹧鸪哨就故意又添几笔,这样你来我往,很快把青石上描得糊涂一片,再看不出什么图画。最后还是封家主掬起一捧水,直接泼在石头上才算结束。

两人这样闹了一会儿,才拖着老鳖、拎着油鲤走回竹林。火堆早熄了,封师古只得重新捡竹枝点燃,期间鹧鸪哨拿刀剖开老鳖尸体,清除内脏,翻找了一会儿,从中取出一枚淡黄色的内胆。

世上生物但凡活久了的,体内总会生出珠丹,狗有狗宝,牛有牛黄,鼠有鼠金。鱼鳖之属修炼久了自然也有,但大多呈散碎的颗粒状,成不了形,若是有这种大如鸡卵,且色淡黄的,就称之为翡黄。

搬山填海术中很多都需要用到这些丹丸,鹧鸪哨道:“鱼龙入水,水有翡黄,则山中必有金脉。”两人谁都没有点明,但都隐隐猜测到那群苗人的死因,与这山中的金脉脱不开干系。封师古忽道:“看你的样子,是不去那苗寨看看便不肯罢休了。你们这些绿林中人,就是意气过头,什么道义都扛,真以为自己是铁铸的肩膀?”说着话锋一转,“本官也是担忧你身上有伤,且陪你走一回,什么山匪海匪的,有你我在,哪个都不成问题。”

鹧鸪哨不禁失笑,见他分明不情不愿,还要硬跟上来,实在难为这观山太保了,便拱手道:“那就多谢封家主,铁肩担道义。”

封师古见糊弄过去了,心中也畅快几分,摆摆手道:“你我既然同行,自然一命相连,就别叫什么封家主了,显得多不亲近。”

鹧鸪哨朗声笑道:“那就多谢……”忽然想到什么,笑容蓦地带上几分促狭,“多谢师岐兄。”

封师古正美滋滋等着,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先是愣了,后要反驳,又想起这是自己早先骗他的,怪不得旁人,气得几乎呕血,即使心中清楚这是鹧鸪哨故意捉弄,也不好直说,只得别别扭扭答他:“还、还是叫封家主罢。”

鹧鸪哨看他表情好笑,追问:“不是嫌不够亲近?”

封师古忙道:“亲近,亲近得不得了。”

再不说亲近,他往后再有什么功劳、苦劳,都要给大哥白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