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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图】雏日与弑君者

Summary:

阿尔图回到了过去,和苏丹的所有卡牌一起。
于是他见到了那个黄金时代里的苏丹。
“众剑所吻的王子”,苏丹确实是,不过他也确实是过去的“苏丹”,那些令人不快的特质也没有消失。

王子苏丹 X 谋反线后回到过去的阿尔图 和年轻的王子苏丹一起折断女术士的24张苏丹卡

目前已完结:

铜杀戮 赤沙与见证者
金纵欲 雏日与弑君者(R)
银奢靡 金戒与共谋者
银纵欲 银泉与乞神者(R)

更新中:

金征服 沧海与对弈者

Chapter 12是球球老师大作 无敌美丽的图!请大家一定要去看我们天真又残忍的王子苏丹!!!

Notes:

一枚金刀突然破空而来,阿尔图下意识接住——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割疼了他的掌心。

"十枚金币。"苏丹的声音裹着一股嘲弄,"买你一夜。"

阿尔图抬头,正撞进苏丹燃烧的瞳孔里。年轻的君主指向峡谷深处:"随我出猎。"

Chapter 1: 赤沙与见证者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当阿尔图感到一柄薄薄的剑指向他的后背时,他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实现期待的兴奋感。

剑锋冰冷,轻轻抵在他的脊骨上,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刺穿他的心脏。但阿尔图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缓缓转身。

“殿下。”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真是巧遇。”

年轻的苏丹站在他面前,月光洒在他的猎装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他的剑仍稳稳地指向阿尔图的喉咙,眼神锐利如鹰隼。

“你怎么在这里?”苏丹开口,“难不成王城里沸沸扬扬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边陲之地吗?”

阿尔图眨了眨眼,故作茫然:“臣未曾听闻什么消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倒是殿下,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苏丹没有收回他的剑,反而轻轻一挑,剑尖从阿尔图的胸口滑至脖颈,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肤。

“真是稀奇。”他冷笑,“往日里,王都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耳目。你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恰当的地方。”他的目光一寸寸地审视着阿尔图的脸,“怎么,养病一个月,安逸的日子磨平了你的獠牙?”

阿尔图任由剑锋抵着自己,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他微微眯起眼,似乎被剑光晃得不适。

“殿下说笑了。”他轻声道,“臣不过是遵医嘱休养,哪敢再插手朝中之事?”

苏丹的剑尖微微用力,阿尔图的皮肤被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西方的部落有猛兽伤人。”苏丹缓缓说道,“我向父王请命,独自前来讨伐。此事在王都人尽皆知,阿尔图卿,你真的一无所知?”

剑锋又逼近一分,阿尔图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在刀刃下跳动。

“或许,我该教教你——”苏丹的声音变近了,“什么叫‘独自一人’的含义。”

阿尔图心中了然,苏丹在怀疑他跟踪自己。但没关系,他早已准备好了完美的理由——一个月前,他在朝堂上突然咳血,脸色苍白如纸,连御医都诊断他染上了“寒热症”,必须静养。他虚弱地向老苏丹请辞,所有人都以为他命不久矣。

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除了“巧合”,还能有什么解释?难道他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苏丹会来此地狩猎吗?好吧,事实当然是这样。

阿尔图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瞬,又迅速归于平静。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金妃在未来某次宴会上的醉语——那场被后世吟游诗人传唱了整整一年的传奇之夜。彼时金妃斜倚在象牙榻上,指尖绕着狮鬃编织的披风流苏,对满座宾客笑着说:"那晚的月亮比今晚还亮,我弟弟拖着那头狮子的头颅走进大殿时,连父王的金杯都惊得摔在了地上。"

记忆里的声音仍在回荡:"你们没尝过那狮肉,又柴又涩,但那张皮......"她抚摸着披风上凝固的血渍,"每一根鬃毛都浸着月光。"

阿尔图的指节在袖中无声收紧。

多么辉煌的史诗啊。

年轻的王储独自深入荒漠,斩下传说中的白金雄狮。群臣跪拜,史官颤抖着在羊皮卷上写下"神迹",连最刻薄的臣子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继承人的勇武,足以媲美神话里屠龙的先祖。

但这一切,与他何干?

夜风卷着沙粒掠过他的睫毛,像是命运在低笑。女术士的声音如铜钟般在他颅骨内震荡:

"唯有沾染王的因果,才能折断苏丹的卡牌。”

铜卡在他掌心发烫,卡面上蜿蜒的暗纹正随着风的频率搏动。阿尔图凝视着苏丹被月光镀上银边的轮廓,忽然很想放声大笑——

多么讽刺。

后世传颂的屠狮史诗里不会记载:当苏丹的剑刃抵住他咽喉时,那头本该独属于王储的猎物,正在他们不远的峡谷里睁开黄金般的竖瞳。

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场传奇的狩猎背后——

藏着一张等待被折断的杀戮卡。

 

夜色渐深,边境的风裹挟着寒意,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苏丹的目光在阿尔图身上逡巡,剑尖依然警惕地指着他。月光洒在苏丹的身上,映出一道道冰冷的光。

阿尔图的指尖顿了顿,随即平静地解开衣带。夜风灌入,凉意爬上肌肤,但他神色未变,因为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刻。剑尖轻轻一挑,他的衣襟散开,露出内衬里缝制的暗袋——几张泛黄的药单被冷风掀起一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陈旧。

苏丹的剑锋精准地刺入纸页之间,将它们挑起。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潦草的字迹——苦艾、缬草根、夜茄花,全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安神草药。

但有一张不同。

剑尖微微一颤,一张铜色的硬片从药单中滑落,被苏丹一把扣住。月光下,金属表面流转着奇异的暗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上面写着两个字——杀戮,卡牌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举起了刀。

苏丹的拇指抚摸过卡片边缘,触感冰凉而光滑,绝非寻常金属。"伸手。"他说。

阿尔图抬起胳膊,苏丹捏着铜片,沿着他的小臂内侧迅速划下——皮肤完好无损,连最细微的红痕都未留下。

"背篓。"苏丹命令道。

阿尔图沉默地转身,将背篓放在地上,自己退开两步。苏丹的剑鞘一拨,盖子掀开,露出里面杂乱堆放的草药——扎塔尔的止血草还带着夜露,哈萨的苦根被粗绳捆扎,最底下甚至压着几株廉价的沙漠罂粟,花瓣早已被挤压得残破不堪。

苏丹的目光在草药上停留了片刻,似乎觉得没什么可疑的,终于将剑收回了鞘中。他转身坐在一块风化的玄武岩上:"穿好你的衣服。"他摆摆手,语气里带着某种阿尔图从未听过的情绪——近乎是困惑。

"父王准你在王都养病。"苏丹突然开口,猎靴碾碎了一株从背篓滚落的药草,"为何偏要来这蛮荒之地?"他抬起眼,"甚至沦落到亲自采药?"

阿尔图低头整理着衣服,语气平静:"虽是蛮荒之地,但是偏僻安静,最适合养病了,这里没有人会打扰。至于采药……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报答罢了。医生治疗我实在是辛苦,我的身体也在好转,这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当然是谎言。这背篓从他抵达边境的第七天起就从未离身,里面永远装着最新鲜的廉价草药——他太了解苏丹了,这位多疑的君主若发现半点破绽,下一剑绝不会停在衣襟。

苏丹的目光像沙漠里的蝎针,缓慢地扎进阿尔图的脸。良久,他突然站起身:"你的药草,值多少?"

"边陲的药草不值钱,止血草的根茎三个铜币一捆,"阿尔图垂眼数着,"哈萨的苦根五个铜币能买一筐……"

"够了。"

一枚金刀突然破空而来,阿尔图下意识接住——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割疼了他的掌心。

"十枚金币。"苏丹的声音裹着一股嘲弄,"买你一夜。"

阿尔图抬头,正撞进苏丹燃烧的瞳孔里。年轻的君主指向峡谷深处:"随我出猎。"

 

不知道为何苏丹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尔图跟在他身后,靴底碾过砂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夜风卷着沙尘,掠过裸露的岩石,发出低哑的呜咽。他猜不透苏丹为何突然允许自己同行——是缺一个诱饵?还是需要有人见证他的勇武?又或者,仅仅是觉得一个病弱的臣子死在狮口,比死在他剑下更省事?

无所谓。阿尔图的手指轻轻擦过背篓底部,触到一个冰冷的琉璃瓶,这是鲁梅拉看的一本书《毒之书》里记载的顶级昏睡药粉,耗费他整整一个月的心血,好在原材料在这边陲之地也触手可得。这药粉足以让他今晚可以自保。谢天谢地,苏丹对草药毫无兴趣,否则若被他发现这瓶连大象都能一息之间放倒的毒物,恐怕就不是猎狮了。

“殿下。”阿尔图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我们该往何处去?”

苏丹的脚步未停,披风在身后翻涌如夜潮。“一周前,我就已抵达此地。”他的声音带着狩猎者特有的耐心,“三天前,我随游牧民的驼队深入荒漠,直到——”

他突然停下,靴尖拨开一丛枯黄的沙棘草。

“——直到找到这个。”

阿尔图低头,月光斜斜地映照在沙地上,勾勒出一串奇特的痕迹——巨大的爪印深陷沙中,每一步的间距近乎丈余,仿佛某种庞然大物以惊人的速度掠过此地。

“爱卿见多识广。”苏丹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不如猜猜,我们的猎物……究竟是什么?”

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阿尔图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痕迹,假装开始分析。他看着这些痕迹,这是一个动物,它的指尖悬在爪痕上方,没有真正触碰。太宽了,不像是寻常猛兽……爪印前端有三道尖锐的沟壑,像是某种生物的趾爪撕裂沙土时留下的。

“不是狼。”阿尔图缓缓道,“狼的足迹不会这么深。”

苏丹轻笑一声,靴底碾过爪印边缘:“也不是虎。”

阿尔图的目光追随着痕迹延伸的方向——它们一路蔓延至远处的峡谷阴影中。夜风忽然变得潮湿,带着铁锈般的气息。

——是血的味道。

“看来殿下要猎的东西……”阿尔图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沙尘,“是配得上您身份的猛兽。”

“看来你知道了。”前方的苏丹笑了出来,“你离它这么近,竟然没有被狮子吃掉,真是被上天眷恋的幸运之人。”

阿尔图嘴角噙着一抹谦逊的弧度:“臣自然得配得上殿下‘见多识广’的赞誉。”

幸好他猎过胡狼,养过鳄鱼,否则,换作旁人,光是听闻“狮子”二字,恐怕早已双腿发软。

苏丹不再多言,抬手示意噤声,随即放轻脚步,向峡谷深处潜行。阿尔图紧随其后,靴底踩过沙砾的声响被刻意压至最低。夜风拂过岩壁,发出低沉的呜咽。

然后,他们看到了它。

——洞窟前,一头白色雄狮伏踞在月光下,雪白色的鬃毛随呼吸起伏,如同燃烧的磷火。它正低头撕咬着什么,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而在它的爪下,隐约可见一只苍白的小手。

夜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阿尔图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寸步难行。

——那孩子还活着。

半截小小的身躯在狮子的利爪下抽搐,腰腹以下已经消失不见,断裂的脊椎裸露在月光下,肠子像一滩死去的河水蜿蜒在沙地上。孩子的嘴唇蠕动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濒死的呜咽,手指抓挠着地面,指甲缝里塞满了沙土和血痂。

而更远处散落的断肢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一条纤细的小腿,脚踝上还系着褪色的红绳;半张少女的脸,眼珠已经被啄食,空洞的眼眶朝向夜空;一具成年男性的躯干,胸腔被暴力撕开,肋骨像折断的栅栏,心脏不翼而飞。

最刺目的是那些头皮——鬃毛上缠着几缕黑发,一块粘连着长发的头皮被随意甩在岩石上,像一面被撕碎的旗帜。阿尔图的胃部一阵痉挛。他曾见过尸山血海,但眼前这一幕——不是战争,是虐杀。

“……阿尔图。”苏丹的声音冷得像冰,“证明你忠诚的时候到了。”

剑锋抵上阿尔图的手腕,苏丹的眼神不容拒绝。“放血。”

——诱饵。

阿尔图没有犹豫,刀刃划过掌心,鲜血滴落沙地,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弥散。

狮子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收缩成线。

狮子低吼一声,放弃了爪下的孩童,转而朝血腥味的源头扑来。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

阿尔图僵在原地。动啊!他的大脑在尖叫,可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狮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肉与铁锈的腥臭,阿尔图虽然摸上了自己的药瓶,但是这是否还来得及,是否就应该在此刻在苏丹面前展现他对此早有准备,可是他来不及动作,来不及细想,只看到逼近的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狮子的利爪即将撕裂他咽喉的刹那,一股巨力猛地撞上他的肩膀!

“滚开!” 苏丹的低喝在耳边炸响。阿尔图被狠狠推开,踉跄着摔倒在沙地上。他抬头,只见苏丹已经横刀而立,挡在他与狮子之间,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若战旗。

狮子刹住冲势,庞大的身躯在沙地上犁出两道深沟。它没有立即进攻,而是缓缓伏低前肢,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低吼,它的鬃毛根根竖起,如同燃烧的烈焰。

它在审视它的对手,苏丹却没有给它思考的时间。

“来啊,畜生。”他冷笑,刀尖挑衅般地点向狮子的鼻尖,“让我看看,所谓的‘荒漠之王’……有几分本事。”

狮子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后腿一蹬,再次扑来!这一次,它的目标只有苏丹——这个胆敢挑战它威严的人类。

苏丹迎着狮子的利爪冲了上去,弯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刀锋,精准地劈向狮子的前肢关节,却在即将命中的瞬间被狮子扭身避开。

太快了!阿尔图的心脏几乎停跳。狮子的反应速度远超寻常野兽,它仿佛能预判苏丹的每一次攻击,獠牙与利爪一起袭来,将苏丹逼得连连后退。

但苏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战意。

“有意思……”他舔了舔嘴角,突然改变了握刀的姿势。

狮子再次扑来,苏丹却不再硬接。他侧身让过狮子的扑击,月光被血染红,沙地化作祭坛,而苏丹——他是刀刃上燃烧的太阳。狮子扑来的瞬间,苏丹的弯刀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第一斩——刀锋劈开狮子的右肩,血肉如熟透的石榴般绽裂。狮子怒吼,獠牙咬向苏丹的喉咙,却被他反手一肘砸中鼻梁,软骨碎裂的闷响混着鲜血喷溅。

狮子痛吼一声,却凶性更盛。它猛地转身,尾巴如钢鞭般扫向苏丹的膝盖!苏丹旋身,刀光如环,在狮子胸口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狮子踉跄后退,却又在下一秒暴起,利爪横扫。苏丹不避不让,任由爪尖撕开自己的左臂,同时右手短刀捅入狮子的腹部刺入后腿,一拧——

狮子的后腿瞬间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但它竟仍未倒下,反而借着前冲的惯性,一头撞进苏丹怀里!当狮子将三百斤重的身躯压上来时,苏丹没有躲避。阿尔图听见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苏丹竟用左肩硬接了这一记扑杀。他的胫骨陷入沙地三寸深,右手却趁机以将短刀捅进狮子腋下的柔软处。刀刃旋转时带出的碎肉像是一串珊瑚珠子,噼里啪啦落在滚烫的沙粒上。

而代价是苏丹体力也受到重创,他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狮子趁机扑上,血盆大口直咬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苏丹的身躯如沙漠风暴中的游隼般急转,沙粒在他翻滚的轨迹中扬起金色的尘雾。刀锋破空的尖啸撕裂夜色,银光闪过,狮子的前腿爆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金红色的肌肉如古老神庙中被撕开的帷幔,纤维层层绽裂,露出森白的骨。

狮子暴退,喉间滚出的怒吼震得岩壁簌簌落灰。它的涎水混着血沫飞溅,有几滴落在苏丹脸上,像熔化的琉璃般沿着他的颧骨滑下。苏丹喘息着直起身,拇指抹过嘴角,将血迹碾成一道猩红的战妆。他的左臂三道爪痕深可见骨,破碎的披风残片在夜风中飘舞,如同一面旗帜。

但当他抬眼时——

阿尔图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肋骨间停跳了。

苏丹的瞳孔在月光下燃烧,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神,而是沙漠深处蛰伏千年的某种洪荒之物的凝视。他的每一次踏步都让沙粒如祭祀的香灰般升腾;每一道挥出的刀光都令血珠似献祭的酒浆泼洒;当他喘息时,伤口渗出的血与汗在月光中闪烁,宛如神像上剥落的金箔。

这是活着的传说。

阿尔图的耳边突然响起游吟诗人传唱的史诗——"年轻的太阳王曾独自深入荒漠,带回白金狮子的头颅"。他从前只觉得那是夸大其词的歌谣,可此刻,历史正裹挟着血腥气在他眼前铺展。沙地上每一滴血都在书写新的诗行,苏丹每一个伤口都是传奇的注脚。

多么奢侈的见证。世人畏惧狮子的獠牙,可他们永远不懂——真正令人战栗的,是能笑着撕开猛兽咽喉的、比狮子更凶暴的人类。那些沦为盘中餐的懦夫,怎配评价这场太阳之子与荒漠之王的共舞?

狮子再次扑来,这一次,它的动作已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死前最后的反扑,它要拉着眼前的人同归于尽!它的每一根鬃毛都在月光下燃烧,每一颗獠牙都闪烁着死神的寒光。它扑击时带起的狂风卷起沙尘,在苏丹周身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囚笼。

但苏丹——这位注定要被载入史诗的王者——却以更狂暴的姿态迎了上去!

他的弯刀在月光下划出七道银色的轨迹,是拉希德七连斩——这是沙漠王族最古老的武技,传说中只有被最受战神宠爱的战士才能完整施展。刀锋刺入狮子关节的闷响,像是钝器击打熟透的瓜果。

然而这头荒漠之王终究不是凡物。在第七刀即将命中要害时,它突然以一个违背常理的扭身,做出了完美的假动作!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苏丹的胸前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但王者的反击来得比疼痛更快,苏丹的短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狮子肩胛,刀身旋转时带出的碎骨声令人牙酸。当狮子吃痛暴怒,獠牙即将咬碎苏丹喉咙的刹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

阿尔图看到苏丹松开了刀柄,染血的手指如情人般抚上狮子的鬃毛。下一刻,他以一个堪比旋风般的动作翻上狮背,双腿钳住狮腹的力量竟让这头巨兽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阿尔图!"

这声呼唤如同审判日的号角。阿尔图条件反射般抓起背篓中的瓶子,没有比这更好的毁尸灭迹的时机了。药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像是一片被碾碎的星空。当这些蓝色星辰飘入狮子眼中时,阿尔图仿佛听到了命运齿轮咬合的声响。

苏丹的短刀短暂迅速地刺入狮子的后颈,每一刀都带着祭祀般的精准:
第一刀切断神经,狮子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第二刀贯穿脊椎,它的四肢开始抽搐;
第三刀落下时,刚刚被咬住的刀尖从狮子张开的口中穿出,带出一截猩红的舌头。

当苏丹踩着仍在痉挛的狮身站起时,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蓝色的铠甲。他高举弯刀的剪影,与阿尔图记忆里王宫壁画中屠狮的英雄完美重合。刀光闪过,狮头滚落的轨迹在沙地上画出一道弧线。

一切都结束了。

苏丹顺着狮子的尸体滑落,重重地跌坐在沙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夜风骤然变得刺骨,但狮子的尸体仍散发着余温,像一座正在冷却的熔炉。他的伤口还在渗血,将破碎的衣服染成暗红。

阿尔图快步上前,卸下背篓的动作近乎急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份冲动从何而来。苏丹当然不会死,可刚刚那场神迹般的搏杀,任谁目睹后都无法无动于衷。

苏丹抬眸看他,却没有接过递来的药草。月光下,他的眼睫沾着血与汗,却仍锐利如刀。

“阿尔图。” 他的声音沙哑,“你也需要治疗。”

阿尔图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掌心的伤口——那道为了引诱狮子而快速划开的血痕,没留手以至于伤口并不浅,此刻正叫嚣着痛。

苏丹没再多言,只挥了挥手:“去看看那个孩子,留一半药草。”

阿尔图沉默地点头,转身向山洞走去。

山洞里弥漫着血腥与腐臭。

那孩子——或许不到十岁——静静地躺在角落,胸口早已不再起伏。他的脖颈被撕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小小的手掌还保持着最后挣扎的姿势,指尖抠进了沙土里。

阿尔图蹲下身,轻轻合上孩子圆睁的双眼。“愿沙漠的风带你回家。” 他低声道。

四周散落着其他骸骨,有些已经风化,有些还粘着零星血肉。阿尔图将它们一一收敛,堆放在一起。干燥的夜风卷过山洞,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他拔出苏丹赐予的短刀,在岩壁上擦出火花。火焰很快窜起,吞噬了那些残骸。火舌跃动时,阿尔图恍惚看见那些白骨在烈焰中舒展,像是解脱了痛苦的束缚。

当阿尔图走出山洞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苏丹竟然睡着了。

年轻的王者倚在狮子尸体旁,染血的头巾散开,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他的剑仍握在手中,但紧绷的肌肉已经放松,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缓缓起伏。月光洒在他身上,为那些狰狞的伤口覆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夜风骤起,将余火最后的灰烬卷向远方。阿尔图望着苏丹沉睡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位刚刚屠狮如神的王者,此刻看起来竟像个普通的少年。阿尔图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怜悯,是敬佩,还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情感,但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苏丹——一个褪去战袍与王冠,只是单纯地疲惫、只是单纯地活着的人。

他解下残破的披风,轻轻盖在苏丹肩上。然后,阿尔图轻轻掀开苏丹被血浸透的衣衫。

王者的躯体上,伤口狰狞如裂开的大地——胸前的爪痕深可见骨,左臂三道撕裂伤皮肉翻卷,左肩的咬伤仍在渗血,暗红的液体顺着肌理滑落,在沙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阿尔图取出背篓中的药草,用短刀的刀背碾碎止血草,青绿的汁液渗入石臼,混合着苦根榨出的浊浆。他加入罂粟花瓣时犹豫了一瞬——这廉价麻醉药会带来剧痛,但也能防止伤口恶化。

“唔……”

药泥贴上胸口的刹那,苏丹在梦中闷哼一声,眉头紧蹙。阿尔图的手顿了顿,随即轻缓地将药膏抹开。他的指尖沾满黏稠的血与药,却意外地感受到苏丹肌肤下炽热的温度——像沙漠正午的岩石,蕴藏着惊人的生命力。

左臂的伤口需要包扎。阿尔图撕下自己里衣较干净的布条,缠绕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苏丹的手腕,阿尔图什么也没想,迅速绑好最后一个结。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阿尔图这才惊觉——自己竟忘了最初的使命。他探入胸衣内侧,指尖触到那张冰凉的铜卡——杀戮之卡。

他望向沉睡的苏丹。王者的呼吸已经平稳,于是阿尔图双手握住铜卡两端,用力一折——
清脆的断裂声响彻夜空。铜卡碎成两半的瞬间,阿尔图仿佛听见遥远的沙漠深处传来一声狮吼的余韵。碎卡在他掌心化作细沙,被风吹散时闪烁着星火般的微光。

苏丹在梦中翻了个身,披风从肩头滑落。阿尔图下意识伸手去拉,却听见王者模糊的梦呓:

“阿尔图……你究竟……”

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但苏丹并未醒来,只是更深地陷入梦境。月光下,狮子的头颅与王者的睡颜相对而卧,宛如一幅祭祀壁画。

阿尔图缓缓后退,将染血的布条和药臼埋入沙中。

 

-End-

Notes:

众剑所吻的王子……狮子武士,仅凭这几个字我就爱上了那个年轻的苏丹……更何况和他同时代的,能够亲眼见证他的骁勇的人们呢。如果不用人世间的道德考虑,苏丹的性格可说得上是太自由太洒脱了,也因此感觉有点像野兽而不是人呢……战斗是他肆意发挥天分的时刻,也是会让众人着迷的时刻吧 阿尔图也会屏息注视着这个瞬间……人人都慕强 想写出无论是谁爱上年轻的苏丹都是很正常的事。

谁能不为传说的诞生感到心潮澎湃呢?不过lof上埋了一点点彩蛋为阿尔图发声一下。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该有多好呀。可惜,阿尔图自身的存在就代表着这样的未来永远不会发生,他还是只能走在背道而驰的路上。周围的人们越欢呼,阿尔图越冷静。这是人们的太阳,也是他最棘手的敌人。

这里苏丹觉得阿尔图也很可疑,虽然知道阿尔图不可能未卜先知但是还是觉得他此刻在这里非常奇怪(巧克力猫给了你一张猜忌jpg.)不过在他检查完后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想着反正多带一个人比两个人更有效就带上了,后面让阿尔图包扎也是出于自己的责任感,毕竟是自己命令的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把阿尔图支开,他不想让阿尔图给自己治疗,因为猫还是在怀疑你hh。不过他还是因为太累了+阿尔图扔的药睡着了 本来他也不想和阿尔图一起回来的,结果还是又被阿尔图包扎又被阿尔图带回去了hh。这点我写得非常开心,因为我觉得他们两人在较量中是互有胜负的,喜欢写这种两个精神力量都很强+互相猜忌怀疑对方的人,即使谁思考多了一步谁多准备了一步,胜负也未可知。

喜欢请多多评论!

Chapter 2: 雏日与弑君者

Summary:

“为什么这次没有折断它?”王储用卡片边缘划过阿尔图的下巴,“条件没满足?“不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杀戮、奢靡、征服……还有纵欲。这是最简单的一张牌,不是吗?“他意有所指地打量阿尔图,“你至今未娶,难不成从未尝过人间极乐?”

阿尔图的后背渗出冷汗。王储不止一次潜入他的住所——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果然是未来那个暴君,年轻版的也一样可恶。

想到这里,阿尔图竟奇异地平静下来。至少他曾经杀死过这个混蛋一次。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阿尔图觉得,不会有比今天更难熬的时候了。

欢愉之馆最顶层的房间里,金丝帷幔垂落,熏香的气息浓得令人窒息。他坐在镶嵌珍珠的矮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金色卡片。隔壁浴室传来水声和同行者轻佻的哼唱,每一声都像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该死的…….”阿尔图咬紧牙关,金色卡片在烛光下闪烁,仿佛在嘲笑他的处境。

就是这张小小的、可憎的卡片,将他引至如此不堪的境地。

几小时前,当他推开自己住所那扇雕花木门时,敏锐的直觉立刻拉响了警报。空气中飘着不属于这里的龙涎香,床幔无风自动。

“终于回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阿尔图的肌肉瞬间绷紧。年轻的王储斜倚在他的床榻上,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手中正把玩着一张金色卡片。

“殿下。”阿尔图单膝跪地,目光却死死锁定那张卡。他注意到王储把自己的佩剑被随意丢弃在角落,剑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平日里王储剑不离身,除非,有更有趣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过来。”王储勾了勾手指,声音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

阿尔图走近,看清他手里的东西——那张卡面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那些卡牌——他最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好在只有一张。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他每次都谨慎地只取出一张。

“这是什么?”王储翻转着卡片,金色光芒在他指间流转,“似乎你身边总离不开这些有趣的小东西。上次猎狮时,你也带着类似的玩意儿。“

阿尔图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曾应付过那个老谋深算的苏丹,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王储应该更容易——
“只是信仰修行的一种媒介。”他声音平稳,“我国信仰多样,修行方式也各不相同。若殿下感兴趣……”

“信仰?”王储突然大笑,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阿尔图,你以为我是那些迷信神灵的愚民吗?”他猛地凑近,呼吸喷在阿尔图脸上,“比起虚无缥缈的传说,我更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

阿尔图闻到了酒气。王储的眼睛亮得异常,那是狩猎前的兴奋。

“为什么这次没有折断它?”王储用卡片边缘划过阿尔图的下巴,“条件没满足?“不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杀戮、奢靡、征服……还有纵欲。这是最简单的一张牌,不是吗?“他意有所指地打量阿尔图,“你至今未娶,难不成从未尝过人间极乐?”

阿尔图的后背渗出冷汗。王储不止一次潜入他的住所——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果然是未来那个暴君,年轻版的也一样可恶。

想到这里,阿尔图竟奇异地平静下来。至少他曾经杀死过这个混蛋一次。

“殿下说笑了。”阿尔图垂下眼帘,思绪却飘向远方。金纵欲确实难销卡,尤其在这个时间点。梅姬还远在天边,金妃还是个小女孩,夏玛……夏玛大概还没有出生。

“阿尔图,”王储突然压低声音,将卡片塞进他手中,“我允许你对我使用这张卡。”

金色卡片在掌心发烫。阿尔图盯着卡面上交缠的男女图案,反胃感直冲喉咙。最简单的卡片?这个傲慢的蠢货根本不知道它带来的痛苦—妻子的眼泪,公开的羞辱,无数个担惊受怕的夜晚。没有人真正从中获得快乐,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悔恨。

“怎么?说不出话了?”王储得意地靠在床头,“我观察很久了。随从我猎狮时你折断过铜色杀戮卡,那个对我挥剑的贱民则用掉了银色杀戮卡……你的反应真是迅速。”

他眯起眼睛:“啊,还有一次是奢靡卡。记得吗?父王寿宴那晚。”阿尔图的指甲陷入掌心。那晚现任的苏丹,不过阿尔图还是自己更乐意在心里称呼他为前苏丹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来庆生。他在宴会上也借此机会悄悄地折断了铜色卡片。那一天,美酒如泉涌,珍馐堆成山。

“这些卡牌有等级之分。”王储突然捏住阿尔图的下巴,“所以,能对我使用金色卡片,是你的荣幸。”

阿尔图强忍着一拳打碎那张俊脸的冲动。他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讽刺的礼:“殿下厚爱,臣惶恐。”

这反应似乎取悦了王储。他大笑着挥手:“今晚我们去欢愉之馆。记住,阿尔图——”他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你要尽心尽力地取悦我。"

 

夜幕笼罩下的欢愉之馆灯火通明,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阿尔图站在鎏金大门前,他比约定时间早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大人,来得真早呢~”一个穿着透明纱衣的女子贴上来,指尖划过他的胸口,“要不要先喝些蜜酒暖暖身子?"

阿尔图僵硬地避开:“等我要等的人到了再说。”

女子掩嘴轻笑,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摇晃:“您不知道吗?整座欢愉之馆今晚都——”她突然噤声,所有妓女齐刷刷跪倒在地。

大门处,一个披着黑缎长袍的身影逆光而立。即使遮得严严实实,那通身的威压仍让空气凝固。当来人摘下兜帽时,阿尔图瞳孔微缩——王储黑金相间的外袍下,巧克力色的肌肤与黄金项链相映生辉,每一寸都散发着魅力。

“大人。”两位身着薄纱的迎宾女子屈膝行礼,她们眼角画着孔雀蓝的纹饰,在灯笼下泛着青绿色的光泽,“雅间已备妥。“

王储随手将一枚戒指抛给最近的妓女:“带路。”

阿尔图微微颔首,却在踏入大厅时骤然停步。本该人声鼎沸的厅堂空无一人,唯有香炉吐着袅袅青烟——王储竟然包下了整座欢愉之馆。

他们穿过长廊,登上铺着深红地毯的阶梯,最终来到最顶层的房间——欢愉之馆最奢华的一间。

侍女推开门,烛火摇曳,映照出房间中央的巨大浴池,温水蒸腾着雾气,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茉莉的气息。

侍女退下,房门轻轻合上。

苏丹终于彻底解开了黑袍,任由它滑落在地。他的身形修长而健美,肌肉线条流畅,金色的饰品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走到浴池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水面,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

“阿尔图。“他头也不回地开口,“过来。”

阿尔图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进了浴室。苏丹正坐在浴池的边缘,他的身体半浸在温暖的水中,皮肤在光线的映照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阿尔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注意到苏丹的肌肉线条分明,虽然慵懒地靠在浴池边缘,却依然像一头蛰伏的猎豹。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阿尔图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干涩,但胸腔中的心跳却在疯狂跳动。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更从未听说过苏丹会在这种时刻与人共享如此私密的空间。然而,这是苏丹,那个高高在上、行事随心所欲的苏丹,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苏丹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阿尔图看向象牙台子上的银盘。银丝绸滑落一角,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金属器具。阿尔图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弯曲的、带着某种不言而喻暗示的器具。

“今晚用它们来取悦我,阿尔图。”苏丹的声音在水汽中回荡,“不过我想你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所以特许你用这段时间来学习一下。”

阿尔图的手指缓缓打开银丝绸的右边一角。苍天啊,他虽然知道欢愉之馆里一直有人喜欢这些类似的东西,但今天才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银色的手铐,华丽的眼罩,还有黄金的项圈……这些器具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像是某种暗藏杀机的蛇在静静蛰伏。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很久以前的那个下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苏丹看着他脖子上的掐痕,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那抹神色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至今难忘。一股庞大的怒火在胸腔中炸开,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荒谬的欲望让阿尔图感到一阵恶心。一个手染鲜血、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一个将千万人的性命踩在脚下、将整个王国拖入深渊的暴君,竟然会因为一道伤痕而露出这样的眼神。他杀了那么多人,亲手终结了无数生命,却在这时表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求。这种对比如此讽刺,如此荒谬,以至于阿尔图几乎要笑出声来。

然而,他笑不出来。

他能感受到苏丹身上散发出的恶意,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恶意。苏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他对权力的沉迷,对控制的渴望。他不在乎别人的痛苦,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他只在乎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如何让自己感到快意。

“你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眼神?”阿尔图在心中质问苏丹,质问这个让他感到无比愤怒与恶心的存在,“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毁了整个王国,毁了所有人对王的期待,对士兵的尊敬,在你统治下的国家沦为了残暴的乐园。你凭什么还能露出那样的眼神?你凭什么还能渴望什么?你已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

阿尔图握紧了手中的项圈,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的掌心发麻。在苏丹看来,这或许只是一件配合他兴趣的道具,但阿尔图却细细摩挲着它,脑海中浮现出如何用它作为杀人道具的画面。他能想象那些冰冷的金属如何划过喉咙,断开气管的声音,鲜血喷涌而出的景象。也许曾经把苏丹钉死在王座上的死法还是太体面了。

“你呼吸的每一秒都在铸造我的刑具,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这句话仿佛是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脱出,在这一刻,阿尔图意识到,自己并不怕他。苏丹又如何?这里是他的过去,而他终会成为自己的手下亡灵。而现在,他还并没有滔天的权势。阿尔图是为了自己的理由暂时服从他,而现在,他更想为自己的愤怒找一个出口。看啊,金链子正在他手里闪着光。

“我从不怀疑你不会这样做。”苏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悦。

他靠近阿尔图,他的双手撑在阿尔图身体的两边,让阿尔图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个牢笼,无法逃脱。

苏丹从他手上拿走那个已经被他摸得发热的黄金项圈,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哈哈地表示这些是给他用的。然后,他的左手一把扯下银丝绸的左边,露出底下各类润泽的药膏、精油,还有色泽诱惑的药剂。

“这些才是给你准备的。”苏丹的另一只手拿起一瓶颜色危险的药剂,拇指撬开了瓶盖。

还没等阿尔图反应过来,他的双颊就被苏丹捏住,强迫他转过身来面对他。粉色的带着花香的液体随着重力一同流进阿尔图的喉咙,带着一种腻味。他试图挣扎,试图推开苏丹的手,但苏丹的力量让他寸步难行。

终于,当最后一滴液体流入喉咙,阿尔图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那种药剂似乎在体内迅速蔓延,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

苏丹将他揽起放在床上,目光中带着几分得意。阿尔图的意识虽然模糊,但他仍然能感受到苏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他的身体。

“你……”阿尔图勉强抬起头,试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质问苏丹,但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

苏丹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缓缓地从旁边拿起那个金色的项圈,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一刻的掌控感。然后,他慢慢地走向阿尔图,蹲下身子,将项圈递到阿尔图面前。

“把它戴在我的脖子上。”苏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尔图心中的怒火却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他用尽力气,一把抓过那个金色的项圈,狠狠地将其套在苏丹的脖子上。

苏丹似乎没有预料到阿尔图会有这样猛烈的举动,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反而笑了一下。

阿尔图用力地将项圈收紧,他能感觉到项圈紧紧地勒在苏丹的脖子上,那些红色的勒痕逐渐显现出来,他心中充满了快意。

“……喜欢这个,是吗?”阿尔图的声音虽然虚弱,他看着苏丹脖子上的勒痕,想象着对方血管炸裂的样子,心中有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苏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起头,让阿尔图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些勒痕。

项圈的另一端缀着长长的链条,阿尔图将苏丹压在身下,跨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右手紧紧勒住链条,迫使苏丹仰起头来面对自己。苏丹的黑发微微卷曲,遮掩着他那张疯狂的面容。他的眼睛明亮得惊人,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

阿尔图低头看着苏丹,他用力勒紧链条,项圈在苏丹宽阔的胸膛上显得格外醒目,金色的光芒映衬着他结实的肌肉,展示一种野性的力量。

苏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反而他的双手开始解开阿尔图的衣服,动作急切。阿尔图的皮肤颜色更浅一些,与苏丹的古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阿尔图感到一阵寒意,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亲手了结这个扭曲的存在,但现在,他只能任由苏丹的双手游走在自己的身体上,感受着那份令人作呕的快感。

他不是第一次和苏丹这样。每一次都像一场煎熬,一种无法摆脱的诅咒。苏丹总是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愉悦,将他推向深渊,让他在屈辱与痛苦中挣扎。他想起苏丹早上对他说过的话,那嘲讽的语气至今仍在耳边回荡。苏丹说他至今未婚,从未体验过真正的欢愉,仿佛在告诉他,他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这种嘲讽像一把利刃,但苏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自己,他早已尝尽了世间最肮脏、最屈辱的欢愉。

阿尔图闭上眼睛,起那些日子,被迫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质子互相慰藉,只为求生;想起在王座前跪着为苏丹抚慰,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想起与妻子踏入欢愉之馆,供人观赏,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玩物。这些本该是亲密、私人的事情,却因为苏丹的残暴与扭曲,变得如此痛苦。

阿尔图睁开眼睛,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终落在苏丹身上。他的衣服已经被完全解开,衣物散落在一旁的地上,露出他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折断最难折断的金色纵欲卡。苏丹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了,难不成他还要去接近苏丹的父亲?另一个暴虐的王吗?

苏丹似乎并没有什么和男人做这种事情的经验,他抚摸着阿尔图的肩膀,手指沿着他的锁骨滑动,最终停留在他的胸口。他的动作轻柔,只是一直在探索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对阿尔图的身体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对方还是更喜欢从他习惯的领域入手。

然后阿尔图感觉到苏丹的手猛地捏紧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一下子拉到自己面前。苏丹的动作迅猛而有力,不容自己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的手指紧紧地钳制住阿尔图的下颌,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直面苏丹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金链子在这一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声,阿尔图的手指微微松开,但很快又死死握紧。

苏丹的呼吸带着一种炽热的气息,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他的另一只手迅速伸向阿尔图的后脑勺,用力地将他的头固定住,随后猛地撬开了阿尔图的嘴唇,床上的丝绸被褥因苏丹的压迫而深深褶皱。

接着,苏丹的吻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他的唇瓣重重地压在阿尔图的嘴上,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侵略性。他的舌头毫不客气地撬开阿尔图的牙齿,闯入他的口腔,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

阿尔图的内心在疯狂地反抗,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苏丹的力量如同铁钳般钳制着他,他的嘴唇被吻得发麻,呼吸几乎要停滞。他能感受到苏丹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热浪。苏丹的吻持续了许久,直到阿尔图几乎窒息,他才终于放开他。

阿尔图喘着粗气,他的嘴唇微微肿胀,他看着苏丹那张沾满自己气息的脸,察觉到对方相当满意他的表情,更甚于满意他的身体。苏丹的呼吸微微急促,戴着禁锢的金色项圈确实让人不太好受,更何况自己的爱卿还在亲吻中狠狠拉紧了一次,好似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刻扬起反击的旗帜。不满、窒息、疼痛一并袭来,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阿尔图的眼睛,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征服感。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满足他的兴趣。

苏丹的呼吸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喷洒在阿尔图的脸上,那动作既诱惑又带着几分恶意。

“把所有东西都用完。尽到你的职责,阿尔图。”

苏丹的手指轻轻滑过阿尔图的嘴唇,那触感既灼热又让他感到一丝冰凉。阿尔图能感觉到苏丹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唇瓣,直抵他的心底。

阿尔图的目光扫过苏丹赤裸的身体,那具身躯在烛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线条分明,仿佛一件精雕细琢的大理石雕像。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苏丹腰间那条金色的腰带上。腰带上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腰带是苏丹的权力象征,也是他此刻必须触碰、解开的地方。阿尔图缓缓地将手伸向腰带。他能感觉到苏丹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动作,不过他没有阻止,反而微微仰起身子,似乎在享受这种被触碰的感觉。

阿尔图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腰带的金属扣环,那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他的指尖,然后他解开苏丹的腰带,模糊地扫了一眼王储高涨的欲望,然后将腰带地搭在一旁。

阿尔图随后从一旁的银盘上拿起了一副银色的手铐和一个华美的眼罩。这些器具在烛光下闪烁着。他向苏丹提出了请求:“这就是所有了,您是否允许我为您戴上它们?”

苏丹的目光在阿尔图的脸上扫过,嘴角上扬:“当然。”

阿尔图深感到手中的手铐和眼罩显得格外沉重。苏丹毫不介意地将他的双手伸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阿尔图的手指稳稳地将手铐套在苏丹的手腕上。手铐的冰冷触感与苏丹的皮肤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能感觉到苏丹肌肉的紧实与体温的传递,那触感既真实又令人恶心。

“阿尔图,别忘了还有你的东西。”苏丹的声音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命令感,“在你把我的眼睛蒙上之前,我要看你准备好自己的一切。”

闻言,阿尔图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点了点头,面上不显露出任何异常。他好像完全抽离出自己的情感,灵魂和肉体分成两半,在恶意下不停地说服自己必须要完成这一切。他几步走向象牙台,拿起剩下的瓶瓶罐罐,包括那些药膏、精油和药剂,又回到苏丹的身边。他拿起一瓶药剂,轻轻打开瓶盖,然后将药剂倒在自己的手腕上。药剂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却又熟悉的甜腻味。看来欢愉之馆几十年也没换过配方,在无谓的自嘲下,阿尔图感到自己的皮肤因为吸入药物微微发烫,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动作。那些屈辱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涌入他的脑海中,逼迫他回忆如何放松自己、准备自己、爱抚自己、以至于接下去不要吃太多苦头。

第一个念头是准备这些时要躺好了在床上,于是他不太情愿地蹭着靠在了王储身边。第二个念头是无所阻挡的身体触碰,于是他在潜意识的作用下神经质地把衣物解开,丢到了一旁。第三个念头是要尽可能的保持体力,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拿了一个枕头,塞到了自己背后,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

准备好了这些,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他痛快地打开了剩下几瓶药物,机械地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均匀地涂抹在自己里里外外敏感的身体部位上。

药物的发作总是很快,一向如此。喘息片刻后他摸向自己的下身,不出所料那里早就淫水四溢,腿根处滑溜溜黏糊糊的。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堕落,浑身上下的热度都一致再也无法降温,就连脑袋似乎也要烧坏掉,这很好,他想,脑子越晕越代表身体背叛了主人,越说明自己准备好了。与此同时另一种念头也不甘不愿地挤了上来——凭什么一切都要让苏丹得心如意。未来的他们是君臣,而现在,至少此刻,年轻野兽的绳链被攥紧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再一次猛拉起锁链,强迫这位未来的王者顺着力度被迫仰起头,苏丹确实被这种大力束缚住,狠狠咳嗽几声,胸脯大力地喘息吸入氧气,可待到他适应了,他又向阿尔图露出一种挑衅的姿态:“你看到我的欲望了。要让你自己容纳下来。让我尝尝你能带给我的极乐。”

此等孟浪的话让阿尔图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那是愤怒带来的心跳加速。苏丹的欲望是无法抗拒的,但他也绝不会轻易屈服。他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发一言地将眼罩蒙在苏丹的眼睛上。眼罩的丝绸质地柔软而光滑,它轻轻地覆盖在苏丹的双眼上,将他的视线完全遮挡。

“好了。”阿尔图低声说道,他紧紧地打了个死结。

苏丹微微一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很好,阿尔图。现在,坐上来。”

 

阿尔图跨坐在苏丹身上,身体随着对方的动作剧烈起伏。丝绸帷帐在热浪中轻轻飘荡,烛火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投映在墙上,如同两只搏斗的野兽。未来的君王正像野犬一样啃咬他的脖颈,时不时舔吮他胸前早已肿胀不堪的乳尖,阴茎如饥似渴地一次次在他体内耸动。而他的身体下面确实咬得紧,穴里嫩肉早被刚才的药物和久远的游戏调教透彻,自发自觉吮着肉柱侍候,肠液并润滑把交合处打的泥泞不堪。阿尔图能感到自己再被苏丹抚弄时能浑身滚烫,私密处更加倍柔软,乖巧地含住阴茎,紧窄深处挤压龟头,收缩间腰肢无意识随之扭转,好像饥渴难耐,非得榨地君主出精才肯罢休。这一切简直荒唐极了,他痛恨自己这不出息的身体,但是他咬牙告诫自己该死的另有其人。

"再抬高一点。"苏丹的声音从眼罩下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命令感。

阿尔图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保持一丝清醒。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抬起臀部,又重重落下。每一次撞击都像是一记耳光,提醒着他此刻的屈辱。反正都被撞得前后摇晃,他便也死死抓住金链,就像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无声地拉扯拽提宣泄自己的怒意。可这不够,远远不够,他无法感到满意。他的视线落相连他们两人的金链上,他盯着那条金链,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形。

想法浮现时苏丹还在大开大合地玩弄他的身体,欲望破开嫩肉一层层推挤进去,阿尔图下半身落在王者的怀中,靠身体连接处支撑着才没滑落下去,男人的性器进的很深,几乎要把他逼地溢出眼泪。每被撞击进来一次,他就跟着颠簸一次,这无言的轻蔑和羞耻确实要摧毁了他,于是他也爆发了防抗,比摇晃的节奏和和时强时弱快感更闪烁的是想要杀人的欲望。无声的寂静里,他亲手将金链绕上去苏丹的脖颈,一圈又一圈,在烛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阿尔图。"苏丹好像很快感受到他的行为,男人低声发笑,“你在玩什么把戏。”却不着急动作,慢慢从他体内抽离,又将两人交合的地方的淫水重新涂在性器上,饱满滚烫的龟头顶在穴口上,挤压两次以后猛地挺送进来。这一次干得又深又狠,阿尔图的脑子都变成了浆糊。他甚至都觉得那几乎都到了他肚子里。顺着王子挺腰的节奏被撞地一次比一次深,阿尔图紧闭双眼,却抑制不住地眼泪直流,滴在胸口,爬出一条湿漉漉的水痕。

尽管知道对方蒙着眼罩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眼泪,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屈辱和不堪了。虽然他束缚住了君主的双手,只是想必苏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呼吸不畅,只要想想就能知道自己在玩什么把戏。可是君主的手只是在顶撞自己的跨部、膝盖顶弄自己的臀瓣、抑或是命令自己将腿再张开些,好像全然不在乎自己滔天的杀意。

于是就在苏丹即将达到巅峰的那一刻,阿尔图猛地拽紧了金链。链条深深陷入苏丹的脖颈,切断了他的呼吸。链子深深陷入皮肉,苏丹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微微张开的嘴唇,逐渐泛红的脸颊,还有剧烈起伏的胸肌。很快他又放松了一点力道,让苏丹得以吸入一丝宝贵的空气。金链再次收紧,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用力。苏丹的手指抓住他的腰,指节泛白,又向上摸,直到被铐住等双手抓住链条。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却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阿尔图用全身重量压住他,链条越收越紧。

王国的太阳,被众剑所吻的王子,此刻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因缺氧而逐渐停下的动作,因渴望而颤抖的身体。苏丹的脸由红转紫,舌头微微吐出,只需再坚持几秒钟,一切就将结束。去死吧,有个声音在心底说,下地狱去。只是虽然苏丹的脸开始涨红,青筋在额头暴起,但他的嘴角却扭曲成一个笑,精神的愉悦攀登至了高峰。

阿尔图听见自己血脉里对仇敌的咆哮,去死吧,下地狱吧。此刻濒死的苏丹却扭曲着露出笑容,这具正在死亡的身体,竟在享受被扼杀的欢愉,让他非常想要加重手里的力气。可也是那痉挛的嘴角在嘲笑他提醒他,现在杀死苏丹,王冠会永远套在自己的灵魂上。此刻掐灭的不仅是王子的生命,更是现在这个王国最后的光源。至少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到苏丹杀了先王,开创一个美好的时代开端才行。因为他做不到,在这个时代里阿尔图还没有盟友,所以……必须要忍耐,这是必要的牺牲,为了让历史回到正轨。

下一刻,阿尔图咬着牙,不甘地松开了力气,长长的链条从苏丹的脖子上滑落,那不停作响的叮当声,比任何丧钟都更刺耳。而它留下一圈圈深紫色的勒痕,如同一个完美的荆棘王冠,给君主提前加冕。

深呼吸几口气,苏丹终于放肆地大笑,那笑声让阿尔图毛骨悚然,却只是俯下身去解开了王子的手铐。在他解开的那一刻苏丹捏住他下颌再次吻他,加快抽插节奏,更粗暴用力地扼住阿尔图的咽喉逼迫他抬头接吻,在让阿尔图几乎窒息的时候男人的肉体高潮了,他的舌头还在对方唇齿间游移,把那些呻吟和惊叫都堵回去变成呜咽。

也许过了一瞬,也许是几分钟,总之阿尔图的肩头不住地耸动,等待苏丹尽兴,他发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艰难吐息着等待王子把肉柱慢慢抽出来。

结束了,苏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阿尔图的身体——那具年轻而疲惫的躯体,此刻像是另一片被他征服的土地。他的手指沿着阿尔图腰侧的红痕划过,像是君王巡视自己的疆域,欣赏着每一寸被他标记过的领土。那些淤青、齿印和抓痕,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胜利的勋章。

阿尔图闭着眼睛,胸口微弱地起伏,连呼吸都像是耗尽力气后的残喘。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可更沉重的是心灵上的倦怠——那种被支配、毫无反抗余地的绝望感,比任何肉体的疼痛都要深刻。

好在,苏丹是个信守承诺的君主。

苏丹的目光转向床头那枚被搁置已久的金色卡片,它依旧闪烁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仿佛永不疲倦地嘲弄着阿尔图的困境。苏丹伸手,修长的手指捏住卡片的两端,轻轻一折——动作优雅而残忍,像是拧断猎物的脖颈般轻松。

"咔。"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卡片从中间一分为二,光芒骤然熄灭,化作两片黯淡无光的金属残片。

阿尔图终于睁开眼,视线落在苏丹手中的断卡上。一瞬间,他感到某种无形的枷锁也随之崩裂。这几日来,每当阳光照射到金属器皿,或是烛火映照出金色的反光,他都会烦恼这张卡片的用处——而现在,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

苏丹随手将残片掷在地上,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声音清脆如冰裂。他俯下身,指尖掠过阿尔图汗湿的额发。阿尔图仰头直视他,眼底燃着淬毒的恨意。

"我曾日日夜夜幻想着你的死。"他嗓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幻想你的血怎样浸透王座下的地毯。"

苏丹笑了,指腹按在他颤抖的眼睑上:"‘曾’?还是说——直到此刻?"他的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恨我的父王,这很正常,暴君合该千刀万剐,我与你同样忍受着他带来的风暴;你喜欢我的四近卫,也很正常,他们本就是我好的玩伴、随从和朋友。但你这般恨我……"指尖突然发力,逼得阿尔图瞳孔紧缩,"从你跪在我殿前那天起,这恨火就没熄过。"

阿尔图的呼吸变得粗重。

"这多有趣,"苏丹松开手,欣赏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如何掩盖杀意,"你恨我的程度,还远远比不上你需要我的程度。" 阿尔图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掩盖了那一闪而逝的杀意。

苏丹欣赏着这微妙的遮掩,就像欣赏困兽最后的挣扎。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能力——无论是武力,权谋,还是洞悉人心的天赋。最令人难以反驳的是,他的传奇无需他人赘述,早在未来的阿尔图踏入宫廷的第一天,那些故事就如影随形地缠绕着他。

年轻的战斗之神宠儿。十三种剑术的掌控者。猎狮武士的传说。

阿尔图曾站在宫墙下,听着老兵们低声讲述这位王储如何单枪匹马闯入叛军营地;如何在月夜下与沙漠雄狮搏斗,最终将利刃刺入野兽的心脏;又是如何在先苏丹的暴政下隐忍多年,最终率领千军万马杀入王城。

最讽刺的是,阿尔图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艰难。因为他自己也曾走过同样的血路——可比起眼前这位君主,他的挣扎简直如同儿戏。至少,他手中握有那些能赦免罪责的卡片,而年轻的王子什么都没有。没有退路,没有豁免,只有赤裸裸的刀剑与权谋。

他记得那些流传在军营中的低语:王储如何在手足相残的围猎中活到最后;如何在青金石王座前,踩着兄弟的尸体戴上染血的王冠。

 

阿尔图的指甲陷进掌心。

等着吧,十年之后,等着吧——等你的大脑开始混沌,把代表权力的那副手牌交到我手里时,等梅姬和法拉杰的密信塞进我枕下,等奈费勒在议会外摔碎你的提案,等阿迪莱的军队在边境扬起沙暴,等你的四近卫开始沉默,等后宫那些被你割掉舌头的女人对我比划手势时……

我会杀了你。

只是现在,阿尔图痛苦地想,即使是他,也能预见到杀死年轻的王子后那片腥风血雨的局面:王子的将军兄弟必定陷入疯狂,那位深爱着弟弟的姐姐可能会以牙还牙,喜怒无常的父亲会将整个王国拖入战争的深渊,而那四位忠诚于王子的近卫,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曾来自地狱,又怎忍心亲手铸造另一个? 王子是暴政中的异数,是民众眼中初升的太阳。而他——一个从未来而来的幽灵,他自己就来自一个水深火热的世界,又怎能让这片土地失去一位好的苏丹,哪怕只是暂时的?

苏丹直起身,丝绸寝衣滑落时露出肩胛处一道狰狞的旧伤——那是先苏丹的鞭痕,与阿尔图记忆里未来暴君身上的疤痕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阿尔图胃部绞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历史的断层上,眼前这个尚且青涩的暴君之子,终将成为他那个时代最恐怖的梦魇。

"睡吧。整座欢愉之馆都是你的。"苏丹吹灭最后一支蜡烛,黑暗瞬间吞没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空气,"明天你还要替我给边境军写劝降信。"他的轻笑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用你擅长的修辞——那些关于和平与繁荣的漂亮话。"

阿尔图听着脚步声远去,月光渐渐爬过床榻,照亮地上那两片金色的残骸。他伸手触碰自己颈侧尚未消退的痕迹,突然回想起第一次在朝上看到苏丹接受女术士的游戏,随意搭配卡面时,自己心里那个被反复争论的谜题:为什么未来的苏丹的兄长、姐姐、还有那些勇猛的士兵、臣子,终其一生都没杀死年轻的苏丹?

答案此刻在他胸腔里灼烧——因为他见过更黑暗的时代,而眼前这个残忍又明亮的暴君之子,竟是那片黑暗里唯一的火种。

 

苏丹品尝到了乐趣。

夜幕垂帘。

年轻的太阳离开了。

-END-

Notes:

故事的第二篇但是我创作的第一篇故事!唐突发表一下我对苏图的热爱。这些天的状态一直是:抱歉,又在想众剑所吻的王子了。 抱歉,又在想众剑所吻的王子了。 抱歉,又在想众剑所吻的王子了。 所以创作了众剑所吻的王子*谋反线后的阿尔图在一起折断金纵欲的故事。

虽然是金纵欲,但是想要不沉沦于欲望,却也不甘于服从的阿尔图。在他的时代里,苏丹的统治已经结束,他才是这片土地上新的苏丹。他走过那无望的一百余天,对苏丹的情感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浓郁。我不希望对他情感的描写太轻易,然后又太抬苏丹的王权的力量,不想弱势了阿尔图的精神力量。所以感觉这个状态的他们会最有意思,王子的苏丹不是阿尔图的君主,以至于他们两个会互有拉扯。

然后是年轻的苏丹,借用评论的话,确是此刻初生的旭日。至少历史上的此时此刻,未来的暴君才是天命所归,如果要在这一刻清算罪孽,那么王子苏丹绝对算不上罪大恶极,甚至排不上罪人的名列,要是现在杀他,说不定还亲手造就他的英名,所以明知他并非英雄,只是少年的苏丹,却是王朝的未来。

纵有万般仇恨,却也杀他不得。 在这样各种情绪下,阿尔图还要完成自己的折卡任务, 于是有了这篇文,请欣赏并多多评论w 你好 人 我需要评论。

在年轻的四近卫们面前的苏丹()其实他还是要更相信四近卫>阿尔图的 虽然在四近卫中也会有警觉 但是也想表露出来其实四近卫是他的朋友 他可以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 更轻松肆意青春一些hh。就算后期的苏丹已是另一片阴云,他身边的人也没有推翻他,这些见证过一切的人也许也是被曾经的光辉永远迷住了眼呀……

Chapter 3: 金戒与共谋者 01

Chapter Text

阿尔图展开那封用金漆封缄的信笺时,手指竟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烛火在铜制灯盏中摇曳,将信纸上那些锋利的字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读了三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王储竟单独邀请他单独前往王宫。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苏丹一直在避免他和自己牵扯进更深的联系,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和四近卫私下见面,也没有邀请过自己侵入进他的领地。

"看来猫头鹰也能在正午啼鸣,连柏树也能结出石榴了。"阿尔图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羊皮纸边缘,很快将它吞噬殆尽。

他走向窗边,推开木窗。夜风裹挟着沙漠的燥热扑面而来,远处王宫的尖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阿尔图眯起眼睛,脑海中无意识地又盘算了一下现在自己认识的众人的人际关系,他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老仆在门外轻声禀报。"大人,热水已经备好了。"

阿尔图收回思绪:"知道了。"他解开腰带,丝绸长袍如水般滑落在地。沐浴是觐见前的必要仪式,就像他必须戴上的那副恭顺面具一样。

浴池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阿尔图靠在池边,闭目清点着自己抽过用掉的苏丹卡:一张铜杀戮——记录着王子的弑狮;一张石杀戮——是他悄悄在王储处死他人时使用的;一张石奢靡——消耗在前苏丹举办的寿宴上;还有一张金纵欲……

“还不够。”他喃喃自语,将整个头埋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仿佛回到了母体。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王宫上下都熟悉的、谦卑而忠诚的表情。

 

黎明前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阿尔图的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响。他掀开窗帘一角,看见王宫卫兵悄悄撤去了例行检查的关卡——恐怕这是王储特意安排的。马车径直驶入偏殿的侧门,车轮在铺满细沙的庭院中停下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阿尔图大人,殿下等候多时了。"一个蒙着面纱的侍女提着灯笼为他引路。他们一起穿过曲折的回廊,阿尔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速。侍女在一扇绘有金色花纹的门前停下,无声地退入阴影中。

阿尔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橙花与檀香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王子背对着他站在露台边,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听到动静,王储转过身来,年轻的面容在黎明前的月光中显得格外英俊。

"阿尔图卿,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苏丹的声音如同丝绸包裹的刀刃,让人分不清只是一句问候还是暗藏玄机。

阿尔图单膝跪地:"殿下恕罪,臣需要做些准备才能面见您。"

"起来吧。"苏丹随意地挥了挥手,"前些日子虽然你生了一场大病,但是我看你现在气色倒是不错。"

阿尔图保持着微笑:"多谢殿下挂念。不过是些小恙,用了些山里的草药就好多了。"

苏丹不置可否:"小恙?朝会上你那副样子,大臣们都以为你要去见先知了。"他走近几步,锐利的目光像要穿透阿尔图的伪装,"看来你给自己找的药很管用啊,乡村边野五个铜币就能买一大把的草药。若是人人都如同你一样,想必宫廷里的御医都该处死了。"

"药虽管用,"阿尔图不慌不忙地回应,"但真正让臣精神振奋的,是看到殿下英勇猎狮的英姿。"他停顿片刻,加重了语气,"在看到您登上王位前,臣还不想死。"

话音未落,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丹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刹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捕食者般的专注。他慢慢踱到阿尔图面前,近到阿尔图能闻到他身上熏香的气息。

 

"刚才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王储的声音轻柔得危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阿尔图卿?想必你一定了解不少皇室秘辛。"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镶嵌宝石的匕首,"不了解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我的父亲杀死了他的父亲。这是家族的诅咒,我登上王位,恐怕意味着我父亲就得死。"

虽然阿尔图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但是他迎上王储的目光,什么也没说。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数个心跳的时间。突然,王储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转身走向酒柜,仿佛刚才的紧张从未存在。

"你可曾听过那枚戒指的传说,阿尔图卿?"王储背对着他倒了两杯石榴酒,"父王有一枚魔法戒指。有人说戒指保证了他的权力,也有人说是戒指导致了他的疯狂。"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阿尔图,红宝石般的液体在琉璃杯中晃动,"你觉得呢?一个人的王权,当真需要靠一枚小小的金环来维系?还是说这世间真有能扭曲人心的魔力?"

阿尔图接过酒杯,指尖与王储短暂相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电流般的战栗,就像当年从安苏亚妃手中接过戒指时,那枚黄金指环在他掌心发出的嗡鸣。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问住了他。虽然十年后的苏丹朝上永远戴着那枚戒指,但自己无法佩戴,最近距离的接触只是拜托安苏亚妃偷走过,拿在手里一段时间而已。从自己了解到的内容来说,传言只有一国之主才能佩戴这枚戒指,而魔戒的主人只需要抬手就能夺人性命,所以它应该确实具备着巨大的魔力。至于戒指的诅咒和引导人走向疯狂,这概念确实过于抽象,难以验证。

"臣...…不敢妄加揣测。"阿尔图谨慎地回答。

王储的声音突然变得慢了些:"除了我父亲,谁也没戴上过那枚戒指。他总是将它守护得寸步不离,哪怕是和妃子承欢时。"他啜饮一口酒,鲜红的液体染红了他的嘴唇,"但我想要知道那器具的秘密,现在就想知道。"

阿尔图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不知是酒力太猛还是王子话语中的暗示太过明显。他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十年后他偷走戒指是为了求生,是为了能在苏丹的面前活下来,而眼前这位储君...他在王子眼中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那种学者拆解圣甲虫时的狂热,孩童撕开蝴蝶翅膀时的天真残忍。他感到的是王储的好奇和鲁莽,他甚至不想等到他掀起反抗的旗帜那天再动手,而是很直截了当地表达,现在就要提前知道一切的答案。

 

"阿尔图卿,"王储突然凑近,近到阿尔图能看清他瞳孔中跳动的烛火,"上次我们一起猎狮 配合得 很好。这次也运用你的智慧与力量,将那枚戒指呈到我面前。"

王子的恶意此刻毫不掩饰,而阿尔图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四近卫一个都不在场——那些人是苏丹的宝剑,合该与他一起征战沙场;而王座之路不可能处处光明磊落,所以王子选择了他作为黑暗中的共犯。

或者,更可能的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Chapter 4: 金戒与共谋者02

Notes:

可能有令人不适的情节 胆小的人请白天看。

Chapter Text

晨光微熹,阿尔图踏出王宫大门时,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 晨雾如薄纱般笼罩着空荡荡的街道,他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忽然,一声细弱的猫叫划破寂静,那声音如此熟悉,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紧。

"贝姬夫人……" 他下意识地低语,循声望去。一只纯白的猫正端坐在巷口的矮墙上,绿色的竖瞳在晨光中闪烁。它优雅地舔着爪子,那神态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那只在前前苏丹时代就存在的聪明猫咪,总是慵懒地卧在宫廷最隐秘的角落,仿佛知晓一切秘密。

阿尔图不禁苦笑。就像这只猫的后代永远继承着"贝姬夫人"的名字,这个时代的贝姬夫人与他的贝姬夫人终究是不同的,就像两位苏丹一样。他想起在自己的时代,安苏亚妃是在侍寝之夜,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偷来那枚"万逝戒"……

"那么,这次又该如何得手呢?" 他喃喃自语,白猫却已经轻盈地跳下墙头,消失在晨雾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尔图几乎住进了皇家图书馆。 高耸的书架间弥漫着羊皮纸与墨水的气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古籍上投下斑驳的色彩。他埋首于泛黄的卷轴中,指尖划过那些记载着帝国秘辛的文字。

"《历代奇物志》……《纳洪特大帝秘录》……《魔法器具考》……" 他一本接一本地翻阅,寻找着关于那枚戒指的蛛丝马迹。有些记载荒诞不经——说戒指中囚禁着七十二柱魔神;有些则令人毛骨悚然——提到戴上戒指的人会看见亡者的幻影;更有野史记载,某位苏丹因为戒指的诅咒,亲手掐死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

"疯狂与权力,总是如影随形。" 阿尔图轻叹,转而开始研究前苏丹的生平。征服的故事、情欲的故事、子嗣的故事……他像拼图一般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

一个奇怪的矛盾浮现在眼前: 他从金妃银妃那里了解苏丹极力阻止子嗣诞生,可苏丹的父亲——前苏丹却育有多个子女。阿尔图的指尖停在一幅皇室画像上:英俊的前苏丹端坐中央,身旁围绕着数十位出色的子女——有三人的脸对阿尔图来说很熟悉: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走遍帝国的金妃公主;还有年轻有为的现任苏丹……

"你不怕被推翻吗?" 阿尔图对着前苏丹的画像低语,"还是说……你自信你的统治会永恒?"

忽然,一个黑暗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阿尔图的手微微发抖,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位故人:拜铃耶,女人的容貌和疯狂一起涌在他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突然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长生……" 他猛地合上书本,灰尘在光束中纷飞,"恐怕你想追求的是这个。" 他嘴角勾起一抹找出谜底的笑,阿尔图终于有了些概念,接下来就是筹谋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方式,才能让那位前苏丹心甘情愿地摘下戒指了。

 

一个月后。

金丝帷幔在热风中轻轻摆动,阿尔图站在回廊的阴影处,注视着庭院里忙碌的侍从们。他们像蚂蚁般穿梭于宫殿各处,搬运着镶嵌宝石的银器、产自遥远东方的丝绸,以及一坛坛用玫瑰与藏红花熏制的美酒。

"阿尔图大人,"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的侍女手捧鎏金果盘,脸颊因忙碌而泛着红晕,"御厨长问您,是否要按照旧例准备夜莺舌馅饼?"

他转身时,脸上已挂起温和的微笑:"自然要准备,不过分量减半。陛下近来偏爱甜食,记得多备些蜂蜜糕点。"

侍女屈膝行礼,匆匆离去。阿尔图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在所有人都为这场莫名盛宴忙碌时,只有他知道七日后将发生什么——当幻日凌空,三阳同辉之时,正是密教魔力最盛之刻。

"看来你对宴会筹备很上心啊。"

阿尔图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那带着慵懒腔调的声音,属于王储最宠信的近卫之一,哲巴尔的传信官,和主人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职责所在。"阿尔图侧身,看见斜倚在廊柱上的传信官。阳光透过雕花窗,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是您,不在哲巴尔大人身边,来厨房重地做什么?"

传信官道:"殿下派哲巴尔大人来看看进度,大人抽不开身就交给了我。"他凑近一步,"说真的,阿尔图,您知道陛下在搞什么名堂吗?既不是寿辰,也不是什么节日……"

阿尔图垂下眼帘:"君心难测。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想与臣民同乐?"

"哈!"传信官嗤笑一声,"与'臣民同乐'?"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倒是听说,他最近秘密接见了几个黑袍祭司……"

阿尔图心头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宫廷谣言罢了。您这样的身份,不该轻信这些。"

传信官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说得对!不过……"他凑到阿尔图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如果您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记得告诉我。我主人的主人,也就是殿下,对这场宴会……很感兴趣。"

阿尔图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子。阳光越来越烈,在庭院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恍惚间,他仿佛已经看见三个太阳同时悬挂在天空的景象。那天他在图书馆的露台上为王储展开手中的羊皮卷,上面绘制着古老的天象图——三个交叠的太阳标记旁,用褪色的朱砂写着:"当三重日轮现世,生死之界将如薄纱般脆弱……"

 

宴会前夜的月光格外惨白,阿尔图站在自己寝宫外的露台上,手指紧紧攥着大理石栏杆。冰冷的夜风卷着细沙拍打在他的脸上,却无法冷却他胸中翻腾的焦灼。几天前和苏丹的对话还在他脑中回荡。

"你认为父王要借幻日之机寻求长生?"王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往常低沉许多。

阿尔图没有立即转身。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那里正在为明日的盛宴做最后的准备。"《亡灵经》中记载,三阳同辉之时,以血为引,以魂为桥,可破生死界限。如果他真的有这个渴求,我想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丝绸摩擦的窸窣声靠近,王储站到了他身侧。月光下,这位年轻储君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有趣。"王储的指尖轻轻敲击栏杆,"我的父王也终于疯了。"

阿尔图道:"这不是玩笑。密教的仪式需要活祭——很多活祭。"

"嘘——"王储道,"阿尔图卿,你说得太大声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不过,我们不能冒险。"

"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储转身望向宫殿,"明日会有一位'热心的说客'向父王献上一个'更好的方案'。"他嘴角勾起,"老巴希尔一直想讨好父王,正好借他的嘴说出我们的建议。"

"巴希尔大人?"阿尔图皱眉,"他知道多少?殿下又许诺了他什么好处?"

"足够多到让他心甘情愿当这个说客,又少到不会牵连我们。"王储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阿尔图艰难地想,这和我想要阻止的暴行有什么区别吗?他想起自己时代的苏丹,想起那些在权力斗争中无声消失的面孔。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为了更大的目标,他也在默许无辜者的死亡。袖中的苏丹卡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是有无数亡魂附着其上。只要结果是好的,途中死多少人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吗。

窗外,第一缕晨光已经刺破夜空。宴会即将开场。

 

宴会厅里热闹非凡,金丝帷幔在香料熏染的暖风中轻轻摇曳。阿尔图没喝多少酒,只是在与人交流中刻意让指尖在杯壁留下湿痕,这样等会触碰银卡时就不会发出可疑的摩擦声。

远处传来哲巴尔标志性的大笑。四近卫在王储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年轻的继承人正用镶翡翠的匕首切开蜜瓜,果肉渗出琥珀色的汁水。阿尔图快步走过,却听见身后传来跑步的声响。

"阿尔图!"哲巴尔拨开人群追来,鎏金肩甲撞得水晶杯叮当作响,"你躲什么?上次说给我讲你在屋子里养死了一片植物的故事,你欠我的——"

"改日。"阿尔图快步流星地走过了他,但是正好借着他的大嗓门将最新抽到的银色奢靡卡怦然折断,断片滑进了自己衣物的褶皱里。他很快消失在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落入水中。

当三个太阳的异象刺穿彩绘玻璃时,阿尔图已经站在距离王座几步之遥的位置。前苏丹的白银权杖突然敲了敲地面,宴会厅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老人在三重叠影中起身:"我亲爱的孩子们。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正题。"

 

数十名黑袍密教徒如潮水般涌入大厅,他们推着沉重的铁笼,笼中黑影蠕动,发出微弱的、濒死的喘息。当烛光映照出笼中之物时,贵族们的优雅面具瞬间崩塌——那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他们的脸上,四个血洞取代了眼睛和耳朵,只剩下空洞的、湿润的、黑暗的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漏气的风箱。尖叫声撕裂了宴会的华美假象。

四近卫的剑刃同时出鞘,猩红披风如血浪翻涌,将王储围在中央。

“处理掉。”前苏丹却没管这一片混乱,只是淡淡下令。

黑袍教徒们动作整齐划一,刀刃寒光一闪,笼中人的喉咙被利落割开。鲜血喷涌而出,却并非随意流淌,而是诡异地沿着地砖的纹路汇聚,蜿蜒成某种古老的符文图案。整个大厅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

“开门!让我们出去!”有贵族崩溃地冲向大门,却被全副武装的士兵逼退。刀锋雪亮,无人敢硬闯。

前苏丹微笑,抬手示意安静。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自己的长子卡伊斯身上——那位最多拥护者的王位继承人,此刻仍茫然地站在人群边缘,似乎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

“过来,我的孩子。”前苏丹的声音温柔得近乎诡异。

长子迟疑着看着自己的父王,却在踏入血阵的瞬间被无数双苍白的手抓住。黑袍教徒们一拥而上,小刀如毒蛇般刺入他的皮肉——不是对刚才那些人的一击的致命伤,而是缓慢的、精准的切割。刀刃划过手臂、大腿、脸颊,用尽他每一滴鲜血,融入地面的符文。

“新鲜的灵魂……流动的血……”密教徒们低声吟诵,声音重叠如潮水,越来越快,越来越狂热。

前苏丹张开双臂,癫狂大笑。光点从死者的躯体上浮起,如萤火般向他汇聚,却在他头顶盘旋,无法真正进入他的身体。他的表情骤然扭曲,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

“该死……该死!”他怒吼,猛地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正是那枚镶嵌着魔法的红宝石金戒,内里刻着“一切都会过去的”的咒文。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动作吸引,恐惧、混乱、尖叫交织成一片。而就在这短暂的涣散时刻,阿尔图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穿过人群,指尖轻轻一挑——在癫狂的王,企图逃离的宾客,还有乱作一团的王身边的亲族们,在众人的注意力集体涣散的一刻,阿尔图无声地调换掉了戒指。

Chapter 5: 金戒与共谋者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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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还没擦干净的血腥气渗入宫殿的缝隙,阿尔图踩着月光浸染的石阶拾级而上。王储宫殿的回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穿过窗棂时发出细微的呜咽。几刻后,阿尔图站在王储寝殿外的门前。这次没有提前约定也无侍女给她带路,但是他已经将路线了然于心。

"你来了。"苏丹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打开了门,语调轻快得像在谈论一场狩猎,"我正想着,你是不是该来复命了。"

阿尔图转身颔首。月光勾勒出王储半张脸的轮廓,另一半仍浸在黑暗里,像是一枚被切开的人像硬币。

"殿下谬赞。"他机械地回答,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只是侥幸。"

"侥幸?"苏丹低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丝绒座椅上,"一个月内找到密教徒仪式、调换咒戒、让我那亲爱的父王在众目睽睽下变成疯子——这样的'侥幸',我倒想多来几次。"

"殿下过奖,这都是您的谋划。"

"是吗?"苏丹突然凑近,呼吸拂过阿尔图的脸颊,"可有个细节我很在意。你从来没近距离见过那枚戒指,为什么仿制品能做得惟妙惟肖?连我父王那样精明的人都骗过去了。"

阿尔图感到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殿下,这件事若是做不到一模一样,掉的就是我的脑袋。自然要万分小心。"

 

"哈!"苏丹大笑,"阿尔图,你确实是个有能之人。有这般能耐,只当个诱饵实在可惜。"

机械的恭维在唇齿间滚动,阿尔图却感到一阵疲惫。恍惚间,他想起奈费勒——那个总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的政敌,此刻竟比眼前笑语晏晏的王子更真实。那人总爱穿靛蓝色长袍,辩论时眼角会泛起讥诮的细纹,最后分别时塞来的黑箭上还带着铁锈味……刺君临别前政敌曾赠送过一枚黑箭。那黑箭上布满了名字,都属于那些被苏丹侮辱过,杀害过的凡人。阿尔图想,如果我也有自己的黑箭,想必那上面刻上的人名会从今天开始。

"你在走神。"王储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阿尔图抬眼,正对上苏丹洞悉的目光。年轻的统治者不知何时已退到书案旁,指尖敲打着摊开的羊皮卷——正是阿尔图半月前呈上的密教典籍抄本。只是,上面还放着一份地图,被打了几个叉。

"你走后,我查了禁书区的原典。"苏丹忽然道,"第一次长生仪式需要三样祭品:千名观众的'注视',九名人畜的'死亡',还有……"他顿了顿,鎏金护甲划过羊皮卷上干涸的血渍,"一名王室成员的‘鲜血’。"

"父王选了我的王兄,我别无选择。"王储轻笑,"但那九名人畜……古籍可没说,这些人选该如何确定。密教是叛神之举。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从无辜者中挑选祭品?"他向前迈了一步,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应该选那些最恶毒、最叛逆的灵魂才对。"

“你在宫廷里筹备宴会那些天,我也没空闲。”苏丹说,“沙漠里猎杀商旅取乐的盗匪,黑市上贩卖孩童的拐子,在井水里投毒的疯医,亵渎神庙的渎神者,焚烧农田取乐的贵族子弟,伪造地契侵吞孤寡家产的讼棍,往香料里掺骨灰的奸商,在战场上虐杀俘虏的百夫长,还有……"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那个为了继承家产,亲手毒杀十二个兄弟的商会少主。我的父王对这些视而不见,但我数了数他们的人头,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他忽然拎出个布袋,几颗沾血的浑浊球体滚落在地:"况且,我昨夜特意去地牢,提前挖了他们的眼睛,割了耳朵。"

还没从王储的描述中回神,看到这一幕,阿尔图的胃部猛地抽搐。那些是人的眼球,表面已经蒙上死亡的灰翳。

"反正要死的,何必让他们'看'着仪式恐惧?"苏丹道,"现在他们死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知道——无知地迎接世上最痛苦的死。即便他们死不足惜,可毕竟死在我父王的仪式下,还是给予他们一些为人的仁慈和尊重吧。"

 

阿尔图震住了,但片刻后,说不出是因为被苏丹的话宽慰到了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又有力气接着演下去了:“是了,恐怕陛下只需要他们的命,无从关心他们少了的眼睛和耳朵去了哪里。即便如此,您冒险去做这件事,倘若他们泉下有知,也会感慨颇多。”

“阿尔图,”王储这下满意起来道,“你我现在的一次会面、一次密谈,改变的确实不只是你我的命运了。现在,来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吧。大功臣。”

 

宫殿内的烛火摇曳,将阿尔图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华丽的地毯上。他双手捧着那枚戒指,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

"殿下,这是您的战利品,"阿尔图低垂着眼帘,"请您戴上吧,唯有被选定的王者才配拥有它的光辉。"

然而,他只感受到刀尖抵上他下巴,触感冰凉而锋利。阿尔图保持着姿势纹丝不动,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苏丹歪着头,刀锋流转着危险的光芒。"辛苦你取来戒指了,爱卿。"他的声音带着虚假的关切,"但你搞错了主体,当然得是你戴上。这样万一你落入疯狂,我立刻就可以杀了你。"

阿尔图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你想要戒指,那谁能带戒指这点难道没调查过没吗。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偷到这枚戒指时他自己就试戴过——冰冷的金属在触及他手指的瞬间就变得滚烫,仿佛活物般抗拒着他。这该死的戒指只认苏丹血脉。

"这戒指是珍贵之物,只有您这样的君主才配得上它。"阿尔图继续恭维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我怎敢……"

话未说完,他的左手就被粗暴地抓住。剑鞘落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王储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强硬地将戒指夺了过去。

"殿下!"阿尔图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他看见那枚红宝石的金戒指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正被推向他的无名指。

戒指套入的瞬间,阿尔图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出乎意料的是,预想中的灼热与排斥并未出现——戒指完美地贴合了他的手指,珠宝红色的表面泛起一层幽蓝的光晕,如同深夜的沙漠上突然出现的月光。

"大小很适合。"王储退后一步,眼中闪烁,"也很漂亮。"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威力是否一样强?"

阿尔图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他也是苏丹。

想到这里,阿尔图又奇迹般冷静下来。没错,他确实是未来的苏丹。我相信了,他默默对戒指说,你确实有魔法。

 

王储的手指沿着他的手背缓缓上移,指腹摩挲着红宝石戒指的戒面。冰冷的金属与温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阿尔图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明明折断金纵欲卡时,他们的接触比此刻亲密千百倍——可那时的触碰是冰冷的,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是苏丹再拿自己的表象享乐,不像现在,王储的每一次抚摸都像是在试探什么。

那只手突然牵引着他的手掌,按在了王储自己的胸膛上。光裸的皮肤下传来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掌心。阿尔图怔住了——温暖、柔软,与常人无异的血肉之躯。他下意识收拢手指,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轨迹,鲜活得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苏丹眼中跳动的烛光,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那双含笑的眼睛让他突然想起另一个场景:自己刺杀苏丹心脏的那一刻,自己的王鲜血从嘴角溢出,却发出癫狂的大笑“太棒了,我一直梦想着有这么一天”。记忆中的笑声与现实的嘴角重叠,阿尔图浑身一僵。

疯子。他在心底暗骂。眼前这个王子分明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赌局——用自己鲜活的生命作为筹码,赌阿尔图不会落入疯狂也不会痛下杀手。多么荒谬,他们精心策划的共谋行动才过去不久,苏丹就在迫不及待地玩着危险的信任游戏。

 

宫殿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苏丹的手指慢慢从阿尔图的手腕上滑落,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厌倦的神色。

"看来这戒指没给你的情绪带来什么变化。"王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自言自语,"我说的对吧,阿尔图卿。"

他后退一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吞噬整个王座。阿尔图看着自己的手,红宝石戒指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像是一颗凝固的血珠。

"否则,"苏丹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某种残酷,"这么好的机会在你面前,我想不出任何一个你不杀死我的理由。"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你想的话,杀了我之后,用戒指的魔力逃跑也做得到吧?"

夜风从露台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纱帘。阿尔图闻到风中夹杂的沙漠气息。

"跑到用骆驼也追不上你的一百五十年之外的国家,"苏丹的声音越来越轻,"跑到我的兄弟和姐姐鞭长莫及的地方。"

 

他说完这句话,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剑。金属与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阿尔图注意到王储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颤抖。

"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也不是诅咒,"王储将剑缓缓归鞘,"只是我的父王的本性罢了。"

阿尔图依然沉默。他的目光从王储身上移开,在心底默许了那个念头:恐怕真正的疯子不是任何一位苏丹,而是这个王座本身。它就像这枚被诅咒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引诱着一个又一个统治者步入疯狂的深渊,等待着下一个愿意为它赌上性命的人。

 

王储的指尖还在剑柄上轻轻摩挲,月光在那柄鎏金佩剑上流淌如水。他突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阿尔图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光彩。

"我突然想到一个更有趣的验证戒指魔力的方法。"王储的声音轻快得近乎天真。

Chapter 6: 金戒与共谋者 04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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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尔图来得及反应前,王储已经反手握住剑柄,毫不犹豫地将剑尖刺入自己的左胸——正是方才阿尔图手掌紧贴的位置。锋利的剑刃穿透肌肉,发出令人恐惧惊恐的撕裂声。阿尔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鲜血迅速在剑身上洇开,像一朵夜间绽放的毒花。

苏丹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染血的手指抓住阿尔图戴着戒指的手腕:"现在……治好我。"命令的口吻里带着孩子般的期待,"用你的戒指,阿尔图。"

阿尔图感到一阵眩晕,他能感觉到某种陌生的力量正在指尖蠢蠢欲动。王储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袖口,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地。

"既然你做不了我的敌人……"王储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弱,但眼中的狂热丝毫未减,他强迫阿尔图的手掌再次贴上那个流血的伤口,"那就做我的伙伴。"

阿尔图的耳中嗡嗡作响,王储的命令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纱幔传来。他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抽搐。

王储的笑声渐渐变得微弱,却依然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刺目的红痕。他的胸膛起伏越来越慢,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液体流动的声响——那是血液在胸腔里积聚的声音。

直到王储的笑声变成了濒死的喘息,阿尔图才终于动了。他猛地抬脚踩上王储的胸膛,靴底陷入染血的丝绸。王储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弓起身体,却依然在笑,笑声里夹杂着血沫的咕噜声。

"疯子。"阿尔图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脚下用力一碾。他握住剑柄,感受到金属与骨骼摩擦的震动。剑刃抽离时发出了黏腻的声响,带出一股温热的鲜血,有几滴溅在阿尔图的脸颊上。

他没有擦拭。只是粗暴地抓住王储的手腕,将戴着戒指的手按在那可怕的伤口上。红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照亮了阿尔图沾血的面容和王储因痛苦而扭曲却仍在微笑的脸。

血管在魔法的作用下蠕动着接合,肌肉纤维像活物般交织,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却异常清晰——阿尔图能感觉到每一寸组织在自己指尖下重生的触感,这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当最后一丝伤口消失时,王储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者浮出水面。他的手指紧紧抓住阿尔图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而趁着年轻的暴君还没坐起身,手中的剑也还没归位,阿尔图发狠地一脚踹在他的下巴上,他同时飞快地揪下了红宝石戒指,朝着苏丹躺着的位置的反方向用十成十的力气扔了出去,紧接着裹紧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达到那个王座的人,最后都会和你,还有你的父亲变得一样么?"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时,阿尔图已经冲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碎片,黑暗中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在回荡。忽然,他又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猫叫。

他停下来,惊讶地发现那是很多天前早上见到的漂亮猫咪。那只纯白的猫咪蹲在巷口的月光下,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狡黠的光。它踱步到阿尔图脚边,柔软的毛发轻轻蹭过他的小腿,却又冷漠地走了,好像只是和他狭路相逢。

"贝姬夫人……"阿尔图喃喃低语,伸手想抚摸这只生物。但白猫灵巧地躲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是同一刻,无数面孔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梅姬温柔的笑靥,法拉杰坚定的眼神,鲁梅拉捧书的双手……梅姬、法拉杰、鲁梅拉、法图娜,还有阿迪莱、盖斯、夏玛……他念着这些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绝不。"

 

-End-

Notes:

这篇的苏丹王子虽然看上去好像好屑好危险,是残忍玩弄他人的大猫,但是从他的视角来看,阿尔图也并不像一个值得他全然信任的人。

一开始他把阿尔图叫过来其实就是为了处理他父亲的戒指,而他把这件事交给了阿尔图,是为了考察他的能力——想看看如果自己不插手,阿尔图能为了这个命令做到什么程度,又能做出什么成果。如果做得到他会尝试征服这个人(如文章后半段阿尔图复命的时刻他做的阴间事)让阿尔图为他所用,如果做不到或者半路夭折他确实也就是把阿尔图当弃子了。

一开始没谈正事,而是把狮子的事旧事重提是他在恐吓阿尔图,因为猎狮子的时候阿尔图莫名其妙的提前出现/折金纵欲时的滔天杀意苏丹都看在眼里,他要上来先压一头,利用一些“我知道你在搞一些小动作”的态度占据立场上的高地,否则不太好谈不下去了。

说完苏丹啦,说说阿尔图。我希望体现出阿尔图的聪明,所以没有特别展开他关于前苏丹的推理过程,但是我希望他是会用一根线头的怀疑去抓住完整答案的人。前苏丹有好多个子女真的好奇怪啊,他不怕被篡位吗?总之给他安排了一个可能算是合理的原因,然后顺着这条线一路研究下去。他也借此机会折断了一张银奢靡卡,

这点我写得非常开心,因为我觉得虽然他们在这里也是君臣,但是他们两人在较量中是互有胜负的,喜欢写这种两个精神力量都很强+互相猜忌怀疑对方的人,即使谁思考多了一步谁多准备了一步,胜负也未可知。

如果你看得开心也请多多评论ww!

Chapter 7: 银泉与乞神者 01

Summary:

王子苏丹 X 谋反线后 回到过去的阿尔图 和年轻的王子苏丹一起折断“银纵欲”

Notes:

避雷:我能保证车是1v1苏图但是其他的剧情大概会非常放飞,前面有一些伊曼✖️阿尔图。本文只接受不需要任何预警的人观看。我都搞酥油了请大家让让我。

Chapter Text

火焰在跳舞。

阿尔图注视着那些扭曲的火舌,它们舔舐着他的皮肤。热浪中,他看见奈费勒被绑在对面,火焰同样吞噬着他的身躯,但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为什么我们不逃?"阿尔图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浓烟堵住,发不出声音。

奈费勒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无处可逃。"

 

火焰突然暴涨,吞没了他的身影。阿尔图伸出手,却抓了个空。场景转换,他站在王宫的大殿上,梅姬张开双臂向他走来,眼中含着泪水却带着微笑。

"我早已准备好为你而死。"她说。

 

阿尔图想阻止她,想告诉她不需要这样做,但他的双腿像生了根,无法移动。梅姬的背后,一个阴影逐渐显现——那是自己,手中握着染血的刀。

"不!"阿尔图终于喊出声,但为时已晚。场景再次变换。现在他站在欢愉之馆,奈布哈尼跪在中央,苏丹站在他身后,刀刃高举。阿尔图冲上前欲阻止。

苏丹转头看他:"你想替他求情?多么感人啊,阿尔图。"

 

刀刃落下,切开奈布哈尼的脊椎。阿尔图看见奈布哈尼最后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直到折卡的声音结束,他才合上眼睛。

然后,最恐怖的噩梦降临了。

苏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臂如情人般温柔地环抱住他。阿尔图还未来得及挣扎,胸口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两把利刃从前胸贯穿他的躯体,血沫瞬间涌上喉头。苏丹的唇贴在他耳边,呼吸冰冷如毒蛇游过:“阿尔图,你已尽全力取悦于我。”

 

刀刃在血肉中搅动,阿尔图痛得痉挛,可苏丹的怀抱越收越紧,肋骨在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鲜血从嘴角溢出,窒息般的绝望淹没了他——

“不……不!这不可能!我已经杀了他!我已经杀了他!!!”

但为什么到处都是血?为什么苏丹还活着?为什么这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如此真实?

混沌中,两个声音穿透了血腥的迷雾。

 

"他这是怎么了?"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殿下,他现在深陷梦魇,正在发高烧。"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声音回答。

阿尔图认出了他们——年轻的苏丹和宫廷御医。他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那么刚才那些……都是梦?

"原因是什么?"年轻的苏丹问道。

"不好说。他可能吓坏了。前几天的宴会,密教的那一场血腥献祭太吓人了,不少人都倒下了。这个时候人们意志脆弱,容易被邪恶的力量趁虚而入。他现在就是如此,正在做噩梦。"

阿尔图混沌的意识勉强辨认出——这是现实?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冷汗浸透被褥,四肢如坠千斤。可那些梦魇的碎片仍如附骨之疽,在他的视网膜上烙下血红的残影。

"我不这么认为。"又是苏丹的声音,"阿尔图卿不像是那种会被血腥场面吓倒的人。"

一阵沉默后,苏丹近乎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是因为他戴上了那个戒指。"

 

戒指?阿尔图在混沌的意识中感到一阵荒谬。什么鬼话,自然不是那个戒指的问题。他之前也和那个戒指日夜不分离过,自从安苏亚妃给他戒指后,他就一直小心的贴身保管,毕竟事关四近卫的生命,那时可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他自己知道原因。那个画面再次闪回他的脑海: 年轻的苏丹就那样微笑着,将利剑一寸寸推进他跳动的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溅在阿尔图扭曲的脸上,然后他说:"用你的戒指……阿尔图,治好我。"

就是那一刻,阿尔图感到有根绷紧的弦在喉间猝然断裂。他觉得自己大概经历过所有人都没经历过的痛苦。当把利刃刺入仇敌心脏后,神明竟要你跪下来舔舐那道伤口。那天他回到住所后吐得天昏地暗,然后高烧便如影随形地缠上了他。

御医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地毯传到阿尔图的耳朵:"殿下,若是邪灵作祟,恐怕宫中医术已无能为力。或许应该求助于宗教的力量,在国土上有众多的正教地点,我也与几位神宫相熟……"

话音未落,阿尔图便陷入一片黑暗。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苏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那声音正在向什么人下达命令。

 

"立刻去准备马车。" "殿下,现在已经宵禁了,城门也……"但具体说了什么,他再也听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图在颠簸中恢复了部分意识。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殿下昨晚就命令我们出发了,"一个动听的男声抱怨道,"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这么急着赶路,连觉都不让睡。"

"德里恩,小声点。"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警告道,"不要抱怨王储的命令……"

"我就是好奇,"第一个人压低声音,"明明来王储身边没多久,却能让殿下如此紧张。你看昨晚那架势……"

"嘘!别乱说!"最后一个声音急忙制止,"换作平时,咱们都是骑快马直奔神殿的,毕竟路途遥远。可昨晚深更半夜的,上哪儿找马拉车?最后殿下竟把自己养的那几匹马都给了我们。"

"要我说啊,"德里恩咂咂嘴,"王储那几匹马平时连碰都不让人碰,这次居然……"

 

阿尔图静静躺着,从对话的细枝末节中拼凑着现状。车轮碾过石子的震动透过车厢传来,他判断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上。侍卫们继续闲聊着中午的伙食和马匹的草料,直到马车终于变得平稳,似乎是到了中转的地方。

阿尔图屏住呼吸,直到最后一串脚步声远离车厢。他微微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侍卫们三三两两走向驿站,但仍有几个守卫站在马车周围,手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真是滴水不漏……"阿尔图想着,他悄悄地拉紧窗帘,转身在车里找到一个行囊。阿尔图打开它,却发现里面没有他想要找到的东西,这里面只是有着一些换洗的亚麻衬衣,一个羊皮水囊,还有一小盒药膏。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阿尔图翻遍整个包裹,却没找到那最重要的东西。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时,他摸到腰间熟悉的凸起。他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熟悉的卡牌盒,薄薄的盒子已经被体温捂热了。——还好,还在。阿尔图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这东西他从不离身,哪怕是昏迷时,身体的本能似乎也在保护它。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他刚刚消耗掉一张银色奢靡,现在,又到了抽牌的时刻。——会是什么?

他的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的手指停住,捏住一张牌的边缘,缓缓抽出。

银色的。

 

阿尔图的呼吸轻松了一下,上一次的密教宴会让他消耗了不少牌,包括各色的奢靡卡,因此现在盒子里的奢靡卡牌应该不多了。而银色是高阶牌,销毁起来比金色容易些,至少不会像金色那样,总是需要付出很惨烈的代价。他的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庆幸,可当他翻转牌面,看清上面的字时,那点微弱的希望瞬间被碾碎。

纵欲。

阿尔图的手指猛地一颤,像是被烫伤一般,差点将牌甩出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Chapter 8: 银泉与乞神者 02

Notes:

预警:本章只接受不需要任何预警的人观看。我能保证那啥是1v1苏图但是其他的剧情大概会非常放飞,我都搞酥油了请大家让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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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张纵欲牌。明明金色的那张才销毁不久。

阿尔图靠在简陋的床榻上,额头仍因高热而发烫,可思绪却异常清醒。事已至此,只能迎难而上。

他闭上眼,回忆着过去销毁银纵欲卡的方法,那些名字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法尔达克?不行,那个质子的母亲现在或许还是个少女。贝姬夫人?更不可能,它远在王都的深宫。奈布哈尼......这个名字让他的思绪微微一顿。

对了,苏丹的近卫们。

 

阿尔图的手指轻轻拨开窗帘一角,借着光线打量外边的侍卫。四近卫自然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外面这些年轻士兵……或许足够?

他们体格健壮,肩膀宽厚,腰间的弯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阳光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汗水顺着脖颈滑入锁子甲的缝隙。其中一个尤其醒目——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分明的唇,眼尾微微上挑,像是壁画中走出的战士。

真的要这么做吗?阿尔图的手指微微收紧,银卡边缘硌得他掌心发疼。他们谁是银色身份?一个一个地睡过去?以他的目前在朝中的身份来说,这些士兵即使被他夺去了身体,恐怕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毕竟谁也不想将这样肮脏的事情抖落出去,只得默默吞下。他几乎能想象那些年轻的身体压下来的重量,灼热的呼吸,年轻的手掌......

 

“阿尔图大人还没醒吗?”外间传来交谈声。

“烧退了些,但一直没吃东西。”

"我去厨房看看,弄点蜂蜜粥来。"

 

 

阿尔图无声地合上帘子,仿佛被那些关切的对话烫伤了思绪。他重新躺下,闭目假寐,胸口泛起一丝愧疚——这些年轻人正商量着如何照顾他,而他却为了求生,在盘算着如何将他们拖进欲望的泥沼。外间的喧闹隔绝在外,那些年轻士兵的交谈声都被厚重的布料过滤成模糊的嗡呜。他躺回简陋的床榻,闭上眼睛,接着沉入了梦境。

阿尔图再次睁开眼时,雪白的穹顶正落下细碎的光尘。他躺在铺着锦缎的矮榻上,身上换了件素白亚麻长袍,衣襟处还用银线绣着茉莉的花纹。

“您醒了。”

声音像花瓣落在水面。跪坐在一旁的青年穿着同样制式的白袍,正在往铜炉中添加晒干的花蕾。

阿尔图皱眉,按住太阳穴——他的记忆仍停留在昨夜和刚刚的梦境,那些噩梦像毒蛇般缠绕着他。“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您是今天早上被王储的马车送来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是神殿的神宫哈伦。”青年轻声解释,“和您一同随行的士兵连夜赶路,累坏了,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应该是被前几天的密教仪式吓坏了吧?没关系,这几天有不少王公贵族也是这样。”

阿尔图扯了扯嘴角——看来只有他一个人是因为染血的苏丹才变成这样的。

“很高兴您来到了神殿,”神宫温声安慰,“高烧和连夜不断的噩梦,都是邪灵干扰的征兆。主祭大人今早已为你准备好净化仪式前的准备。”他将浸过百合汁液的银布叠好,“您现在要见他吗?他正在为您祈福,已经等了很久了。”

 

窗外传来羽鸟振翅声。阿尔图转头望去,整面镂空雕花窗将蓝天切割成无数三角的形状,透过窗棂能看见远处尖塔上悬挂的银铃,正随着晨风轻轻摇晃。

“这里是……纯净者教会?”阿尔图暗自思忖——他能被王储亲自送来,那个眼前这个青年作为接待至少是主教近侍,或许比侍卫的等级要高……更接近银的品质?

哈伦扶他起身时,阿尔图闻到对方衣领上的百合香:“跟我来吧,您会好起来的。我们今年晋升了历史上最年轻的主祭,他一定会治好您。”

经过中庭时,阿尔图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阳光透过高处的彩绘玻璃窗倾泻而下,将红蓝相间的光斑洒落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随着他们的前行,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流动的光之海上。

两侧墙壁上,年代久远的织锦挂毯静静垂落,上面绣着的圣徒事迹在里面栩栩如生。玉石立柱间缠绕着新编的橄榄枝与白玫瑰,与花瓶里的茉莉清香交织在一起,在长廊中氤氲开来。

 

“到了。”神官在一个门前停步。推开门时,一股雾气漫过阿尔图的脚踝。

跪在泉池边的身影转过身,银发像月光织成的瀑布。他漆黑的肌肤在圣殿的白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那双熟悉的眼睛望过来时,阿尔图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见过这个人。

 

记忆的碎片缓缓拼凑——在未来他的加冕礼上,正是眼前的人为他赐福了苏丹的位置。只不过那时的人眼角已有了岁月的痕迹,而现在的他……透着年轻特有的生气。

“伊曼主祭,”神官躬身行礼,“客人到了。”

哈伦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阿尔图和这位白衣主祭。纯净者协会的静室空旷而冷清,唯有流水流过的声音。

“我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些精神。”伊曼走近,“比今早的模样好多了。”

“但还不能放松。”他继续道,“邪灵的力量仍在侵蚀你。”伊曼顿了顿,眼眸直视过来,“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可以现在开始仪式。”

阿尔图没有立刻答应,虽然他在未来的时候,和这位主教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他却记得好像在某次朝会的时候,奈费勒向自己说过有关这个教会在他的国家的情况,让他了解这位登基时为自己送上祝福的主祭是什么来历。阿尔图记得这是一个修习痛苦的教会。而他们主祭最大的能力叫纯净之言。他可以治愈别人的伤痛,但是这些伤痛也将会忠实地反应到他自己的身体上。

——让伊曼替自己承受邪灵的侵蚀?阿尔图攥紧了衣角。不,他宁愿自己咬牙硬撑,也不想让别人因为他的缘故受到无谓的伤害。

“也许……”阿尔图缓缓开口,“有别的方法?"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怔。——这是什么地方?神圣的静室。对面是谁?一位主祭。可他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说,神职人员行走人间,借用神的力量,代行神的职责……”阿尔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舌尖抵着上颚,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股荒谬的冲动,可话还是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那么,如果我与您结合…是否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这也是会让您痛苦的修行,只不过可以免于身体的刑罚。”

 

一滴水从圣泉落了下来。

阿尔图几乎是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荒唐之言。恐怕没有几个人像他一样大胆,敢在这种地方对一名祭司说如此放浪形骸的话,他一定是脑子被高烧烧坏了,才让欲望接管了他的大脑。这是一场放肆的求欢,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其中也许也真的有自己的本心作祟。这里是神殿,他也在渴望着神的拯救。银色的纵欲卡像一把剪刀卡住了喉咙,他渴求撕毁它,撕毁所有的卡片还自己自由。然而,纵欲卡凭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伊曼的出现恰好成为了一个救命稻草。

伊曼没有立刻回应。阿尔图垂下眼睫,盯着石地上的光影,要不还是想一想苏丹的那些侍卫吧⋯⋯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正烧得发烫,似乎不是残余的高烧⋯⋯

 

阿尔图心中满是忐忑,此刻他的头脑又隐隐作痛。对神职人员说出这种话,若是被传出去,他想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脚边的地面微微震动。只见流淌的泉水上方,那扇巨大的玻璃天窗中,一道白光朝他洒来。奇怪的是,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柔和得如同轻羽拂面,甚至让他觉得一丝体力正在悄然恢复。

阿尔图从未涉足过纯净者教会,他不清楚这光芒意味着什么,又为何笼罩了自己。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对面的伊曼,只见对方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阿尔图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伊曼缓缓地朝他走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阿尔图的心上,让他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阿尔图的脸颊。

伊曼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像是湖面,安静而平稳地注视着自己。

“神允诺了你的渴求,不必在我面前垂目。“主祭低声道,拇指摩挲过阿尔图发稍,“我答应你。”

 

 

又有一滴水流了下来。

阿尔图起初并未察觉,直到那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伊曼触碰他的手背上。他怔了怔,迟钝地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伊曼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皮肤,拭去了那滴泪。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我的修行是痛苦,"伊曼低声说,“为什么你也看起来如此痛苦呢?"

阿尔图的喉咙发紧,嘴唇轻轻动了动,却只挤出一句破碎的“谢谢"。

 

感谢伊曼没有追问他的狼狈。感谢他没有嘲笑自己的软弱。还有感谢他……明明知道阿尔图是个无耻的求欢者,却依然愿意触碰他。

伊曼凝视着他,那双平静眼睛里泛起一丝涟漪:"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他的声音很轻,"这里是神殿,你可以使用我。"  

阿尔图猛地抬头:"不,谢谢,但请不必如此。我知道被迫的感觉是怎样的。那令人难以忍受。请让我来容纳吧。"  

 

Chapter 9: 银泉与乞神者 03

Notes:

默认大家都看过预警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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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伊曼微微偏头,银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好的,"伊曼说,语气依然平和,"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但如果你执意如此,"他停顿了一下,"我愿意协助你。"

圣泉的水声在静谧的殿堂中回响,如同远古神灵的低语。阳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琉璃洒落,在黑色的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么,"伊曼接着开口,他吐出每个音节都像经过圣泉的洗涤,"我需要重新准备一些东西。"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你也一样。"

阿尔图看见伊曼的那双眼睛在白色的光线下呈现出奇异的珍珠色,仿佛有月光在其中流动。

"有些最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告诉你。"伊曼向前迈了一步,长袍下摆在有些湿润的地上拖出深色的痕迹,"如果你决定与我承欢……"

阿尔图感到喉咙发紧。圣泉的水汽凝结在他的睫毛上,让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请你走到圣泉的后面。"伊曼指向一直流动的喷泉泉水,"那里有一些东西。最重要的是一个眼罩,请你找出来戴上。"

水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阿尔图眨了眨眼,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然后呢?"

"然后坐到旁边的水床上,"伊曼指向圣泉右侧那个被白色丝绸覆盖的隆起,"带上眼罩等着我。"

一阵微风拂过殿堂,吹动悬挂的吊灯,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阿尔图看见伊曼的银发随之飘动,如同丝绸般缠绕在他修长的颈项上。

"我会先去平日里祈祷的屋子,"伊曼继续说道,双手交叠在胸前,一个虔诚的姿态,"请神借我力量。等我重新来到你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开始你的仪式。"

"我会先触碰你的眼睛,"伊曼抬起手,指尖面对着阿尔图,在空气中划出轨迹,"肩膀,"手向下移动,"然后心口。"最后停在阿尔图胸前虚空中,距离他的身体只有寸许。

阿尔图能感觉到皮肤上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仿佛有无形的触碰从那指尖传来。

"请你到时候不要惊慌,"伊曼的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不要拒绝我。"

殿堂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水声持续作响。阿尔图深吸一口气,混合着香料与圣泉特殊气息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肺部。

"我明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稳定了些,"但是我可以问下为什么要带眼罩吗?不带眼罩我可以更好地配合你。"

 

伊曼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将会让纯净之神栖身我身。而到时候,你不可直视我,也不可拒绝我。"

"对你的要求没有什么,"伊曼的语气缓和了些,"只是一直到仪式结束,你不可摘下眼罩。"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它是保护你的唯一措施。"

阿尔图能闻到伊曼身上散发出的特殊茉莉花香气,莫名地吸引人。

"中途如果你感到不适,"伊曼的声音变得轻柔,"也要坚持完成,好吗?"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阿尔图的下唇,"只要轻轻地咬住你的下唇,我就会动作慢一些轻一些⋯⋯"

阿尔图不由自主地做了这个动作,牙齿轻轻咬住自己干燥的唇瓣。

"但是不要说拒绝的话,因为你不可以拒绝神。"

阿尔图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中消散,他其实没有什么信仰,但是随着伊曼这么说,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在这神殿里,人们的一举一动是能被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存在注视的,让他忍不住身体有些虚软。

"好的,"他最终说道,声音轻但坚定,"我明白了。"

伊曼的表情缓和下来,他后退一步,银发在身后如瀑布般流动。"那么,"他转身朝向殿堂深处的走廊,"我去准备了。"

阿尔图看着伊曼的身影逐渐消失。圣泉的水面恢复了平静,月光依旧静静地洒落。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圣泉后方,开始寻找那个眼罩。

 

与此同时,另一边。

晨光透过神殿高窗的薄纱窗帘,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神殿偏厅的休息室里,十几个行军床整齐排列,上面躺着疲惫不堪的士兵们。

德里恩在朦胧中听见水杯轻碰木桌的声响。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将一杯清水推到他面前。

"谢谢了,尼科斯。"他含糊地道谢,然后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在抬头时猛地僵住——那只手腕上戴着一枚镶嵌蓝钻的金质护腕,在晨光中泛着特有的光泽。

"你再好好看一眼?"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德里恩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对方轻轻按住肩膀。王储殿下正站在他床边,晨光为他黑色的卷发镀上一层金边。

"殿、殿下!"德里恩结结巴巴地说,"您怎么亲自……"

王储已经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寻常朋友间的拜访。"昨晚辛苦了。"他声音很轻,以免吵醒其他还在熟睡的士兵,"因为我的一个命令连夜赶路,我原谅你的失礼。"

德里恩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注意到殿下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是没休息好。床边的水杯映着晃动的晨光,他盯着那闪烁的光斑不敢抬头:"没关系的殿下,达成您的命令是我们所有人至高无上的荣誉。"

窗外传来鸟的啼叫,远处隐约能听见神殿侍女们的脚步声。王储耐心地等他结结巴巴说完,才伸手拍了拍他裹着毯子的肩膀,羊毛毯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更何况……"德里恩突然鼓起勇气抬头,"虽然辛苦,但昨天那么晚了,只有殿下您让我们带着这几天被恶灵侵袭的人们前来治疗。"他的声音渐渐流畅起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您是反应最迅速的那一个,我们一开始还都以为是普通的发烧呢,直到来到这神殿才知道是我们之前想错了。"

王储嘴角微微上扬:"好好睡吧,你的假期到后天早上。"

就在德里恩以为谈话结束时,王储突然转身,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阿尔图在哪里?"

休息室另一头传来某个士兵的鼾声,德里恩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阿尔图大人……是情况最严重的那一个,哈伦神宫说会让主祭来治疗他,应该往圣泉方向去了。"

王储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眼睛里的笑意淡了些。他点点头,手指按上腰间佩剑的剑柄:"我知道了。继续休息吧,士兵。"

当王储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德里恩才长舒一口气,瘫回还带着体温的枕头上。他拿起那杯已经变得温热的水一饮而尽,发现杯底沉着几片安神的叶子。

 

黑暗。纯粹的、密不透风的黑暗。

阿尔图坐在水床上,丝绒眼罩紧贴着他的皮肤,将世界隔绝在外。水床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荡漾,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液体流动声。

"这感觉……太奇怪了。"他在心里默念。尽管经历过各种情事,但被剥夺视觉、完全交付于他人的体验却是第一次。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或许只过了几分钟,又或许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阿尔图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胸腔里敲击出不安的节奏。水床随着他调整坐姿的幅度微微摇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紧张。

"真是荒谬……"他自嘲地想,手指触碰到眼罩边缘。现在他连最简单的判断都无法做出——太漫长了,伊曼究竟还要准备多久?

 

就在思绪飘散的瞬间,远处传来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阿尔图立刻绷直了脊背,但随即,他的眉头在眼罩下皱起——脚步声,两个?

Chapter 10: 银泉与乞神者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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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泛起涟漪。湿润的空气突然变得凝滞,阿尔图能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为什么需要两个人,这个事情刚刚可没听说过。难道是要一个人当见证者?"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确实,这才合乎常理,不然怎么保证做仪式的感受痛苦的两个人的安全,据说最虔诚的神官往往和疯子也只有一线之隔,有个第三者在可能能让一切变得体面点。阿尔图努力找到理由说服自己,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温热的气息忽然逼近。阿尔图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手已经抚上他的眼罩。指尖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却让他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抖,只是感觉那手指沿着眼罩的轮廓缓缓描绘。

"伊曼主祭……?"阿尔图在心中呼唤,却没有真的出声。那只手已经滑向他的颈侧,拇指轻轻擦过喉结。阿尔图不由自主地吞咽,感觉到对方指尖随着这个动作短暂地停留。

触感继续向下,经过锁骨凹陷处时短暂地画了个圈。阿尔图呼吸一滞,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当指尖最终落在心口位置时,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要开始了……"这个认知让阿尔图的脊椎窜过一阵战栗。就在这时,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腰际。不同于之前的试探,这次的触碰带着一股力度,阿尔图顺从地任由对方引导着自己向后躺倒,水床发出暧昧的声响,接纳着他的重量。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阿尔图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温热,湿润。手指再次落在他的胸膛,这次却是沿着衣襟的纹路游走。衣服被逐一解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阿尔图能感觉到冰凉的空气逐渐侵蚀裸露的皮肤。

"等等,慢一点……"他在心中惊呼,却想起伊曼的警告——不可拒绝。布料被轻轻拨开的触感让他屏住了呼吸。那只手在他的胸肌的轮廓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向下探索。

水床随着上方重量的增加而微微下陷。阿尔图感觉到有人跨坐在他身上,丝绸衣料摩擦着他的大腿。对方的指尖已经点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保持沉默。

这只手指在他的唇峰处停留,按压。那不再是主祭平日为信徒祝圣时带着神性克制的手——指甲刮过上唇时带着食肉动物般的耐心,拇指撬开他牙齿时指节抵着下颌骨的力道让他喉结滚动。

阿尔图突然意识到,这具正在触碰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两种温度。当指尖划过锁骨时他就像是浸入冰泉,可当整个手掌覆上他胸膛时,皮肤下又蒸腾着灼伤人的高热。

然后一只手掌正沿着他的肋侧下滑,拇指在每根肋骨顶端短暂停留,如同祭司点数圣器的虔诚。但当那只手来到髋骨时,力度突然变得凶狠,五指深深陷入皮肉,疼痛中带着诡异的快意。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阿尔图闻到圣油的香味——谁点燃了它,是伊曼主祭外的第二个人吗——他闻到融化在体温里的香气,听见腰带落地的闷响,最可怕的是那些声音——另一个男人的喘息就响在他耳畔,粗重、潮湿、充满凡俗的欲望,完全撕破了神圣仪式的表象。当对方的大腿挤进他双腿之间时,阿尔图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即使是信奉神的男人,这种时候都一样。

滚烫的手指握住他的要害时,阿尔图咬住了下唇,像被教导的那样。但紧接着的顶撞让他抑制不住地弓起背,水床剧烈晃动,液体发出危险的咕咚声。伊曼——或者说此刻占据伊曼身体的什么东西——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向他证明,神性从来都与肉体密不可分。

每一次深入都像在撕开他的灵魂。疼痛与快感在脊椎底部炸开,顺着神经末梢流窜到指尖。阿尔图在眼罩后紧闭双眼,却看见无数金色光斑在黑暗中爆裂,如同圣像画中炸开的光轮。他分不清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主祭、是邪神、还是某种纯粹的欲望化身。只知道当对方咬住他肩膀时,尖锐的疼痛中突然涌出奇异的感觉——原来神明也需要用牙齿确认凡人的存在。

水声。喘息声。皮肤相撞的黏腻声响。身体被翻过去的瞬间,阿尔图想反抗身上的野兽,可在灭顶的快感中突然想起伊曼的警告:"不要拒绝神。"可现在究竟是谁在拒绝谁?当那具滚烫躯体最后一次深深埋入他体内时,阿尔图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落在他身前的头发——丝绸般的触感中,他摸到了一个金属坠饰,形状像是太阳,正抵着他的掌心发烫。

阿尔图躺在水床上,丝质床单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着他的背脊。水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已经结束了——当那种被贯穿般的战栗达到顶峰,当身上那个人的重量突然撤离,当金属链子清脆的碰撞声逐渐远去时,他大口喘息,像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肺叶扩张,吸入的空气里还残留着茉莉与琥珀焚烧后的气息。奇怪的是,虽然疲惫不堪,但身体里那种持续数日的阴冷感确实在消退。

确实有效……这个认知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水床边缘传来水珠滴落的声响,嗒、嗒、嗒,与他的心跳渐渐同步。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身体像被拆解后又重新组装,每一寸肌肉都酸软得不可思议。

结束了吧,可以摘眼罩了吗。正当这个念头浮现时,新的脚步声响起。阿尔图浑身一僵,未干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

还有?不是结束了吗?这第二个人也要来参与吗?

那脚步声很轻,像是赤足踩在湿润的石板上。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铜盆放在地面的闷响。温水被拧入毛巾的声音,水珠落回盆里的滴答声。然后,一块温热的湿巾贴上他的锁骨。

原来是来清理的。阿尔图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湿巾沿着他的胸膛向下,小心避开那些可能留下淤青的敏感部位。擦拭到腰间时,他下意识想抬手示意自己来,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

毛巾换了几次水,最后擦过他颤抖的大腿内侧,或许是哈伦神宫?阿尔图在黑暗中猜测着。水声渐止,他等待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却突然感到一截微凉的指尖触上了他的太阳穴。

那双手的动作极其轻柔,先是抚平他因长期佩戴而发烫的皮肤,然后慢慢解开脑后的系带。在眼罩被取下的瞬间,一只手掌及时覆上他的眼睛,挡住了可能刺目的光线。

"慢慢来。“熟悉的声音响起。这句话里的纯净之言立刻治好了阿尔图身体里剩下蠢蠢欲动的恶灵。

阿尔图眨了眨眼,睫毛扫过对方的掌心。

当那只手终于移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伊曼的脸——银发散在肩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依然平稳。

阿尔图猛地撑起上半身,水床剧烈晃动。

一阵眩晕袭来,他不得不用手扶住额头。

“小心。“伊曼按住他的肩膀,“仪式后会很虚弱。”

"等等……”阿尔图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在这里,那刚才……"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些落在他眼皮上的吻,掐住他腰侧的有力手掌,在他耳边喘息的声音……都不是伊曼?

Chapter 11: 银泉与乞神者 05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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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的手指勾着眼罩的边缘,丝绸面料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他能感觉到伊曼就站在离他不到两步远的地方,银发间散发的茉莉花香气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阿尔图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加沙哑。

"我没有得到允许可以告诉你。"伊曼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想到。"

水床随着阿尔图突然直起身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晃动声。"但总该有个解释,"他努力控制着情绪,"我至少有权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阵沉默。圣泉的水滴声在石室中异常清晰。

"神也准许了他。"伊曼最终说道,语气中带着阿尔图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

阿尔图猛地转向声源方向:"'他'?刚刚的是谁?"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水床表面,"其他神官?"

"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伊曼的脚步声向后退去,阿尔图能听出他停在了圣泉另一侧,"他不是神官,但也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是伊曼在整理他的仪式器具,"也可以帮助到你。"

阿尔图突然站起身,水床剧烈晃动。他克制着冲动,转向伊曼声音的方向:"帮助?什么帮助?我甚至不知道——"

"至于他是谁,"伊曼打断了他,声音突然放轻,"你已经在承受着痛苦,至少我不想从我这里,为你增添新的负担了。"

石室再次陷入寂静。阿尔图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可能是神殿的侍从经过走廊。

突然,伊曼靠近了。阿尔图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自己的脸颊。

"如果你要探究,那么你该询问的对象不是我。"伊曼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那些和你一起来的士兵,他们中会有一个人是你的突破口……"

阿尔图下意识屏住呼吸。

"如果你足够幸运,"伊曼继续道,最后一个词带着微妙的停顿,"会得到答案。"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向门口移动。阿尔图转向声音的方向:"等等!至少告诉我——"

厚重的门开启又闭合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伊曼离开了,只留下圣泉的水声和阿尔图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石室中回荡。

远处,隐约能听见士兵们交谈的嘈杂声从神殿中庭传来。阿尔图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圣泉室内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凉意,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他揉了揉太阳穴,银发神官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一个个都是谜语人。"阿尔图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些。与其被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困扰,不如先确认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没有。

阿尔图随手将眼罩折好,放在圣泉边缘的石台上。泉水依旧清澈见底,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转身走向角落,阿尔图的目光落在一个小盒上——那是他之前特意留在这里的。盒子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他拿起盒子,用袖子擦去水渍,指腹能感受到卡牌盒特有的纹理。

"现在就是验证的时候了。"阿尔图喃喃道,拇指轻轻拨开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一张银色卡片,表面流转着金属特有的光泽。阿尔图屏住呼吸,伸出两根手指将它夹起。

他犹豫了一瞬,随即双手各执卡片一端,用力一折——

出乎意料的轻松。卡片在他手中应声而断,断裂处光滑如镜。阿尔图怔怔地看着分成两半的卡片,一时有些恍惚。

"算了。"他长舒一口气,将断卡放回盒中。胸口那股紧绷的感觉终于消散,"结果好就是好的。"

虽然帮助他的不是伊曼本人,但能如此轻易折断银卡,说明对方至少是"银"或者"银"级以上的存在。这个认知让阿尔图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合上盒盖,卡盒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目的达成了。"阿尔图对自己说,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他最后看了眼圣泉,水面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转身走向石门时,阿尔图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仪式带来的微妙触感,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轻轻触碰过。他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到脑后,推门走进了洒满阳光的走廊。

 

-End-

Notes:

第四篇也写完啦~ 短短入坑20天不到写了差不多四个短篇给苏图了 爽。

关于噩梦:阿尔图实在是受不了了 因为他是真的想杀苏丹却无可奈何 结果被苏丹阴了一把必须要求治疗自己的仇人,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同样关于噩梦:猫说必然不可能是我导致的原因 阿尔图看到活祭死了9+1个人都没事啊 怎么会因为我犯病 不可能啊肯定是戒指 而阿尔图:你比他们10个人加起来还可怕;是啊啊啊银纵欲阿尔图肯定不会主动找猫但是这里是苏图 所以 (阿尔图:会赢吗)(苏丹:会赢的)

关于纵欲卡:在这个时代使用纵欲卡没有苏丹的恩准,所以是非常非常难的(泪) 说白了其实就是有恩准又能怎样 怎么美化都是再强迫别人和强迫自己中选择一个,图图参加过苏丹的游戏知道到底被强迫的人有多痛苦 只是没办法 都是为了求生 这里他没走正教线其实不太清楚纯净之神也不算是个好神 只是实在是痛苦 不向神殿祈求 有能把这些痛苦告诉谁呢 这个时代没有同行者啊

关于苏丹猫的视角:虽然伊曼答应了但是伊曼并不情愿 只是看在神的面子上 (纵欲就是这样滴被搞的人很不高兴难道被要求搞人的人也很高兴吗 都不高兴其实) 差不多是猫在找阿尔图时正好遇见了出来准备的伊曼 他知道这个是主祭所以问问治疗了吗 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的核心源动力是他以为阿尔图的噩梦是戒指搞得鬼嘛 作为以后要戴这个戒指的人总得知道后果+怎么处理) 伊曼也不太可能对他说谎 所以猫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金纵欲时阿尔图那么百般不情愿还要杀他现在居然在找神殿的人求欢 太有意思了 ;另外这次折卡就是轻松一些因为我想要阿尔图轻松一下,天天走钢丝太累了……

他和伊曼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王子和神官也没必要闹僵,未来肯定是要一起共事的。苏丹一开始的核心源动力是他阿尔图的噩梦以为是戒指搞得鬼嘛 作为以后要戴这个戒指的人总得知道带上的后果+怎么处理 一听阿尔图状况最严重他有点紧张 (真是满脑子都想着自己啊坏猫!)。而且简单聊聊就发现伊曼也不高兴做这种事,但是神答应了没办法。坏猫表示那我来不就行了吗。坏猫配得感很高的。

只是这么一搞伊曼也不好开口告诉阿尔图真相了 首先他在旁边围观也是一种痛苦 这里毕竟是神殿() 其次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告诉阿尔图你是被王子xxx了吗 别了 你承受的好像已经够多了 至少这件事他不想从他这里走漏风声。

lof上照例有一些彩蛋后续,大概是阿尔图对狂徒的身份有了些猜测,一些两个人的极限恋爱拉扯+疯狂试探hhh。也描写了描写这些近卫们,感觉当年的苏丹一定不仅仅是众剑所吻的王子,也是众人所爱的王子,是被众人崇拜簇拥的人啊。

最后,如果你喜欢这篇连载文章,请多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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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冰冷,轻轻抵在他的脊骨上,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刺穿他的心脏。但阿尔图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缓缓转身。

“殿下。”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真是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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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球球劳斯给赤砂与见证者这篇文画的图,画的王子简直了……疯狂,还带着冷漠,恶意和一点点的骄矜,如何能把这些特征都画的这么到位这么美丽呢,看到这张图我真的跪下来了。月亮、沙漠、还有冰冷的剑,这是一场无人知晓的会谈、是暗中的较量、也是一场性命攸关的试探,画得简直太好太好了……!

词穷也请走过路过夸夸的大家夸夸这幅画!这是王子苏丹,为众剑所吻的王子……请多夸夸劳斯的美丽画作🥹!

Chapter 13: 沧海与对弈者 01

Notes:

*银纵欲以后给你放假快2个月了。休息够了吧阿尔图,醒醒,又该折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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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卿,有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青金石宫殿的穹顶将正午的阳光折射成蓝色,阿尔图跪在镶嵌着孔雀石的地面上,听着前苏丹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阿尔图抬起头,看见变得年轻了几岁的统治者斜倚在王座上。

"实在抱歉。"阿尔图说,"因为我一时疏忽,受了邪灵侵袭,这几天我在神殿修养。"

"罢了。"前苏丹漫不经心地挥手,"你留下单独觐见有什么事?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我是来为您分忧的。"阿尔图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早上我来上朝的时候,听到人们说您这两天心情不好。是什么惹您不快呢?"

前苏丹笑起来:"真是八面玲珑。你不在朝上却无法阻止这些人向你示好。"他收敛笑容,"很好,那你也来听一听吧,在朕的国土西方坐拥着无边无际的大海,而向朕进贡的外国巨船竟然前几天沉在了海岸……"

"朕的一位宠妃就来自那个遥远的国家。"前苏丹继续道,"朕还等着来自她故土的礼物来讨她欢心呢。"他俯身向前,"不过,阿尔图卿,你想多了,这种小事怎会让朕不快呢。此种办事不利之人葬身在了海上,可他的家人还在朕的国土……他们自会用生命,用人,用财宝为朕献上价值同等的万两黄金。"

宫人在拖走一个男人的尸体,奴隶们在更换染血的地毯,阿尔图知道那是惶恐来报信的可怜之人的家人。先王的宫殿上也常常死人:星灵的崇拜者,故宫的公主,还有前朝的逆臣。

死人是常见的,但是,映入他眼中那可怜人的死状并不是——那人身上什么刀枪的痕迹都没有,死因是七窍流血而死——他是死于魔法,死于万逝戒。

王储将戒指调换回来了,阿尔图心下了然,可恶的骗子,你做成这件事情比我要轻易得多。 

"西方的海域……"阿尔图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是塞萨洛尼港口吗?"

"陛下,我并非是要为无能之人辩解,"阿尔图开口,"但是或许它并不是人祸,而是天灾。我与那片土地的人相熟,关于那里有一些传闻……"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海里的怪物?"

王座上的老人嗤笑了一声:"那不过是一些水手在死前为了免罪而编出的胡言乱语罢了。"

"如果是确有其事呢。塞萨洛尼的渔民称之为'魔鬼与深渊之子'。据说它会在朔月时浮出水面,掀翻船只。而那一天正是朔月,没有月亮的夜晚。"

前苏丹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光彩:"有趣,"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阿尔图,说说你还知道什么。你说的这些倒是和今天的其他人不一样。"

阿尔图知道那些大臣们只会报告沉船损失和赔偿方案,没人敢用民间故事来解释这场灾难——那等于承认帝国境内存在他们无法控制和解读的力量。

这些传闻他并不陌生,甚至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和这个时代的渔民无关,而是来自无人知晓的未来。

在他登上王位之后,有一天,哲巴尔和阿迪莱就从那片海洋回来过,为他讲述了他们从神秘的海底生物的利齿下逃生的故事。

在这之后,最聪明的鲁梅拉和奈费勒对此感到好奇,他们两个一起查了很久的西方沿海人口数据,结果得出了一个惊悚的结论:西方的海域上盘踞着巨型的海怪,大约每年都要掀翻几十条船。这种情况存在很久了,至少从希尔希纳祖辈的时代就开始了。

每年在海上沉船的失踪者不少,可是都被掩盖在了战乱的失踪人口之下,或被认为是海啸导致的灾害,直到阿尔图登上王位后,国家相对稳定后,人们也重视起那些渺小之人的生命后,才发现这个问题。

阿尔图想着要解决这个事情,他给予了哲巴尔和阿迪莱很多支持,给他们的调查一路开绿灯,只可惜,还没等他做成这件事,他就陷入了与女术士的新的一局游戏,回到了过去。

 

"当行驶在西方的海面上,发现海水变色,鱼群消失,指南针失灵,那就是它来了。它有三个头颅,长得有像蛇一样的青紫色身体……它可以操控风暴,惑人心智。"

"不过都是传闻,"阿尔图继续道,"因为见过它的人没有人活下来……只有往来的渔民说过晚上黑色的海水里,游过庞然大物的身影。"他抬起眼睛直视苏丹,"还有人曾看到过被摧毁的船飘到了海边,一路伴随着青色的鳞片。"

"这听起来是个猛兽。"前苏丹突然开口,"朕的宠妃失去了她家乡的珍宝,那么该用这畜生的头来让她露出笑容。那么这份荣誉,朕该让给我的哪个孩子呢。朕的很多孩子都骁勇善战。"

阿尔图在心中冷笑。这位暴君不在乎子民和他的子女的死活,只关心如何取悦新宠。而且看起来真是胆小怕死。他能想到如果把同样的事情汇报给他的苏丹是什么反应,他的陛下一定听完之后就会跃跃欲试。

不过他面上却露出钦佩之色:"如果真的能杀死它,那您所有的子民都会感谢您的恩德,尤其是依赖海和港口的塞萨洛尼人。"

阿尔图的目光落在前苏丹的手上,打量着那枚戒指。他想起那次折断银奢靡时,自己被迫偷走戒指的谋划,又想起银纵欲时被人肆意戏弄的屈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满。王储殿下,你之前算计我算计得很开心吧?那么这次,轮到我在你身上找点报酬了。

 

阿尔图接着说:"如果您不介意,我这里有一个人选……您的第九王子。"

前苏丹闪过一丝讶异:"让他去,你为什么选择他?"

阿尔图早已准备好答案:"陛下,看起来选择颇多,实际上可不是。您的第二公主古兰为您驻守着南方,此刻调回恐生变故;第三王子最近受了您的宠爱,您督造他为您建设新的通天神殿;第四公主聪明坚韧,但听说她可经历百难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大学士的荣誉,我想她会更想留在王城接受封赏。"

他继续道:"第五、第六、第八王子、第七公主,恕我直言,陛下,他们虽然勇猛精进,但他们更适合处理帝国内部的事务。"

"而您的第九王子,"阿尔图话锋一转,"最近关于他的新闻可不少呢。他最近获得了剑术花冠大会的第一名,风头更盛从前,甚至隐隐盖过了您宠爱有加的几位王子公主。"

阿尔图看到前苏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可是在王城里取胜又有什么意思,"阿尔图轻声说道,"王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您的血脉,这胜利是否是浪得虚名?"他直视前苏丹的眼睛,"宝剑需要磨砺,而王城里太过安逸。把他放到大海上去吧,杀一杀他的锐气。"

前苏丹突然大笑起来:"你说的有道理。"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不过,他毕竟还算得上年轻,比小十、小十一、小十二大不了多少,是我的爱子。"

"那么你也和他一起去吧,"前苏丹的声音转瞬变得冰冷,"如果我的孩子葬身鱼腹,你就也跟着一起沉眠在深海之中。"

阿尔图猛地抬头,脸上露出惊慌;"陛下,可是我是您的文官……"他声音发颤,"我也没去过海上……"

 

实际上他心里正绽放着胜利的烟花。可算等到你这句话了!要不然,我该拿最新抽到的卡如何是好啊。新的一局苏丹卡游戏,新的规则。只有沾染上他的“苏丹”,如今的第九王子的因果,他才能折断蕴含着魔力的卡片。

前苏丹挥了挥手,不在理会他的诉求,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下去准备吧。"他转头看向窗外,"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那畜生的头颅。"

阿尔图深深鞠躬退出大殿,在转身的瞬间,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弧度。走出宫殿的他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步履轻快地走过长廊。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充满对那位年迈统治者的鄙夷。

爱子?真是可笑。你原本的第一王子,卡伊斯,已经变成了死在你手下的亡灵,用自己的生命延长了你的生命……你的其他年长的孩子要么在边疆、要么在神殿、要么在图书馆,都争先恐后地逃离你的王宫……何必用"爱"这个美好的词语来掩饰你的惺惺作态呢?

如果我的陛下真的是你爱的孩子,阿尔图抚摸着袖中前不久刚刚抽出的金色的卡牌,心想,你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去独自猎杀狮子?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同意我的建议,把他送向神秘莫测的大海呢。

 

这些天的码头上一直堆满了密封的陶罐,里面盛着从帝国最纯净的泉眼中汲取的淡水。旁边是成筐的腌肉与风干的椰枣,用亚麻布紧紧包裹以防潮气侵蚀。王储的侍从清点着最后一批物资:打磨好的弯刀,避邪的祝圣符文,泛黄的羊皮地图......出航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出航之时,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阿尔图站在甲板上,看着水手们来回奔忙。就在这时,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动作快点!"士兵的呵斥声中,一群衣衫褴褛的渔民被带上船。他们大多来自西方,是最熟悉暗流的人,却因"散布海怪谣言"被前苏丹判了死刑,如今接到了新任务的王储把他们都带了出来,这些人反倒成了最珍贵的人才。只是,阿尔图注意到其中几个老人正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海平面,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害怕什么。

"大人,"一个侍卫小跑过来,阿尔图认出这不是王储的人,而是前苏丹的人,"殿下请您过去。"

阿尔图整了整衣襟,走向船头时恰好看见神官正在举行最后的仪式。几头黑羊的喉咙被割开,鲜血泼洒进的海水,甲板上的所有人都低头祈祷,祈祷风别扯断船帆,祈祷浪别掀翻龙骨,祈祷那吞月亮的怪物别把他们当作鱼饵嚼碎。阿尔图微微侧首,注意到王储正站在船舷边,目光扫视着那些正在上船的人群。

"阿尔图,"王储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你晕船么?我记得你身体一直不好啊,寒热症让你病了一个月,差点没要你的小命,那场献祭更是吓坏了你,连神官都没让你彻底恢复。"

阿尔图脚步一顿,随即露出一个苦笑:"殿下体恤。"他走近几步,海风突然变得猛烈,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就在这时,王储突然转身,拇指狠狠压住他的后颈。阿尔图下意识抓住靠近自己的栏杆,余光瞥见下方的渔民正仰头盯着他们,浑浊的眼神里混着恐惧与困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尔图卿......"苏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这几天我忙于做出行前的准备,没去问候你。但我知道是你,在父王耳边进言,把我送来喂海怪。"

阿尔图感到一阵刺痛从后颈传来,但他很快稳住声调:"殿下误会了。"他微微侧头,假装对一只飞过桅杆的信鸽感兴趣,"陛下只是想让您在子民面前立威。您看,塞萨洛尼的渔民都在传,是您要亲手斩下怪物的头颅——"

王储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震耳欲聋,飞溅的浪花打湿了阿尔图的衣襟。

"父王派你来,"王储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怕我死得孤独?还是怕我活着回来——带着比他更耀眼的战利品?"

阿尔图突然笑了。他放松身体,任由自己完全倚靠在王储的手臂上,这个动作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殿下言重了。"他把声音放得很轻,轻得像一阵烟,"陛下怎么想的,真的重要吗?"

他抬起手,指向船下方的碧波:"我们已经远离了他的宫殿,您与我共谋的事此刻也可以大声说了......"海浪突然掀起一个高峰,船身剧烈倾斜,"真正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为何您比起您的兄弟姐妹来说更值得我追随?为何我得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助您弑君?"他直视王储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自然是因为,您得能完成凡人做不到的伟业。"

 

“……说得好。”

苏丹放开了他:“上船吧。那你也小心了,爱卿。海怪那畜生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又是头没有知性的野兽罢了。然而,越是聪明的逆臣,我便越想征服为己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