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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你在东京生活得怎么样?”我的导师Quillsh Wammy于某日上午向我发起了视频通讯。我给自己起的英文名是L Lawliet,这位对我来说亦师亦父的长辈便习惯喊我“L”了。我注视着屏幕上导师仍然慈祥的脸庞,心中难得充满柔软的情绪。
“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Quillsh Wammy笑呵呵地说道,“但是Roger跟我抱怨说你已经停了两周的课了,虽然是选修课,但是也跟你的评定挂钩,可不要忽略了这边啊,L。”
哦,上帝。我差点都忘了自己还要给那群愚蠢的学生上网课。我的导师Quillsh Wammy已经是一名教授,所以只需要带带喜欢的学生就好,并不需要每学期都开课。但是我仅仅作为一名资深讲师却无法避免这种责任,如果不是贪图我们学校仅对教师开放的资料库我才不会上这个狗屁选修课。我恨不得把教案全部写进谷歌语音念给那群蠢货听。
既然大多数选选修课的学生只是为了混个学分,压根不会仔细听我讲什么,那我还费心去写教案备课干什么?我根本不依靠学校发的那点可怜的薪水养活。现在我正在和一个疯子同居,要帮警局的一群蠢蛋同事擦屁股,(大部分时间)查看我的个人网站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案件破解,把自己观察得到的数据整理成档案,发表论文,现在还要教一群小屁孩……饶了我吧,把我掰成三份都不够用。
Quillsh Wammy发现我撇起了嘴,仍然慈祥地笑笑:“L,我知道你不耐烦干这个,你的课已经成为学校的传闻了,拥有最水的上课过程和最难的期末考试,Roger希望你能改改,至少把试卷出简单一点。”
“那还不够简单吗?我只是挑了我破获的几个低难度系数的案子让他们去分析,2小时分析4个案子而已,我觉得这已经很简单了。”
“换成2小时分析一个案件才是正常水准。”
“好吧,这只能说明他们没有当侦探的才能。”
“说起这个,最近学校收了几个才能不错的学生,你可以试着带一下他们。”
“不了。”我断然拒绝,教书育人这件事情还是让Quillsh老师自己做吧,我唯一教过的也就是十年前的夜神月,看现在长歪成什么样了。
“好吧,等他们有了独立发表论文的实力我会再提的。”Quillsh Wammy叹了口气,又跟我寒暄了一会,结束了通讯。
——
今晚十一点到两点会停电,由于电路检修。
夜神月今晚也在“加班”,他每次会发一条简讯通知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这大概是日本家庭的习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作为室友,虽然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那个程度,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跟我一起用餐,一张餐桌上的食物泾渭分明。我们都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便利店或者餐馆外卖的食物是主要的食物来源,他每次用完餐都会把所有的餐盒收拾分类好,在规定的时间带下楼。
晚上十点半,我窝在椅子里做备份,避免停电损坏文件。当我听到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时才意识到夜神月回来了,当我保存好最后一个文件出门时,看见浴室的灯亮着。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
“十一点会停电,如果要洗澡最好洗快一点。”我敲了敲浴室门,他应该听见了。
当时是十点四十分。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材料。
等到屏幕变暗时我意识到已经停电了,顺势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打算去吃点夜宵。冰箱里冷藏着今天才买的奶油慕斯蛋糕,我叼着叉子把它拿到窗台边上吃完了。窗外没有停电的街区仍然熠熠生辉。
在把盒子拿到垃圾桶扔掉的时候,我听见浴室里仍然传来流水声,但是电热水器应该已经因为停电关掉了。我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夜神君,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我试图拧动门把手,浴室门没有锁,顺利地打开了。黑暗中夜神月躺在浴缸里,花洒在上方开着,冰冷的水流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身体。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浴室里的沐浴露香气非常浓郁,完全掩盖了之前我闻到的淡淡的血腥气,洗手池的边上搭着他的黑衬衣和西裤,在夜色下成为一块漆黑的影子。从视觉上并看不出来上面是否沾染了血迹。
我赤脚走进去关了花洒,地板上都是冷水,又湿又滑,我讨厌这种触感。“夜神君,你还好吗?”我的声音音调提高了一点。
他还是没有反应。
光线很昏暗,我也无法判断他的身上是否有伤口。我伸手试了一下浴缸的水温,已经远远低于正常体温了,大约是15℃。正常人冲冷水澡都会冻得发抖,更何况浸泡在冷水里,就算是冬泳者也是通过不断运动产热保暖。
“夜神君,我不擅长照顾人,所以如果你生病了我会很头疼的,可以请你起来吗?”
还是没有反应。
我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颈动脉,还有脉搏,看来只是精神上的创伤。
“失礼了。”
我试图拽着夜神月的胳膊把它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扶着他的腋下把他从浴缸里扶起来。这个动作有点难度,如果不是脚下踩着防滑垫我可能会因为用力而在湿滑的地板上直接摔倒。
冰冷的水流从他赤裸的肌肤上滑下,浸湿了我的衣服,我很讨厌湿衣服粘在身上的触感,但是现在只能忍耐了。
作为成年男人来说夜神月是偏瘦的那一类,薄薄的肌肉紧贴着骨头,浑身上下基本没有赘余的地方,但是在他肌肉松弛把重心全靠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是沉重得仿佛一个人形沙袋。
在他直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为了保持平衡站稳了,我的手扶着他的腰,感受到冰凉的肌肉在掌下颤动。
“你能自己走吗,夜神君?”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眨了几下,抖落了眼睫上的水珠。离得近了我才看见他冷灰色的嘴唇一直在蠕动着,反复重复着三个音节。
【真恶心。】
我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在读懂这句唇语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他遭遇的事情一时间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这也是他泡冷水澡的主要原因。关于这件事我有些兴趣,但是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必须先得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呆立在冷水中,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行走。我不得不试图揽住夜神月的膝弯,试图把他抱出来,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更大了,而且我的全身似乎都已经被打湿了。
这种程度的接触也让他的反应更大了——虽然我不能判断这是不是因为抽筋引起的肌肉痉挛,他的全身忽然抽搐起来,并且试图推开我,我们猝不及防地同时跌倒在了充满冷水的浴缸里,并且把水溅得到处都是。这下我可以肯定我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开始咳嗽起来,嗓音是低沉的沙哑:“……龙崎?”
“你恢复了意识真的是太好了夜神君,所以你现在能自己起来吗?”
经过三秒钟的沉默之后,他开口了:“……抱歉。”
我先从浴缸中站了起来,然后向他伸出手。他没有拒绝,拉住我的手站了起来。
我看见他扶着墙就这样赤裸着身体走出去,把放在架子上的浴巾盖到他身上。他没有拒绝。
路过洗手池的时候我看见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了。沾了血的黑衣仍然搭在那里,像一个幽灵。
出了卫生间之后因为没有可以扶的东西,他走得有些摇摇晃晃的,一直走到了沙发前坐下,然后又像一座雕塑一样凝固住了。
我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扔到客厅的地板上,因为我真的无法再忍受它们哪怕多一秒了,然后走回卧室换了一套干燥的衣服。我拿了一块毛巾搭在头上擦拭溅到水的头发,当我慢慢走回客厅的时候夜神月还坐在那里,发梢滴着水,水珠反射了窗外的微光,格外透亮。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干了些许,只是发潮了,就干脆把这条半干的毛巾盖到夜神的头上,顺手揉了揉。
“在来电之前夜神君还是先把自己擦干比较好,要不然真的会生病的,而且我也是真的不擅长照顾人。”我觉得我已经强调得相当清楚了。谢天谢地这次夜神月总算没有再像一具尸体一样,开始自己擦头发了。
我有点想回自己的房间,但是道德上我应该监护他换好衣服躺上床再离开,毕竟目测夜神月现在的精神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具体表现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无应答,低行为能力。可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让我像一个保姆或者护工一样服侍他穿衣服擦身体再给他掖掖被子?那可能打电话给夜神幸子比较现实。
最终我去卫生间的橱柜翻出了一盒感冒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夜神君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吃点药,麻烦你把自己擦干之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换上干衣服睡觉,半个小时之后如果你还是这样在客厅我会考虑对你进行进一步的帮助。最后,浴室和客厅麻烦你明天恢复意识之后清理一下了。”
半个小时后等我走出房间,客厅已经没有人了。茶几上留下了一个空杯子,还有缺了两片药的铝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