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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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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10 of 紫藤花永绽之处
Stats:
Published:
2025-07-11
Completed:
2025-08-29
Words:
79,567
Chapters:
11/11
Comments:
10
Kudos:
4
Bookmarks:
2
Hits:
186

【伊炭】結婚篇

Summary:

“所有我没能为其他人做到的事,我都会为你做。”

让祢豆子重获幸福,是炭治郎从未改变的目标。如今,善逸的求婚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将这份心愿化为现实——为妹妹举办一场她梦寐以求的婚礼。一个只有至亲好友参加的温馨小仪式,本该再理想不过。然而,伊之助突如其来的求婚彻底打乱了计划。在祢豆子的提议下,一场双喜临门的婚礼就此敲定。炭治郎虽感意外,却欣然接受了。毕竟,他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但这份小小的幸福很快就受到了考验。炭治郎那不断壮大的笔友团,竟让婚礼宾客名单暴增。面对鸡飞狗跳的后勤准备、莫名其妙的突发疾病、醋意横飞的争风吃醋,以及两位随时随地都可能打起来的新郎官……这一次,爱,真的能战胜一切吗?

主CP伊炭,副CP善祢

Notes:

本故事是“紫藤花永绽之处“系列的第10篇,时间设定在漫画主线结束后,忽略了时间跳跃和漫画中未提及的其他故事情节。虽然可以单独食用,但建议按顺序阅读此系列前面的故事,再来读这一篇会有更完整的体验哦。

回顾一下,至今伊炭,善祢已在一起,住在灶门家,并且在邻近的小镇经营一家名为“紫藤园”的料理店。本篇故事中,伊之助和炭治郎20岁,善逸21岁,祢豆子19岁。伊之助不戴头套。

Chapter 1: 你! 嫁给俺!!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紫藤园料理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小店像平日一样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然而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整个上午,善逸都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浑身散发着焦躁不安的气息。他不是上错菜,就是撞到客人,端个茶水汤品都洒出一半。伊之助大半时间都在给他收拾烂摊子。这可稀奇了,要知道,平时善逸在前厅可是耀武扬威、对他指手画脚的主儿。

每当伊之助想追问,那金毛小子就结结巴巴地胡言乱语,听得伊之助一头雾水。

气呼呼的伊之助终于在厨房逮住了炭治郎。厨房里,浓汤咕嘟咕嘟地熬着,烤肉滋滋作响,炭治郎正满头大汗地翻炒着蔬菜。

“喂,纹逸那家伙搞什么鬼?”伊之助瓮声瓮气地抱怨。

炭治郎吸了吸鼻子,也蹙起了眉。“嗯,你说得对。他闻起来……确实紧张得要命。等午市这阵儿忙完了,我去找他聊聊。”

但到了下午,伊之助总觉得炭治郎也有点不对劲。平日里那爽朗的笑容,如今像是用胶水粘在脸上似的,眼神还老是不安地往祢豆子那边瞟。此刻,祢豆子正哼着小曲儿,收拾着她的出行小竹篮。终于,炭治郎凑了过去,脸上那硬挤出来的笑容几乎快要裂开了。

“那个,祢豆子啊,”他开口,声音比平时尖细了些,“关于那个花卉集市……要不,今天就别去了吧?”

祢豆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蹙眉。“可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呀,哥哥。而且我需要那些特殊的种子,来做我们昨天说好的新菜呀。别处可买不到呢。”

炭治郎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那是他撒谎时特有的颜色。他的目光像只受惊的麻雀一样在厨房里乱窜。“啊!对!种子!”他结结巴巴地说,“但是那个……新来的帮厨……她还不怎么熟练呢!”他使劲搓着手,紧张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

祢豆子双手抱胸,眼神里多了几分狐疑。“你早上不还夸人家是天纵奇才,一学就会吗?”她哼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不信。“不过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今天就不出门了。”

炭治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旁边的伊之助看了,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炭治郎这小子,撒谎的本事简直烂到家了,尤其是在他妹妹面前。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炭治郎又怎么会撒谎呢?伊之助那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但琢磨这事儿得先放放。店里另一个学徒,一个被伊之助归为“背景噪音”的瘦高个,协调性差得像头刚出生的小鹿。伊之助正教他怎么给鱼去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没把那条鱼塞进新丁的喉咙里。

晚市的喧嚣如猛兽般袭来,瞬间就把善逸,甚至连炭治郎也一并吞没了。

“你看到哥哥了吗?”祢豆子担忧的声音划破了嘈杂。她站在厨房门口,被堆积如山的点菜单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讽刺的是,新来的帮厨姑娘也正手足无措地候在一旁,等着指示。​​炭治郎先前为找借口说她还不熟练,此刻看来真的应验了。

“没!俺没瞅见!”伊之助吼了回去,端着摇摇晃晃的托盘在桌子间穿梭。善逸像是凭空蒸发了,他这会儿正在前厅一个人顶俩呢。

喧嚣中,善逸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到了餐厅中央,像颗被人一脚踹出来的石子。把他推出来的是炭治郎,他满脸通红,平日里那双温和的眸子此刻写满了焦急。

“伊之助!”他压低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快叫祢豆子过来,立刻!”

伊之助的质问差点脱口而出,但炭治郎脸上那份凝重让他把话活活吞了回去。他哼了一声,像头闻到松露的野猪般,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再出来时,拽着祢豆子,而祢豆子瞪大双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善逸的脸涨得通红,在口袋里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掏出一个小盒子。接着,他摆出一个天晓得是不是对着院子里的紫藤树练过无数遍的夸张姿势,“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刹那间,满屋喧哗戛然而止。食客们嘴里的食物忘了咀嚼,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餐厅中央。

“灶门祢豆子,”善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祢豆子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双大眼睛乌黑明亮,像夏夜的星空。

“从、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不,就算你还在箱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了!我发誓,我的心简直要为你每一次的笑声而跳出胸膛!你是暖阳,融化我胆小灵魂里的冰雪;你是明月,照亮我脑子里那些阴暗的角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这极致的安静里,那声音格外刺耳。他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我不够强,不够勇敢,也不够聪明,还爱哭,可能还很烦人——但是祢豆子酱,我发誓!我会用尽一切去爱你,守护你,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小盒子打开了,一枚戒指在灯笼下闪着微光,像一颗被捕获的星星。

“灶门祢豆子,”善逸的声音依旧在抖,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请你……嫁给我,好吗?”

一滴泪珠从祢豆子眼角滑落,她轻声说:“我愿意。”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引爆了全场。笨拙的拥抱,雷鸣般的喝彩,欢呼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将两个新人团团围住。

伊之助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热闹场面,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浑身不自在。他搞不懂,这又不是打架抢食,算不上什么挑战,可胸口却涨得满满的,一股轻飘飘、暖烘烘、麻酥酥的感觉,眼眶也有些发酸。他使劲眨了眨眼,硬是把那股湿意给憋了回去。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伊之助大爷,山大王,才不是什么爱掉眼泪的小崽子!

他猛地扭头看向炭治郎,想从他那儿找个说法。结果炭治郎也在抹眼睛,脸上却挂着一抹温柔又骄傲的笑容,看得伊之助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莫名的发热。啧,连空气都变得软乎乎的,充满了某种伊之助凭直觉就知道不能去瞎折腾的脆弱玩意儿。

他身后,他们家的熟客,炼狱千寿郎,早把乌冬面撇到一边,站起身来,正有节奏地鼓着掌,眼睛里也闪着同样喜悦的光。

“搞什么?!”伊之助的耐心终于耗尽,吼了出来,“哭包纹逸终于失心疯了?”

千寿郎惊讶地一挑眉,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忍俊不禁。“啊,伊之助君,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说实话,我也是头回见善逸君这么大胆呢!真没想到他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做这种事,还没晕过去。”

“做什么事啊?!”伊之助的嗓门儿都快破音了。

千寿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郑重说道:“他求婚了。善逸君向祢豆子小姐表明了心意,想要一生一世陪在她身边,珍爱她,守护她。”

伊之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更糊涂了。“可是……他不是天天都对祢豆子说这些肉麻话吗?而且他们不早就住一块儿了吗?有啥大不了的?”

千寿郎又笑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纵容。“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求婚,然后结婚……这就算名正言顺了。是在所有人面前许下的诺言,一个共同建立生活,甚至可能开枝散叶的约定……”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脖子也微微泛红。

伊之助挠了挠头,一脸的不爽。在他看来,善逸和祢豆子早就是一对儿了。而且他们不就是一家人吗?祢豆子,善逸,还有他和炭治郎,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喝,一起玩闹,一起工作,跟一家人没两样!搞这么一套花里胡哨、哭哭啼啼的排场,到底图个啥?更重要的是,这对他和炭治郎又算什么?他们不也官宣了,连铺盖都睡一块儿了!可他们谁也没在人前跪下来,说过一堆肉麻兮兮的漂亮话。一股凉气从他肚子里升起,凝成了一个恐慌的疙瘩。难道他在“处对象”的规矩里漏了什么要紧的步骤,还没人跟他说过?

他决定先把这桩莫名其妙的“求婚”事宜归档到“回头狠狠拷问炭治郎”的待办事项里。炭治郎那小子,向来擅长解读人类那些不合逻辑的弯弯绕。眼下,还有个亮闪闪的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那纹逸塞祢豆子手指头上的那个亮晶晶的圆圈圈是啥玩意儿?”他伸出拇指朝那对新人戳了戳,追问道。

千寿郎温和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眼睛亮晶晶的。“那是戒指,伊之助。象征永恒,代表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圆。”

“啥?!”这字儿从伊之助嘴里炸了出来,恐慌感汹涌而至。圆的?戴手指头上的?他伊之助大爷可是会给炭治郎编绚丽的野花环,戴在他那头号小弟的头上,让他看起来像个英俊得不得了的森林精灵。隔着八百里地,眯着眼都能瞧出来那是“伊之助大爷的人”!可一个手指头?谁会把那么小、那么不起眼、那么一丁点儿用都没有的东西,戴在一个破手指头上?尤其是善逸那家伙送的,他平时对祢豆子哭哭啼啼表忠心的时候,不都喜欢搞些声势浩大、不让人注意都不行的花样吗?这他娘的根本说不通!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善逸那家伙求婚——这么天大的事儿——居然一个屁都没跟他放!他可是他的好兄弟!那哭包该不是以为凭几个亮闪闪的小玩意儿和几句哭唧唧的誓言就能盖过他嘴平伊之助的风头?胆子也太肥了!

伊之助的好胜心一下就上来了。他要让纹逸那家伙瞧瞧!让所有人都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表白!他要向炭治郎求婚!就在这儿!就现在!他要……

用啥?!

哪儿还有工夫去找什么完美的叶子,或者用落下的花瓣和橡子编个精致的花冠啊!一阵冰冷而尖锐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粗暴地推开欢呼的人群,全然不顾那些受惊的倒抽气声和愤怒的叫嚷,一头扎进了空无一人的厨房。他的心“咚咚咚”地狂跳,眼睛绝望地四下扫视,乞求着老天爷给点灵感。

然后,他看见了!他们家的店猫,黑酱,正百无聊赖地用爪子拨弄着串用线穿起来的大蒜,浑身散发着只有被宠坏的动物才有的那种“本大爷好无聊”的王霸之气。

一个缓慢而充满野性的笑容在伊之助脸上咧开。“戒指!”他脑子里兴奋地尖叫,“圆的!有洞!这就是戒指!完美!”

伊之助一把抢过那味道冲鼻的“战利品”,换来黑酱一声愤怒的“嘶——”(“放开本大爷的解闷玩具,你这没文化的土猪!”)。他根本没搭理,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回了用餐区。善逸和祢豆子还像连体婴似的,沉浸在喜悦的泪水和颤抖的笑声中。而在伊之助和炭治郎之间,隔着一道名副其实的人肉长城,一堵由叽叽喳喳的祝福者组成的厚墙。

伊之助发出一声纯粹的、野猪般的倔强低吼。他顿时热血上涌,好胜心被彻底点燃了——纹逸那小子休想在求婚上赢过他!他瞅准了起跳点:千寿郎的桌子。双腿猛地一蹬,他腾空而起,从目瞪口呆的食客头顶飞过,险些踢翻了千寿郎那碗天妇罗乌冬面。

“权八郎!!!”

这一声怒吼,像头野猪撞破纸拉门似的,撕裂了紫藤园里喜气洋洋的喧闹,把那美好的气氛炸了个稀巴烂。

叽叽喳喳声、鼓掌声、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脑袋全都转向了伊之助。他正蹲在千寿郎的桌子上,一双绿眼睛里燃烧着野性十足、近乎凶狠的决心。就连善逸和祢豆子也从他们私人的幸福云朵里被震了出来,目瞪口呆地向上望着,下巴颏儿都快惊掉了。

肾上腺素、纯粹的胆大包天,以及一股非要碾压纹逸那小子寒酸求婚的强烈欲望,驱使着伊之助猛地单膝跪了下来。(他瞅见纹逸这么干了,看起来好像挺重要的。)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炭治郎身上。炭治郎脸上那带着泪痕的笑容早已被全然的错愕所取代,他瞪着伊之助,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里去了。

仿佛察觉到伊之助即将掀起的滔天混乱,炭治郎和伊之助之间的人群自动散开了,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来。上百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像座大山似的压在伊之助身上。他脑子里本来还因为即将到手的胜利而兴奋得嗡嗡作响,此刻却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茫然的“呃……”

“俺……俺会替你打所有的架!”他脱口而出,话语本能地往外蹦,“还有……还有用俺的命保护你!还有……还有那些有的没的!听着,俺不记得纹逸那蠢货说了啥,但是……”

他摆出一个足以让歌舞伎演员自豪的夸张姿势,把那串大蒜扔了出去。大蒜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炭治郎的脖子上。

“搞定!”伊之助宣布道,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那股子虚张声势的劲头远远超出了他对眼下状况的实际理解,“你戴着俺的圈圈了!你! 嫁给俺!!这是规矩!”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炭治郎,脖子上如今挂着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大蒜项圈,眨了眨眼。他那双又大又真诚的眼睛,看看桌子上眉飞色舞的伊之助,又看看自己脖子上的大蒜圈,再转回去。他那副表情,活像有人给他出了一道用古老的鬼族文字写成的复杂哲学难题。

就在伊之助觉得这紧绷的气氛快要把房梁都给压垮的时候,祢豆子的笑声爆发了——那是一种明亮、欢快、根本压抑不住的尖叫,像山涧清泉淌过光滑的石头,在墙壁间回荡。

“伊之助!”她喘着气,乐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你……居然用大蒜圈求婚?!”

紧绷的气氛“啪”地一声断了,化作一阵如释重负、近乎歇斯底里的爆笑。善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伊之助,手指头抖个不停,气急败坏地叫道:“喂!你不能这么干!”他尖叫着,嗓门儿又高了好几度,“你需要一个正经的戒指!真正的!不是什么臭烘烘的蔬菜!”

伊之助没好气地瞪了善逸一眼。“你个一整天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胆小鬼还好意思说!圈圈就是圈圈!”

“才不是这么回事,你这头没开化的山猪!”善逸反驳道,胸脯气得像只受了委屈的麻雀似的鼓鼓囊囊。

“嘘,你们俩都别吵了!”祢豆子插话道,笑声渐渐平息成咯咯的轻笑,她转向炭治郎,神情也柔和下来。“真正重要的是,”她温柔地说,“哥哥怎么想。对吧,哥哥?”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闪烁着戏谑和好奇,又齐刷刷地转回了炭治郎身上。他已经走近了桌子,正抬头望着伊之助,而伊之助还摇摇晃晃地跪在千寿郎那快凉透的晚餐中间。炭治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散发着浓郁气味的蒜圈。一个缓慢而充满无限宠溺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那种能让他眼角笑出褶子,散发出足以融化冰川暖意的笑容。

然后,清晰而坚定,他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料理店中。“嗯,伊之助,”他说,目光温柔而坚定,牢牢锁在伊之助那双困惑又充满期盼的绿眼睛上,“我愿意。”

一声原始而喜悦的怒吼从伊之助喉咙里迸发出来。他一把将炭治郎从地上抱起,直接捞到了千寿郎那张倒霉的桌子上。千寿郎那碗乌冬面“咔嚓稀里哗啦”一声摔在地上、寿终正寝的动静,完全被淹没了。伊之助双臂紧紧抱着炭治郎,得意洋洋地原地转着圈,店里爆发出新一轮的欢呼和掌声。碗碟破碎的声音,还有千寿郎那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很快就变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消失在他们欢乐的交响曲中。

*

随着最后一声“干杯!”的呼喊渐渐消散在夜色中,最后一位客人也心满意足地摇摇晃晃走出了紫藤园。此刻早已过了午夜,比正式打烊时间晚了好几个钟头,但他们那些热情的朋友和忠实的食客们非要留下来,为这两对新晋订婚的佳偶好好庆祝一番。紫藤园就这么成了个临时的双人订婚派对现场。

炭治郎的脸颊依旧泛着红晕,那是温暖、幸福,或许还有点儿梅子酒喝多了的缘故。他正和祢豆子并肩擦洗着主吧台。

“祢豆子,你简直是容光焕发呀,”炭治郎逗着她,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还用胳膊肘顽皮地碰了碰她,“很开心,对吧?”

祢豆子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夏日微风中的风铃。“当然开心啦!我这么好的哥哥,被喜欢的人求婚了。”她顿了顿,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而且……嗯,说实话,我做梦都没想到,伊之助居然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祢豆子心里一直清楚,善逸求婚是迟早的事,根本不用怀疑,就像伊之助肯定会要第二份天妇罗一样板上钉钉。但伊之助那冲动无比、古怪至极、又热闹非凡的表白?那场面,她能珍藏一辈子。

炭治郎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伊之助就是一股自然之力,时不时就爆发出一些无法预测、却又壮丽无比的混乱,其间又穿插着一些出人意料的温柔和死心塌地的忠诚,能把最铁石心肠的人都给融化了。正是这种独特、令人费解、却又完完全全是伊之助风格的野性与深情,让炭治郎觉得他可爱到无可救药,彻底沦陷。

一丝内疚感,悄悄地想给炭治郎的快乐蒙上一层阴影。“祢豆子,”他开口,声音里带着那股熟悉的、真诚的歉意,“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关于……”

“抱歉什么呀,哥哥?”祢豆子皱起了眉头,手上的擦洗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关于伊之助……他抢了你们的风头?”炭治郎试探着说,“善逸为了那场求婚,费了那么多心思,鼓足了那么大勇气,结果却……完全被盖过去了……”

祢豆子的笑容柔和下来,眼角因笑意而起了褶皱。“哎呀,别傻了,哥哥,”她温柔地嗔怪道,满是泡沫的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我一点儿都不在乎。真的。看到你得到那么……情真意切的求婚……我跟你一样高兴。”她顿了顿,一抹娇羞的红晕染上了脸颊,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再说了,善逸也了解我。他知道,一旦我对某个人下定了决心,那就没什么能改变了,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伊之助会抢走他的风头,或者让他‘输’了什么的。就算他自己拿个大蒜圈跟我求婚,也一样。而且听那动静……”她朝着用餐区方向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他好像也不太介意嘛。”

炭治郎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从柜台后面,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善逸和伊之助正在用餐区中央,合力把几张拼起来的桌子搬回原位。善逸此刻正弯着腰捧腹大笑,毫不留情地取笑着伊之助那非同寻常的求婚。

看着炭治郎从柜台后面走了过来,脖子上还戴着那串刺鼻的大蒜项圈,善逸更是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飙出来了。

“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用大蒜圈求婚啊?!”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炭治郎!你的鼻子那么灵,戴着那玩意儿还不被熏死吗?我光是看着就要笑死了!”

伊之助不服气地抱着胳膊,撅着嘴。“俺之后会给他买个正经的圈圈!比你的更闪更大!”他咕哝道,“都怪你没说出来,纹逸!谁知道求婚还有这么多破规矩!”

“说出来了,然后让你这头蠢猪把我的惊喜搞砸吗?”善逸嗤笑一声,强忍着笑意,“你这家伙天生就守不住秘密!尤其是祢豆子酱用她那种软软的、让人没法拒绝的语气问你话的时候,你一秒钟就得缴械投降!”

伊之助郁闷地低吼了一声。这金毛小子说得还真他娘的对,他对祢豆子那套温柔又坚定的攻势向来没辙。

“说句公道话,善逸也没告诉我计划,”炭治郎笑着插话,“他几个月前是请求过我的祝福,但我真不知道他打算今晚求婚。”

祢豆子擦碗的动作停在半空,她促狭地眯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炭治郎。“哦,哥哥,”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的戏谑,“你明明就知道。为了不让我出门编的那些蹩脚借口,还有你那副撒谎时烂到家的表情……我早就看出来你在藏着掖着什么了。”

炭治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后颈憨笑起来。“好吧,被你抓包了。其实一开始还是伊之助提醒我善逸不对劲的,一整天都怪怪的,我才去找他。结果,他求着我把你留下来,说他为了今晚鼓起了好几个月的勇气,要是搞砸了,他的心真会因为焦虑而爆炸。”

炭治郎又顿了顿,或许是回想起了当时费了多大劲,他脸上闪过一丝苦相,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但是呢,就算我告诉他你会留下,他还是一直想临阵退缩!我一直尝试着鼓励他,但他还是很紧张,最后只好推了他一把。”

祢豆子的表情柔和下来,化作了纯粹而宠溺的笑意。她转头看向善逸,善逸的脸涨得通红。

“哎呀,善逸,”她说道,声音温暖又轻柔,“你这个傻瓜蛋。”她伸出手,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头,“你根本不用那么紧张的。”

善逸的眼睛里闪烁着羞窘和对祢豆子毫不掩饰的爱慕。“可、可是祢豆子酱!”他咕哝着,声音激动,“那可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提问啊!我当然紧张得要死!”

伊之助立刻夸张地挺起胸膛,虚张声势道:“哈!这么点小事就吓成那样,胆小鬼!俺才不紧张!俺直接就问了!”

“那是因为你脑子里空得像个干葫芦瓢!”善逸没好气地回敬道,“里头啥都没有,当然不用操心!只有回声和吃的!”

“你就是嫉妒俺的求婚比你的反应大!”伊之助得意洋洋地叫道,“那才叫惊天动地!”

善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那也配叫求婚?你这猪脑子!”他双手往空中一摊,开始掰着指头数落:“第一,你那口气跟下命令似的,谁听不出来?第二,‘嫁’是给女人家专用的词儿!炭治郎一个大男人,怎么‘嫁’给你?难不成你还想让他穿新娘和服?第三,你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对!你以为客人们鼓掌是因为你有多浪漫?他们是吓傻了,不敢相信炭治郎居然会点头答应你这种胡闹!我看你们俩才是真的疯了!”

伊之助被戳到了痛处,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他抓起一把凳子,耀武扬威地挥舞着,逼近那个一边怪笑一边后退的善逸。“给俺收回那句话,纹逸,不然俺把你那头蠢黄毛给重新梳理梳理!”

“好啦,好啦,都要结婚了,还象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祢豆子笑着插到两人中间,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闹剧。“天都这么晚了,赶紧收拾完回家睡觉去。忘了明天早上还得开门营业吗?”

“没错,”炭治郎附和道,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商量。得开始计划婚礼了。”

他说这话时,胸中翻涌起一股强烈而温柔的保护欲。“所有我没能为其他人做到的事,我都会为你做。” 多年前,在无尽的悲伤中,他对妹妹许下的这个无声而郑重的承诺,此刻又在心底回响。所有他没能给予逝去家人的快乐与梦想,他都要加倍补偿给祢豆子。这其中,自然包括一场最完美、最难忘的婚礼。

善逸的脑袋抬了起来,快得差点把脖子给扭了。“婚、婚、婚礼?”他结结巴巴地问,这词儿从他嘴里冒出来,听着都有些陌生。

伊之助也跟着重复了一遍,满脸困惑:“婚礼?那是啥玩意儿?”

炭治郎的目光转向善逸,眼神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兄长特有的、不容推脱的认真。“是的,善逸,”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会给我妹妹一个像样的婚礼,对吧?”这不是个问句,而是不容置疑的期待。

一股红潮涌上善逸的脸颊。“当然!当然会!绝对会!有史以来最棒的婚礼!”他语无伦次地保证着,在炭治郎严肃的注视下有些发怵。但紧接着,他内心幸福的堤坝轰然决堤,一个灿烂又傻气的笑容在他脸上咧开。“只是……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祢豆子酱居然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他抓住祢豆子的手,跳起了即兴的、歪歪扭扭的华尔兹,祢豆子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伊之助歪着脑袋,像只好奇的小鸟似的看着他们俩。他对“结婚”这事儿,大概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三年前把紫藤园传给他们的小林老夫妇就是成了亲的,他们总是笑眯眯地,什么都一起分享。宇髄天元有三个老婆,虽然伊之助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他们总是一起出入。抛开其他琐碎的事情,核心不就是……把自个儿的一辈子许给另一个人,住一块儿,分享所有那些让人心里暖洋洋、轻飘飘的感觉吗?

这么一想,这不就是他跟炭治郎每天都在干的事儿吗?

所以,“婚礼”到底是个啥,为什么看起来似乎又是一大件事?

“婚礼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伊之助追问道,“是不是跟庙会差不多?有好吃好玩的?”

炭治郎笑了。“差不多吧,但还不止这些。”他努力想着该怎么解释,“还记得村田先生去年的婚礼吗?我们都去了的。”

伊之助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活像啃了个酸柠檬。“呃,那个无聊透顶的玩意儿?穿着又闷又痒的衣服,听一堆没完没了的废话……” 

宴席倒是有,但那点美好回忆,早就被炭治郎硬把他塞进一套要命的和服里的痛苦给盖过去了。整个漫长得令人发指的仪式里,他一直在抱怨又热又饿。轮到宾客送祝福时,他更是大声宣布,他忍了这么久,至少也该赏碗天妇罗。村田听了只是哈哈大笑,却招来他新媳妇(伊之助完全没记住她叫啥名)一个又羞又恼的白眼,还有炭治郎红着脸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那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回忆。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炭治郎好像说过,处对象不光是自己高兴,也得让对方开心,哪怕要受点委屈也一样。

“那……你想不想要那个……婚礼玩意儿?”他问道,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炭治郎猛地抬起头,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因吃惊而睁大了。“婚礼?你是说……跟我?”

“废话!”伊之助嚷道,好像这是天底下最显而易见的事,“咱们不是结婚了吗?不然你还能跟谁办?”

一抹淡淡的红晕从炭治郎脖颈蔓延开来,染红了他的脸颊,也让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哦,”他喃喃道,突然有些慌乱,目光也落到了自己的手上,“我……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我的意思是……”他说不下去了,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伊之助。我们不需要那个,那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谢天谢地谢天妇罗!伊之助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最不想干的事,就是再忍受一次那种穿着憋死人的衣服、听着无聊透顶的废话、长达好几个钟头的折磨。

​​善逸早就停下了舞步,他张着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俩人的对话,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完全搞反了,你这头傻狍子!”他叫道,摇着头,“你们还没结婚呢!婚礼是在结婚之前办的!”

伊之助的下巴颏儿都快掉下来了,脑子也“嘎吱”一声停摆了。“哈?!”他不是刚求过婚了吗,连生死相随的誓言都说了!他跟炭治郎不是早就过得跟结婚了没两样吗?还需要什么别的证明?!

善逸看他那副快要烧坏了的模样,决定发发善心,给这不开窍的朋友科普一下。“行了,你听好了,”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得道高僧传授天机般的架势,“对正常人来说,是这么回事,懂吗?首先是处对象,互相了解。然后,求婚。记住,得用正经的戒指。再然后是婚礼仪式,才算正是结婚。之后……”他顿了顿,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婚礼之后,还有个……特别的环节。”

伊之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干嘛非得搞这么麻烦?还有纹逸干嘛突然压低声音?“特别的环节是啥?”他追问道,声音震耳欲聋。

善逸被他盯得坐立不安,声音低得跟蚊子哼似的,脸也红得像块腌姜。“就是……你知道的……圆房!”

“圆房又是啥?”伊之助的嗓门儿不出所料地又响了起来,吓得善逸一哆嗦。

“就是……就是你们第一次……上床!你别再问了!”善逸哀嚎道,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可是俺跟炭治郎早就干过好多次了啊!”伊之助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完全没注意到善逸越来越崩溃,以及炭治郎已经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咿呀——!!!我真的不想听这个啊啊啊!”善逸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睛也闭得紧紧的。

伊之助压根没理他,他转向炭治郎,眉头紧锁,脸上是真切的担忧。他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犹豫,“这是不是说,咱们搞砸了?除了婚礼那部分,啥都干了!还来得及吗?咱们是不是得罪了管结婚的神仙?”

炭治郎的脸更红了,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听着,伊之助,婚礼……对我们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我们……”

没等炭治郎把话说完,祢豆子拍了拍手,眼睛亮晶晶的。“我有个绝妙的主意!”她兴奋地叫道,“你和伊之助可以跟我们一起办婚礼!办个双喜临门的婚礼!而且伊之助你放心,我们的婚礼肯定不会又闷又无聊的,我们一起大吃一顿,再放点烟花就好!”

伊之助的脸一下子亮得像庙会上的灯笼。“好!双喜临门!”他吼道,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事儿变得越来越刺激了!两个婚礼!双倍的乐趣!说不定,还有双倍的好吃的!

“等、等一下!”善逸结结巴巴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混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男人……男人是不办婚礼的啊!根本没这回事儿吧?!”

“为啥?”伊之助真心实意地感到困惑,“男人不准吃好吃的、开宴会吗?”

善逸双手一摊,一副“这简直是常识”的无奈表情,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知道为啥,但他们就是不办,懂吗?!一直都是这样的!这是……传统!还是啥的!”

伊之助不服气地抱着胳膊,下巴颏儿倔强地扬着。“哼,这是俺的婚礼,”他宣布道,声音里充满了王者般的自信,“俺说要办就要办!就这样!”

炭治郎察觉到伊之助的牛脾气又要上来了,赶紧插话。“伊之助,”他温柔地开口,安抚地把手放在他恋人的胳膊上,“婚礼……传统上来说,嗯,对女人更重要一些。比如嫁入新的家庭,冠上夫姓什么的……”他犹豫着,斟酌着措辞。他知道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事,但要跟伊之助,一个按自己那套原始规矩过活的人,解释这些根深蒂固的传统,简直是天方夜谭。

“谁管那些无聊的破事儿啊?!”伊之助果不其然地宣布道,胸脯挺得老高,充满了无视社会规范的自信,“俺,嘴平伊之助,山大王,会给你办一场配得上太阳神的婚礼!比纹逸那寒酸玩意儿强十倍!”

善逸本来还对炭治郎的介入抱有一丝希望,指望他能讲点道理,现在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五分钟前你连婚礼是啥都不知道呢,你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自信蠢货!”他反驳道。

“伊之助,”炭治郎抬起手,制止这场一触即发的争吵,“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没必要非得争个高下。我只是想让祢豆子拥有一个她想要的婚礼。”

然而,祢豆子却兴奋得浑身发抖,脸上也容光焕发。“这简直太完美了!”她叫道,高兴地拍着手,“你和伊之助可以跟我们一起办!没什么比看着我最亲爱的哥哥跟我同一天结婚更让我开心的了!” 她给了伊之助一个热情的拥抱,那劲头差点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谢谢你,伊之助!谢谢你向我哥哥求婚,还想给他办婚礼!我真的、真的、真的为你们俩高兴!”

伊之助沐浴在祢豆子的赞许中,就像只晒太阳的猫咪一样,胸脯挺得更高了。“那是当然!一切交给本大爷!这绝对是最了不起的婚礼!人们会把它编成歌谣,代代传唱!”

炭治郎被这股热情裹挟着,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他转向善逸,有些担忧地开口:“善逸,你……真的没问题吗?我和伊之助也一起……这毕竟是你们的大日子,会不会太……”

没想到,善逸看到祢豆子那么开心,之前那点关于“传统”的纠结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笑了,那笑声轻快得没了平日里的神经质。

“我当然没问题啦,炭治郎!”他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只要是祢豆子酱想要的,别说集体婚礼,什么都行!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命令!再说,”他声音柔和下来,充满了真挚,“你们是我的家人。没有你们,这庆祝也不完整。”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革命性的意味,“干脆忘了我之前说的那些蠢规矩吧。谁管男人办不办婚礼?就算你嫁十个老公,娶十个老婆,我都没意见!”他咧嘴一笑,突然又严肃地补充道:“呃,不对,十个老婆还是算了。你可别那么干啊,炭治郎。我会恨死你的。”

炭治郎轻笑出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放心吧,善逸,”他释然地笑道,“一个伊之助,就够我折腾的了。”

善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炭治郎长舒一口气,一股宽慰感席卷全身。是啊,他见识过恶鬼,承受过失去,跟这些比起来,和最亲密的朋友们一起庆祝结合,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如果真有人对此有意见,那些人本来也不算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就在这脆弱的平静刚刚降临之际,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块巨石般砸在了善逸头上。他瞬间陷入了惊天动地的绝望之中,哭嚎声尖锐得充满了末日般的恐惧。

“我、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邀请伊之助参加我的婚礼啊!”他哭喊着,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淌,“结果现在……我们居然要一起结婚?!他肯定会大出洋相!跟宾客打架!把所有吃的都抢光!他还会把他那脏兮兮的野猪头套带来,摆在主桌正中间,说什么那是他家尊贵的祖宗!不要啊啊啊!我完美的婚礼!全毁了!”

伊之助本来对善逸这套歇斯底里已经看得有些腻歪了,一听到野猪头套,却突然来了精神,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喂,纹逸!”他吼道,脸上咧开一个让人不安的狂热笑容,“伟大的野猪头套作为尊贵的家人坐主桌?这是你这哭包蠢货今年想出来的最妙点子了!就这么定!”他一拳捶在桌上,表示赞同。

善逸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这次可能真的直接晕过去了。

炭治郎看着他这些荒唐又可爱的挚友们,忍不住笑了,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们一起打过鬼,一起悲伤过,一起庆祝过,现在,甚至要一起结婚了。

他们从失去与恐惧的熔炉中走出来,心灵却未曾被磨灭, 依旧拥有这般快乐。连九死一生的难关都闯过来了,炭治郎心想,筹备一场双人婚礼,应该算不上什么难事吧?

是吧?

Notes:

终于开这篇了,我激动得原地起飞!这篇算不上什么神仙大作,但“紫藤花永绽之处”系列最初的灵感就来自于一个伊炭善祢双喜临门的脑洞。

当时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画面:他们在一个和平的小镇上,一起经营了家小料理店,然后要结婚了。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原本打算短篇形式写完的脑洞,居然不知不觉就搞成了一整个系列。爆肝了九篇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最初的起点—结婚篇!

写猪猪那段沙雕式求婚的时候我真的要笑疯了,希望也把你们都给逗乐了!

这篇文有11章,按现在的标准看确实是长了,知道现在大家都是速食党,再加上这还是个北极圈,所以对人气什么的,我早就佛系了。但如果你能喜欢这个故事并追下去,那真的是我最大的幸福了。放心,我会努力在暑假结束前把它肝完!

感谢大家的阅读、评论、和点赞!你们的支持是我在这个北极圈里为爱发电的动力!

Chapter 2: 信息量太炸裂

Summary:

上一章的求婚大作战或许圆满落幕,但婚礼筹备,才是真正地狱级难度的开始。

一张小小的请柬,瞬间就能点燃战争的导火索,演变成一场赌上全部尊严的修罗场。更别提,某些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的“私房事”,也在混战中被嚷嚷得人尽皆知。

咱们只能说,炭治郎现在可能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搞这个“双喜临门”了……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灶门家的窗户,在留下斑驳刀痕的厨房桌上投下几道光斑。四人围桌而坐,人手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桌上还散落着些许残羹冷饭,喝剩的白粥,几颗腌梅子,还有一碗快凉透的味增汤。这是大家在进入正题前,风卷残云般解决掉早餐后留下的遗迹。

而正题,就是那桩沉重且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双喜临门婚礼”。

炭治郎的太阳穴又习惯性地开始抽痛了。每次讨论这事都跟上战场没两样,他才刚把一个跑偏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给硬拽回来。最新的幺蛾子是伊之助提出来的。他捶着胸脯,怒吼着建议,婚礼的助兴节目应该由他跟善逸来一场徒手对决。伊之助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宣称,这绝对比那些无聊的致辞和淡出鸟来的茶水要刺激一百倍。

善逸那惊恐的拒绝简直能拿去当戏剧教材,他结结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夸张的劲头,让炭治郎觉得他下一秒就能吓晕过去。他倒不是怕输,纯粹是被这个提议的野蛮程度给惊着了。开什么玩笑!穿着那么体面的和服,结果弄得满身臭汗、衣衫不整,活像刚跟野猪搏斗完一样!光是想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人窒息!

“说起来,干嘛非得把自己捆得跟只花孔雀似的?”伊之助追问道,眉头拧成了一个不耐烦的疙瘩,“那些衣服又闷又痒!俺才不穿!”

“婚礼当然要穿得体面,你这头没开化的山猪!”善逸尖叫起来,嗓门儿飙到了他平时只有在面对巨型蜘蛛时才会有的高八度,“那可是神圣的场合!是庆祝爱情的庆典!我们必须拿出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

话音未落,仿佛一道阳光刺穿了愤怒的乌云,他脸上的怒容瞬间融化,变成了一副幸福到快要升天的傻笑,跟伊之助那阴沉的表情形成了绝妙的对比。“哦,光是想象祢豆子酱穿上新娘和服的样子!”他脱口而出,声音里是甜到发腻的颤音,“那肯定是仙女下凡!美得能让人的心跳都停了!我知道过两个镇子有家店,他们做的丝绸和服简直是艺术品,上面的刺绣花纹,就像把月光给缝了上去一样……”

炭治郎瞥了一眼墙上滴答作响的挂钟,心里一阵发愁,只好温声打断了善逸那早已跑偏到天边的和服幻想。再这么扯下去,菜单怕是得等到明年丰收祭才能定下来了。

“善逸,听起来确实很美,”他温声插话,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不过,我们还是先定个大方向吧?衣服的细节可以回头再慢慢挑。”

“哦,对,对,”善逸咕哝了一声,像个被戳破的气球般蔫了下去。不过,一聊回正事,他的热情又立马被点燃了。

日期,是在一番唇枪舌剑外加翻烂了老黄历后才敲定的:三个月后,一个宜嫁娶的月圆之夜。至于地点,那还用说?自然是他们心爱的紫藤园。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浸满了友情、欢笑和美食的味道,混杂着米饭和香脆天妇罗那让人安心的香气。地方不大,大概能容纳五十来位客人——正好办一场只有至亲好友参加的小型温馨聚会。

炭治郎盘算着,三个月的时间,刚好能把新来的帮厨们给彻底教会,到时候他们四个就能安安心心地当主角了。

对他来说,这开头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日期定了,地点也有了……一切都井井有条,让他难得松了口气。

然而,这份脆弱的平静,却被一个鸡毛蒜皮的问题炸得粉碎。

那问题是:请柬该用什么颜色。

桌上剩下的早餐很快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新一轮战争的导火索。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纸样,像摊开的纸牌般铺满了桌面。每一张都透着雅致,也暗藏着杀机,仿佛随时能引爆一场内乱。

“粉色!”善逸率先发难,斩钉截铁地抽出一张娇嫩的樱花粉纸样,“必须是粉色!那是祢豆子酱的颜色!是爱与美的颜色!是世间一切纯洁事物的象征!”

伊之助一声战吼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他一把抢过一张鲜亮的天蓝色纸样,攥得死紧,指关节都发白了。

“蓝色!”他咆哮道,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纸给撕了,“强大!有力!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俺就是蓝色!”

两人随即把矛头对准了炭治郎,目光灼灼,像两只嗷嗷待哺的雏鸟,非要他这个裁判立刻分出个高下。“怎么样?”善逸追问道,声音尖锐,充满了挑衅,“你到底站哪边?”

炭治郎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知道再不和稀泥就要出事了。他露出一个万能的和事佬笑容,心里清楚得很:祢豆子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事,而伊之助,纯粹是享受战斗的快感,颜色本身是什么,他才不管。

“说真的,什么颜色都行,”他温和地耸了耸肩,试图给这紧张的气氛降降温,“不就是个颜色嘛,大家能在一起庆祝才是最重要的,对吧?”

向来随和的祢豆子立刻点头附和:“你们选什么我都喜欢。”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补充道:“不过,蓝色确实很好看呀,不是吗?天空,象征着新的开始。伊之助,你眼光真不错。”

伊之助顿时像只斗胜了的大公鸡,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骄傲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还对善逸挥了挥拳头。“哈!听见没,纹逸?祢豆子都认可俺高人一等的品味了!”

善逸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小声嘀咕:“祢豆子酱就是太善良了……”他摇着头,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那头蠢猪根本分不清客套话和真心赞美。”

战况速报:伊之助大爷,一分!

婚礼筹备战役正式打响,第一回合的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主要是善逸那被踩得稀碎的自尊心,以及那叠被无情抛弃的、明明很可爱的粉色纸样。

可惜,蓝色请柬带来的和平还没持续三秒钟,新的战火就被瞬间点燃,眼看就要把灶门家这点可怜的安宁给炸得粉碎。这一次的战场,是请柬上的名字顺序。

“按理说,应该把我和祢豆子酱的名字写在你们上面,”善逸宣布道,他挺着胸膛,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长者派头,“毕竟,我年纪最大。”

伊之助天生就见不得他这副德行,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椅子“哗啦”一声被他撞翻在地。

“放屁!俺才是老大,是这儿的头儿!”他怒吼道,声音在小小的厨房里回荡,“所有人都得排在俺后面!”

善逸疲惫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才提高音量反驳道:“你那套老大游戏早过时了,伊之助!除了炭治郎,现在谁还搭理你啊?”

伊之助被噎了一下,转头就把不容置喙的目光投向了祢豆子。“炭治郎肯定站俺这边,”他斩钉截铁地宣布,“那就是二比零。祢豆子,你呢?”

祢豆子只是微微一笑,嘴角那抹神秘的弧度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我听哥哥的安排。”她说道,声音刻意保持着中立,但当她的目光在慌乱的善逸和盛气凌人的伊之助之间打转时,眼里却藏不住一丝看好戏的光芒。

善逸的脸一下白了。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里,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通乱响:这暗示太可怕了!要是炭治郎真像那头蠢猪吹嘘的那样站他那边,那可就是三比一了!完败!

祢豆子最会察言观色,见他这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咯咯一笑,伸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逗你玩呢,善逸!”她欢快地说,笑声像风铃般清脆,“不过就算我站你这边,那也是二比二,打成平手呀。看来你们俩谁也赢不了谁。”

善逸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炭治郎,老天保佑他那颗善良的心,在对抗伊之助那爆棚的自大时,向来不怎么靠得住。他正准备声嘶力竭地呼吁大家回归理性,炭治郎却抢先一步清了清嗓子,制止了这场即将失控的闹剧。

“你们俩,怎么不用老法子解决?”他提议道,平日里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掰手腕。谁赢了,谁的名字就在上面。”

伊之助猛地抬头,眼神里混杂着怀疑,死死地盯住了炭治郎。“你说……掰手腕?”

炭治郎强忍着笑意,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伊之助哼了一声。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圈套。他明知道纹逸那家伙总能把他满腔的焦虑转化成一股邪门的力气,掰手腕几乎就没输过。可挑战就在眼前,战前认输这四个字,压根儿就不在他的字典里!

“放马过来,纹逸!”他怒吼道,好胜心熊熊燃烧,一巴掌“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俺才不会输给你!”

两人迅速拉开架势,胳膊肘往桌上一架,双手死死攥住对方,一场恶战一触即发。祢豆子和炭治郎也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

善逸一反常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别看他平时是个爱哭鬼,那条胳膊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稳稳地压制着对手,把伊之助的指关节一点、一点地往桌面上磨。伊之助咬紧牙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脸涨成了猪肝色,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低吼。

眼看善逸就要拿下这场堂堂正正的胜利,他却突然身子一晃,眼神也涣散了一瞬。

伊之助那野兽般的直觉哪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抓住空档,发出一声怒吼,“砰”地一下,就把善逸的手死死地砸在了桌面上。

“俺赢了!”他咆哮着跳了起来,胜利的怒吼差点把房梁给掀了,手舞足蹈地绕着桌子跑圈。

“他耍赖!他踢我!”善逸尖叫起来,捂着自己的小腿,眼泪汪汪地怒视着伊之助,“他刚才在桌子底下踢我了!”

可惜,祢豆子和炭治郎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桌面上的“战局”,压根没注意到桌子底下的那些小动作。

“你们相信我的,对吧?”善逸转头向裁判求助,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快告诉他,掰手腕不准用脚!”

炭治郎一边头疼地安抚着濒临崩溃的善逸,一边转向伊之助,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伊之助,这样赢了也不光彩。你作弊了。”

“规矩里又没说不能用脚!”伊之助理直气壮地反驳,“反正俺赢了!俺的名字排第一!”

战况速报:伊之助大爷,两分!

这场婚礼筹备从一开始就彻底沦为了修罗场。而伊之助,正乐此不疲地享受着他那自封的冠军宝座,徒留善逸一人在角落里自尊心碎了一地。

伊之助胜利的嚎叫和善逸的哀嚎还在屋里回荡,新的战争就已经迫在眉睫。

善逸,此刻正肩负着手写请柬样稿的光荣任务,但笔尖却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把他和祢豆子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跟呼吸一样自然的事。他的名字在前,“灶门祢豆子”则优雅地跟在后面。但轮到伊之助和炭治郎时,这问题就变得相当棘手了。

“应该是……炭治郎……然后是伊之助……”他一边蘸着墨,一边小声嘀咕。墨汁在宣纸上如黑曜石般晕开,几笔秀丽的笔画勾勒出了“灶门炭-”的字样。

“喂!你个蠢货在写啥?!”

伊之助一声怒吼,手掌“啪”的一声拍在善逸手边的桌子上,那动静不亚于一场小型山崩。善逸手一抖,一道锯齿状的墨痕像彗星般划过纸面,瞬间毁掉了他那好不容易写好的半个名字。

善逸发出一声长叹,那叹息里混杂着被反复折磨后的麻木,或许还有一丝生无可恋。他认命地抽出一张新纸。“又怎么了,伊之助大人?”他问道,语气出奇地平稳,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自嘲,“我以为你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呢。”

“俺识的字比你多多了!”伊之助反驳道,胸膛因这无端的污蔑而挺得老高,“‘灶门炭治郎’这几个字,长得像‘嘴平伊之助’吗?我看该去学认字的是你才对,纹逸!”

善逸翻了个白眼,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他已经能百分之百地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伊之助这头蠢猪,又要为了他那套可笑的“山大王”规矩,坚持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前面。

“那你至少也该问问炭治郎本人的意见吧?”善逸决定垂死挣扎一下。他转向自己的朋友,脸上那副表情,既困惑又像是在无声地呐喊:“救救我!”

炭治郎只是耸了耸肩,在这片自尊心互相碰撞的汪洋大海里,他仿佛一座与世无争的孤岛。“我没关系的,善逸。伊之助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

伊之助的胸脯挺得更高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在他脸上咧开,像一轮灿烂又欠揍的太阳。“瞧见没,纹逸?连炭治郎都同意了!俺是老大,俺的名字当然要排在他前面!”

善逸又翻了个白眼,但这次,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找到反击的突破口了。

“可是伊之助啊~”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用一种循循善诱、甜到发腻的语气说道,“按照传统,新娘的名字是要排在新郎后面的。所以,问题来了,要是两个男人成亲,这名字该怎么排呢?”他顿了顿,享受着伊之助脸上那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啊,我知道了!伊之助,我把你名字写后面,因为你长得最像女孩子嘛!”

伊之助的下巴颏儿都快惊掉了。他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那是种混杂着奇耻大辱和滔天怒火的颜色。他猛地捶了捶自己结实的胸膛,肌肉线条贲张。

“你是白痴吗,纹逸?!”他咆哮道,“你告诉俺,天底下哪个地方,长成俺这样的,”他使劲指了指自己一身的腱子肉,“能跟‘女孩子’这三个字沾上边?!”

“哦,我当然是说你那张脸啦。”善逸轻飘飘地耸了耸肩。“再说了,等你被那身又厚又重的和服一裹,谁还看得到你那身肌肉啊?”

“俺才不像女孩子!!”伊之助的咆哮声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估计能把三个村子外打盹的野猫都给直接吓醒。

“哦,你就是像嘛。”善逸的笑容咧得更开了,他显然是找到了能把这头蠢猪气到冒烟的法子,乐在其中。“我打赌你穿上新娘和服肯定可爱死了!里三层外三层,头上再插满漂亮的小花簪……”

“炭治郎!!”伊之助怒吼着转过头,用一种既委屈又愤怒的眼神瞪着自己的恋人,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慨,“俺早就说过了,俺不穿和服!什么男女和服都不穿!”

“我也不会让一个光着膀子、大吼大叫的莽夫来毁了我的婚礼。”善逸抱着胳膊,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甚至有点小人得志的模样。“凡事都要有规矩,要有体统。”

炭治郎感觉太阳穴那熟悉的抽痛已经升级成了持续的猛锤,他拼命想把这俩脱缰的野马拉回正轨。“各位,拜托了,”他插话道,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股纯粹的绝望,“衣服的事我们回头再吵……啊不,再讨论。现在,能不能先集中精神把请柬搞定?趁着我们都还没疯掉。”

善逸觉得自己在这场名分之争中大获全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炭治郎的名字排第一……”

伊之助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他猛地一脚踹在桌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对!”他咆哮道,“他才是女的!晚上他都在俺下面,所以他就是新娘子!”

空气死寂了三秒。

然后,是“咔嚓”一声脆响。善逸被这番话震得浑身一僵,手上不自觉地猛然收紧,那支可怜的毛笔竟被他当场捏断了。

炭治郎当场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得惊天动地,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全场唯一还算镇定的,只剩下祢豆子。她依旧小口地喝着茶,但她那扬到快要飞进发际线的眉毛,和脸颊上悄悄泛起的一抹红晕,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震惊。

“呃,伊之助……”炭治郎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这种话……不能在这里说啦……”

“啥?”伊之助不解地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纯粹的困惑和被冤枉的愤怒,“俺又没说错!这是大自然法则!在下面的那个就是女的!”

善逸的大脑显然已经因为信息量过载而濒临烧毁,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开始胡言乱语,试图挽救自己那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他结巴着,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一些,“反正平日里还不是炭治郎说啥你就干啥!你这头蠢猪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让女人管着自己吧?!"

伊之助的脸上瞬间涌起了新一轮的愤怒和全然的迷茫。他猛地转向炭治郎,眼睛瞪得像铜铃,充满了急切到近乎抓狂的恳求,迫切地需要一个官方认证。

“告诉他,炭治郎!”他咆哮道,“告诉他你才是下面那个!!”

炭治郎已经彻底石化了。他的窘迫已经超越了语言的尽头,喉咙里只能发出几声“呃……啊……”的、类似小动物的悲鸣。

​​​​他当然不为他和伊之助的关系感到羞耻,一秒钟都没有。但是……但是!把这种私密的事情嚷嚷得人尽皆知,简直就跟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没两样! 这感觉比单纯的裸奔还要可怕!他现在只想当场去世,或者祈祷地上能立刻裂开一条缝把他吞进去。

祢豆子察觉到她哥哥的求救信号已经拉到了满格,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碰”的一声轻响,竟奇迹般地划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死寂。她微笑着看向善逸,那笑容看似平静,眼神却微微眯起,透着一丝危险。

“那么,请问,”她开口,声音如丝绸般柔滑,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被女人管着,又有什么问题呢,善逸?”

善逸那点虚张声势,比烈日下的薄雾散得还快。

“没、没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干涩得像是快要裂开的树枝,眼里只剩下纯粹的求生欲,“一点问题都没有,祢豆子酱!能被你管着是我的荣幸!是我的特权!是我毕生的梦想!我只是……我只是在担心你哥哥的幸福!你希望他在婚姻里幸福的,对吧?”

他猛地又把矛头转向炭治郎,声音里充满了拙劣到可笑的假意关切。

“炭治郎——”他哀嚎着,痛苦得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你可得为自己站起来啊!他会把你吃得死死的!每天骑在你头上,把你踩进泥里!难道你想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了吗?永远在他下面,伺候他那些野猪一样莫名其妙的念头和怪癖?你会活得很痛苦的!这绝对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啊!”

伊之助的脸已经涨成了一片鲜艳的、搏动着的猪肝色,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给俺闭嘴,纹逸!”他怒吼道,声音里充满了被污蔑后的正义怒火,“俺每天晚上都骑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抱怨过!他喜欢得很!用不着你管!”

“我的老天爷啊啊啊啊!”善逸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自己的脑袋按进胸腔里,“你能不能别再说这个了?!没人想听啊!这信息量太炸裂了!我的脑子要烧坏了啊啊啊!”

祢豆子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用手掩住嘴,假装是在礼貌地咳嗽,但那抖动的肩膀却彻底出卖了她。

炭治郎的脸,此刻已经涨得青一阵紫一阵,像块五彩斑斓的调色盘,他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辩解:“他……他是在说……摔、摔跤!对,我们……我们睡前经常摔跤……为了锻炼身体……还有,嗯,练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类似悲鸣的气音。他脸上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简直就差在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了:“我是史上最烂的骗子!”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无声的、绝望的呐喊,祈求脚下的地板能立刻裂开一条缝把他吞进去。

祢豆子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里混杂着妹妹对哥哥的同情,和一丝藏不住的、看好戏的狡黠。善逸,谢天谢地,似乎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甚至可能连同求生欲也一并丢掉了。

尴尬的沉默降临了,像一条吸饱了水的棉被,又湿又重地压在每个人身上。身心俱疲的炭治郎再次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寻求那片小小的、悲惨的黑暗。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谎称有鬼紧急来袭,把婚礼无限期推迟,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漫长的沉默中,只剩下墙上挂钟那无情的“滴答”声,冷酷地提醒着所有人,时间,不像他们那早已冲出太阳系的对话,依旧在坚定地向前。

善逸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令人不快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收拾这烂摊子的苦差事,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那快要垮掉的肩膀上。紧接着,另一个更让他不爽的念头也随之而来:这烂摊子,多半还是他自己捅出来的。

很明显,拿伊之助那张女孩子般漂亮的脸开玩笑,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愚蠢的战术错误。

他抓过一张新纸,换了根新毛笔,那神态活像个被逼着写勒索信的书法家,浑身都散发着“毁灭吧”的疲惫气息。然后,他用一种与内心纠结截然相反的潇洒笔触,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嘴平伊之助 与 灶门炭治郎”。

写完,他把纸往伊之助脸前一拍,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筋、疲、力、尽。

“行了吧!”善逸嘶吼道,语气里混杂着一丝虚假的胜利和百分之百的认命,“您老人家满意了?咱们能继续了吗?再这么搞下去,这请柬能计划到十年后去!”

伊之助暂时被安抚住了,他得意地挺起胸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骄傲的“哼哧”。虽然赢得不怎么光彩,还有点胜之不武,但在他的字典里,赢了就是赢了。他瞥了一眼炭治郎。那家伙还把脸埋在手里,一副想被桌子当场吞掉的模样。

“看来俺好像真的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伊之助耸了耸肩心想,“回头好好补偿他就是了。”

他或许是不小心把他们俩的私房事嚷嚷得人尽皆知了,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他,嘴平伊之助,要是真用起心来,那也能浪漫得一塌糊涂,温柔得要人命……虽然有效时长,大概也就五分钟。

但还没等伊之助想出个绝妙的点子来哄他的心上人(是送他一束特别带劲儿的野花呢,还是给他展示一下新练成的刀法呢?),一阵急促得像是要拆门的敲门声,就彻底打破了他们这个相对平静(但精神饱受摧残)的早晨。

四人猛地弹了起来,脑袋齐刷刷地转向门口。片刻后,紫藤园的一个店员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显而易见的恐惧。

“那个……打扰了,”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目光惊恐地在四位老板之间扫来扫去,“我们今天还开门营业吗?都快正午了,外面的客人队伍都快排到街尾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屋里神游天外的四个人。

炭治郎猛地站起身,当他终于看清墙上挂钟的指针时,眼睛因纯粹的惊慌而瞪得滚圆。“天啊!都这个时辰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四人瞬间陷入一片鸡飞狗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向那可怜的店员连声道歉。当他们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时,桌上那几张写了一半的请柬样稿凌乱地散落着,像一座座小小的墓碑,无声地记录着这个早晨那场辉煌又惨烈的混乱。

炭治郎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他简直不敢相信,就为了一张请柬,他们居然折腾了大半天。

然后,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绝望的念头浮了上来:

这,才只是个开始。

Notes:

希望大家这一章看得开心!写善逸和猪猪为了请柬的事闹得沸沸腾腾,我简直要笑疯了,夹在中间疯狂被迫害的炭治郎,真是辛苦他了(笑)。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哦!

顺便说一句,关于历史考据:这篇文真的不是大正时代婚礼科普贴!所以如果有什么跟历史传统不符的地方,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一切为故事和沙雕剧情服务!

另外郑重声明:伊之助关于那个……咳咳,关于“位置”的逻辑,纯属角色行为,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哈!

Chapter 3: 你和你的亲友们

Summary:

在经历了一场鸡飞狗跳的请柬大战后,胜利的曙光终于在望!宾客名单总算是敲定了,而伊之助,竟然史无前例地展现了何为“情商”(简直是天降奇迹!)。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总算能喘口气的时候,命运又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婚礼筹备,即将朝着一个字面意义上“伤筋动骨”的方向发展……而承受这一切代价的,又是我们可怜的善逸。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翌日清晨,四人再次聚集在了紫藤园的储藏室里,一个个都带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决心,誓要让今天的筹备工作取得点实际进展。

吃一堑长一智的炭治郎,这次特意把“修罗场”从家里搬到了紫藤园。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今天总不至于有人掀桌子、泼墨水吧?

空气中,新墨和宣纸的清香,与厨房里飘来的那股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增汤和米饭香气交织在一起。炭治郎稳稳地将毛笔浸入砚台,看着那张写了一半的请柬样稿,嘴角泛起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微笑。两对新人的名字,总算奇迹般地、安然无恙地落在了纸上,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有了前一天的前车之鉴,炭治郎决定,拟定宾客名单这个烫手山芋,还是由他自己来接。 对此,其他人也没反对。 毕竟,光是为颜色和名字顺序都能吵得房顶都快掀了,真要到了决定谁来谁不来的生死关头,怕不是能把整间紫藤园都给拆了。 再说,他们这群人,都是一起从刀山火海里闯出来的生死之交。圈子本就不大,谁是自家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当然,这个任务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他熬到深夜,弓着背趴在矮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每一个他心怀感激的名字。炭治郎天生就有种维系人际关系的魔力,无论是昔日的队友还是萍水相逢的幸存者,他都视若珍宝。要把这份长长的名单缩减到适合一个小型聚会的人数,对他而言简直是酷刑,每划掉一个名字,心都跟着沉一下。

现在,他们重新围坐在储藏室的桌旁,准备最终敲定请柬的措辞。炭治郎非常明智地从善逸手里接过了写请柬的活儿。他发现,善逸写字的水平跟他所承受的压力有间接影响,越是紧张,那字就越是惨不忍睹。

他小心翼翼地写下“宇髄天元”的名字,一想到那位前任音柱华丽又浮夸的做派,嘴角就不禁泛起一丝微笑。把这张放到一边,他又拿起一张新卡片,写上了“富冈义勇“的名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卡片上,心中思忖着。“富冈义勇”这四个字,简简单单,却透着一股凛然的风骨,映照出那个人内敛又时常让人捉摸不透的性情。

这个念头,让他又重新看向了天元那张请柬。相较之下,天元那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邀请天元,却不提他的三位妻子,须磨、槙於和雏鹤,这简直说不过去。她们就像他那身华丽的行头一样,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本想给每位夫人都单独发一张请柬,以示尊重,但现在又觉得这样好像过于复杂了。

当他把这个难题抛出来时,善逸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干嘛那么浪费纸?直接写‘你和你的老婆们’不就行了?”

“但那样感觉……太不礼貌了,”炭治郎皱起了眉头,一想到要把三个活生生的人简化成一个笼统的称呼,就觉得浑身难受。

“其实,善逸说的也有点道理,”祢豆子插话道,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我们可以只给一个人发请柬,然后邀请他们携家眷出席呀。这样既简单又周全,而且我们好久没见过一些朋友的家人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叙叙旧。”

炭治郎点了点头。“祢豆子说得对。”他看着请柬,“那……就写‘你和你的家人’?”

然而,善逸的脸上,却难得地浮起一丝愁云。 "可是……'家人'这个词,"他轻声说,"一般都指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吧?" 他朝他们几个比划了一下,"可不是谁都这样的,对吧?"

“那不如写……‘你与府上诸位’?”祢豆子提议。

善逸夸张地打了个冷战,满脸都是“万万不可”的惊恐。“呃,不行!那听起来跟官府查户口似的,哪有半点喜气?太生硬了!”

与此同时,伊之助正缩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忙活,像个专注的能量旋风。他眉头紧锁,舌尖微微探出嘴角,正用一把色彩鲜艳的野花和结实的藤蔓,一丝不苟地编织着一个极其绚丽的花环。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玩意儿。这注定是炭治郎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最浮夸的花环。在伊之助那简单粗暴的世界观里,越大,就永远、毫无疑问地越好,尤其是在表达爱意这种事上。

毕竟,他早就给炭治郎弄过一个“正经”的戒指了,一枚跟祢豆子那款一模一样的金戒指。说起那次买戒指的经历,简直是一场灾难。伊之助看到善逸送的戒指,就嚷嚷着要给炭治郎买个更大、更闪的,把那可怜的金匠都给整懵了。当被告知所有素金戒指的质量和光泽都差不多时,伊之助一口咬定金匠在撒谎,然后场面一度十分失控,差点害得他们全被扫地出门。最后还是善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勉强完成了交易。

即便如此,那枚金戒指在伊之助看来还是太小了,太没气势了,根本配不上他那宏伟的审美。于是,这个注定要名垂青史的巨型花环就此诞生了。它完美体现了伊之助的信念:如果一个小戒指算好,那一个能直接套在头上的移动花园,简直就是好上了天!

“你把这事搞得太复杂了,纹逸。”他猛地一抬头,发间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朵小野花,“就在那破纸上写个‘你和你的亲友们’不就完事了!”

炭治郎眨了眨眼,惊得一时没说出话来。伊之助这家伙,向来是靠本能和拳头说话的,什么时候学会用脑子了?还能对语言交流方面的问题提出这么……这么合情合理的建议?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你知道吗,伊之助,”他慢悠悠地开口,脸上逐渐绽开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你好像……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有时候,最完美的解决方案,确实就是最简单粗暴的那个。

伊之助得意地挺起胸膛,为自己一句话解决了这个世纪难题而沾沾自喜,整个人都沐浴在胜利的荣光里。

善逸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但这声叹息里,绝望的味道少了,如释重负的成分倒是多了不少。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你和你的亲友’?”他看看伊之助那副“快夸我”的得意嘴脸,又看看炭治郎那充满希望的表情,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正若有所思点头的祢豆子。

“这主意……居然还不算太糟。”他几乎是咬着牙、违心地承认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情不愿的佩服,“简单,也确实管用……行吧!”

眼看大家总算达成了共识,炭治郎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得像是雨后初晴的笑容。他重新拿起毛笔,感觉压在肩上的千斤重担瞬间卸了下来。

“你和你的亲友……”他轻声重复着,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里那份恰到好处的温暖和尊重。这句简单的话,穿透了他们先前所有的胡搅蛮缠,感觉……竟是出乎意料的完美。

他顿时又充满了干劲,开始在样稿上奋笔疾书。他会把宾客名单和写好的样稿交给邻居那位好心的老先生,一位退休的宫廷书法家,以一手漂亮的字闻名。老先生已经慷慨地答应帮忙抄写请柬。等一切就绪,他们的鎹鸦和善逸的小麻雀啾太郎,就会展翅高飞,把这份喜讯传遍四方。搞定这个之后,就是菜单,然后……

炭治郎的笔顿了顿,一股真切的释然感涌上心头。

尽管开头有点惊心动魄,但他那天生的乐观劲儿又冒了出来。他们有了日期,有了地点,有了宾客名单。

现在,还能出什么岔子呢?

*

第二天,回复雪片般地飞了过来:有些是鎹鸦送的,有些是邻家邮差送的,还有少数,则是通过那个让伊之助头皮发麻的、只会出声不见鬼影的“电话”传来的。

紫藤园最近刚装了那玩意儿,是炭治郎坚持要添置的现代化设备,说是能方便客人订外卖。然而,伊之助对那个乌漆嘛黑的怪物充满了深深的怀疑。他被硬塞了接电话的活儿,并以混杂着恐惧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去履行这份使命。

那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感觉,在他看来诡异至极,简直就是妖术。听着远处那鬼魅般的声音直接钻进耳朵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难道纹逸那家伙每天都要忍受这种折磨?耳朵里随时随地都被各种声音轰炸?伊之助的心里,竟莫名其妙地,萌生其同情。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玩意儿,对他这种懒得学会看信写字的人来说,确实还挺方便。

“就这样!再见!!!”伊之助对着话筒怒吼一声,强行结束了一通格外磨人的电话。

炭治郎和善逸刚走进房间,正好赶上伊之助把电话“砰”的一声砸回电话座上,那动作优雅得像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

“你用不着喊那么大声,伊之助,”善逸揉着太阳穴,脸上的表情像是正在跟偏头痛作斗争,“你用正常音量,他们就能听见的。说真的,你吼了半天,我的头都要被你给吵炸了!”

“你怎么知道?!”伊之助不服气地反驳,眉头拧成一团,“俺又看不见他们!要是不喊得连山都能听见,俺怎么知道他们听见了没?!”

炭治郎的脸上,浮现出一贯的、那种能让人瞬间信服的认真神情。

“我敢肯定,”他诚恳地说,“那里面一定住着一位仁慈的电话之神,在保佑着它好好运作呢。”

“才没有神!”善逸叹了口气,耐心显然已经耗尽,“它就是个电话!电话就是这么用的!它们传递声音!跟神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顿了顿,又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两个乡巴佬。”

伊之助被发配去守着电话,原因简单粗暴:他看不懂手写回信。

考虑到他本人的文化水平,基本仅限于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外加鬼画符似的写出炭治郎、祢豆子和善逸的名字(虽然他绝对不想承认自己会写最后一个),以及几句精挑细选、鼓舞士气的战吼……于是,他便给每一个通过那个“会说话的魔鬼匣子”确认出席的客人,画起了肖像画。

“这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让伊之助用电话来管客人名单的?!”善逸稍后拿着一张画满了抽象图案的纸,声音里是满满的抓狂和绝望,“这些鬼画符,简直就像蜘蛛把脚在墨水里泡了泡,然后在这张纸上抽了场风!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啊!”

而炭治郎,永远那么耐心,还拥有着几乎能跟伊之助心有灵犀的超能力,他凑过去仔细地看着那些画。

“其实,”他露出了那招牌式的、温柔又坚定的笑容,“你要是知道该怎么看,还挺好懂的。”

他拿起其中一幅画,指着一个圆圈,圈边上还挂着一条线。“你看,这个是香奈乎。这条线是她的侧马尾,上面这个像蝴蝶的小墨点,是她的蝴蝶发饰。”

另一个圆圈,上面伸出两根短短的线条,也吸引了炭治郎的注意。“这个肯定是葵,这是她的双马尾。旁边这三个小球,明显就是菜穗、小清和小澄了。”

善逸眯起眼睛,眉头紧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辨认。“嗯……你这么一说,”他极不情愿地承认道,“我好像是能看出一个……有点像香奈乎的一坨……”

另一幅画上,一只体型硕大、表情严肃的猫头鹰,威风凛凛地栖在一只体型稍小、表情有点呆萌的猫头鹰旁边。炭治郎见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啊,这是千寿郎和槙寿郎先生。”他自信地宣布道。

“不是吧?”善逸难以置信地叫道,“就这?炼狱一家就用两只猫头鹰代替了?这可真是……够有效率的啊。”

炭治郎只是耸了耸肩,笑容更深了。他指向另一个圆圈,旁边依偎着一个明显是猫科动物的小圆圈,头上还有两个代表着耳朵的、尖尖的小三角。“愈史郎先生和茶茶丸。”他宣布道,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善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举起双手,彻底放弃了理解眼前这两人之间那不可理喻的默契。“炭治郎,你简直不是人!你怎么做到的?你脑子里是不是内置了一个‘伊之助语-人话’的翻译器啊!”

善逸还沉浸在炭治郎那堪称诡异的解读能力所带来的震惊中,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下一个艺术之谜。

这幅所谓的“画”,是一个大圆圈,大概是头,上面有两点充当眼睛,其中一只眼睛上还画着一道帅气倾斜的线。大圆圈被三个更小、更简单的圆圈包围着。而这三个小圆圈旁边,又各自跟着一个更小的圆圈,里面还潦草地画着个问号。

“好了,炭治郎,你这个‘野猪语’破译大师,”善逸发起了挑战,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就不信,连这幅抽象玩意儿你都能看懂!”

“哦,这个简单。”炭治郎想都没想就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圣人般的耐心,仿佛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这是天元先生,还有须磨夫人、雏鹤夫人和槙於夫人,以及他们所有的孩子!”

伊之助一直以一种强烈到几乎让人受不了的得意神情,围观着炭治郎的“天才解读秀”,此刻更是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挺起了胸膛。他那整个姿态仿佛在尖叫: 看见没?俺的画清晰易懂,只有俺聪明的男人才看得明白!你们这群看不懂的都是没文化的笨蛋!

“等等,”善逸打断道,声音因警惕而变得尖锐,“那些带问号的小圈圈又是什么鬼?”

善逸的质问,瞬间把伊之助从飘飘然的自我陶醉中给拽回了现实。 他指了指那幅画,含糊地比划了一下。

"那当然是他的孩子了。"他理直气壮地说,"俺忘了那家伙到底有几个小鬼,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一个张口闭口管前任音柱叫“花哨混蛋”的人,居然会觉得问一句有几个孩子是“不太礼貌”的事。

“什么?!”善逸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里警铃大作,“谁说他们可以带孩子来的?!这又不是托儿所,是婚礼啊!”

炭治郎只是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善逸,”他安抚道,那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而不是一大群可能又哭又闹的小客人,“不就是多几个孩子嘛,我们能应付。而且,”他的表情柔和下来,“我好久没见他们了,还挺想念那些小家伙的。”

事实上,炭治郎不仅清楚地知道天元有几个孩子,他还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生日,并且每年都会送上一些贴心的小礼物。

此刻,他不动声色地在确认出席的宾客名单上,记下了正确的人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伊之助,你真是太贴心了,”炭治郎说道,声音里是真诚的暖意,为他这出人意料的体贴而感动,”居然会在意天元先生的感受。”

伊之助简直是喜上眉梢,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来自满场观众的喝彩。他果然是个体贴周到的天才,不是吗?证据确凿,不容反驳!

善逸脸上写满了深刻的怀疑。

“得了吧,”他小声嘀咕,翻了个白眼,眼珠子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伊之助什么时候不长情商,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窍了?而且对象还是宇髄天元?看那家伙的情商纤细程度,跟一头横冲直撞的公牛也差不了!只要酒还管够,他估计婚礼上自己一半孩子跑丢了都没发现!”

善逸摇着头,那神情仿佛一个注定要目睹世间一切蠢事的先知,充满了疲惫的宿命感。他颤颤巍巍地捏起了伊之助的另一幅画。当他好不容易把那张纸摆正方向时,一声纯粹的、杀猪般的惨叫划破了屋内的宁静。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啊啊啊?!”

那幅画上,是一只巨大的、噩梦般的蜘蛛,八条毛茸茸的腿狰狞地伸展在纸上,每一个关节都被描绘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充分展现了伊之助对于蛛形纲动物的深刻理解。善逸吓得差点把纸扔出去,脸也白成了一张纸。看来,伊之助的艺术天赋,比起捕捉人类五官的细微差别,还是更适合描绘多足怪物的恐怖精髓。

“我们可没有什么蜘蛛朋友,炭治郎!”善逸尖叫道,他猛地把椅子往后一挪,那力道大得差点翻过去,仿佛那张画会突然活过来扑向他的喉咙,”除非你又偷偷跟哪个鬼交了朋友,没跟我们说!”

炭治郎只是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研究了一下那幅画。

“啊,”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这是村田先生。”

“没错!”伊之助用力地点着头,“有那么一瞬间,俺也卡住了!他又普通又无聊,对吧?没啥有趣的伤疤,眉毛也不奇怪,啥都没有!但后来俺想起来了,咱们第一次见他就是在那个蜘蛛森林里,所以!蜘蛛村田!”

“没错!我就猜你是这么想的!”炭治郎附和道。

善逸,还惊魂未定,声音微微颤抖地嘀咕:“你们俩……真是变态得无可救药了。而且可能已到危害社会的程度。”

伊之助完全无视了善逸对他俩精神状况的评估,一个霸道又热情的熊抱,将炭治郎搂进怀里,然后响亮、粘稠,还毫无歉意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他转头对着善逸,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得意笑容,宣布道:“你就是嫉妒,因为你是个笨蛋,纹逸!炭治郎跟俺一样聪明!所以咱们才是天生一对!”

“你们俩够了啊!”善逸抗议道,“别以为祢豆子酱不在这儿,你们就可以这么不知羞耻地秀恩爱!”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继续玩着“你画我猜”,主演,自然是伊之助和他那独树一帜的抽象艺术品。炭治郎毫不费力地破译着每一个抽象的鬼画符和墨点。而善逸,则在两种情绪间疯狂摇摆。一边是对这些画作感到匪夷所思,另一边,又对他俩那诡异的默契佩服得五体投地。

终于,善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听起来,活像一个被折磨到当场升天的灵魂。“好了,我受够了,”他宣布道,“我的脑细胞都快集体切腹自尽了!我们还是去看看祢豆子酱需不需要帮忙吧,至少她那边处理的,都是人能看懂的字!”

隔壁房间里,祢豆子正坐在桌前,温暖的晨光从窗外洒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一堆大小、形状、颜色各异的信件和信封,在她手边堆成了一座整齐却又令人生畏的小山。她正一丝不苟地对照着名单,勾掉那些确认出席的宾客。

炭治郎敏锐地注意到,那堆信似乎比他们实际发出的请柬数量要多得多,多得甚至有点不祥。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朝妹妹走了过去。

"一切都还顺利吗,祢豆子?"炭治郎故作轻松地问道。

"嗯……还行,"她回答道,但声音听起来有点紧绷,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愁云,"只是有几封回信,好像得……澄清一下。"

她举起一封信,信纸厚实,还带着雅致的压花。"比如这封,是我们去做义工的那个孤儿院的院长寄来的。"

炭治郎接过信,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轻轻地"啊……"了一声。

"我当初只是提议,给孤儿院送些婚礼便当过去。顺便问了问有多少孩子和职员,好准备足够的份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院长那封热情洋溢的回信里,那个天大的误会。

很显然,院长把 "给所有人准备便当",当成了"邀请所有人来参加婚礼"。

从炭治郎肩膀后探头看信的善逸,发出一声戏剧性的长叹。"太好了,婚礼上又要多出一堆小鬼了。"他嘟囔着,满脸都写着绝望。

他立刻注意到祢豆子那微微挑起的眉毛,随即以光速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孩子!超喜欢!每个小孩都是小天使!只是……婚礼这种地方,不太适合小孩子吧?又无聊又一堆容易被折腾的装饰品……唉,"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事已至此,总不能再跟人家说别来了吧?"

"没关系的,善逸,"炭治郎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对他们来说,这是件大喜事,孩子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善逸投给了他一个心知肚明、还带着点同情的眼神。"就你这性子,到时候肯定会把那些孩子照顾得比谁都好。我都能想象到,你整个婚宴都会在给他们表演饭团杂耍,顺便再折出一整个动物园的折纸。"

炭治郎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他没忘记要给祢豆子一个完美婚礼的承诺,但他心里也清楚,善良的妹妹,绝不会介意他分些精力去照顾那些孤儿。毕竟,那些孩子已经背负了太多。

幸运的是,祢豆子也正是这么想的。"别担心,善逸,"她笑道,"他们都是些很乖的孩子,不会添麻烦的。一想到我们的婚礼能给他们带去一点快乐,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又拿起另一封信,这封信的纸张要朴素一些。"请问,谁是正一?"她歪着头,轻声问道。

炭治郎接过信,当他读出声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写信人正是正一,就是在鼓之屋那场恶战中,他们救下了正一的哥哥。

这些年,他们断断续续地有书信往来。正一在信里兴奋地说,他会和哥哥清,还有妹妹照子,一起来参加婚礼。

读到这里,炭治郎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他模模糊糊地记起来,因为地方有限,他当初曾万分愧疚地将他们从宾客名单上划掉了。他后来还特意寄了信去解释,并附上了紫藤园的餐券,让他们可以来店里享用婚礼便当,也算是在远方分享喜悦。

难道是正一太过兴奋,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唉,炭治郎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半是认命,一半是宠溺。不就是再多三个人嘛,总会有办法的……大概吧。

"你们还记得鼓之屋的正一、清和照子吧?"炭治郎问道。当他注意到同伴们脸上那全然陌生的表情时,心里有点没底。

他随即暗骂自己糊涂。祢豆子当然不记得,那整个过程,她都在箱子里睡得正香呢。

祢豆子投给了他一个既困惑又抱歉的眼神。伊之助则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认识,哪来的小角色?"

炭治郎的心又沉了一点。伊之助记不住人,这不奇怪。但真正让他担忧的,是祢豆子脸上的茫然。一场本该温馨的聚会,现在却要迎来一群她素未谋面的宾客。他不禁感到一丝愧疚。他的首要任务,永远都是祢豆子的幸福,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让她在自己的婚礼上,感到不自在。

善逸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瞥着信,突然,他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是那三个小鬼!"他激动地叫道,"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炭治郎和伊之助那场火药味十足的初见!最后还是炭治郎一头把伊之助给撞晕了!他们现在肯定觉得,这俩人居然要结婚了,这事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顿了顿,一个狡猾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但更重要的是,"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戳信,"他们还亲眼见证了我,我妻善逸,是如何用生命守护祢豆子酱的!他们是英雄事迹的目击者!是国宝级证人!必须给他们留贵宾席!第一排!"

"你……真的这么觉得?"炭治郎问道,善逸这出乎意料的热情(虽然明显夹着私心),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等等,"祢豆子插话道,"伊之助攻击过我?"

“哦,是啊,”善逸转头对着祢豆-子,脸上是一副装模作样的天真无邪与无辜表情,“你还不知道那段小插曲吧?那头野猪伊之助,居然想攻击箱子里的你!而我,在那个无私的英勇时刻,整个人扑了上去,结果他差点把我给活活拆了!”

他戏剧性地捂住胸口,脸上是极度夸张的、回忆中的痛苦表情。“他就一直打、一直打,像只发了疯的啄木鸟!但我不能还手啊,你懂的!鬼杀队的队规,严格、严格禁止对同伴拔刀!这是多么残酷又讽刺的命运啊!但我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保护你,祢豆子酱,哪怕这会耗尽我最后一口气和我未来全部的幸福!”

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肋骨,声音颤抖,那演技简直可以拿去演歌舞伎了。“我用我这脆弱的肉体凡胎保护你的箱子,结果被他打断了我差不多一半的肋骨!这可是真正的、纯粹的无私奉献啊!”

祢豆子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手也不自觉地捂住了嘴,仿佛自己都能感受到那些被打断的肋骨的幻痛。

而伊之助,则是一副受到了天大冤枉的模样。

"你太夸张了吧!"他抗议道,"俺才没打断你一半!最多两三根!你要是那天特别不经打,顶多四根!"

他那向来洪亮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竟真的闪过了一丝愧疚。他不安地蹭了蹭脚,眼神也开始躲闪。"反正……那次……抱歉了。大概吧。"

善逸的下巴颏儿都快惊掉了。"祢豆子酱,"他倒抽一口凉气,声音低得像是在梦呓,"快掐我一下。我好像在做梦,梦见野猪道歉了。"

"欸?"祢豆子也惊呆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善逸又喃喃道,死死地盯着伊之助,"我居然听见这头野猪道歉了!一个真诚的道歉!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伊之助被他这副夸张的反应给彻底惹毛了。自己好不容易道个歉,他这是什么态度!伊之助本能地伸出手,朝着善逸开玩笑似的挥了一拳,他料定善逸会像往常那样躲开。

但是,善逸,还沉浸在那史无前例的道歉所带来的恍惚中,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一声沉闷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在瞬间死寂的房间里回荡。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善逸的肋骨上。

善逸发出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捂住自己的肋侧,脸上的表情从呆滞,扭曲成了纯粹的痛苦。

一股惊恐瞬间席卷了伊之助。他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善逸,脸上的笑容,也凝固成了惊慌。

祢豆子和炭治郎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猛地站起身,冲到了善逸身边。

伊之助仍旧惊得无法移步,只咕哝了一句,声音小的可怜,"俺搞砸了?"

Notes:

善逸,本章指定倒霉蛋哈哈哈哈!

不过能看到猪猪道歉,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其实这个情节的灵感,还是来自之前看到剧情讨论,有人说不知道伊之助到底会不会为打断肋骨的事跟善逸道歉。所以这不就来了嘛!

还有伊之助这个“灵魂画手”的部分,我写得超开心!我私心觉得,正因为不识字,他画画可能真的很厉害呢,不过因为时间紧迫也只能以“灵魂画手”程度的作品完成任务。反正不管画成什么样也无所谓,都有炭治郎这个专属翻译器在嘛!(这对CP的默契我真的嗑死!)

电话那段我真的写到笑出声! 顺便小科普一下,大正时代真的有电话啦,不算穿越! 猪猪的不知所措,炭治郎的“神明论”,还有善逸那“我这俩乡巴佬朋友没救了”的绝望,都太好玩了。

然后,当然还有婚礼筹备的经典难题:不请自来的客人!炭炭人见人爱又老爱交笔友,注定会招来这种麻烦。下一章,会有一位非常特别的“不速之客”强行加入名单,直接差点把善逸气到当场去世。

大家来猜猜看会是谁呀~

Chapter 4: 连绵不绝的笔友大军

Summary:

伊之助的道歉或许诚意满满,但“杀伤力”也同样惊人。问问善逸那刚断的肋骨就知道了!就在善逸从这“伤筋动骨”的意外中恢复时,婚礼筹备还在继续……混乱。准备好迎接一场宾客名单大爆炸,以及善逸史上最强的一次炸毛!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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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你……你干嘛不躲?!"伊之助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解。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像滩烂泥似的瘫在榻榻米上的善逸。善逸痛苦地捂着肋骨,嘴里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你平时不都跟只兔子...... 不对,跟道闪电一样快吗?!为什么不躲啊?!"

炭治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攥住,他一把将还在嚷嚷的伊之助轻轻推到旁边,自己则迅速跪倒在善逸身侧。此时善逸的脸已然了无血色,额头上净是冷汗,呼吸又浅又急,像是随时都会断掉,看得人胆战心惊。

"伊之助,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炭治郎的语气严厉又不容置喙,"必须马上送他去看医生!"

窗格间透进来的明媚晨光,此刻看来却是那么刺眼,毫不留情地照亮了屋内的狼藉和慌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顾不上那一地散落的请柬,炭治郎和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难得安静下来的伊之助,小心翼翼地将善逸架了起来。善逸那压抑的呻吟,几乎与两人胸腔里那疯狂擂鼓的心跳融为一体。祢豆子那总是红扑扑的脸蛋也吓得发白,她紧紧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一个匆忙收拾好的急救小包。

*

小镇医院里那惨白的墙壁,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将沉甸甸的焦虑无限放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医生板着一张脸,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公事公办的口吻宣布了诊断结果:四根肋骨骨折。如果把善逸那越来越浮夸的呻吟也算进去,兴许得有五根。

善逸的五官因纯粹的痛苦(或许还掺杂了几分自怜的演技)而扭作一团,他当场就哭嚎起来:"怎么会这样!我还没成亲就要散架了!我可不要当一个残破的新郎!"他怒视着伊之助,"都怪你,你这个没脑子的肌肉笨蛋!"

炭治郎轻轻地捏了捏善逸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安抚道:"善逸,拜托你冷静点。医生说了,你只要好好休息,骨头自己就能长好。到婚礼那天,你肯定早就生龙活虎了。我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断几根骨头对我们来说,真不算什么。"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你再这么喊下去,只会加重伤势。你得放松。"

善逸被炭治郎的道理,或许还有对过去那些更致命伤势的回忆,给暂时噎住了。他不甘不愿地、有点委屈地“哼”了一声,任由自己靠在医院那雪白得有些不近人情的枕头上,脸上依旧生动地上演着真实的痛苦与憋屈的怒火。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伊之助。那家伙正一个人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墙角,他那向来要征服世界的嚣张气焰,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做错了事的、近乎愧疚的沉默。

祢豆子试图给这凝重的气氛注入一丝活泼。"至少,"她努力挤出一个明快的微笑,"善逸在婚礼上不会随便挑战什么高难度的舞步了。"

第二天,善逸就出院了。炭治郎直接下了死命令:必须卧床静养一周,不容商量。他要确保未来的妹夫,能以一个完好无损的身体结构,去迎接婚礼的到来。

"禁止一切剧烈活动!"炭治郎宣布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强硬,"也就是说,不准去紫藤园帮忙,不准碰任何婚礼筹备的事。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准跟伊之助吵架。为了你的肋骨着想,我正式将这项活动划归为极限运动,严令禁止!"

那一周,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飞逝而过。

善逸在祢豆子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安心在家养伤,紫藤园里少了他们俩,瞬间就乱了套。新来的店员们还手忙脚乱,炭治郎和伊之助便一头扎进了无穷无尽的活计里,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了整整七天。他们几乎是被店里的日常给活活吞没了,哪里还有半分心力去想婚礼的事。那堆只看了一半的请柬,孤零零地躺在桌角,还与日俱增地添上了些新的回信,炭治郎也只能在筋疲力尽之余,忧心忡忡地瞥上一眼。

终于,一周后,四人再次围坐在暖炉桌旁,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准备重新杀回那座名叫“宾客名单”的迷宫。

善逸感觉好多了,但他显然还很享受自己“伤员”的身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我还没好利索”的矜贵。他慢条斯理地翻着那堆信,发出一声戏剧性十足的长叹,那动静仿佛能把屋里的空气都给抽干。

"好了,"他宣布道,一边小心翼翼地、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一边调整着坐垫,仿佛肋骨又开始隐隐作痛(八成是心理作用),"先来回顾一下这团乱麻:首先,这场所谓的‘私密聚会’,多了几个……不速之客。那位华丽得闪瞎眼的宇髄天元大人,已经亲切地通知我们,他会把他那一大家子闪闪发光的小屁孩全都带来。然后,镇内的孤儿院也要全体出席。很显然,他们把‘婚礼便当’当成了集体郊游的邀请函。再然后,"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深刻又疲惫的困惑,他看着炭治郎,"还有那几个你声称压根没正式邀请,却热情洋溢地回信说‘一定到场’的神秘人……我真希望,紫藤园在过去一周里已像变魔术一样自己变大,好装下这么多人。"

炭治郎,虽然一想到这场“私密聚会”正迅速演变成一场全镇级别的大联欢,也确实有点头大,但心里却压不住地涌起一阵暖流。这份爱与支持的洪流,不管在后勤上有多么可怕,都实实在在地温暖着他。

"我们应付得来的,善逸,我保证。"他说道,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充满信心。一丝愧疚感因为那些他没正式邀请的朋友而悄悄刺痛了他一下,但他们那份善意的热情,却也恰恰证明了这些年来,他们在共同的苦难与欢乐中,结下了多么深厚的羁绊。

一直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请柬的祢豆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信堆。她脸上带着一种了然的、近乎神秘的表情。"还有一件事,哥哥,"她说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认真,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还记得我们上次放到一边的那封信吗?就是在善逸……发生那场不幸的肋骨事件之前,刚收到的那封?"

她伸手拿起一个格外雅致的信封,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

"这封信,是专门写给你的。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看看了。"

炭治郎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封信,当他看清信封上那娟秀飘逸的字迹时,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那信纸质地精良,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是鲤夏,那位心地善良的前花魁,是他们在吉原那场凶险的卧底任务中结识的朋友。以往,每次收到她的来信,他心里都会涌起一阵暖意,他一直很珍惜他们之间那份平静又真挚的笔友情谊。可这一次,那熟悉的感觉却被一股尖锐的不安所取代。

"哦……哦,天啊,"炭治郎结结巴巴地说,当他的目光扫过信上那优美的字句时,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脸也白了几分,"是鲤夏小姐寄来的。她……她好像一直跟吉原的其他幸存者们保持着联系,然后,那个……她们好像都想来参加婚礼,来当面表达她们的感谢和祝福。"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手里的信纸,此刻感觉有千斤重。

"请问,鲤夏是……"祢豆子见哥哥神色大变,正要关切地询问,可没等她哥哥想出句妥帖的解释,屋里的空气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给劈开了。

善逸的头猛地抬了起来,脸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的妒火。

"鲤夏?吉原?!"他尖叫起来,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仿佛看见了什么来自过去的、极其可怕的冤魂,"等一下……难道是那个鲤夏?那个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第一花魁鲤夏?!你认识她?!你还知道她住哪儿?!"

他的音量随着每一个问题层层拔高,几乎要震碎屋里的窗户。

炭治郎认命地闭了闭眼,已经准备好迎接善逸那雷霆万钧的妒火了。

"呃,算是吧?"他弱弱地应了一声,在善逸那愤怒又充满指责的目光下,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压根没做错任何事。

"我们成了朋友,善逸,就是我上次任务被分到她家的时候……"他绝望地解释道,试图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稍稍降点温,"我们做笔友,已经有几年了,就是……写信的朋友。"

"炭治郎!你竟敢!"善逸彻底炸了,那声音简直是平地惊雷,估计能把隔壁县的茶杯都给震碎,"你都要成亲了!居然还在外面跟游廓里那些漂亮又迷人的花魁勾勾搭搭?!"

"鲤夏小姐已经不是花魁了,善逸,"炭治郎试图讲道理,声音里是风暴中心绝望的祈求,"她现在已经嫁人了,嫁得很好。"

"嫁人了?!"善逸尖叫起来,他的嗓门儿飙到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纯粹由歇斯底里构成的音域,吓得三个镇子外的狗都开始跟着嚎叫,"那不是更糟糕了吗?!炭治郎你懂不懂基本的道德啊?!那可是跟有夫之妇有染啊!这跟通奸有什么区别?!你会下地狱的!我们光是认识你就要跟着一起下地狱了!"

"我们只是朋友,善逸!"炭治郎坚持道,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的哭腔,"我们只是偶尔写写信!聊的都是……都是天气和做饭的技巧!"

"写信,哈?!"善逸嗤之以鼻,"我猜你肯定给她写了无数封火辣辣的情书!里面全是些肉麻、腻歪、恶心巴拉的酸诗,赞美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和勾魂摄魄的笑容!你看看她用的那花里胡哨的粉色信纸!那根本就是不知廉耻的颜色!你背着我们这些天真无邪、毫不知情的朋友,搞这种肮脏的、不道德的勾当多久了?!"他疯狂地指着那封无辜的信,仿佛那是一条毒蛇。

"我根本没干过那种事!"炭治郎喊道,他的声音也终于因为纯粹的抓狂和委屈而破了音,"你冷静点,善逸!拜托了!鲤夏小姐真的只是个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善逸又一次炸了,他的脸已经涨成了一片鲜艳的、搏动着的猪肝色,"像鲤夏小姐那种美得令人窒息、如同天仙下凡的女人,对任何一个长了眼睛的男人来说,可能只是‘朋友’吗?!你当我是傻子吗,炭治郎?!你以为我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场闹剧的祢豆子,脸上混杂着对哥哥的心疼和对善逸越来越明显的不耐烦。

"够了,善逸!"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既然哥哥说鲤夏小姐只是朋友,那她就是朋友。你干嘛反应这么大?难道说……你是在嫉妒?"

善逸被祢豆子这激光般精准的质问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像个哑了火的炮仗似的,张着嘴结巴了半天,大脑仿佛当场短路。最后,他终于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困兽,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出来:"是!行了吧,我就是嫉妒!凭什么他就能跟又漂亮又善良的花魁当笔友,而我却被困在鬼屋里还被人揍啊?!"

祢豆子的不悦,此刻已经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她挑起了一边眉毛。"是吗,"她说道,声音里是冰冷的、不赞同的语气,"那你大可以在我们的婚礼上,自己去认识一下这位‘又漂亮又善良的花魁’啊,善逸。或者,"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是不是更想等你……恢复单身以后,再去跟她认识啊?"

血色不只是从善逸的脸上褪去,简直是瞬间蒸发了。他变得像张刚做好的宣纸一样,又白又透明。

"不要啊啊啊!祢豆子酱!我的挚爱!我的太阳和星星!"他哀嚎起来,声音因恐惧而破了音,"我不是那个意思!完全不是!我……我只是突然被一股正义的怒火给冲昏了头脑!当然是为了伊之助了!我为他打抱不平啊!"

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的伊之助,此刻不屑地哼了一声。"哈?俺需要你打抱不平吗?你这没出息的哭包纹逸,"他嗤笑道,"炭治郎眼里只有俺,因为俺是天底下最强、最了不起的男人!他对俺可是死心塌地的。不像你,眼珠子都快飞到别人身上去了,对吧?"

祢豆子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啊,善逸,"她说道,声音甜得发腻,也甜得发慌,"都怪我魅力不够,拴不住你那双爱看美女的眼睛。"

"不是的啊啊啊!祢豆子酱!我的天使!我的一切!完全不是那样的!"善逸哭喊道,几乎是跪在地上求饶了,他拼命想在自己的心上人决定让他恢复单身之前,把她给哄回来,"你是全宇宙最美的女人!真的!和你一比,其他所有女人,哪怕是那些所谓的天下第一花魁,连萤火虫都算不上!"

"所以,"祢豆子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刻意的讽刺,在善逸听来,这比任何恶鬼都可怕,"等我老了,满脸皱纹,牙也掉光了,腰也直不起来了,你就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你是不是就要去找那些更年轻水嫩的小姑娘了?"

"不!绝对不会!下辈子都不会!"善逸叫道,眼睛因着那份绝望的真诚而瞪得滚圆,"等你老了,我最亲爱的祢豆子酱,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变老!我们会变成两颗可爱的、皱巴巴的、可能牙都掉光了的梅子干,但依旧疯狂地爱着对方!到时候,我们共用一根拐杖!共用一副假牙!"

他继续像喷泉一样,喷涌着那些腻死人、关于不朽爱情的宣言,一句比一句甜,一句比一句夸张。直到祢豆子,尽管拼命想维持住自己那严肃的表情,也终于忍不住,嘴角咧开了一个无奈又好笑的弧度。

而伊之助,再也忍受不了这恶心巴拉的秀恩爱场面了,他发出一声响亮的、发自内心的、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干呕声。

"你给我闭嘴,伊之助!"善逸被这头野猪那直白的不满给瞬间拉回了现实,他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平时跟炭治郎在我面前做的那些恶心巴拉的黏糊事还少吗?!简直是伤风败俗!"

"那不一样!"伊之助理直气壮地抱起胳膊,一脸不服,"咱们的爱,是充满男子气概和力量,是强者之间的事!才不像你们那样哭哭啼啼的!"

眼看这话题就要从"有点跑偏"彻底滑向"疯癫的深渊",炭治郎连忙出声制止。"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伊之助,善逸。"

他提醒道:"还记着肋骨吗?那可不是铁打的。你们俩再这么激动下去,伤口又要加重了。"

这句提醒,外加祢豆子一个明显不悦的眼神,总算是起了作用。善逸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动静仿佛能把一个热气球给吹瘪。他蔫蔫地靠回枕头上,脸还涨红着,但总算是不再嚷嚷了。伊之助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他那向来不可一世的劲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虚的、坐立不安的愧疚。

炭治郎悄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风暴退去后的一叶扁舟。善逸和伊之助这俩人,凑到一起就跟天雷勾地火似的,随时随地都能制造出一场局部地区的混乱,这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现在倒好,他自己也被稀里糊涂地卷了进来,他和鲤夏之间那纯洁的笔友情谊,硬生生被善逸那充满了嫉妒的想象力,给扭曲成了一桩见不得人的丑闻。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邀请一些祢豆子不认识的人,肯定会引来麻烦啊!

想到这里,一个更冰冷、更可怕的念头像巨石一样砸了下来:说起来,他到底有没有正式邀请过鲤夏她们?他模糊记得,在决定办双喜临门的那天晚上,他兴奋地提笔就写了封信,迫不及待地想跟好友分享喜悦……但那肯定算不上正式的请柬吧?就跟给正一的回信一样,他只是寄去了一封报喜的信,外加可以来店里兑换婚礼便当的餐券。难道她也因为善意而误解了他的意思?这个念头让他的胃都开始抽搐了。

"那个,"炭治郎强打起精神,试图把话题拉回到安全的水域,"我们收到的回信就这些了吗?所以,总共有……呃……多少位客人?"问出最后一个词时,他的声音都有点发虚。

祢豆子拿起那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宾客名单,她蹙着秀气的眉头,一丝不苟地核对起来。在一阵紧张的、几乎能听见心跳的沉默后,她的眼睛几乎微不可察地睁大了一点。

她报出了最后的数字。那声音虽轻,却像一颗惊雷,在屋里炸响。

"三百位。"

屋里的空气不只是凝固,简直是瞬间碎裂了,只剩下集体的、惊恐的难以置信。

"三……三百?!"善逸的嗓子直接劈了叉,眼睛瞪得像餐盘那么大,"这怎么可能?!祢豆子酱你是不是数错了?是不是多数了一个零啊?"

四人赶紧又凑在一起,核对了一遍。手指在纸上飞快地划过,嘴里念念有词,但每多算一个,脸色就更白一分。数字顽固地、也是惊悚地保持着一致。

问题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请柬上那句"你和你的亲友们",被客人们用一种热情到可怕的慷慨给理解了。许多宾客不只是带个伴侣,而是拖家带口甚至邻居好友,准备全员出动。

让这场混乱雪上加霜的,是那些压根没收到正式邀请的朋友和前战友们,他们也纷纷写信过来,表示一定会到场。看来,炭治郎那广结善缘的性格和遍布天下的笔友网,终于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回来"报答"他了。

然后,还有钢铁冢萤。

这位出了名暴躁易怒的刀匠,虽然没被邀请,但也和鲤夏、正一一样,收到了一张婚礼便当餐券。他寄来了一封……充满了杀气的回信。那信仿佛是靠着纯粹的怒火自己飞来的,里面还附带着那张被撕得稀巴烂、边角似乎还有点烧焦的餐券。

信中,他控诉炭治郎不仅总是毁掉他精心打造的宝刀,现在,更是犯下了终极的背叛之罪:故意把他从婚礼名单上排除。

炭治郎叹了口气,胃里又是一阵愧疚的绞痛。他当初只是想当然地以为,钢铁冢对社交毫无兴趣。送一张正式请柬过去,感觉就像是去捅马蜂窝;送张餐券,反倒显得更周到、更尊重。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原来,钢铁冢先生是真心想来,亲眼见证他这个“毁刀专业户”的婚礼啊。

再然后,当然还有富冈义勇。他压根就没回信。

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正确来说,他们那庞大又可怕的宾客总数,应该是三百零一位。

毕竟,义勇是家人,是被共同的伤痛和无言的理解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家人。炭治郎在心里默默记下,回头得亲自去拜访一下义勇先生才行。他那只上了年纪的鎹鸦,八成是把回信给弄丢了,现在正在哪个晒得到太阳的好地方,享受着远离婚礼压力的漫长午觉呢。

"三百?!"伊之助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的脸扭曲成一团,那神情,堪比他发现最后一块天妇罗被人吃掉时的样子,"人一多就烦死了!又吵又挤的……能把一头野猪给活活逼疯!"

善逸立刻把矛头指向了炭治郎。"这都怪你,炭治郎!"他抱怨道,声音里又带上了新一轮戏剧性的委屈,"都怪你,还有你那连绵不绝的笔友大军!"

"他们很多也是你的朋友啊,善逸,"炭治郎温声提醒道,试图平息这股快要把他们淹没的集体恐慌。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善逸和伊之助的语气里,都带上了一股明显的指责。这事,显然是赖上他了。

"哦,不敢当,我可没跟什么又漂亮又迷人的花魁,写了好几年的知心信。"善逸反驳道,还意有所指地瞥了炭治郎一眼。

善逸察觉到祢豆子那可怕的怒气,又开始像个没关紧的炉子一样往外冒了,他赶紧笨拙地转移话题:"所以!我们现在不仅办不成那个温馨私密的小聚会了,还得想办法给三百个客人找地方坐,管他们饭,说不定还得想节目助兴?这要怎么办啊?"

"哈?"伊之助的脸上,是那种只有在思考“叉子到底有什么用”时才会出现的、深刻又纯粹的困惑,"我们干嘛要管他们饭?不该是他们带吃的来吗?当贡品啊!为了庆祝咱们这场光荣又伟大的婚礼!"

善逸翻了个几不可见的白眼。"伊之助,"他开始试图讲道理,"还记得村田的婚礼吗?他,作为东道主,请了所有人吃饭。现在轮到我们当东道主了,所以我们也得请客。"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纹逸?!"伊之助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俺可是山之王!所有人当然都该给俺献上贡品!堆成山的贡品!村田只是……村田而已。他请俺吃饭,那是因为俺去了,才让他那破聚会变得热闹啊!"

这逻辑,在伊之助的脑子里,显然是无懈可击的。

善逸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痛苦。"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这头不开窍的蠢猪!"他解释道,声音已经细得像根快要断掉的线了,仿佛一个快要崩溃的老师,在试图给一块又方又犟的砖头解释什么是“圆”。"他们是来祝福我们的,伊之助。按规矩,东道主,就是我们,要准备宴席,招待我们那些尊贵的、而且还在不断扩大的宾客群。"

"什么?!"伊之助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得滚圆,"这太离谱了!莫名其妙!祝福又不能当饭吃!那玩意儿有屁用!要不……这婚礼俺不办了行不行?听起来光干活没好处啊!"

"不行!"

炭治郎突然一声怒吼,那声音出乎意料地洪亮,跟他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吓得其他三人身子一抖,手里的茶杯都差点飞出去。

"不行,伊之助,"炭治郎继续说道,声音虽然依旧坚定,但恢复了些平时的冷静,"你想想,大家都是来庆祝我们两对新人的。如果我们现在突然变卦,对善逸和祢豆子多不公平?他们的婚礼会出现各种尴尬的问题,大家会好奇发生了什么,会猜我们是不是吵架了,甚至会觉得是他们害的……这只会平添压力和闲话。"

善逸在心里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光是得跟伊之助这个惹祸精一起办婚礼,他都觉得够委屈的了。他可不想自己和祢豆子酱一生一次的大日子,最后沦为一场让别人说闲话的闹剧。

伊之助察觉到自己终于触碰到了炭治郎那传说中的忍耐极限,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怂了回去。"当然,当然!"他赶紧挥着手,试图安抚道,"俺就是这个意思!俺怎么可能错过咱们的大日子呢,炭治郎。"

祢豆子,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她以她那乐观又温柔的声音,安抚着炭治郎那早已绷紧的神经。"换个角度想嘛。有这么多人关心我们,真心想和我们一起庆祝,我们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呀。"她说道,温暖的笑容里是纯粹的善意。"三百零一位客人……这是福气呀!虽然这份福气大得……是会让人有点头疼就是了。我们再找个更大的地方,招待好大家就是了。"

一股混杂着些许恍惚的宽慰感,瞬间席卷了炭治郎。祢豆子,一如既往,拥有着圣人般的智慧和天使般的心灵。她是对的。他们是幸运的,生命中有这么多在乎他们的人。

但当他开始思考他们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找一个能舒舒服服并且安全地容纳下三百零一位宾客的场地时,他有预感,这桩婚事,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Notes: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鬼灭漫画的附录里,真的有提到炭治郎喜欢交笔友哦!其中就包括义勇,因为他那只乌鸦年纪太大飞得太慢,所以回信从来没送到过,还有“游廓的姐姐们”!这个设定真的把我笑死,也直接成了这一章宾客名单大爆炸的灵感来源!

我写这章的真正私心,其实就是想看善逸因为炭治郎给鲤夏写信而吃醋吃到飞起的样子!你想想嘛,善逸当初可是对着鲤夏犯花痴啊!结果炭治郎不仅跟她通信,还知道她住哪儿?!善逸能不脑补出一万字然后指控他“通奸”才怪!

我知道原作对鲤夏小姐的结局没有交代。但我私心觉得,像她那么善良又坚韧的女性,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在这篇文里还有很重要的戏份哦,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她的回归!

那么问题来了,三百多号人的场地要去哪里找?下一章,为了解决这个场地问题,主角团就要去搬救兵了……大家猜猜看是谁家的场地呀~

Chapter 5: 这桩婚事,一定被诅咒了!

Summary:

炭治郎的笔友大军热情来袭,直接把宾客名单干到了三百人。随着鲤夏小姐带着一整个吉原前来道贺,婚礼场地,成了眼下最要命的难题。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蝶屋。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天启,猛地劈进了炭治郎的脑海:就是那里了,再合适不过!

如今,香奈乎和小葵,还有那三个小姑娘,已经将那座熟悉的宅邸,经营成了一家远近闻名的温泉旅馆。炭治郎和他的伙伴们,自己也曾在那儿度过无数时光,疗愈身心的伤痕。那份在刀光剑影中结下的情谊,并未被岁月与和平冲淡,反而愈发醇厚。

自鬼舞辻无惨伏诛后,蝶屋便成了幸存队员们的一个念想,一个归处。在这里,他们可以分享往事,凭吊故人,从同生共死的羁绊中,找到独一无二的慰藉。

蝶屋保留了其原有的宁静魅力,香奈乎和小葵又为其增添了许多巧思。几间展厅被改造成了一座肃穆的纪念馆,用以纪念那些在漫长战争中逝去的生命。另有几处宽敞明亮的院舍,为那些牺牲的战友们留下的鎹鸦与动物伙伴,提供了一个温暖的安身之所,仿佛一座活着的、延续着忠诚的纪念碑。当然,还有那些雅致的客房和热气腾腾的温泉,点缀在精心打理的庭院之中,如今更是吸引了天南地北的游客,只为来此感受片刻的安宁。

这里无疑是他们这场意外盛大的双喜临门婚礼的完美场地。地方够大,景色够美,更重要的是,它承载着那份厚重的、能与他内心产生共鸣的共同回忆。

唯一,也是最要命的问题是,蝶屋如今实在太火了。尤其是在樱花盛开的旺季,想订个房间都难。

不过,炭治郎心里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总归要试试的。

第二天一早,深吸了一口气,炭治郎拨通了电话。

"喂?是炭治郎吗?"电话那头,传来了香奈乎沉静又轻柔的声音。

两人寒暄了几句,香奈乎也温柔地恭喜了他即将结婚,炭治郎这才鼓起勇气,道出了自己的窘境。

"那个,香奈乎,"他开口,尽管拼命想保持镇定,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好像遇到了点小麻烦。婚礼本来只预估会来三十个人,撑死五十个,但不知怎么的……现在看来,好像有三百个人要来。"

这个数字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大家就是这么喜欢你呀,炭治郎,"电话那头的香奈乎柔声说道,话语里是真切的暖意,"我们都想为你庆祝,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当然知道,我也很感激大家,我真的……请别误会,我不是嫌麻烦,"炭治郎赶紧解释,生怕自己听起来像是在抱怨这份厚爱,"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但是,我们那家小店,实在是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我在想……你千万别为难……蝶屋那边,有可能租个地方给我们办婚礼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炭治郎几乎能想象到香奈乎正在认真思索的模样。

"欸?你想在蝶屋办婚礼吗,炭治郎?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但炭治郎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她并没有立刻回绝。

"真的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炭治郎抢着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唐突,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地方了!租金我们肯定会付的,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哎呀,炭治郎,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香奈乎安抚道,"能为你们举办婚礼,是我们的荣幸才对。只是……我们整个春季的房间都订满了。不过……"

她的声音突然明快了起来,带着一丝愉悦的声调。

"我想,"她仿佛是刚想到这个主意似的,"要不,我把那天客人的预订,都推掉吧。"

"那怎么行!"炭治郎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我怎么能让你做这么麻烦的事!为了我们去影响其他客人的安排,这太不应该了!"

"真的不麻烦,炭治郎,我保证,"香奈乎坚持道,语气温柔却坚定,"而且,那天订了房的客人里,有不少人都是要去给你道贺的。今天早上我就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特地来取消房间,好去给你们庆祝的。"

"这样一来,既不影响什么,对有些宾客来说,反倒是省去了奔波,是个惊喜呢。"香奈乎温和地总结道。

"是……是这样啊……"炭治郎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但是……香奈乎,你真的不用先跟小葵她们商量一下吗?擅自推掉预订,就算是为了参加婚礼的客人,也是件大事,可能会引起很多麻烦的……"

"你就放心吧,炭治郎,"香奈乎的声音沉稳又自信,"这些事你就别管了,都交给我。小葵她们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她们最爱热闹了,还特别擅长捣鼓庆典活动。关于场地的事,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香奈乎那番话,让一股暖流淌进了炭治郎的心里。他几乎都能听见小葵、小澄、小菜穗和小清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兴奋地计划着该如何用紫藤花来装点会场了。然而,心头一块石头刚落地,另一个更实际的担忧又冒了出来。

"香奈乎,"他又开口,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许犹豫,"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但我真的不想把所有活儿都压在你们身上。我知道,准备三百人份的饭菜,那可不是个小工程……"

"嗯,这也是我唯一担心的事,炭治郎,"香奈乎坦言道,语气里是认真的思索,"其他的事,布置会场、准备鲜花、安排座位,我们都能搞定。但我真的不觉得,光靠小葵她们几个,能做出那么大规模的婚宴。"

"那就好!"炭治郎立刻说道,他松了口气,庆幸她没有坚持连这个也一并包揽下来,"饭菜的事,就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不能让你们因为一直闷在厨房里,而错过了婚礼。"

他们又讨论了些后勤细节,以惊人的效率敲定了场地变更的事。

"对了,炭治郎,装饰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挂电话前,香奈乎又温声补充道,"我们保证,会把蝶屋布置得美不胜收,让你们的婚礼终身难忘。这是我们的荣幸。"

最后,香奈乎挂断了电话,留下炭治郎一个人,心里涨满了感激与重燃的希望。他放下电话,脸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笑容。

虽然心里还是为自己给香奈乎添了这么大麻烦而感到一丝愧疚,但她那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善意,却实实在在地温暖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不禁感慨,香奈乎真的成长了好多。

那个曾经连最小的决定都要靠抛硬币来完成的、安静又羞怯的女孩,如今已成为一个能干、善良又果决的旅馆老板娘了。她处理起复杂的事情来,那种从容不迫的优雅,让炭治郎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深刻的、兄长般的骄傲与喜悦。

"搞定了!"炭治郎转过身来,脸上是一个灿烂到快要咧开的笑容,"蝶屋的场地,我们婚礼那天能用了!"

他随即又补充道,那份喜悦里也带上了一丝愧疚的严肃:"不过,香奈乎为了我们,真的费了天大的工夫。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再给她们添任何麻烦了。听见没?"说最后一句时,他特意瞥了一眼伊之助和善逸。

善逸,刚才还在脑补三百个客人像发了疯的沙丁鱼一样,被硬塞进他们那小小的紫藤园里的恐怖画面,此刻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连伊之助也赞许地哼了一声。

然而,炭治郎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下一座大山前。

"首先,"他宣布道,眉头因突如其来的专注而拧了起来,"我们得通知所有人,婚礼场地换了。这是头等大事。"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然后……我们得考虑要上哪儿去解决三百多号人的饭食?"

紫藤园的厨房,虽然平时服务镇上的熟客和偶尔来光顾的游客,算得上是游刃有余,但要它承担起一场三百人的婚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他们自己的店,已经是这个小镇上最大的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只能去镇子外面,找个人生地不熟、而且价格很可能高得吓人的地方了。

祢豆子轻轻地捏了捏炭治郎的胳膊。"别担心,哥哥。"她的声音里有股沉稳的力量,总能轻易地抚平他心头所有的焦虑。"我们总会有办法的,一步一步来。"

炭治郎重重地点了点头,妹妹的话语仿佛一股暖流,让他重新充满了力量。他知道,只要有这些珍视的家人和朋友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

几天的工夫总算没白费。问遍了邻近的几个镇子,他们终于挖到了一个宝地。在隔壁镇子上,有家看似不起眼的小餐馆,在承办大型婚宴方面,竟有着出人意料的好口碑。

"试——菜!"伊之助一声怒吼,那两个字简直像是庆祝的礼炮一样从他嘴里炸了出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野性的、毫不掩饰的狂喜。"这才是干正事嘛!"

预约进行得异常顺利。偏偏店里来了个别人家婚礼的紧急甜点大单。炭治郎和祢豆子一下子被绊住了脚,被责任和迫在眉睫的交货日期,死死地困在了紫藤园,忙得抽不开身。

"我们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婚礼,就耽误了别家新人的事啊,"炭治郎解释道,他温声安抚着一个失望至极的伊之助,和一个已经开始紧张地搓着手的善逸,"你们俩先去试吃菜单吧。我保证,我们一忙完就过去找你们。"

在把婚礼筹备委员会里那两位最情绪化、行事全凭直觉的“不定时炸弹”派去执行这项关键任务之前,炭治郎特意把伊之助拉到一边。他那眼神,一半是宠溺,一半是严肃的提醒。

"伊之助,你稍微克制一点,"他劝告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分量,"记住,是试吃,不是随便吃。"

他随即又转向善逸,眉宇间是全然的担忧。"拜托你了,善逸,"他恳求道,"别让他惹祸。别让他进后厨。也别让他去抢别桌客人的盘子。我就指望你了。"

"你让我负责管着他……还是在一个到处都是美食的餐馆里?!"善逸哀嚎起来,嗓门儿尖得快能掀翻屋顶,"不要啊啊啊!炭治郎!你怎么能对你最亲爱的未来妹夫,施加如此酷酷刑啊?!"

尽管善逸一路上都在碎碎念着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但试吃的开场,却顺利得有点诡异。

那琳琅满目、精美得几乎晃眼的各色和果子—从轻盈剔透的米糕、精雕细琢的糖点,到宝石般晶莹的羊羹和如同艺术品般的糕点—似乎在一瞬间,就镇住了伊之助这个大胃王。

善逸使出了浑身解数克制伊之助那野兽般的食欲,一会儿浮夸地猛夸伊之助"品味高雅",一会儿又旁敲侧击地威胁要"告诉炭治郎",时不时再苦口婆心地提醒他"为了炭治郎!想想炭治郎失望的脸!"。他全神贯注地盯住伊之助的吃相,自己连点心渣都没顾上吃。

实际上,在紫藤园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已锤炼出了伊之助对于"吃"的克制力。日复一日地被各种诱人的香气和看得见吃不着的菜肴包围,那种痛苦的折磨,硬生生地磨练出了他抵御美食诱惑的能力。

更何况,平日里看着炭治郎在身边勤勤恳恳地忙碌,本身就是对他最有效的"紧箍咒"。他最不愿做的,就是给炭治郎添麻烦。单是这个念头,比自己的饥饿感,或是善逸那抓狂似的恳求,都管用得多。

然而这一次,炭治郎这个至关重要的"镇山之宝",却不在场。

而善逸那容易被美女动摇的心,成了压垮伊之助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伊之助的忍耐已达极限,眼神里闪烁着野性的光芒,正盘算着要如何对邻桌那盘无人看管、诱人至极的麻糬发动一场突袭时,善逸的目光,被窗外一个身着华丽和服、步态优雅的女人给勾了去。

善逸,连句话也没说,就像只被惊飞的麻雀,瞬间跑了出去。

留下伊之助一个人,无人看管,如同一匹饿狼,被扔进了一群鲜美又毫无防备的绵羊堆里。

一场辉煌又壮烈的混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

炭治郎和祢豆子赶到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一家餐馆,不如说是一片刚刚经历过蝗灾的田地。盘子堆成了小山,桌上杯盘狼藉。而伊之助,像个战败的将军似的瘫在椅子上,脸色铁青中还透着点绿,哼哼唧唧,一副吃撑了快要死掉的样子。炭治郎还从没见过他这副德行。

想他嘴平伊之助,好歹也是个铁胃,什么野蘑菇半生不熟的肉都消化得了,今天竟栽在了一堆和果子手上。

善逸则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几个被吓得魂不守舍的店员旁边团团转,不知道是在安抚别人还是在安抚自己。餐馆老板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来回踱步,嘴里阴沉地念叨着什么"无底洞"、"人形蝗虫",以及他那即将破产的未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炭治郎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结结巴巴地问道。

"他……他把所有东西都吃了!"善逸带着哭腔,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他伸出一根颤抖的、充满指责的手指,指向还在呻吟的伊之助,"不只是样品,炭治郎!他把他面前的东西全吃光了!然后还点了更多!堆成山的!什么都点!他甚至还威胁那些可怜的店员,说他们要是再不上米糕,他就要用兽之呼吸了!"

在善逸离开的短暂时间里,伊之助已经凭一己之力,把这家店一周的存货都给吃空了,顺便把所有店员都给吓破了胆,还欠下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账单。

炭治郎跪在惨兮兮的伊之助旁边,一只手稳稳地按在他那湿冷的额头上。而善逸,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被迫转过身,去面对祢豆子那无声的、却远比任何怒吼都可怕的怒火。

他立刻开启了绝望的、语无伦次的自辩模式。

"一件很美丽的和服...... 飘过了窗外!"他叫道,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恳求,"我就是想知道那是哪儿做的!为了……为了做参考!当然是为了你的新娘和服了!"

"一件很美丽的和服?"祢豆子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低得吓人,那冰冷的语调让善逸的脊梁骨都开始发冷。

"是一个穿着和服的美女!"善逸脱口而出,随即又慌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很美的和服!真的超美,祢豆子酱!我在想,那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美若天仙!我发誓,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

祢豆子脸上那副带着怀疑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信你个鬼"。

"善逸,别把我当傻子,"她干脆利落地说道,声音像秋日里的空气一样清冷,"你那点小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那个……其实……"善逸在她那冰冷又坚定的注视下,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刚才那点气焰也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蔫了下去,"她……她从远处看,有点眼熟……"

"是熟到,"祢豆子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让你直接擅离职守,把伊之助这个出了名的食物黑洞,一个人扔在一堆足够办村里庙会的食物里,无人看管吗?"

"我只是想去……去问问那件和服的事!"善逸尖叫起来,嗓门儿又高了好几个八度,"那件衣服真的很美,对吧,伊之助?你也看见了,对吧?"

他绝望地向他那脸色发青、半死不活的朋友求援,完全忘了对方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伊之助,面色惨白,浑身发冷,正生无可恋地感受着自己胃里那翻江倒海的动静。他只是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茫然地回望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低吼,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茅房...... 要……要吐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捂着嘴,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

这本充满希望的一天,最后就这么鸡飞狗跳地收场了。

炭治郎只得认命地把一路吐得稀里哗啦的伊之助背回了家。 善逸则像个耷拉着耳朵的丧家之犬,跟在一言不发、怒气冲冲的祢豆子身后,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平息她的怒火。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被那家餐馆彻底拉黑了。 老板含着泪说,会把账单寄过去。炭治郎怀疑账单长得能把整个紫藤园的墙都糊上一遍,可能还富余。

而且,婚宴的事,还是没着落。

*

那场试吃,直接演变成了一场医疗紧急事件。伊之助彻底倒下了,而且病得不轻。

阵阵恶心感让他浑身发冷,整个人都虚脱了。恐惧,这种对他来说如同被绑手绑脚一样陌生又难受的感觉,开始啃噬他那向来不可一世的骄傲。他,堂堂山大王,嘴平伊之助,一个传说中的铁胃,竟然被一堆小点心给干倒了。这份屈辱,简直比胃里翻江倒海还折磨人。

眼看着伊之助吐个没完,大伙儿担心会有脱水的生命危险,便赶紧把他送去了邻镇的医院。

医院的候诊室里乱哄哄的。让他们吃了一惊的是,里面还有好几个脸色惨白的人,看样子都是从同一家餐馆出来的。一个忙得焦头烂额的医生表情凝重地解释说,其他人的情况比伊之助要严重得多。有些人甚至因为严重的食物中毒,正在抢救。不幸中的万幸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来,这位嘴平先生,因为他那惊人的食量,歪打正着地救了好几条命呢。"医生说道,看着脸色发青的伊之助,眼神里是一种混杂着关切与惊奇的复杂神情。"正因为他一个人闪电般地扫光了大部分有问题的食物,才让其他人没机会吃,或者少吃了很多。要不是他那强大的消化系统,我们今天面临的情况,恐怕会严重得多。"

伊之助靠着暴食意外成了英雄的事,很快就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家有问题的餐馆被勒令停业,接受调查。伊之助那顿饭的天价账单,也被一笔勾销了。甚至还有记者想溜进病房,采访一下这位奇人,被护士长直接轰了出去。

虽然伊之助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几天,好好补水。伊之助发现自己被一堆管子和针头给绑住了,这让他那高傲的自尊心,感到了深深的冒犯。病房里总有陌生人进进出出。查房的医生、配药的护士,甚至偶尔还有其他病人的家属,含着泪探头进来,想瞻仰一下这位"英雄"。这一切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俺才不住院!"伊之助咆哮道,虚弱地拽了拽手臂上的输液管,"俺不需要这玩意儿!俺是山大王!俺自己就能好!只要出去透透气,再……再来点天妇罗就行了。"

然而,这番宣言却没了往日的雷霆之势。他的声音又轻又哑,跟平时的怒吼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叫。

炭治郎一眼就看穿了他那虚张声势下的恐惧。他坐在床边,用温柔的手按住了伊之助那不老实的胳膊。

"没事的,伊之助,"他轻声说道,那安抚的声音,与病房里冰冷的器械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温柔地拨开伊之助额前的乱发,"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又能活蹦乱跳,到处去跟人打架为止。"

伊之助没有再争辩,他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那坚硬的外壳,仿佛在病痛和这陌生环境的双重打击下,彻底碎裂了。他绝不会承认,但炭治郎的存在,是他此刻在这片混乱与不适的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炭治郎决定留下来陪床。这么一来,经营紫藤园的重担,就全压在了善逸和祢豆子身上。善逸的肋骨才没好多久,而祢豆子对善逸的耐心,经过这几天下来的折腾,估计也所剩无几了。

"祢豆子,拜托了,"临走前,炭治郎恳求道,"别生善逸的气了。他是真心在乎你的。他说看见熟人,应该不是在撒谎,我凭嗅觉保证。"

祢豆子叹了口气。"我会尽力的,哥哥,"她说道,声音有点紧绷,"但要是他又对着路过的和服唱起情歌来,我可不敢保证会怎么样。"

"祢豆子酱,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善逸赶紧插嘴,他那向来夸张的激动,被一种出人意料的真诚所取代,"我当时真的觉得那个女人很眼熟!但是,你才是唯一对我重要的人!如果我再惹你生气,我……我就……我就去瀑布底下修行,直到被水冲走为止!我发誓!"

祢豆子只是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然后让我再多照顾一个冻得半死的病号吗?别傻了,善逸。"

祢豆子和善逸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伊之助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讨厌这里。讨厌这惨白的墙壁,讨厌这刺鼻的药水味。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扔在这里,浑身不自在。这种脆弱的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过。

胃里那翻江倒海的劲头总算是过去了,但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悄悄偷走了他那向来用不完的、野兽般的精力。

他伸出手,那只手几乎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抓住了炭治郎的衣角。

"别……走,"他沙哑地说道,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毫无掩饰的依赖。他痛恨自己这副软弱的样子。

"我不走,"炭治郎立刻回答,他反手握住伊之助的手,那力道,温暖又安稳,"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炭治郎在伊之助身边安顿下来。他手脚麻利地、温柔地照顾着他,一会儿调整下枕头,一会儿又喂他喝水。然后,他才轻声开口,那声音,像低沉的耳语。

"……医生跟我说,伊之助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呢。"炭治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要不是你把那些坏掉的东西都吃光了,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跟你一样躺在这里呢。你又在不经意间,救了好多人啊。"

伊之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又实实在在的、心满意足的哼唧。"那当然,"他咕哝道,苍白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他惯有的、得意的笑容。

炭治郎这不经意的夸奖,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他身体里残留的不适。那种熟悉的、轻飘飘、暖烘烘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回握住炭治郎的手,力道比刚才大了几分。

炭治郎继续讲着他们过去一起冒险的故事,打过的胜仗,斩过的恶鬼,还有那些吵过的、莫名其妙的架。

他就这样,枕着那安稳又温暖的陪伴,任由炭治郎那温柔的笑颜,将他带入沉沉的梦乡。

没过多久,听着伊之助那熟悉的鼾声,炭治郎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的头,轻轻地靠在伊之助的肩上,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

在彼此安稳的呼吸声中,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身边这个人。

*

几天后,善逸和祢豆子来到了医院。这些天,炭治郎一直通过电话向他们报平安,所以两人放心了不少。他们一进门,就看见伊之助靠在一堆枕头上。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好歹是不再发青了,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也渐渐回到了他身上。

而炭治郎,正端着一碗药,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地哄他喝,还许诺每喝一口就亲一下。善逸站在门口,看到这幅黏糊得让人反胃的画面,忍不住发出一声夸张的干呕。炭治郎喂药的动作一顿,脸颊上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们可怜的小病号怎么样了啊?"善逸拖长了语调,迈进病房,那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同情。

"俺才不是什么'可怜的小病号'!俺好得很!"伊之助咆哮道,声音总算恢复了些往日的气势,虽然还有点沙哑。他一把抢过勺子,为了耍帅,夸张地灌了一大口那难闻的药水,结果立刻呛得惊天动地,大叫道:"呸!真苦!"

善逸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

"反正,"伊之助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过来,宣布道,"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隔壁那几个废物,连点东西都扛不住,但俺战胜了它!俺的胃是铁打的!而且,"他意有所指地瞪了善逸一眼,"多亏了俺,你才没跟着躺在这儿呢,纹逸。"说完,他还得意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膛。

"他现在简直是活蹦乱跳的,"炭治郎轻笑道,疲惫的脸上满是欣慰,"医生说他今天就能出院了。我正打算喂他喝完……我是说,"他赶紧改口,脸更红了,"等他喝完这最后一次药,就去收拾东西。"他飞快地把碗和勺子塞回伊之助手里,生怕再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亲密举动。

"听见没,伊之助,"炭治郎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认真,"不喝完最后一滴,不准走。"

伊之助皱着眉,一脸不服,但还是乖乖地继续喝着那难喝的药水,只不过每喝一口,都要配上一阵夸张的、戏剧性的哆嗦。

"恭喜你康复出院啊,伊之助!"祢豆子真心实意地笑着,已经开始麻利地在病房里收拾起他们的东西。

"哼,这桩婚事,一定被诅咒了!"伊之助突然宣布道。他把空药碗"砰"地一声墩在床头柜上。"俺从来不生病!不明植物,毒蘑菇、放了好几天的鱼,啥都吃不倒俺!结果一顿馆子里的饭就把俺给放倒了?这绝对是凶兆!天大的凶兆!"

"咿呀啊啊啊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这乌鸦嘴!"善逸尖叫起来,"要是真被诅咒了,你八成已经没命了!"

"但你之前不也因为那几根破肋骨住院了吗!"伊之助反驳道,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我早说了吧"的得意,"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害我断肋骨的是你!现在吃坏肚子的也是你!从头到尾,出事的都是你!”善逸回敬道,声音又飙起来,”我看你才是那个诅咒,伊之助!你就是灾星!"

尽管看到伊之助恢复了往日那生龙活虎、爱抬杠的样子,让炭治郎心里松了口气,但一丝冰冷的不安,还是悄悄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心头。

怎么平时生龙活虎的两个人,一沾上婚礼的事,不是这个进医院,就是那个进医院。难道,这桩婚事,真的被诅咒了?

Notes:

说实话,一开始写"试吃吃到食物中毒"这个情节,我还有点心虚,觉得会不会有点太沙雕了。

但最后写出来的效果我自己超喜欢!一方面,让伊之助就这么莽莽撞撞地成了英雄,救了全镇的人,是不是很有他那套‘歪打正着’的感觉!另一方面呢,还能有机会写炭炭温柔照顾生病的猪猪,什么喂药亲亲之类的(嘿嘿嘿),这种经典的"生病梗"互动,我真的写得超开心!

果然,生病梗什么的,百看不厌啊!

Chapter 6: 风中残烛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婚礼前的日子,已经不能只用"忙碌"来形容了。炭治郎感觉自己快被一堆“待办事项”给活埋了,永远都焦头烂额,永远都慢人一步。

偶尔,蝶屋打来的电话,会是这片焦虑海洋中的一叶扁舟,给他带来片刻的阳光。

"炭治郎先生!小葵姐设计的插花,美得简直不像话!"一天下午,小菜穗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那兴奋劲儿,炭治郎几乎能想象到她正在原地活蹦乱跳的样子。

"等忙完你们这摊,我们绝对要在蝶屋推出婚礼举办业务!"另一次通话中,小澄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热情,"我们能发现这方面的热忱和专业,全都多亏了你啊!"

炭治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笑意,尽管他心里正在发愁。只要电话一挂断,那些欢快的声音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张没完没了的、阴魂不散的清单。

自伊之助出院后,炭治郎就一直在疯狂地追赶进度。紫藤园每日依旧是忙忙碌碌,婚礼有各种琐碎的事项要处理,还得回复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事情多得仿佛永远也做不完。而最让他头疼的,还是那个悬而未决的酒席问题,像一只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斩杀的恶鬼。他连店家都还没找到,更不用说预约了。

一天下午,电话铃声又打破了宁静。炭治郎接起电话,以为又是蝶屋打来的“喜报”。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小清那微弱、沙哑、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那声音,让他瞬间脊背发凉。

"炭治郎先生?"她嘶哑地说道,声音细若游丝,"我们……我们好像都染上了很厉害的风寒。小菜穗、小澄……连小葵姐也彻底病倒了。"又是一阵咳嗽,听起来比刚才更严重了,"幸好香奈乎小姐还撑着。她正用全集中呼吸抵抗病毒,一边还要照顾我们,但是……我们其他人,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炭治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脑海里浮现出蝶屋那几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女孩的模样:小澄被裹在被子里,小菜穗明亮的眼睛因高烧而黯淡,小清虚弱不堪,小葵则一脸凝重地与病魔抗争。还有香奈乎……他几乎能看到她那张写满坚毅的脸,在床铺间穿梭,全靠一口气撑着。她一个人,又能撑多久呢?

"怎么会这样!"炭治郎握紧了电话,"有什么我能做的吗?要我现在就过去吗?"

"绝对不要!"小清尖叫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慌让她的声音都尖锐了几分,"这个病传染得特别厉害!幸好,我们提前把婚礼前的预订都取消了!不然要是让客人们也染上,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炭治郎愣了一下。"等等,所有的预订都取消了?不是只限婚礼那天吗"

"啊……那个,是啊,"小清支支吾吾,听起来比刚才更慌乱了,"我们,呃,需要多点时间嘛!为了做准备!你知道的,粉刷啊,装饰啊……为了你们的大日子,要把一切都弄得尽善尽美!总不能让客人们被油漆桶绊倒吧?算是给你们的惊喜!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别管婚礼的事了,小清!"炭治郎打断道,"我担心的是你们!我给你们送点东西过去吧?药?吃的?"

"别担心,我们没——阿嚏!"一声响亮的、湿漉漉的喷嚏,从电话那头炸开,紧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呻吟。"别担心我们,"小清嘶哑地说,听起来已是筋疲力尽,"香奈乎大人能搞定的。我只是……我真的得躺下了,头疼得快炸了。"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炭治郎胸口那沉甸甸的担忧。

炭治郎缓缓地放下电话,心里空落落的。他无力地转过身,发现善逸正弓着背,以一种一丝不苟的专注力,仔细地切着黄瓜丁。

"善逸,"炭治郎开口,声音小得可怜,"风寒……一般要多久才能好?"

善逸抬起头,眨了眨眼,仿佛刚从切菜的忘我境界中回过神来。"嗯?哦,差不多三周吧?看个人体质了……"他说到一半,终于注意到了炭治郎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手里的刀悬在了半空,"怎么了?谁病了?你别告诉我……不是……"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几块被完美切好的黄瓜丁,从他指间滑落。

"糟了,"他喃喃道,"婚礼要完蛋了!"

黄瓜丁之后,菜刀也应声落地,发出一声金属脆响。

没等炭治郎反应过来,一直在一旁的伊之助"砰"地一声,双拳砸在了桌上。

"这桩婚事,果然被诅咒了!"他宣布道,那语气,仿佛神社里的神官,正在宣读一则极其不祥的神谕。

伊之助的断言,在空气中回荡。但炭治郎几乎没听进去。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蝶屋,满脑子都是香奈乎在咳嗽声中,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的景象。这份无力感,比伊之助口中任何诅咒,都要沉重得多。

*

婚礼一天天临近,炭治郎却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名为“待办事项”的无底洞。那个本该属于酒席承办方的巨大空缺,依旧顽固地嘲笑着他的一切努力。但就连这个迫在眉睫的灾难,也比不上他对蝶屋那份挥之不去的担忧。

消息,全靠一只看起来永远睡不醒的鎹鸦,断断续续地传回来。那只鎹鸦,似乎对自己的新工作“长途流感药物快递员”越来越不满了。

炭治郎,被愧疚和一种"必须做点什么"的绝望驱使着,把紫藤园的食品储藏室变成了临时的药房。只要一有空,他就一头扎进那些落满灰尘的医书里,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称量草药,熬制气味浓烈的汤剂,再给一个个小瓶子贴上工整的标签。每一批药,都随着那只疲惫的鎹鸦,被送往远方,像是对那场病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献祭。

香奈乎的回信,也由那只满腹牢骚的鎹鸦带回,总是言简意赅,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口吻: 筹备顺利。定不负约。勿念。

炭治郎觉得很奇怪,她最近完全不用电话,改用鎹鸦传信了。难道是为了不让他听见电话那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她那言简意赅的字句下,所掩盖的疲惫吗?他想象着她凭着一股韧劲,独自撑起一切的模样,一阵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与此同时,祢豆子,善逸和伊之助,则一头扎进了"解决婚宴饭食"的大作战中。他们尽职尽责地打探消息,打电话,甚至还搞了几次实地侦察。结果,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厨子,突然跟人私奔去了北海道;另一个的厨房,就在他们约好见面的前一天,莫名其妙地着火了;还有一个,试吃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一夜之间就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屁股债。

"没救了!我们完蛋了!"一天晚上,善逸在汇报完最新的坏消息后,戏剧性地瘫倒在凳子上。他夸张地一挥手,结果把旁边一摞刚洗好的盘子给扫到了地上。"看见没?!被诅咒了!彻头彻尾地被诅咒了!"

眼看那堆盘子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伊之助以肉眼几乎跟不上的速度,在半空中把所有盘子都给捞了回来,稳稳地抱在怀里。"俺早说了吧!"他得意地挺起胸膛,"本大爷早就预见到了!"

"现在不是让你为自己那乌鸦嘴感到骄傲的时候!"善逸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抢救剩下的盘子。

就连一向乐观的祢豆子,也咬住了嘴唇。"嗯,"她轻声承认道,"的确是有点邪门。"

每一次失败,每一次挫折,都像一块石头,压在炭治郎的肩上。他感觉那重量越积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仅给香奈乎她们添了天大的麻烦,还因为自己想办婚礼这个单纯的愿望,招来了这一连串的厄运。

这份愧疚感,在他心里发酵,最后变成了夜夜侵扰他的、光怪陆离的噩梦。一开始还只是些小事—把饭烧糊了,在去婚礼的路上迷路了。但最近,噩梦变得越来越离奇。他总是在半夜惊醒,心脏像太鼓一样狂跳,浑身都是冷汗。

"又做噩梦了,炭治郎?"一天晚上,伊之助在他身边含糊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炭治郎很少跟人倾诉烦恼,他习惯一个人扛着。但今晚,那些画面太真实,那份恐惧如寒光般逼人。他需要把它说出来。

"我……我老是梦见…… 梦见祢豆子……在婚礼上变了。变得……很魁梧,浑身都是肌肉疙瘩,还有双下巴……然后善逸看见她,就吓跑了,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

他本以为伊之助会笑他,会说这有多荒谬。祢豆子,那么纤细优雅可爱,怎么可能变成那种样子?

但伊之助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哼,别担心,"他咕哝道,声音里是斩钉截铁的肯定,"要是那个哭包纹逸敢跑,俺就把他抓回来,把他浑身的骨头都打断,看他到时还能往哪里跑。俺保证。"

炭治郎闭上眼,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心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这噩梦,绝对会变得更糟。

*

迟迟定不下来的酒席,和对蝶屋病况的担忧,像两座大山,压得炭治郎快要垮了。他眼下是两圈浓重的黑眼圈,偶尔挤出的笑容,也像一层薄冰,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哥哥,"祢豆子轻声说,忧心忡忡地抚摸着他的头,"你别再硬撑了。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样。你真的还好吗?"

没等炭治郎想出句令人安心的谎话,伊之助就插话了。他用一种审视劣质天妇罗的眼神打量着他,"是啊,你看起来像只溺水的浣熊。脸又白,眼睛又红。你身上的那股愁劲儿,隔着八百里都能感觉到。"他用手指了指门口,"回家休息。现在。这是老大的命令。"

"我心领了,真的,"炭治郎强撑着,打了个几乎能让下巴脱臼的哈欠,"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喝杯祢豆子做的咖啡就好了。"他心里默默补充道:希望如此。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睡倒在炉子上的情景了,那绝对是另一场灾难。

"伊之助你晚上还是少在炭治郎身上爬来爬去吧,"善逸窃笑着,灵巧地躲开了伊之助跺向他脚趾的一脚。他最近特别热衷于开这种玩笑,还美其名曰是"婚前压力疏解","好歹让可怜的炭治郎睡个好觉啊。"

"哈!你就是嫉妒,因为没人让你爬!"伊之助立刻回敬道。

"你等着!"善逸挺起胸膛,眼睛里闪烁着愚蠢的得意光芒,"等祢豆子酱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到时候,就轮到我天天在她身上爬了!"

他得意洋洋地笑着,显然在期待掌声或嫉妒的泪水。然而,他那胜利的笑容,却在炭治郎和祢豆子转过来的、毫无波澜的注视下,慢慢地凝固、融化了。那两人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有……纯粹的、深刻的无语。

"不要啊!我说错话了!口误!"善逸瞬间崩溃,像一袋土豆似的"砰"地一下落地,跪倒在地板上。"原谅我!我是人渣!是垃圾!我再也不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了!再也不会!"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

当天晚些时候,炭治郎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乌冬面,端到雏鹤、槙於和须磨面前。她们三位的到来,一如既往地,给紫藤园增添了一抹华丽的色彩。哪怕是隔着一层疲惫的迷雾,炭治郎也不禁为她们那从容的优雅而赞叹。

然而,她们三人,却一眼就看穿了他笑容背后那份强撑的疲惫。

"炭治郎君,恭喜你呀!"须磨像一只小雀般叽叽喳喳,一如既往地活泼,"我们真为你和伊之助高兴!但是天啊,你看起来像是好久没睡觉了。你还好吧?"

"婚礼筹备是很累人的,"雏鹤温和地补充道,眼里满是理解,"记得要喘口气,炭治郎君。有时候,懂得放手,才是最华丽的胜利。"

炭治郎挤出一个笑容,却感觉那笑意单薄得可怜。"谢谢你们的关心。冒昧问一句,你们当初是怎么应付婚礼的?三个人一起,那场面一定……很盛大吧?"

须磨咯咯地笑了起来,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们什么都没管!都是家族里一手包办的。'唰'地一下,就结完婚了!"

"没错,"槙於也干脆地证实道,"我们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听起来是挺轻松的,但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也算不上什么福气。你们却可以亲手打造一场完全属于你们的庆典,小到一块米糕,都可以自己决定。我们当初,连自己穿的嫁衣都没得挑。"

她的话,像一记重击,敲醒了炭治郎。

亲手打造一场完全属于他们的庆典。

他一直被各种问题给死死地缠住。接二连三的住院,流感,还有那毫无着落的酒席...... 他都快忘了这件事的初衷了。这不该是一堆随时会把他压垮的破事;这本该是他们的庆典。一场他与伊之助、善逸,祢豆子,一起亲手打造的庆典。他想起了祢豆子最初提起这件事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那么想和所有他们爱的人,分享这份喜悦。

突然间,他肩上的重量,不再只是沉甸甸的恐惧了。那重量,变得……很重要。

槙於关于和服的话,也点醒了炭治郎。"说起和服……"他开口,一丝窘迫的红晕爬上了他的脖颈,"光顾着酒席的事了……我完全忘了我们还没想过要穿什么衣服。"

一直在柜台后一丝不苟地数着钱的善逸,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啊!说起这个,我正好有点发现!"他有点紧张地笑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饭食是头等大事嘛!但是,那个……你们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期待能看到祢豆子酱穿上白无垢的样子……所以呢,我在打探餐饮承包商的同时,顺便就把最完美的和服店给找到了。还顺便约好了这个周末去试穿,拍照,怎么样?"

他一口气说完,脸上是那种既为自己感到骄傲、又害怕炭治郎反应的复杂表情。

炭治郎眨了眨眼。一股宽慰感涌了上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宠溺的无奈。善逸的行事顺序,从来都是以对祢豆子的感情为先。但有时候……还真能歪打正着。祢豆子嘴上没说,但炭治郎知道,任何一个女孩都会想穿上自己亲手挑选的美丽嫁衣。

"干得好,善逸,"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只要是关系到祢豆子的事,你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个周末就由你带我们去试穿和服吧。"

一直在旁边粗暴地码着碗的伊之助,停下了动作。他歪着头,眼里满是警惕。"和服?"他咕哝道,那词里充满了不信任,"那玩意儿怎么了?俺早说了俺不穿。"

"哇,你先别急啊,伊之助!"善逸赶紧从柜台后钻了出来,拿出了一张花花绿綠的传单。上面画着几个表情严肃的男人,穿着好几层庄重的礼服。"不是普通的和服!是'纹付羽织袴'!充满男子气概的!强者的象征!新郎穿的!看见没?"他兴奋地挥舞着传单,"到时候,我们就能打扮得跟古代的大名一样,帅得掉渣,然后还能把我们的样子给拍下来挂起来!像战利品一样!"

"拍下来?"伊之助眯着眼看着传单,完全没听懂。

"是啊!照相!"善逸比划着解释道,"就是有个人,拿个大黑匣子指着你,然后'唰'地一下,一道白光,然后'砰'!他就把你的灵魂偷走一小片,永远地封在纸上!"他得意洋洋地笑着,"这样就能记住这超棒的一天了!酷不酷?"

伊之助瞪着眼,消化着这些信息。把灵魂封起来,听起来是有点意思,虽然也很可疑。但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画里那繁复的衣物上。他开始数。一层,两层,三层……三层?!三层布,把他捆起来,绑住……他的眼睛因纯粹的恐惧而睁大了。这已经不是和服了。这简直是个布做的监狱!

"不——!"

一声怒吼,差点把整间店的房梁给震塌了。他猛地向后一跳,椅子都被他带翻了,也让他刚码好的那摞碗,摇摇欲坠。眼看一场碎瓷满地的惨案就要发生,雏鹤、槙於和须磨却如一人般同时出手,以身经百战的女忍者才有的从容,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些坠落的瓷器。炭治郎连忙去捡漏网之鱼般的几只碗,嘴里的道歉像急瀑般倾泻而出。

然而,伊之助,完全没注意到这场被成功化解的危机。

"俺不穿!"他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来回踱步,"这是个陷阱!三层!他们想闷死俺!"他双拳砸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幸好是张空桌,震得酱油瓶都跳了起来。他怒视着那张传单,仿佛那张纸侮辱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炭治郎叹了口气,心里全是无奈。这种关于"衣服太憋屈"的架,他差不多每周都得跟伊之助吵上一回。他又开始了那套熟悉的劝说流程,一会儿说就穿几个小时,一会儿又搬出传统,一会儿又提起那漂亮的照片。

善逸看着这熟悉的场面,哭笑不得。他紧张地瞥了一眼其他客人。他们都突然对桌子的木头纹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努力地假装没注意到伊之助的这场骚乱。他悄悄地凑到雏鹤身边,压低声音。

"以我们最近这运气,"他紧张地说道,朝还在咆哮的伊之助那边抬了抬下巴,"只希望他到时候别不小心把和服店给烧了,或者把人家店给砸了,让我们赔得倾家荡产……"

Notes:

这章里炭炭梦到"肌肉兄贵祢豆子"的那个噩梦,原型是动画第二季的"大正悄悄话"里的一个片段!当时真的把我笑死,所以忍不住让炭炭再来惊恐一下。

下章预告:咱们的主角团要去试穿婚礼和服啦。可以预见,伊之助对要被裹成粽子这件事反应超大,但画面感一定很强!另外,还会有另一位大家超喜欢的角色登场哦……是谁呢?噔噔噔噔~ 敬请期待!

Chapter 7: 天真的傻猪头

Summary:

上一章,蝶屋众人突然病倒,婚宴承办方又仿佛被诅咒了似的,迟迟没有着落,让炭治郎备受压力与愧疚的折磨。幸好,天元夫人们的一番开解,以及善逸出人意料地擅自搞定了和服与拍照事宜,总算带来了一丝希望……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第二天一早,四人出发去和服店。那家店远在两个镇子之外,街上人声鼎沸,空气里飘着烤栗子和梅花蜜饯的甜香,与他们最近那股子怎么也甩不掉的倒霉味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然,想踏出家门,得先过伊之助这一关。他双脚像生了根似的,死死地钉在玄关门口。"俺不去!"他双臂抱胸,那股倔劲儿,堪比一头打死也不肯过桥的骡子,"俺才不穿那种花里胡哨的破布!穿上这个,不就跟头要被拉去祭祀的猪一样了吗?!"

炭治郎被这几周折腾得心力交瘁,听了这话,紧绷的肩膀反而垮了下来。他心里甚至闪过一丝解脱。"伊之助说的也有道理,"他叹了口气,"这本来就是善逸和祢豆子的特别日子,他们俩自己挑衣服就好,我们不用去了。"

这话,算是彻底戳中了伊之助的雷区。一听说自己是配角,他那高傲的自尊心立刻就受不了了。"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身,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也是咱们的特别日子,权八郎!要是纹逸和你妹妹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咱们也得漂漂亮亮的!俺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新郎官!俺才是最棒的那个!"

善逸早就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手里还像捧着圣经似的,死死地攥着那张传单。一听伊之助骤然改了口, 他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然而,脸上那不耐烦的神情,也化作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几乎是把两人推出了门口去。

"你这猪头,倒是很善变啊,"他嘀咕,"行吧!出发!这就去让你穿上那'花里胡哨的破布'!"

*

店里很安静,柔和的光线从纸窗格间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一个年轻的姑娘像阵风似的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灿烂又真诚的笑容。

"我妻先生!欢迎光临!这几位一定就是您可爱的未婚妻和朋友们吧!"她朝祢豆子温和地笑了笑,随即,那双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便落在了炭治郎和伊之助身上。"他打电话的时候,提过你们……比较特殊的情况!"她稍稍凑近了些,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两位英俊的新郎官!这简直太浪漫了!太新潮了!简直就像……冲破世俗枷锁的禁忌之恋!"她双手合十,脸上那副神情,仿佛在见证什么历史性的时刻。

伊之助只是歪着头,一脸茫然。"她都说了一堆啥了?"

炭治郎,心里那块石头却落了地。他本已做好了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毕竟这里不是他们那个全然接纳他们的小镇。这姑娘那略显夸张、却又全然接纳的喜悦,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惊喜。他也回以微笑,心里暖洋洋的。看来,今天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店员姑娘轻快地把祢豆子引向了一片由各色丝绸组成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丝绸森林"。那里挂满了华美的白无垢和五彩斑斓的振袖。另一个同样眼冒星光的店员也冒了出来,簇拥着祢豆子,兴奋地开始拿起布料和腰带做起讲解。

第一个店员转回身,将三位男生引向另一排颜色更沉稳、却同样气派非凡的和服。

"这里是我们为新郎官们准备的,全套的纹付羽织袴!"她宣布,声音里是满满的专业自豪感。

"我妻先生已经跟我详细介绍过各位的性格和喜好了。"店员姑娘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一件阳光般灿烂的羽织,那丝绸,在灯下像流动的黄金。

"所以,为您准备的,"她举向善逸,"是象征着喜悦与富足的明黄色!这可是幸福婚姻的必备品,您说对吧?"

善逸倒抽一口凉气,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他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似的,一把抢过那件羽织。"太完美了!祢豆子酱肯定会觉得我帅呆了!"他立刻把衣服举到胸前,摆出一个挺胸收腹、自以为潇洒的姿势。

接着,她转向炭治郎,呈上了一件深绿色的羽织。那布料上,用银线,不动声色地织着坚韧的竹节花纹。"然后是灶门先生,"她轻声说,"这件绿色,代表着和谐、成长与坚韧的力量,最适合您这样温柔又坚韧的人了。"

炭治郎心里一暖,既为这贴心的挑选,也为善逸对自己的这份理解而感动。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善逸笑道:"是你跟她这么说我的吗,善逸?真是……谢谢你。"

善逸吓了一跳,脸瞬间就红了。"我、我只是,那个……实话实说嘛!"他突然对自己的袖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店员姑娘又回来了,这次手里捧着一件令人惊艳的、黄昏天际般的深蓝色羽织。"最后是嘴平先生,"她潇洒地展示着,"这件果敢又纯粹的蓝色,象征着力量、勇气与天空的自由。"

伊之助警惕地打量着那件衣服。看起来很重,虽然滑溜溜的,但肯定还是很憋屈。但店员的话……力量,勇气,自由……却说到了他心坎里。那颜色,确实很像他山上那片广阔的天空。他含糊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伸出手,一把抓过了那件羽织。

"各位请便!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店员姑娘笑着,把配套的袴和衬衣放到一边,便优雅地退下了,留下三位准新郎,独自面对那几堆庄重的丝绸。

这份宁静,持续了大约四十五秒。

"这都什么玩意儿?!"一声怒吼,像头野猪撞破纸门似的,撕裂了店里的宁静。伊之助正举着那好几层衣服,脸上是全然的厌恶,"这不就是几层破麻袋吗?!还三层?!谁发明的这种酷刑?!俺不穿!俺就穿个裤子不行吗?!"

"绝对不行!"善逸尖叫起来,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仿佛伊之助提议用祢豆子最贵的和服去擦地板。"你休想在我的结婚照里光着膀子,你这野人!祢豆子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让客人怎么想!"

"这也是俺的婚礼!"伊之助吼了回去,摆开了架势,"俺才不要被捆得像头要去祭祀的猪!这破玩意儿一点用都没有!穿着怎么打架?!"

炭治郎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股熟悉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他很清楚,就算伊之助只围着块兜裆布去参加婚礼,祢豆子也绝不会介意。但他既然定下心给妹妹一个完美的婚礼,那就意味着,他得确保她未来的丈夫,不会因为焦虑而当场崩溃。

他赶紧站到两人中间,安抚地拍了拍伊之助的肩膀,换来对方一个警惕的瞪视。"那个,我和善逸是会穿全套的,"他轻声说,"但是……伊之助,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看起来是挺麻烦的。要是你真的觉得……受不了,也别勉强自己。"

伊之助愣住了。"受不了?"他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炭治郎继续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叠一堆无价的瓷器般,斟酌着措辞。"就是说,每个人的忍耐力不一样嘛。我和善逸,还有祢豆子,为了仪式,都能……忍耐一下。或许,这最难的部分,我们可以替你分担?"

“你在说俺很弱吗,权八郎?!"伊之助的自尊心像火药一样被瞬间引爆,"俺可是跟熊摔过跤的!在瀑布底下睡过觉的!断着骨头跟鬼打架的!你觉得几层破布就能打倒伊之助本大爷吗?!哈!"他发出一声胜利的怒吼,一把从善逸的手里,抢过了那堆衣服,"放马过来!五层!十层!俺都穿!俺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忍耐力!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善逸的下巴颏儿都快惊掉了。一股纯粹的宽慰感涌了上来。他看着伊之助那气冲冲的背影,悄悄对炭治郎比了个大拇指。炭治郎回以一个虚弱的微笑,心里还是为自己利用了未婚夫那该死的好胜心而感到一丝愧疚。但没办法,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

然而,帮伊之助穿上那几层衣服的过程,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习惯了无拘无束的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裹进了蚕茧里,愤怒地咆哮道:"给俺脱下来!这么多层!俺喘不过气了!动不了了!俺要把它撕了!"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在那昂贵的衣料上做出威胁性的撕扯动作。

"伊之助,别!"炭治郎惊叫起来,一把抓住了他那乱挥的手,"冷静点!这衣服比我们一个月的饭钱都贵!"

"就没个敞着胸怀的吗?!"伊之助哀嚎道,"至少让俺能透透气吧!俺感觉自己像是虫子被困在一张又大又花哨的蜘蛛网里!"

小小的试衣间里顿时乱作一团,只见炭治郎正追着一个半裸的伊之助满屋子乱窜。炭治郎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那点安抚,跟想拦住一场龙卷风没什么两样。

最后,炭治郎把他堵在一个挂满了腰带的角落里,使出了他的终极武器。他握住伊之助的手,然后直直地凝视着他那双又大又委屈的翠绿眼睛。

"拜托了,伊之助,"他轻声说,那声音温柔又恳切,"就穿上它,好吗?拜托你了。就看在我的份上吧?"

伊之助瞬间僵住了。他那股上蹿下跳的劲头,仿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的安静。他回望着炭治郎那恳求的眼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恶!

"……行吧,"他咕哝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就这一次。为了你。"他别扭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炭治郎如释重负地笑了。"其实,"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纠正道,"得穿两次。今天拍照,还有婚礼那天……"

伊之助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两次?!俺就穿那件蓝色的外套不行吗?!"

"你们俩吵死了,"善逸靠在墙上,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闹剧,"这里可是讲究优雅的地方。"他朝炭治郎坏笑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不过真没想到伊之助还挺吃你这套的嘛。你一服软,他就没辙了?你该多试试这招,能省不少事呢,虽然腻歪得让人反胃就是了。"

善逸的嘲讽,戛然而止。

试衣间的门被拉开了,祢豆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洁白的传统白无垢,那纯净的丝绸仿佛在发光,上面还绣着精致的樱花。她看起来有些害羞,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整个人美得令人窒息。

"祢豆子酱——!"善逸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破了。他的眼睛先是瞪大,随即开始冒着心形,"天使!女神!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

善逸和祢豆子开始拍照时,场面更像是善逸为未来新娘开的小型献殷勤专场。一句句直白的赞美,在小小的摄影棚里回荡着。

“祢豆子酱!你就是天使!太阳在你面前都要黯然退场!”他捂着心口,仿佛被致命一击般尖叫。祢豆子在一旁,又害羞又想笑,拼命维持着端庄的姿势。“我何德何能,能配得上你这样的完美?!在你那穿着精美足袋的脚下,我连尘埃都不如!”

祢豆子只是笑着,那笑意让她的眼睛更显明亮。他们之间那份纯粹的喜悦,几乎能让人看见,仿佛在纸窗格间跳跃流转。就连一向严肃的摄影师,也忍不住笑了,口中感叹着“年轻真好”。

伊之助,则负责唱反调。

"俺饿了!"他大声抱怨,肚子还适时地"咕"了一声,"而且好痒!这破布好痒!还要站多久啊?!"

他一路上抱怨个没完:衣服勒得慌、摄影师慢得要命、他现在就要吃东西,这场拍摄简直无聊到爆。然而,气人的是,这副满脸嫌弃的样子,竟然该死的好看。哪怕皱着眉,哪怕像屁股底下坐了蚂蚁一样坐立不安,那身庄重的和服仍然完美衬托出他惊人的美貌。层层深色衣料,不但没压住他的存在感,反而更映衬出那张线条精致的脸,以及被浓密睫毛框住的、透亮的翠绿色眼睛。那一幕美得过分,让几个女店员手里的活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他。

“天啊,”一个人低声感叹,几乎要当场融化,“他真好看!”

“像童话里的王子!”另一个立刻附和。

伊之助听见了,当场不满地吼回去:“俺是山大王,不是王子!”

就连摄影师,也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家伙……天生上镜。”

善逸看着这一幕,牙都快咬碎了。“岂有此理?!”他恶狠狠地想,那头蠢猪穿着他讨厌的衣服,居然还好看到这种程度?!凭什么?!早知道就让他裹个麻袋!我干嘛还好心帮他说好话?简直自作自受!”

最终,靠着一包梅子干和几句“王者风范”的夸奖,总算换来了伊之助短暂的配合。但炭治郎,很快就遇到了属于自己的麻烦。

“我的天啊!”化妆师一边咋舌,一边用海绵扑猛攻炭治郎的黑眼圈,“你这眼袋,简直像挂了两个包!这么好看的眼睛,全浪费了!你都不睡觉的吗?!”

轮到炭治郎和伊之助合影时,气氛明显变了。确切地说,是炭治郎的笑容罢工了。那份温暖、真诚的光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不自然的弧度。嘴角像木头一样死板,怎么也翘不起来。厚厚的妆也盖不住那份疲惫。

摄影师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他叹了口气:“肩膀放松点,灶门先生。看看你的伴侣,试着……高兴一点?像是你真的想跟他结婚的样子。”

伊之助也不耐烦了,但看出炭治郎的窘境,难得开口帮忙:“就做你平时说俺让你安心时的那个表情啊。那个,看起来挺高兴的。”

炭治郎闭上眼,努力去想象。想象伊之助那强大、充满保护欲的模样,想找回那份安稳。但什么都没有。婚礼的压力、蝶屋群体的感冒、那些噩梦,一切像一条厚重、湿漉漉的毯子,闷住了心里的火花。笑容的肌肉根本不听使唤,心也像被水浸透的海绵,沉甸甸的。就连伊之助的存在感,这个平日最坚实的依靠,此刻也没法穿透那片阴霾。

摄影师又叹了口气:“要不先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安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的头发、毫无表情的脸,还有那件熟悉的拼接花纹羽织。富冈义勇,正静静地站在那儿,观察着棚里的这一切。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祢豆子就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飞快地冲上前,给了义勇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吓得他一愣。义勇的脸颊泛起几乎察觉不到的一抹红晕,手上动作有些笨拙,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义勇先生!”炭治郎也喊了一声,脸上终于浮现出这个下午第一次真正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宽慰,瞬间冲淡了满脸的疲惫。几周来,他一直想去看义勇,却被接二连三的麻烦事困在紫藤园,始终抽不出身。

“啊,炭治郎。”义勇应了一声,在给了祢豆子最后一下温柔的拍背后,才让她松开了怀抱,“实弥说,我的鎹鸦把回信送到他家去了。”

原来如此!炭治郎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果然,义勇那只上了年纪的鎹鸦又迷路了。

“我想,还是亲自来确认出席比较好。”义勇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紫藤园的店员说,你们今天在这儿。”

缩在角落里闷气已久的善逸,此刻正眯着眼打量义勇。看到他那笨拙却带着温情的动作,轻轻拍了拍祢豆子的头,善逸的眼神立刻化作能杀人的利刃。义勇早就习惯了这份如猫圈地般的占有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伊之助倒是真心实意地高兴,挥着手,那蓝色羽织的袖子像受惊的鸟翅膀般上下扑腾。

对炭治郎而言,义勇的到来,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透进一缕阳光。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人,竟会特意跑一趟。这份心意,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义勇不仅是他的导师,更是家人,是对他和祢豆子而言如兄长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绽开了纯粹、温暖、毫无阴霾的笑容。那是百分之百属于炭治郎的笑容。

灵感也随之而来。“义勇先生!”炭治郎笑道,“既然来了……能和我、还有祢豆子,一起拍张照吗?”

义勇愣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嘟囔着说自己穿得不合时宜。但显然,就算是前任水柱,也敌不过炭治郎那带着热切光芒的眼神,和祢豆子那像小狗般恳切的注视。最终,他还是低声应了下来。热心的店员很快递来一件黑色的纹付羽织,与祢豆子的洁白嫁衣、炭治郎的深绿色礼服并肩而立,构成了鲜明又和谐的对比。

三人站在一起,祢豆子容光焕发,炭治郎笑意盈盈,而义勇虽然面色依旧严肃,周身的气场却悄然柔和。一种圆满的踏实感在炭治郎心中缓缓升起:这拼凑起来、一起走过风雨的三人,就是他的家人。摄影师按下快门,将这安静而温暖的一刻永远定格。

“好了!”炭治郎明快地宣布,觉得自己几周来都没这么轻松过,“我们速战速决吧!我好饿,而且再不给伊之助找点吃的,他可能要开始啃道具了。”

“吃”这个魔咒一如既往奏效。伊之助立刻来了精神,把所有抱怨抛到脑后,兴冲冲地跟着炭治郎回到镜头前,准备忍受最后几分钟的“布料监狱”。

当两人再次并肩站到镜头前时,那变化几乎一眼可见。炭治郎眼中的疲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涌向未婚夫的真切暖意。他的笑容变得轻松自然,连眼角都带出了温柔的褶子。

“对了,这样好多了!”摄影师如释重负地赞道。

伊之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转变,不再焦躁。摄影师让他们站近些时,他索性直接贴了过去,结实安稳地倚在炭治郎身边。

“喂,炭治郎。”他低声咕哝,热气拂过炭治郎耳畔,“总算不丧着个脸了,真够慢的。”语气粗鲁依旧,却没了往日的尖锐。

炭治郎笑了。那是发自内心、毫无拘束的笑。他本能地将头靠在伊之助肩上,“抱歉,”他轻声道,笑意更深,“我回来了。”

摄影师不停按下快门,捕捉他们之间那份松弛的亲密与无言的爱。镜头前,那只急于挣脱华服的暴躁野猪,仿佛不见了踪影;而在炭治郎身边,伊之助那一贯张扬的野性,也沉淀成专注。他的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每一次望向炭治郎,那凌厉的五官线条,都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这一次,定格在照片里的,不只是两个穿着正装和服的新郎,而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那份独一无二。

*

回家的路上,四人自然分成了两拨。炭治郎、祢豆子和义勇走在前面,聊得轻松,不时传来祢豆子清脆的笑声。她还亲昵地挽着义勇的胳膊,炭治郎则笑着,把手搭在义勇另一边的肩上,看上去亲密得像是多年兄弟。

善逸和伊之助则苦哈哈地拎着那几个装着贵重和服的袋子,跟在后面。确切地说,是善逸一个人在用能杀死人的眼光,死死地瞪着伊之助的侧脸。

“你老盯着俺的脸干嘛,纹逸,”伊之助终于不耐烦了,“有屁快放。”

善逸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夸张的戏剧性,仿佛一口气能把小船掀翻:“哦,我只是想啊,”他幽幽地说道,“你看看你这张脸,五官明明精致到爆,偏偏脑袋里空荡荡的,背后连点负担都没有,这日子过得得多轻松啊!说真的,我看你这种人啊,就算天塌下来,只要有吃的,连灾难都懵在脑后!”

伊之助炸毛了。“俺的脸怎么了?!”

“你的脸没怎么,挺好的,”善逸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担心的是你脸后面那片广阔的、能听到回声的空地。”

“有话快说,你这白痴!”伊之助的耐心快用完了。

“啧,真不开窍,”善逸踢开一颗石子,朝前面那三人抬了抬下巴,“看见没?义勇就那么黏在炭治郎和祢豆子酱身边,你倒好,还乐呵呵的。你就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吗?”

“哈?”伊之助一脸茫然,“炭治郎很高兴。照片也拍完了。马上就能吃饭了。有啥不对劲的?”

“你是瞎了吗?!”善逸嘶声道,“你没看见义勇刚才怎么把自己插到他们俩中间的吗?跟一家人似的!”

“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伊之助理所当然地说。

“啊啊啊!你这蠢货!”善逸快疯了,“就像……就像天元和他那三个老婆一样!懂吗?!黏在一起!排外!让所有单身的人都感到不适!”

伊之助的眼睛微微睁大:“等等,你是说,义勇把他们俩当老婆?还能这样?纹逸,你的妄想症是不是又犯了?”

“你这头蠢猪,听好了!”善逸停下脚步,抓住伊之助的肩膀,“他想要他们!两个都想要!我几乎能从他那张冰块脸后面,听到‘我的,我的,都是我的’这种阴暗想法!”

伊之助翻了个白眼,噘嘴道:“那是你的肚子在叫吧。”

“他怎么想不重要。”善逸怒气稍微收敛,却仍指着伊之助,“重点是炭治郎的反应!你没看到义勇一出现,他笑得多开心吗?好几周都没那么真心地笑过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

“是啊,婚礼被诅咒了嘛,他当然发愁了。”伊之助耸耸肩,“所以义勇能让他高兴,不是好事吗?”

“让他高兴是你的活儿,你这根木头。”善逸瞪着他,“你不仅失职,还在给情敌加油助威!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义勇把他们俩都拐走吗?到时候,只留下你,站在原地。而你,只会纳闷吃的都去哪儿了呢!”

“只留下你”这句话像箭一样击中了伊之助的要害。他愣了一下,那向来不可一世的气焰也淡了几分,“但……咱们要结婚了,”他咬牙道,“他不能就这么……把他们带走啊。”

“我的老天,你这天真的傻猪头。”善逸气呼呼地甩了甩手,“你们还没结婚呢!你觉得义勇为什么‘恰好’在婚礼前几周才出现?他这是在行动了!他要当着你这傻子的面,把你未来的幸福偷走!”

“行了!”伊之助攥紧拳头,迈步上前,“俺去揍他!就在他那张讨人厌的鱼脸上来一拳!让他知道炭治郎是本大爷的人!”

“别啊,你这白痴!”善逸伸手拉住他,“暴力没用!炭治郎和祢豆子会生气的!你那猪脑袋是用来想办法的,不是光用来撞人的!我们得有个计划!要动脑子!”

于是,两人就站在路边,低声又激烈地争论着各自的荒唐计谋,而走在前面的炭治郎、祢豆子和义勇,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下,浑然不觉身后那场小风暴。

Notes:

这一章写得超开心!希望大家喜欢伊之助在试衣间的垂死挣扎,以及最后在炭治郎“看在我的份上”攻势下瞬间投降的画面,还有各种炭治郎驯化野猪的伊炭日常(笑)。关于“看在我的份上”的灵感,其实来自第二季里,炭治郎恳求伊之助去救列车长的那一幕——那是我最喜欢的场景之一,也大概是点燃我伊炭之魂的瞬间!

可怜的善逸,这一章又一次因为缺乏安全感而炸毛了!我希望能好好表现出,他本质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比如他如何细致地把朋友的喜好和优点告诉店员,但只要自尊心受到威胁,他就会瞬间破功。我虽然也觉得善逸有时候挺烦人,但他真的很真实,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想为他加油的家伙。他会嫉妒义勇,这点参考了漫画附录里,他把自己那本不靠谱的鬼杀队冒险记里的义勇写成了一个丑男(笑)。

敬请期待下一章:《我没有被讨厌》!看看我们最喜欢的阴郁系水柱,如何被无辜卷进这场婚礼大作战吧!

Chapter 8: 我没有被讨厌

Notes:

上一章,众人总算搞定了和服与拍照事宜。虽然过程小有波折,但义勇的惊喜现身,让一切都圆满落幕。然而,他的到来,却也在善逸心中搅起了嫉妒的漩涡。为了拉个盟友,善逸悄悄地给伊之助"洗脑"……一场风暴,正在前方酝酿。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回到山里的家,厨房里暖意融融,飘着炖萝卜和鲑鱼的香气。炭治郎一回到这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便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将一顿简单却又喷香的饭菜端上了桌。

"抱歉,义勇先生,这有点朴素了,"他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放到客人面前,"没想到你会来,家里没什么菜了。"

义勇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那笑意,让他那向来严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看起来很好吃,炭治郎,"他轻声说,"谢谢你。这样已经足够了。"

炭治郎心头一松,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炖得油光发亮的鲑鱼,正想往义勇碗里送。然而,那块鱼肉刚离开盘子,"嗖"地一下,伊之助的筷子便如毒蛇般射出,在半空中把那块鱼给劫走了。

"俺的!"伊之助得意地宣布,在炭治郎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战利品塞进了嘴里。

"伊之助!"炭治郎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先问一下吗?"

伊之助嘴里塞满了鱼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炭治郎又小心地夹起另一块。"啪!"伊之助的筷子再次出击,这次更快,直接把那块鱼肉从半空中打了下来,正好落在他早已准备好的碗里。

"条件反射!"伊之助迎着炭治郎那无奈的瞪视,挑衅地说道,"好吃的东西……就是会让俺的手自己动起来!"

眼看着义勇的盘子还空着,祢豆子决定亲自出马。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炖得通透入味的萝卜,朝义勇的碗送去。突然,善逸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筷子滑了!"他叫道,手里的筷子精准地击中了半空中的那块萝卜,让它翻滚着,直接掉进了伊之助的饭碗里。

伊之助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块萝卜。他可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但还是把它扒进了嘴里。他抬起头,朝桌上的其他人露出了一个毫无歉意的、灿烂的笑容。

义勇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场闹剧,仿佛眼前飞来飞去的不是食物,而是几片无关紧要的落叶。然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心意我领了,但我自己来就行。"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的筷子便如一道无声的闪电,精准地从盘子里夹走了足够分量的鲑鱼和萝卜。就这么一下,这场餐桌上的闹剧,便宣告结束了。

接下来的饭局,便在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进行。祢豆子努力地找着话题,从紫藤园夏日菜单的构想,聊到该如何缝补旧袜子,但最终,还是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炭治郎机械地嚼着饭,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尖锐刺鼻的味道,一股浓到几乎能尝得出来的、充满敌意的味道。而那份敌意,正莫名其妙地,直指义勇。他瞥了一眼伊之助和善逸,那两人却早已把脸埋在碗里,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

晚些时候,炉火渐熄,只剩下通红的炭火,将摇曳的影子投在墙上。伊之助突然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宁静。

"喂,"他直勾勾地盯着义勇,"你差不多该走了吧?"

"伊之助!"炭治郎的脸瞬间红了,"别这么无礼行不行?"

义勇却似乎并未在意,他从坐垫上站起身。"他说得对,炭治郎,"他轻声说,"天色不早了,我不该再打扰了。"

"你已经够打扰的了。"善逸对盯着地板上的裂缝,仿佛在大声地自言自语。

"义勇先生,请别理他们,"炭治郎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们俩今晚是在暗中较劲,看谁更烦人吧。"

"你说俺烦人?!"伊之助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他瞪着炭治郎,眼里是全然的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平时爱招惹炭治郎,引起他的注意力,但炭治郎还从没当着他的面说过他烦人。一股滚烫的、陌生的怒火,瞬间窜了上来。突然间,善逸白天那些警告,似乎没那么荒唐了。他心里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还有炭治郎说他烦人……全都是因为义勇这家伙!

"好了,"炭治郎的声音恢复了镇定,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和义勇先生还有很多话要聊,所以他今晚睡我房间。伊之助,你去跟善逸挤一挤。"

"绝对不行!"一声怒吼,从伊之助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双手瞬间在身侧攥成了拳。那股熊熊燃烧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行?"炭治郎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义勇先生以前也住过啊,一直都是这样安排,没什么问题啊。"

"咱们要结婚了,炭治郎,"伊之助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能就这么跟他睡一起!"

"这太荒唐了,伊之助,"炭治郎叹了口气,耐心显然快用完了,"这跟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再说,义勇先生不睡这儿,睡哪儿?睡走廊吗?"

"睡客厅地板不就行了!"伊之助固执地别过头。

"我们家没有让客人睡地板的规矩,伊之助!"炭治郎的语气里,带上了罕见的严厉。

义勇,浑身散发着"快让我消失"的气息,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是走吧,"他无奈地说。

"绝对不行!"炭治郎也急了,"你别这么说,义勇先生!你留下!这里也是你的家,哪有让你走的道理!"他转过头,带着一丝被彻底惹恼的、不容置喙的严厉瞪着伊之助,"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伊之助反驳,祢豆子便站了出来,她安抚地拍了拍炭治郎的胳膊。"哥哥,"她轻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天晚了,该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跟义勇先生说。"她随即又转向伊之助,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失望,"伊之助,义勇先生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能慢待了他。"

她的目光扫过善逸,变得锐利起来,把善逸吓得一哆嗦。"善逸,"她开口道,"哥哥和伊之助今晚睡你房间。义勇先生远道而来,需要安静休息。"

她给了善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善逸立刻像个被训话的士兵一样,猛地挺直了腰板。"是!我的房间!地方大得很!"他尖声说道,"超舒服的!我们一起睡!跟以前一样!哈哈!"

"很好,"祢豆子说道,那语气,不容任何异议。

她接着转向义勇,语气又柔和了下来,"义勇先生今天辛苦了。你今晚就睡哥哥的房间,好好休息吧。"

没等义勇抗议,她便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了炭治郎的房间。

在祢豆子那平静的命令下,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被子从壁橱里被迅速地拖了出来,枕头被重新分配,一套干净的床单,也瞬间出现了。善逸为了在祢豆子面前挣表现,殷勤得差点把自己绊倒,帮着炭治郎把被褥铺好。而伊之助,则像一团阴沉的乌云,浑身散发着怒气,杵在一旁,一动不动。

祢豆子在回自己房间前,安抚地捏了捏炭治郎的胳膊。然后,她又看了伊之助一眼,那眼神平静,却不知为何,看得伊之助心里有点心虚。虽然满心不爽地,还是乖乖地跟着炭治郎和善逸,挤进了善逸的房间。

三床被子紧挨着铺开,几乎占满了所有地方。不大的空间里,很快便充满了年轻男子那股特有的、混杂着汗水与无声的火药味。

炭治郎本想立刻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但祢豆子那句"天晚了,该睡了"还在耳边回荡。还是等明天义勇回家了再说吧。他钻进被子里,强迫自己睡去。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阵轻微的悉率声,又把他惊醒了。他眯开眼睛,看见善逸正跪在门边,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那样子,仿佛是想靠意念穿门而过。

"善逸,"炭治郎轻声说,"你在干嘛?"

"嘘!"善逸头也不回地嘶声道,"站岗!防止义勇图谋不轨!比如……溜进祢豆子酱的房间!"

炭治郎盯着善逸的后脑勺,一股深刻的失望,涌了上来。"善逸……"他捏了捏鼻梁,"这件事我们之前都说过了,义勇先生对祢豆子没那个意思,他只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道理上我都知道!"善逸咕哝道,终于转过身,但仍然不敢直视炭治郎。"但我一看见她扑向他,拥抱他时,我就……我就浑身不舒服!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我永远也无法超越的牵绊。"

"那份牵绊,是感激和敬重,善逸。"炭治郎的语气坚定,"祢豆子可以关心别人,拥抱别人,这不代表就是爱情。我们欠义勇先生的,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没有他,我们兄妹俩都活不到今天。他是我们的家人。很快,他也会是你的家人。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善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盯着自己的手,羞愧地说道,"你说的对,"他轻声说,"对不起,炭治郎。是我又胡思乱想了。"

炭治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把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被子团。"你呢,伊之助?"他轻声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挺喜欢义勇先生的。"

被子里,那个显然没睡着的伊之助,身子僵了一下。他把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一丝小小的、陌生的刺痛感—是愧疚吗?—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居然让善逸那套胡说八道给影响了,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妒忌心冲昏了头。他明明很敬重义勇,一直佩服他的韧性和强大。

"……对不住了,炭治郎,"他闷闷地说,"以后不会了。"

"别跟我道歉,"炭治郎的语气,又恢复了严肃,"你们俩,都欠义勇先生一个道歉。明天一早,去跟他诚心诚意地道歉。"

*

晨光,从窗缝间射了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那块本该属于义勇的空位。在他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上,放着一张折好的信纸。

"他走了,"炭治郎的声音有些空洞。他一把抓过信,飞快地扫着那上面工整的字迹。

信上写着:

主题:关于本人之存在,对府上氛围造成之干扰

致:灶门炭治郎、灶门祢豆子、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

经由观察,本人确认,继续留在贵府,已引发显著之负面情绪。先前以为本人至少尚在"可容忍"之列,现已证实,此乃本人在'我没有被讨厌'这一惯常性自我欺骗上,又一次严重的误判。

为免进一步破坏诸位婚前应有之喜悦,本人已于黎明前自行告辞。

然,婚礼仍将如约出席。此为预案一。倘若收到通知,表明本人之出席,将对庆典氛围造成损害,则将执行预案二,自行缺席。望尽早告知。

对于此次叨扰,致以最深的歉意。

富冈义勇 敬上

 

炭治郎捏着信纸,指关节都发白了。一股冰冷的愧疚感,瞬间击中了他,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恐慌。义勇以为他们讨厌他?以为他不受欢迎?他必须去挽回。现在!马上!

"我去找他,"他喃喃道,人已经冲到了家门口,脸上全是凝重的决意。

"哥哥,等等!你别冲动!"祢豆子拦住了他,"你先冷静点。义勇先生来去如风,他都走了几个钟头了,你现在这么没头没脑地追出去,根本没用。"她把炭治郎拉回桌边,"先吃早餐吧,拜托。然后我们一起再想办法。我们一起去找他。" 她飞快地写了张纸条,交给啾太郎,让它去给紫藤园的伙计传话,说家里有急事,他们今天不过去了。

善逸和伊之助,蔫蔫地站在一旁,像两只做错了事的、耷拉着耳朵的小狗,没了平时的吵闹,只剩下坐立不安和羞愧的沉默。

"这都怪我,"炭治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跌坐回椅子上,义勇那封客气到令人心碎的信,像块巨石一样压着他,"他好不容易,才……才信任我们,才让我们走进他的生活。结果昨天晚上……我全都搞砸了。"

"喂,炭治郎,"伊之助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很强的!义勇可是柱!他跟无惨都打过!他才不会因为咱们说了几句混账话就垮掉!"

"有时候,话比刀还伤人,伊之助,"炭治郎痛苦地说,把脸埋进了手心里,"而且那才不只是几句混账话。“

义勇的小屋,在一天脚程外的竹林深处。一想到义勇一个人,怀揣着"自己被讨厌"的念头,孤零零地走在回家路上,炭治郎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或者,他会不会,根本就没回家?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一个人跑到哪个深山老林里,或者哪个遥远的小村子里,去发呆,去放逐自己?他有时候就会这样,一消失就是好几周,甚至好几个月。

而他这些独自远游的举动,如今更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那就是他最近的那个新营生,被实弥戏称为“忧郁诗人”。原来,义勇私下里会写一些随笔,内容大多是关于人生的无常、失去的痛苦,以及世间万物的虚无之类,充满了忧郁的调子。 也不知天元是怎么发现义勇那些随笔的,竟还觉得它们“在极简中透着一股华丽”(一个炭治郎至今没搞懂的形容),然后在义勇惊恐的反对声中,擅自寄给了出版社。结果,这些被实弥嘲笑为“阴郁废话”的随笔竟意外地大受欢迎,尤其受那些追求风雅的贵族和文人雅士的追捧。最终,义勇也只好接受了这个很适合他孤僻性格的意外事业。他那些独自远行的举动,现在也美其名曰“寻找灵感”了,虽然炭治郎一直觉得,那主要是为了能自己一个人呆着。

"他这次,会不会不回家?"祢豆子说出了炭治郎最深的恐惧,声音有点发紧。她利落地准备着早饭,把碗碟放得砰砰作响,刻意不去看善逸。善逸想上前帮忙,也被她一个转身给无视了。"他还有可能去找谁?"

炭治郎飞快地在脑子里想了一遍,义勇这种时候,可能会去找的人,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有鳞泷师父,他们共同的恩师。然后……就是实弥。那个总是皱着眉的前任风柱,看似不好相处,但骨子里却很重情义。两人从前明明是水火不容,大战过后,竟奇迹般地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羁绊,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义勇的性子,"善逸小声地、迟疑地说道,"他大概谁都不会去找。他只会……回家。或者找个壮观的瀑布,一个人盯着看。"

"哦?你现在倒是挺了解他了?那怎么昨天还一口咬定,他要来抢走祢豆子呢?" 炭治郎的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温度,那份罕见的尖锐和讽刺,像根冰冷的针一样扎在了善逸心上,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祢豆子投给善逸一个冰冷的眼神,善逸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伊之助,眼看炭治郎的火气随时可能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跳出来打岔。"好了!咱们去找他不就行了!"他大声说,"那个什么...... 掘地三石也要把他找出来!啊不对……是掘地三尺!反正!人多鼻子也多!咱们走!"

早饭在一种紧张的沉默中被迅速地解决掉了。炭治郎飞快地写了几封信,让鎹鸦送出去,其他人则收拾着行李。他们又匆忙地绕去了紫藤园,给所有可能见过义勇的人都打了电话。没人见过他。

最后,炭治郎背上包袱,头也不回地,朝着通往义勇住家的小路走去。伊之助和善逸也紧跟其后,一反常态地没了争吵和嬉闹。一个正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属于义勇的声响;另一个则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用野兽的直觉敏锐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

祢豆子负责留在家里等消息。她紧紧地握着双手,朝着远方的群山,默默地祈祷着。 她希望能快点找到那个如兄如师的男人,抚平他们无心造成的伤害,让他明白,大家是多么地敬重和需要他。

Notes:

这一章写得可真够劲儿!前半段的餐桌闹剧我觉得超幼稚好笑的,但后面又变得沉重了!善逸和伊之助这次也确实是太过分了,害义勇觉得好尴尬。

还有炭治郎这老好人,对善逸和伊之助很失望。然而他的反应不是对他们发飙,而是带刺儿说话,这比直接发脾气还可怕吧。考虑到义勇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有这种反应也是必然的。原作里好像没有这种模式的炭治郎,所以能有机会写一两句,我还挺开心的!

我觉得善逸和伊之助其实都挺尊敬义勇的。只不过善逸嘛,总会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变成嫉妒;而伊之助呢,他肯定是佩服义勇的强大的……至少,在善逸开始给他洗脑之前是这样。

还有祢豆子!只用了几句话和几个眼神,就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我一直担心没怎么给妹妹安排戏份,所以这章能让她发挥,我超开心的!

另外想说说我给义勇安排的职业!主角团开了餐馆,蝶屋开了旅馆,天元有自己的酒庄,总觉得客串了几次的义勇,也该有点事做嘛。一个四处旅行的忧郁诗人,就这么"叮"地一下冒了出来!当然了,以义勇的性格,他肯定觉得自己那些小随笔没啥价值,所以只能靠天元大人"推"他一把了。虽说未经同意就把人家的私人随笔寄给出版社是很过分,但至少最后义勇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旅行写稿赚钱!

接下来,善逸和伊之助,到底能不能找到义勇,与他和解?这桩仿佛被诅咒的婚礼,难道注定要迎来更多的灾难吗?敬请期待下一章:"顺其自然吧"。

Chapter 9: 顺其自然吧

Notes:

上一章,伊之助和善逸以及度失礼的“待客之道”让义勇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讨厌了。他在深夜留下一封客气到令人心碎的道歉信后,悄然离去。虽然炭治郎的训诫让他俩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回到家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三个人,都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走进了家门。来时的那股吵闹劲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一路上,每逢村庄或茶馆,炭治郎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上前询问:"请问,您见过一个穿着拼接花纹羽织、看起来总有点抑郁的男人吗?"

然而,那趟寻找义勇的旅程,最终一无所获。那座林间小屋,空空如也,像是早就人去楼空了。

"他肯定天没亮就走了,"炭治郎喃喃道,语气里是沉甸甸的失望。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义勇说要走,那就一定会走,那不是在耍脾气,那就是义勇。

在离开那座小屋前,炭治郎写了一张信,那墨水里,浸满了他的懊悔和自责。他恳求义勇尽快回信,并向他保证,他在婚礼上的位置,是雷打不动的。他还抓着善逸和伊之助,逼着他俩也写下各自的悔过书。善逸的是一篇洋洋洒洒的自我鞭挞,充满了对他那多疑和妄想的冗长忏悔。而伊之助的,则只有短短的一句话,那字迹,像只蘸了墨的甲虫,在纸上横冲直撞地爬过,却意外地,让人觉得格外真挚:"对不起。"

*

回到家里,一股死寂笼罩着这个本该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一切都感觉不对劲。

善逸终于受不了这片压抑了。"喂,"他故作轻松地说道,"至少我们努力过了,对吧?他可能只是……在绕远路!对!一条很长很长的、能净化心灵的山路。他肯定会回来参加婚礼!我保证!绝对……大概……"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伊之助也急于打破这份沉默,"是啊!他又没说'不来了',对吧?这就是破绽!"他挺了挺胸膛,"义勇很强的。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误会,就错过一场好吃好玩的!他可能只是需要清空一下他那总是想太多、会头疼的脑子!等着瞧吧,婚礼那天,他肯定会一脸阴沉地,坐在那儿啃饭团!"

然而,炭治郎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说道,声音平淡,没了往日的温度,"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看着他们,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但我知道,要是我再跟你们俩说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发火,那于事无补。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义勇先生亲口接受你们的道歉之前,我不会再跟你们说一句话。"

这番话的分量,让空气都凝固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祢豆子看着伊之助那副像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似的受伤表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伊之助,你应该学着自己思考了。只要你用心,肯定能看清事情的真相。下次别再那么容易被影响了。"她的声音坚定,却不失温和,"哥哥会想通的。现在,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了善逸。她脸上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那眼神,冷得几乎能让二十步外的茶水结冰。

"至于你,善逸,"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挑起来的。你用你那荒唐的嫉妒心,污染了伊之助单纯的脑子,害义勇先生误会。我也不理你了,善逸。直到义勇先生亲口原谅你为止。"

*

炭治郎被前一天那趟毫无结果的奔波,和过去几周里挥之不去的担忧,折磨得筋疲力尽。在祢豆子的再三恳求下,他总算是回房补觉去了。他已经好几晚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脑子里乱成一团,肩膀也塌了下来,总是明亮又温柔的眼睛里,是近乎受伤的神情。

而善逸和伊之助这两个罪魁祸首,躲到了门廊上。没了平时的吵闹,两人蔫蔫地坐在地板上,把头埋入膝盖里。

"他们……是真的生气了吧?"善逸小声说,一边神经质地,揪着裤子上的一根线头。

从伊之助那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咕哝,听起来像是"废话,白痴。"紧接着,是一句更清晰的、充满了怨气的,"这次,咱们真的把事情搞砸了,纹逸。"

"我知道,"善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的,真的知道。"

"那你说,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伊之助抬起头,隔着手臂,恶狠狠地瞪着他,"都是你!俺本来也不讨厌义勇!他又酷又强,还不像你,老是大喊大叫!结果你非得给俺灌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好了,他走了,炭治郎生俺的气了,祢豆子觉得俺是笨蛋。全都是你害的,纹逸!"

"我知道!伊之助!对不起!我的脑子就是个很糟糕的地方!"善逸哀嚎起来,抱着头。他能感觉到那份令人窒息的重量。不只是义勇的出走,还有炭治郎那失望的背影,和祢豆子那冰冷的眼神。他们俩,竟然伤害了那两个他们愿意追随到任何地狱的、最重要的人。

"这桩婚事,真的被诅咒了。"伊之助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

善逸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是啊,"他轻声说,"这次,我居然觉得,你说的没错。"

伊之助瘫在门廊上,浑身散发着丧气。一个记忆却突然偷袭了他,明亮又出乎意料,就像在贫瘠的土地上,找到一颗熟透了的橡子。那不是什么史诗般的对决,也不是什么光荣的野猪冲锋,而是他们住进的第一个紫藤花家纹之家。

温暖。他记得天妇罗那惊人的酥脆口感。那才是真正的、美味的食物,和他平时从土里刨出来的、勉强能辨认出是根茎的东西,完全是两个世界。他还记得睡衣贴在皮肤上那令人费解的柔软,那是一种如此陌生的奢侈,感觉就像穿上了一朵云。还有那个和蔼的老婆婆,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掌握着无限量供应饭团的秘密。

她拿出一块小石头,在什么金属片上“咔哒”一敲,“呲啦”一声!一簇小小的烟花就在眼前迸发了。他记得自己当时本能地大叫,准备迎击,因为在他的世界里,突然出现的火花通常意味着麻烦。但炭治郎和善逸却坚持说,那是为了祈求好运。

好运。这个词像只被困住的甲虫,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他们现在,绝对需要那玩意儿。

“喂,纹逸!”伊之助猛地坐直了身子,仿佛脚下的木板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炭火,眼里闪着一种不容错认的、找到了绝世妙计的光芒。“咱们需要那个能带来好运的玩意儿!那个能打出火花的石头!”

正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善逸,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啊!什么啊,伊之助?你说话没头没脑的!”

“打火石!”伊之助疯狂地比划着,那动作之大足以威胁到任何不幸飞过的鸟雀,“那个老婆婆!火花!带来好运的火花!在那花里胡哨的破麻袋上面敲一下,把上面的坏运气都赶走!”

善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参杂着怀疑和惊恐。他意识到,伊之助是百分之百认真的。“我……伊之助,你疯了吗?!"善逸的声音都变调了,"万一你手一抖,火星子溅到那么贵的丝绸上怎么办?!而且,我们没有打火石啊。”

"哈!那玩意儿到处都是!"伊之助不屑地哼了一声,"山里头不全是那玩意儿吗!本大爷靠直觉马上就能找到!"

没等善逸再说出半句反对的话,伊之助已经一跃跳下门廊,像只发了疯的獾一样开始刨后院,把石子和苔藓团奋力地往身后扔。善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脸上是那种混杂着疲惫、认命和不祥预感的复杂神情。瞬间,伊之助回来了,喜气洋洋地高举着一块石头。那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看着和他平时随脚能踢到的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

"呃,伊之助?我的直觉在疯狂报警,说这是个馊主意。"善逸嘶声道,他绞着双手,像是要榨干一个特别顽固的柠檬。但在那层纯粹的恐惧之下,他眼中闪烁着更深层的绝望:他们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来补救,不然他和祢豆子的婚事怕是就要黄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在紧张的寂静中格外响亮,"事到如今,就算不小心召唤出个火妖,运气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行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我们就……试试吧。"

行动代号:极度可疑的好运仪式,就此展开。

他们俩蹑手蹑脚地潜入祢豆子的房间,那动静,大得像两头受惊的水牛在干树叶堆里蹦跶。幸运的是,祢豆子不在。她的白无垢挂在衣架上,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纯白无瑕,圣洁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显得无比的脆弱易燃。

他们站在和服前,一动不动,像两位即将举行某种高度可疑献祭仪式的祭司。伊之助难得收起了平日的疯劲儿,脸上是专注的神情。他高高举起那块灰色石头,像握着某种远古神器。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一片从厨房炉灶边找到的满是锈迹斑斑的金属板。

在他们脚边,善逸战战兢兢地摆好一桶水,嘴里默念着:“拜托了……一切顺顺利利......”

咔哒——刺啦——呲!

伊之助已经开工。他咬紧牙关,一边低吼一边死命地拿铁片猛砸那块石头。火星没有,连一丁点可怜的亮光都没有。只有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阳光下悠悠扬扬地打着旋儿,像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给俺点亮啊,你这破玩意!”伊之助咬牙切齿地加快手上动作,边敲边怒吼:“闪光魔法!好运咒语!闪电火神!快出来啊!!” 他额角青筋暴起,汗珠顺着鬓角直往下淌。

“你、你确定那是打火石吗……” 善逸小声问,手紧紧抓着水桶。

“当然是!”伊之助怒吼。就像是被戳到了逆鳞,他下一击用尽全力,结果——真的出火了。

而且,不是一点点。

一颗火星猛然蹦出,不是那种温柔地冒个光的小家伙,而是实打实的火球雏形。一个迷你火彗星,从石头上挣脱,划出一道漂亮又致命的弧线,义无反顾地扑向命运的中心。

善逸的呼吸卡住,双眼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粒火星越过他拼死保护的水桶,优雅地绕过木板地面,然后,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祢豆子那件婚服正中心。

时间像是被扯住了一样,僵住了一秒。

然后。

布料上那个微小的橙点,睁开了眼。它眨了眨,露出灼热的笑容,然后“哧”的一下,化作一朵欢快的小火苗,兴高采烈地开始吞噬那朵洁白的丝绸花。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着火啦!!!” 善逸的尖叫,响彻云霄。

*

炭治郎猛地从被褥中坐起,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猛然拉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仿佛要把肋骨撞碎。他满身是汗,大口喘着气,梦境的残渣像蛛网一样黏在他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火……浓烟……丝绸……

还没从惊悸中彻底缓过来,祢豆子的脸就在床边灯光下浮现出来,眉头紧锁,眼神满是担忧。“哥哥?”她轻声唤道,那声音像一把柔软的刷子,拂过他满是刺痛的神经,“你刚刚一直在喊。你还好吗?”

“太……太可怕了。”炭治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用手抹去额上的冷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些梦……越来越逼真了,祢豆子。这一次……我梦见你的白无垢……”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被火烤过,“烧起来了……中间被烧穿了一个洞……”他打了个哆嗦,挤出一声像笑又不像的干噎,“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只是个梦而已,对吧?”

他看向她,眼神里藏着一丝急切的求证,只盼她能笑着点点头,说他多虑了。

祢豆子扯出一个笑容,却没能真正爬上眼角。“啊……那个嘛,哥哥……”她犹豫了,声音变得轻得像踩在纸上,“其实……那不完全是……梦。”

炭治郎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安宁,瞬间从指缝间溜走,只剩下一股冷飕飕的恐惧灌进心底。

现实的洪水,就这么一瞬间把他拍回了岸边。

他想起来了。那刺鼻的烧焦味。冲向祢豆子房间的慌乱脚步声。那件原本洁白的婚服,还在滴水,还在冒烟,正中央赫然有一道小小的、却绝对致命的焦痕。而在那旁边,善逸和伊之助就像两只把窝点燃的蠢鸟,表情空白、姿态僵硬,一脸写着“完了”。

他记得自己吼了,真真正正地吼了出来,那声音像是从身体最深处爆出来的怒火,撕裂了他自己。那种愤怒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甚至可怕。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整个记忆被按下了停止键。他大概是……气到晕了过去?

火星、浓烟、烧洞、那两个罪魁祸首。没有一样是梦。全都是真的。真实得像针一样,一根根往他心里扎。

眼看那股熟悉的慌乱又要将他吞没,祢豆子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掌心稳稳地贴着他。“没事的,哥哥,”她的声音沉静而有力,“你先深呼吸。我们可以应付的。”

“善逸和伊之助……”炭治郎咬着牙,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字一顿地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原本想守着你,等你醒了当面道歉。”祢豆子叹了口气,“但我劝他们先离开一会儿,让你冷静下来。我猜……他们现在正在努力评估损失,想想怎么补救。”

“祢豆子……我真的很对不起。”炭治郎喃喃道,双手捂住脸,像是想把自己藏进掌心那片微小的黑暗里,“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的婚礼完美……结果那件和服……变成那样……”他的声音在手里模糊不清,“都怪那两个……我简直不敢相信……”

就在这时,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房间的低气压。祢豆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尴尬的干笑,而是货真价实的笑声 —— 轻快、清脆,像风铃在微风里跳舞。

炭治郎缓缓放下手,像是见到了什么外星生物一样看着她。他愣住了:“你……你在笑?”

"嗯,"祢豆子歪了歪头,眼里闪着一丝促狭的光,"哥哥,你要是能从‘天塌下来了’的念头里稍微抽身出来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事儿真的很好笑。"

她笑容更盛了。"他们俩坚信婚礼被诅咒了,非要用什么古老的火焰魔法来破解不可。"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夸张地模仿起他们当时的动作。

"可惜我没能完全阻止他们,"她带着一点无奈,"不过好在,我正好赶上他们拿石头在那儿使劲摩擦的时候。"

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得喘不过气来:"你能想象吗?伊之助擦得满头是汗,嘴里还念着‘好运、闪光、魔法’什么的,而善逸呢,抱着水桶,非但没阻止,还一脸紧张地盯着,仿佛伊之助那套可疑的仪式,真能把所有晦气都给赶走!他不是城市里长大的吗?怎么比村口算命的婆婆还迷信!"

看着炭治郎依旧愁云满面的脸,祢豆子的表情又柔和下来。"哥哥,"她轻声说,"你要看开点。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我一直在努力,祢豆子,"炭治郎叹了口气,"但只要是关系到你的事……我就没办法放松。"他垂下眼,"我答应过的,不是吗?所有没能为妈妈和大家做到的事……我都会为你做到。"

那份在悲剧中许下的承诺,又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开始细数这些日子里的灾难,每一件,都像是他个人的失败。

"都是因为我,才会有这么多客人,"他说道,声音里是厚重的自责,"我本该坚持的,就我们几个人,简简单单的。结果现在,你的嫁衣坏了,蝶屋的大家也因为帮我而病倒了,义勇先生也被气走了……我现在,甚至还对善逸和伊之助发火了。他们也只是压力太大了而已。全都是我的错。"

祢豆子的心疼了一下。"哥哥,"她坚定地说,"你怎么能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那就像一个人想背起整座富士山一样!香奈乎她们只是染了风寒而已,这怎么能怪你呢?"

"至于伊之助和善逸,"她继续说道,"他们也不是没长脑子。他们做了自己的选择,说了伤人的话,"她顿了顿,"但他们知道自己搞砸了。他们现在懊悔死了。你别再为他们的错误惩罚自己了。"

她握住他的手。"你想想,哥哥,我们连地狱都一起闯过来了。跟那些比起来,一场有点瑕疵的婚礼,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坚持道,"这只是一场婚礼,一场庆典!真正重要的,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爱,是我们许下的承诺。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其他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所以,"她宣布道,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我们就……换个法子办!要是找不到人做饭,我们就告诉所有人,一人带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来!你想想,那该有多丰盛!至于嫁衣?"她耸了耸肩,"确实得赔钱修,但我们不是已经有漂亮的照片吗?更何况......"她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婚礼那天,我穿件简单点的,也挺好的,舒服多了。伊之助肯定会嫉妒死我!"

炭治郎感觉自己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被敲开了一道缝。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让所有客人自带酒席?那听起来,简直是乱七八糟、不成体统……但不知为何,听祢豆子这么一说,竟又觉得……好像还挺完美的?

他不禁又一次,为妹妹那惊人的、总能在乌云中找到阳光的韧性,而感到惊叹。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善逸,像一阵夹杂着鼻涕和眼泪的龙卷风,冲了进来,一头扎进炭治郎怀里。

"炭治郎!你还活着!"他哀嚎道,"你刚才就那么'噗'地一下,倒下去了!我们都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祢豆子挑起了一边眉毛。"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指出,"你明明说他心跳很稳,只是累晕过去了而已。你还给他数了呼吸,不是吗?"

"嘘,祢豆子酱!"善逸嘶声道,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飞快地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把头埋回了炭治郎的肩上,"你别拆我台啊!我这不正在真情流露嘛!"

炭治郎,尽管感觉自己的羽织湿了一块,也忍不住笑了。"我听得见,善逸,"他说道,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和无奈,"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真的。你是个好兄弟。"他顿了顿,"但是有时候……你的反应太激烈了,善逸。记得你对义勇先生的那些担忧吗?你老是这么激动……总会引起误会的,不是吗?"

善逸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收敛一点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们真的很担心你!还有伊之助,"他压低声音,"他居然……真的哭了!嚎啕大哭!你可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肯定揍我。"

他的表情突然又变了,"哦!对了!有客人来了!我差点忘了!"他笑道,"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她们的!伊之助正在外面……招待他们?算是吧。"善逸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

他凑近了些,"你要不要赶紧出去看看?最好赶在他那套待客之道把人吓跑之前……"

炭治郎忘了疲惫,心里燃起了一丝好奇。他会很高兴见到的客人?会是谁呢?他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一股新的力量,涌了上来。祢豆子是对的。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Notes:

这一章又是伊之助和善逸这对活宝的经典合作“闯祸”现场!炭治郎也终于被逼到崩溃(然后昏了过去!),之前在外网看过一个表示炭治郎头痛等级的爆笑表情包,而在最后的“伊之助&善逸”那一栏,整个屏幕都血红一片!写这章时脑子里觉得就是那种感觉!

炭治郎毕竟是炭治郎,最后还是把所有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灵感也来自另一个梗:说的是,就算隔着半个地球,有个人踢到了脚趾,炭治郎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幸好,这次有我们可靠的祢豆子站出来开解他!

这章虽然依旧以喜剧为主,但也藏着几段比较正经的兄妹对话。在搞笑滑稽甚至有点荒谬的氛围下,写好这些真诚又关键的交心时刻,确实是个挑战!

那么,大家猜到能给炭治郎带来惊喜的访客是谁吗?提示:是前几章里被着重提到过、并且会对接下来的情节起到关键作用的人哦!故事只剩下最后两章了,我们倒霉的鱼糕队,能否迎来转机?

Chapter 10: 幸运一击

Notes:

上一章,寻找义勇的行动以失败告终,炭治郎和祢豆子也因此对两个罪魁祸首气得不想理会。绝望之下,善逸和伊之助竟决定用一场可疑的仪式来驱除霉运,结果,祢豆子那件珍贵的嫁衣,不幸地成了祭品。巨大的压力,终于让炭治郎不支晕倒。最后,还是祢豆子把哥哥从自我谴责的旋涡中拉了出来。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more notes.)

Chapter Text

炭治郎满怀好奇地跟着善逸走进客厅,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愣。三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正围坐在暖炉桌前,捧着粗陶茶杯,屋里弥漫着淡淡茶香。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其中一位气质娴雅的女子身上。她静静地坐在坐垫上,背脊挺得笔直,姿态自然而端正。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而当她抬眼看向他时,那熟悉的眼神,如春风拂面般,唤醒了他记忆深处某段被珍藏的片段。

她身边坐着两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左一右,正好奇地打量着这间不算宽敞却温馨的房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而伊之助,则在她们对面激动地比手画脚,语气高昂,一边讲述着什么,一边频频指向那件铺在桌上的、被烧出一个洞的嫁衣。那女子专注地听着,不时点头,脸上的表情带着理解与同情,仿佛在认真倾听老友叙旧。

就在这时,那两个小姑娘注意到了还站在门边的炭治郎。她们猛地从坐垫上站起来,脸上绽放出一模一样的灿烂笑容。

“哇!是炭子!”她们异口同声地叫道,热情洋溢地挥着小手。

炭治郎眨了眨眼。炭子?

她们……长高了?虽然他一时间没认出来,但那个称呼,如钥匙一般,唰地一下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抽屉。这个世界上,知道他曾用过这个别名的人,屈指可数。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位女子身上。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只觉一股电流蓦然袭来。

他只记得她穿着花魁那华美而繁复的盛装,而那已是五年前的旧事。那之后,他们便只靠书信往来。此刻再见,她穿着一袭素雅的和服,少了浓艳脂粉,却更添几分素净之美。她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与内敛的温柔,不但未被岁月冲淡,反而愈加动人。

“鲤夏小姐!”他惊喜地喊出声,一股暖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还有……?”

他没能把话问完。一阵如野猪冲锋般的声响猛然袭来,下一刻,一个身影扑面而至。伊之助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上来,将他揽入一个强而有力的拥抱里。

“炭治郎!!”他声音如雷,那震耳欲聋的音量,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得微微作响。

“好消息!”他激动得脸颊都泛着光,“那个梨子说她能修好和服!虽然有点麻烦,但她说她搞得定!”他退开几步,眉飞色舞,笑容像朝阳般灿烂,“而且!而且!她还说能搞定酒席!所有吃的都包了!这下全都解决了!你不会还生俺的气了吧?对吧?对吧?”

“拜托了,伊之助,别再乱给客人起外号了。”善逸的声音从一旁插进来,带着疲惫的无奈,“是鲤——夏——小——姐。”

炭治郎一时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有点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冲击得措手不及的暖流,自伊之助的怀抱一路涌进他心底。他怔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他心里竟还藏着一块小小的结。那几天来,他一直没能好好看伊之助一眼,也没认真回应过他的努力。那关于义勇离开的失落,就像是无形的阴霾,悄然在他们之间蔓延、沉淀。

而现在,这个大咧咧的家伙,却用他最笨拙但最真诚的方式,在努力弥补。他甚至哭了,善逸说的。在那幅咄咄逼人的外表下,伊之助,一直都比任何人更敏感。他只是不擅长表达。

一股刺痛的愧疚猛地攫住炭治郎的心。他抬起手,轻轻捧住伊之助的脸颊,拇指温柔地划过他眼下光滑的皮肤,是一个小小而亲昵的动作。他露出了暖意的笑容。

“没事了,伊之助,”他声音里夹着懊悔,却更有一种深沉不移的温柔,“真的。我不生气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本想再说几句,为自己的冷淡好好道个歉。但还没来得及张口,伊之助就已经有了反应。

炭治郎指尖的温柔,眼中意料之外的宽恕,还有那句“对不起”,像一把钥匙拧开了伊之助心底压抑的情绪。他双手捧住炭治郎的脸,便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猛烈的吻。

像是在宣泄着连日来的担忧、挫败与终获安心的庆幸,那吻毫不掩饰,火热而直接。

炭治郎整个人都懵了。伊之助那份情感太强烈了,毫无防备地撞进他胸膛,搅得他呼吸紊乱、心跳骤乱。

“伊之助!!有小孩子在啊!!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影响啊喂!!”善逸的尖叫声飙上了屋顶,音量直逼能把玻璃震裂的等级。

炭治郎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燃烧。从脖颈一路烧到耳根,脸红得像炽热的炭火。他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伊之助的肩,温柔地将他轻轻推开。

“万、万分抱歉,鲤夏小姐……”他鞠了个大躬,“伊之助他有时候……就是、太热情了!真的非常热情!”

他努力恢复镇定,直起身来,朝鲤夏露出一个略显腼腆但真诚的笑容:“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然后他转向那两个小姑娘,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但笑容已经柔和温暖:“还有你们两个。”

此刻,她们正一左一右,睁大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脸写着:好有趣!

他全想起来了。几年前,在吉原花街进行卧底任务时,这两张明亮又好奇的小脸,曾怯生生地从鲤夏华丽的和服袖口后探出头来。鲤夏后来在信中提过,花街被毁后,她设法找回了那两个年幼的侍童,如今视若己出,抚养长大。

鲤夏轻笑出声,银铃般的笑音婉转动听。她优雅地抬手掩唇,眼中却盛满了无法掩饰的温柔与喜悦。她看着脸红得不知所措的炭治郎,又扫了眼毫无自觉的伊之助,轻声道:“这位猪子酱,”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微微点了下头,“刚才向我解释,说我邀请吉原的幸存者来参加婚礼这件事,好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炭治郎还没来得及尴尬地打圆场,伊之助已经炸成一团火球:“是伊之助!伊——之——助!”他吼着跳了起来,“给本大爷记清楚名字啊,鲤鱼!”

“天啊……鲤夏小姐,真的很抱歉,请原谅他的无礼!”炭治郎连忙赔罪,脸更红了几分,但鲤夏只是浅浅一笑,神情安然大方,仿佛这点小插曲根本不值一提。经历过吉原风雨的人,又岂会被一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轻易扰乱心境?

炭治郎赶紧转回正题,慌忙想回应她方才那句最棘手的话。“请别在意他那些……关于宾客的任何控诉!你一点也没给我们添麻烦!大家能来我们真的很高兴!我保证他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伊之助硬生生打断他,神情坚决,“那群人突然冒出来,事情全乱套了!炭治郎为了吃的和场地忙得跟只没头苍蝇一样!”

炭治郎低低地发出一声哀鸣,几乎想找地缝钻进去。

鲤夏轻声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柔和的月牙。“没关系。”她挥了挥手,像是在拂去他身上的尴尬,“我完全理解。而且,我反倒该道歉,事先没有打声招呼,就贸然增加了宾客人数,实在是唐突了。”她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只是……大家真的很想见你们一面,想亲口说声谢谢。我们欠你们的,哪怕说上一百次感激,也还不清。”

她顿了一下,笑意又浮上脸庞:“所以,请别担心。我会为为这件事负责到底。我丈夫经营一家酒楼,规模还算不小。这点酒席,他处理起来不在话下。”她声音温柔而自信,“就这么说定了。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为你们献上的结婚贺礼。”

炭治郎一时语塞,内心的释然与担忧交织缠绕。他眉头微蹙,忍不住说道:“这……鲤夏小姐,你真的太客气,也太慷慨了。只是…… 说实话,我们这婚礼,好像被什么奇怪的诅咒缠上了。之前联系的酒席承办方,全都出事了……我真不想连你丈夫也遭殃。”

鲤夏的笑容柔和得如同晨光拂面。她目光沉静,仿佛藏着一整个风霜世界。“但我认为自己是个很幸运的女人。我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花街柳巷里,也算是熬出头。后来,也在那场摧毁吉原的恶鬼袭击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这全都托了你们的福。"

她的嘴角扬起,带着笃定的幸福感。“我和心爱的人奇迹般地重逢,如今的生活,比我曾梦见的一切都要好得多。我想,我的好运还没用完呢。所以,让我来用我的好运气,来破解你们的婚礼诅咒吧。”

善逸像只紧张的小蜂鸟,不安地来回盘旋。终于,他在鲤夏话音刚落的空档,迫不及待地冲向站在一旁的祢豆子。

跟着炭治郎从房间走出来后,她便一直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祢豆子酱!你来见见鲤夏小姐!就是她!”他手指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比划,眼中闪着恳切的光,“你记得吧?我说过的那个倒霉的馆子外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我当时追出去,真的只是因为她看起来眼熟!而且她穿的那件和服真的超级惊艳!我只是想问问布料的事……想给你的和服找灵感嘛!”

他一口气说完,脸上带着焦虑,明摆着是想彻底洗清那天“精神出轨”的嫌疑。

祢豆子往前走了一步,她唇边的笑容依旧柔和,却悄悄绷紧了一点。她一贯的温柔下,浮现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戒备。很显然,善逸过去对这位优雅美人不加掩饰的迷恋,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根细刺,细到她自己都几乎察觉不到,却在这一刻微微发疼。

“啊,祢豆子酱,终于见到你本人了,真是太高兴了。”鲤夏轻轻感叹,眼中满是真挚的欣喜,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尴尬或紧张。“善子酱刚才一直跟我说你的事呢。他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孩子,还说你亲手做的点心简直是仙女之作。”

“唔……他这个人就爱夸大其词。”祢豆子尴尬又有点窃喜地回应着,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害羞的红晕,那份假装出来的淡然一下子破了功。鲤夏的笑容温柔坦率,没有一点做作,如同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她心上,那丝不安也悄然化去。

“才不是,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感受到真心诚意。”鲤夏认真地点点头,随即又轻轻笑了出来,“看到你们年轻人的爱情这么热烈,真让人高兴。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被追求的日子。虽然嘛,可能没你们这么……惊心动魄。”

 她目光轻轻转去,看向那件被火焰烧出一个洞、如今静静搭在暖炉桌上的嫁衣。

“说到这件漂亮的和服呢,祢豆子酱,”鲤夏柔声说道,“我本身开了一家专修和服的小店。修补的手艺是我自己一点一点练出来的,从小穿着这些漂亮的丝绸长大,也早早学会了怎么缝缝补补,把它们维持在最好状态。我可以向你保证,修好之后它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破损的地方,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她微笑着向前一步:“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试穿一下。这样我才能准确评估损伤程度,拟出修补的方案。”

“哦,好的!当然!”祢豆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刚才那点残余的迟疑,在鲤夏温柔的气场面前早已无影无踪。她被她那份沉静从容的力量吸引,又对她的善意产生出莫名的亲近感,仿佛认识很久了一样。

“太感谢你了,鲤夏小姐!不过,在试穿之前,我想问个问题……” 她忽然停了一下,歪着头,眼里带着一丝好奇。“这些外号到底是怎么回事?‘炭子’?‘猪子’?‘善子’?”

一听到那个名字,善逸整个人就像中了定身咒。他平时一逮到机会就滔滔不绝地跟祢豆子复盘他们打鬼的故事、补上她在箱子里错过的每一场冒险。然而这一刻他却突然对自己袖口的一根线头产生了极大兴趣,低着头、闭着嘴,表情凝重得仿佛在思考人生意义。

某些“斩鬼生涯”的章节,是绝对不该被翻出来的。

就算被吊起来狂挠脚心、泼冷水、灌鼻屎汤,他也绝不会开口说出当年在吉原卧底任务中那一连串的羞耻细节。那场荒唐的女装行动,那夸张得令人发指的浓妆,还有宇髄天元满脸嫌弃地把他介绍成“善子”,还差点把他强行送出去当掏茅房的杂工!妈呀,太惨了!那段记忆不只是被埋了,它被灌了混凝土,装进钢铁保险箱,沉入了太平洋最深的海沟,还由两只章鱼把守,永不重见天日。

“啊,‘善子’啊……”就在善逸极力用沉默掩埋那段过去时,炭治郎悠悠地开口了,语气轻描淡写。他唇角微翘,一抹笑容缓缓浮现,眼底闪着一抹诡异的光。

“那是善逸当时准备当上吉原第一花魁时取的艺名哦。”

“诶?!”祢豆子惊叫出声,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猛地扭头看向善逸。而后者,已经像熟透的番茄一样涨红了脸。

“炭治郎——!”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双手死死捂住脸,恨不得立刻钻进地板缝里,从此消失在世人眼中。

完了完了完了,他脑中疯狂刷红字:这绝对是报复!对于义勇的事件,炭治郎他还没原谅他!他一直记仇!他在谋划!在等机会!现在出手了!

这不是无心玩笑,这是策划良久的、带着灶门式“笑容”的暗黑复仇,而攻击目标就是他善逸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早就风雨飘摇的男子尊严。

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永远善良正直的灶门炭治郎,羽织底下竟然藏着这么阴险狡诈、记仇到底的小心眼?!

太!可!怕!了!

*

炭治郎坚持请鲤夏母女在紫藤园共进午餐。他原本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不安的客人、厨房混乱,甚至可能有店内设施受损。毕竟他们一连串的紧急事变导致四人几天没去店里督促新员工了。  

然而,推开门的瞬间,他愣住了。店里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片狼藉,反而井然有序。碗碟碰撞的清脆声与客人们交谈的欢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再熟悉不过的日常图景。新招的店员忙得不可开交,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都是训练有素的老手。看到这一幕,炭治郎心中涌上一股几乎令人窒息的释然。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自豪和感激。

他们刚将鲤夏一行安排在最靠窗、景致最佳的桌位,吩咐了店员好好招待后,正打算再次踏上前往义勇小屋的旅途时,一道突兀而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店里的热闹。

炭治郎的心猛地一紧。

坏消息?还是……是义勇?但他家里没有安装电话啊!

他飞扑过去,抓起了听筒。

“炭治郎?”是葵。她的声音清亮有力,没有病中的虚弱,“我们刚收到鎹鸦传来的消息,是鳞泷老师发的。”她顿了一下,那短短的一瞬足以让炭治郎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说,义勇先生已经回他自己的住处了。”

巨大的宽慰感猛地袭来,他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差点腿一软跪倒在电话架前。

“……义勇先生没事,谢天谢地。谢谢你,葵。”

“鲤夏小姐——!”善逸突然高喊,把好几桌客人吓得一愣。他双手合十,仿佛在朝圣一般激动,脸上带着初见神迹的狂喜,“你是我们的幸运符!我们的守护神!你一出现,一切都顺了!”

“俺说了吧!”伊之助得意地大吼一声,猛地向上一挥拳。“这全靠本大爷的幸运一击!是俺用打火石召唤她来的!”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还不快赞美伊之助大人精准无比的唤运之术!”

“是是是,你最棒,你最神。”善逸漫不经心地挥手打发他。如今总算雨过天晴,维持这宝贵的和平更重要。

炭治郎看着两人在鲤夏面前争着邀功,善逸几乎都快把她奉为神明了,伊之助则把她当作他“打火石神术”的实证。一时间,他哭笑不得。当初收到信时,一个个都把这事当成灾难,还怪罪于他。结果现在,鲤夏小姐倒成了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了。他们的选择性记忆,还真是方便得很啊。

但他也没心情吐槽。向义勇道歉的重要任务,必须重新启动!

他们赶紧准备了一份赔礼:塞满了新鲜蔬菜的篮子、祢豆子亲手酿的梅子酒,以及一整套足够煮一大锅火锅的食材,全从储藏室翻出来。

在向鲤夏母女热情道别后,四人再次踏上旅程,直奔义勇的小屋。

*

顺着那条熟悉的小路,他们终于看见义勇那座隐蔽的小屋在树林间露出一角。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诡异得让所有人都当场愣住。

不死川实弥蹲在屋顶上的,脸上挂着招牌臭脸,一手却握着刷子,认真地刷着屋檐,身旁还规规矩矩地放着一桶肥皂水。地面上,义勇本人正埋头苦干,看起来狼狈极了。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溅着水滴,衣摆湿了一角,整个人完全没有往日那种一丝不苟的冷感气场。他正用力擦着门廊,眉头皱得紧紧的,表情专注得近乎痛苦。

“呃……这……到底怎么回事?”炭治郎总算找回了声音。

“我来看这个阴沉的混蛋啊。”实弥头也不回地咕哝一声,接着像山羊一样轻巧地从屋顶跳了下来,稳稳落地,毫无声响。“你们那只麻雀送来的信,说这家伙人间蒸发了。结果我过来一看,他在这儿,”他懒懒地挥了挥刷子,指着义勇,“跟几坨鸟屎死磕。”

然后,他朝门廊那边抬了抬下巴:“还有那堆玩意儿?”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信封从邮箱里爆出一大堆,在门边堆成了小山。

“显然,”实弥继续说,语气干巴巴的,讽刺味十足,“他刚离家出走一天,整个鬼杀队就试图用信把他活埋,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炭治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能管好自己的朋友,任由他们那些幼稚的举动伤害了义勇,还引发了全队恐慌,给义勇先生增添额外的麻烦……这份愧疚感,让他无地自容。

“他该为这堆破信感到庆幸。”实弥哼了一声。“说明大家其实没那么讨厌他。尽管……”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义勇一眼,嘴角动了一下,“他本人很努力地在让大家讨厌他。”

义勇的脸颊在那句话后慢慢泛起一抹微妙的红。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听不真切的“我才出门一天而已”,继续死死地刷着一块看起来已经一尘不染的门廊地板。

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三人,带着几分羞愧的使命感,默默地从义勇的储物棚里找来额外的水桶和刷子。祢豆子也上前帮忙,四人就这么加入了这场突发的大扫除。在大家的合力之下,屋顶的瓦片慢慢现出原色,先是泛着暗淡的光泽,接着在午后的阳光下,逐渐变得明亮耀眼。大门那边也从纸张的雪崩中获救了。那堆充满善意(但内容可能十分重复)的信件被一封封整理,堆得整整齐齐地搬进了屋内。

在清理过程中,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轮流开口,一句接一句地道歉:“我们真的非常抱歉”、“都是俺的错”、“请原谅我的愚蠢”……最后几乎变成一段混乱又真诚的道歉合唱。

然而,义勇在擦洗的空档突然停了下来,只是抬头,满脸困惑地看着他们。那不是装出来的尴尬,而是一种近乎孩子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茫然。

“我不太明白,”他终于开口,“你们为什么一直在道歉?”

他转头看向炭治郎,语气温和:“我读了你的信。但……我没有因为你们说的那些话生气啊。”

炭治郎那颗刚刚稍稍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直直地坠进了胃里。他慌忙地在口袋里翻找,拿出了义勇留给他们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举在胸前。

“可是……可是你写的这封信,义勇先生,你说你的存在不受欢迎,说我们因此不让你出席婚礼……我们以为……”

他说不下去了。这些字眼当时读来就像刀,现在再重复一遍,反倒更像在重新割一次旧伤。

义勇接过炭治郎递来的纸条,眉头微蹙,扫了一眼,神色如常。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天气:"那是个玩笑。"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只鎹鸦"啊——"地一声,慢悠悠地从屋顶飞过。

一张信封,从它嘴里掉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大门口。紧接着,它又顺便,在义勇那刚刚才擦得锃亮的门廊地板上,留下了一坨鸟屎。

善逸像触电似的猛地睁大眼,嘴巴张大,下巴几乎要掉下来。"玩……玩笑,义勇先生?"他声音高得像老鼠尖叫,"可是那严肃的措辞!那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绝望感!那听起来根本不像正常人会开的任何一种玩笑啊!"

实弥一直靠在门廊柱子上,表情介于翻白眼与憋笑之间,旁观着整个过程。他忽然一把抢过义勇手里的纸条,扫了一眼,眉毛几乎挑到发际线。他先是哼了一声,又轻笑一记,然后直接爆笑出声。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弯腰抱腹,眼泪都笑了出来。

义勇转头看着他,指着快笑疯的实弥,语气里不无得意:"你看,他觉得好笑。"

"好笑个屁!我笑是因为,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他娘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烂笑话了!你这个脸黑心更黑的混蛋!"实弥一边喘气一边抹掉眼泪,摇着头站直身子:"说真的,小鬼们,你们真以为你们这位义勇大哥,会因为几句玩笑话就闹情绪?得了吧。他脸皮可比那厚了……大概吧。"

"可是……那真的不只是‘几句玩笑话’,实弥先生,"炭治郎仍旧坚持,眉头紧锁,一脸焦灼,"善逸和伊之助他们……说得太过分了。不只是玩笑,而是不尊重。这是不对的。"

善逸和伊之助像两只认错的小狗,老老实实并肩站着,连连点头。他们知道,即使义勇没生气,也并不能抹去他们说过的话。

"我认识你们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义勇终于开口,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流转。"善逸的想象力总是……过于戏剧化;伊之助则容易受别人影响。如果每次面对这种情绪化的行为我都要生气,那我和你们不就一般幼稚了,不是吗?"

"所以……你真的没生俺的气?!"伊之助吼道,那如释重负的感觉,几乎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太好了!谢谢你,义勇先生!"善逸哽咽地喊着,"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已经吸取教训了!"他忽然一顿,眉头一皱,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等等……‘一般幼稚’不是在损我们吗?如果是的话……我们也是活该!我们确实是幼稚!幼稚得像小屁孩!"

祢豆子这时温声开口:"那……义勇先生,你为什么写那封信,说什么对庆典氛围造成损害,自行缺席?我们真的……以为你不来了。"

"我都说了,"义勇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为自己辩解的意味,"那只是个玩笑。我确实没想到,"他补充道,"炭治郎会把它当真,以为我不来了。"

炭治郎再次举起那张被揉皱的纸条,严肃地说:"可是这不像玩笑,义勇先生。真的,一点都不像。"

"恕我直言,义勇先生," 善逸一见危机解除,胆子又大了起来,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刀,"喜剧……可能不是你的强项。"

实弥懒洋洋地靠回柱子上,满脸坏笑,"你还是留在你那些阴沉的诗歌里吧,别往搞笑这条路发展。不然你可能会成为第一位靠令人不适红起来的搞笑艺人。"

一抹极浅的红晕,悄悄爬上义勇的颈侧,晕染了他的颧骨。他静静地看向炭治郎,用出奇真诚的口吻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想到……你们会把我的话这么放在心上。"

炭治郎终于长舒一口气,肩头的紧绷也随之卸下。一种熟悉的、又无可奈何的温情浮上心头。义勇先生啊。经过这么多年,历经战斗与苦难,在面对普通人情感时,还是这么笨拙,笨拙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们一直都很重视你说的话,义勇先生。不过……也许我们给你添了麻烦,你也让我们受了点惊吓,现在正好扯平了,对吧?" 炭治郎温柔地笑了,终于收起那封信。

义勇微微一愣,唇边缓缓浮现出一个微小、却毋庸置疑的笑意。他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午后的阳光逐渐西斜,在竹林间投下一片片斑驳的、悠长的影子。六位伙伴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旁,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汤底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不时被轻松的笑声点缀。那早先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紧张与沉重,此刻仿佛也随蒸汽一同散去。

桌上堆满了鲜艳的蔬菜、薄如蝉翼的新鲜肉片,还有一座座松软香喷的白米饭山头。祢豆子正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备婚期间发生的种种趣事,她说得眉飞色舞,眼里亮晶晶的。善逸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出镜”的机会,时不时插话添几笔,把故事渲染得更夸张更戏剧,还不忘自带音效,引得众人一阵笑。伊之助则定时跳出来,大声宣扬着自己在克服每个障碍中至关重要的英雄作用,通常只换来大家又好气又好笑的眼神。除了炭治郎,他总是满脸认真地看着伊之助,眼神里藏着一份旁人看不见的柔情,仿佛在欣赏一位无畏的、不可替代的勇士。

桌子对面,实弥正专心致志地低头吃着,表情像极了一个努力不被幸福气氛感染的人。但那份抗拒的自在,终究还是悄悄落了座。他看似不为所动,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弯了一点点。而义勇,也一言不发地听着,平日那副刀枪不入的坚硬面具,在热气和温柔包围下,融化了几分。

炭治郎望着这一切,在渐暗的光线下看着身边的人一边吃着、笑着,一种深沉的宁静悄然笼罩了他。几天前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烦忧,此刻仿佛在火锅的热气中慢慢蒸散了。蝶屋的女孩们正在康复,酒席的问题解决了,和服可以修补,义勇也回到了他们中间。那些最让人揪心的事情,总算都有了眉目。

祢豆子终究是祢豆子,总能一语点醒他、让他放心。果然,只要所爱之人在身边,再大的风雨也都能笑着走过。 未来的日子,他们也会这样一起走下去。

Notes:

我们终于跑到终点线前啦!没错,下一章就是最终章了!

这一章稍微长了点,但塞满了各种重要时刻:与鲤夏母女的重逢、和义勇解开心结,也总算是把之前挖的坑都给填上了!话说回来,这章里伊之助那直来直去、不管不顾的性格,可真是帮了炭治郎一个大忙。要是换了炭治郎和善逸,以他俩那思前想后的性子和普通人的待客之道,是绝对不可能跟鲤夏坦白自己窘境的。

正如我在第四章提到的,原作并没有交代鲤夏在吉原事件之后的去向。但我觉得像她那样善良坚韧的女性,必须要有一个好结局。我也一直很想看到她和那两个贴身侍童重新团聚,过上幸福平静的生活。所以能在这一章让这个愿望实现,我真的非常开心!

关于鲤夏如何认识”猪子“ 和 “善子”, 我坚认为她早就从同行姐妹们的闲聊八卦里,听说过"善子"和"猪子"的传闻了!可以想象一下她们的悄悄话:

“哎,你看到隔壁店那个新来的猪子没?也太好看了吧!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几年连你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还有:

“另外一家来了个弹三味线的新姑娘,叫善子……哇,音乐天赋没得说,但我敢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丑的姑娘。果然,老天爷是公平了……”

另外,也想聊聊这一章里,实弥和义勇的互动。实弥嘛,嘴还是那么毒,但他其实是那种关键时刻最靠得住的人。不然怎么会一边嘴硬地骂人,一边默默帮义勇清理鸟屎呢(笑)他就是典型的傲娇。而义勇,天哪,他居然真的觉得那烂到不行的“玩笑”真的很诙谐,我写到这里时笑到不行!相处了五年时光,义勇也早就看透这些后辈的小把戏了,所以才能释怀,也愿意毫无保留地原谅他们。我真的非常喜欢体现他们之间这种深层的友谊和情感,希望你们也能感受到!

下一章,终于要迎来大结局——婚礼当日!这是他们拼尽全力守护才得到的、理所应当的幸福。就让我们一起,见证他们最重要的时刻吧!也再次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与支持,我们最终章见!

Chapter 11: 充满祝福的婚礼

Summary:

上一章,众人总算找到了义勇,结果震惊地发现,那封让人担心到心碎的信,竟然只是他开的冷玩笑!在鲤夏小姐雪中送炭的帮助下,酒席和烧坏的嫁衣危机也迎刃而解。蝶屋的姑娘们更是康复了,满血复活!所有的火都被扑灭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婚礼,正式开始!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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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双喜临门的婚礼当天,天空明亮,万里无云,是春日难得的好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甜香,混合着清晨独有的清新与凉意,一切都仿佛被温柔洗净,充满了宁静与期待。炭治郎、伊之助、善逸和祢豆子一行人带着激动、紧张,还有几分恍如梦境的不真实感,缓缓走向镇郊那座熟悉的小神社。

那神社不大,也称不上庄严宏伟,却是他们专属的归属之地。当初,在一头栽进紫藤园的忙碌生活之前,正是在这里,他们默默祈求庇佑与指引。多年下来,这里,见证过他们的胜利与重生,也承载过悼念故人时无声的泪水;在这里,他们向神明许下过一个又一个关于未来的心愿,关于安宁的日子,关于永不分离。

如今的伊之助,早已不是那个对仪式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他冲在最前头,神情兴奋,身上那件明亮的蓝色羽织在春风中飞扬,像一片奔跑着的夏日天空。他已熟练掌握流程:深深鞠躬,将硬币投入奉纳箱,再“啪、啪”两声拍响手掌,清脆的声音划破神社的宁静。他闭上双眼,郑重许愿。还是那个他每次都会许下的心愿,简单而执着:愿他能和深爱的炭治郎,以及这个虽与他无血缘却彼此选择、彼此守护的家人们,一起过上被神明祝福的长久人生,有冒险,有吃不完的美食,也要有数不尽的欢笑和热闹。

紫藤园的门上,早早挂上了一块字迹工整的木牌:“今日婚礼,暂停营业!”那是前一晚,店员们在喜气洋洋的笑声中写下的。他们还特地绕路确认了一下:家中猫主子黑酱已经被安顿得妥妥当当,食物和水都够撑过整场庆典。

于是,一行人满心期待,踏上了通往蝶屋的路。那里,有他们未来的起点,和等待被见证的幸福。

*

蝶屋,如今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在疲惫旅人和寻求庇护的过客口中,它已是远近闻名的“蝴蝶旅馆”。往日里,这里是一片静谧的绿洲,是被温柔接纳、悄然疗愈的所在。但今天,它与“宁静”二字毫不相干。

当那扇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曾经安静的庭院,正被一股喜气洋洋的能量所填满。宾客们——亲密的朋友、昔日的战友、那些在不同人生章节中留下印记的熟悉面孔,他们的欢笑声轻快地飘荡在春日的微风中。

一盏盏闪耀的纸灯笼,在树枝间轻轻摇曳;栏杆上缠绕着五彩缤纷的花环;长长的餐桌上正铺开洁白的节日桌布和餐巾。这座曾属于平静与思念的圣地,此刻已毫无保留地投身于喜庆与热闹之中。

“哇哦……”善逸倒吸一口气,下巴几乎要掉到那条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小路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场充满色彩与活力的场面·,惊叹道:“这……比我想象中盛大太多了吧!”

祢豆子也被这份用心打动, 眼中闪烁着柔光。她轻声说道:“香奈乎和大家……真的倾注了好多心思。好漂亮……”

“哈!你们快看那几张桌子能摆多少好吃的!”伊之助早就眼睛发亮,目光如激光般锁定在那些尚未上菜的长桌上。想到鲤夏承诺的满桌佳肴,他忍不住兴奋得浑身发抖。

他们的到来,当然没有被忽略。一阵夹杂着笑声与祝福的欢呼声朝他们涌来。“恭喜!”、“太为你们开心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朝他们挥手致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祝福。

炭治郎也笑着挥手回应,但内心深处,那股熟悉的、微妙的愧疚感还是悄悄浮上心头。看着宾客们为他们奔波忙碌,这感觉总让他不太自在。真是改不了的老习惯。

“喂!炭治郎!”伊之助猛地指向花园一角,大喊起来,“是义勇!喂——义勇!”

话音未落,他就冲了过去,一边飞奔,一边用他洪亮的嗓门大声打招呼。

义勇正站在一串纸灯笼前,眉头微皱地与一个死结周旋。他听见呼喊声,抬头望去,看到伊之助向他奔来,嘴角悄然扬起一抹小小笑意。炭治郎、善逸和祢豆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正当他们靠近时,香奈乎从主屋方向款款而来。她看见了他们, 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们终于来了, 欢迎回来!” 她朝他们招手。

“香奈乎!”炭治郎立刻迎上前,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展开,就迅速切换成了那熟悉的担忧表情,“这里的一切都太棒了,真的……但你不该忙着啊!尤其是你们前阵子还集体生病……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香奈乎轻轻笑了。“我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柔声安抚,“在屋里躺了那么久,出来活动一下反而精神点。总比盯着天花板发呆强。”

她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般补充:“再说,就算我们想赖着不动,小葵也会带着工作表站在床边,用那苦不堪言的营养汤威胁我们起床。”

说罢,她转身看向义勇,此时他正用一个果断的动作将那串灯笼牢牢系好。

“其实,我们一开始还真觉得人手紧了点。所以义勇先生和大家能提前赶来帮忙,真的帮了我们大忙。谢谢你,义勇先生。”她眼神中满是感激。

义勇微微点头。“还有哪里需要人手吗?”他平静地开口,目光有条不紊地扫视着庭院的动向。

“不用了,多亏了大家,现在都安排妥当了。”香奈乎微笑着回应,“其实我正打算带炭治郎他们四处看看。你要一起吗?”说着,她朝宅邸方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香奈乎牵起祢豆子的手,走在前头引路。她那份藏不住的自豪,从每一道精心垂挂的花环、每一面完美悬挂的旗帜间悄然流露;她的脚步既轻盈又笃定。

宽敞的草坪平日里只是静静地铺展着,如今却成了一方充满活力的天地。一棵盛开的樱花树下,镇上孤儿院的孩子们与宇髄家的那群华丽小少爷、小小姐正围坐在彩纸前,出奇地安静认真。小小的手指翻飞着,一只只色彩斑斓的千纸鹤悄然成形。

“是为了祈福,”香奈乎轻声笑着解释,“也……稍微,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婚礼前把整个庭院掀了。”

屋内,主接待室的横梁上挂着两条横幅,上书“恭贺新婚”“双喜临门”,喜气洋洋。下方,宾客席整齐排列,桌椅之间几何般对称,很明显是小葵本人亲自督工。没有一个坐垫歪斜,也没有一条桌腿敢擅自越界。而在靠窗的一隅,鲜花簇拥的画架上,陈列着几周前拍摄、刚刚装裱好的结婚照。

善逸一眼就看到了祢豆子的单人照。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喊叫回荡整个屋子:“祢豆子酱——!!!”

他冲到画架前,整个人像根被敲响的音叉一样激烈震颤,眼睛瞬间变成超大号的爱心。“神女下凡!天使降临!这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奇迹杰作!”

他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几乎要晕厥的模样,哀号着:“这是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次元中最美丽的存在啊——!”

在大家的爆笑中,祢豆子羞红着脸安抚他。而人群也逐渐围拢过来,欣赏起那一张张定格幸福的照片。

“今天早上刚送到的,”香奈乎笑着解释,“我一看到就赶紧摆出来。”

待众人都看完后,她又惊喜地补充:“啊对了!摄影师还额外送了几张你们和义勇先生那张合照!”

她拿出一个单独的小信封,里面是几张炭治郎、祢豆子与义勇的三人合照。照片中三人之间那种恬静而温暖的连结,几乎要从画面里溢出来。义勇接过其中一张,目光柔和下来。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了腰带夹层中。

这时,宇髄天元华丽登场。金光闪闪地一脚踏入厅内,像自带追光灯一般耀眼。“给新人们的贺礼!”他高声宣布,摆出一个堪称剧场级别的亮相动作。那声势之大,连窗外几只麻雀都被惊得扑棱飞起。

他递上的,是几个包装奢华到过分的盒子,里面装着自家酒庄的葡萄酒和葡萄汁,每瓶瓶身上都印着他本人神情威严、发型堪称艺术品的肖像。善逸总算如愿以偿地看到,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每瓶酒终于明确标注了酒精浓度。

“只有最顶级的!”天元自豪地宣布,“而且!为了这场最盛大最华丽的庆典,我还带来了烟花!还有化妆品!最闪耀、最浮夸的系列!保证让你们原本就绝美的外貌,提升到宇宙级别的耀眼!”

“烟花我们一定要,天元先生,”善逸强作镇定地说,同时瞥向那个闪闪发光的化妆箱,神情警觉得像面对一头随时会暴走的猛兽,“但是……呃,化妆品或许就不必了吧?我们今天追求的是一种更......含蓄的光彩?”

他凑到祢豆子身边,语速飞快地低声说:“相信我,祢豆子酱,他对‘提升美貌’的理解,就是糊上五层白粉,再加上一些……我们宁愿永远忘记的设计。他的审美真的是噩梦级别。我们都吃过苦头,超级惨的那种。”

祢豆子咯咯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紧张的手臂。

众人穿梭在这片欢乐中,几乎每个转角都有人停下来向他们道贺。祝福、感谢、感慨、笑语,交织成一场喧腾而真挚的欢庆。从出生入死的战友,到那些曾被他们从鬼爪下救回的老百姓,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

而那个起初还嫌人多吵闹的伊之助,此刻却几乎沉醉在众人的夸赞中。他挺起胸膛,咧嘴大笑,满脸骄傲。

香奈乎领着四人走向即将举行仪式的主厅。当他们踏入那座庄严宏伟的入口时,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住了。高台之上,一幅精美绝伦的背景映入眼帘:瀑布般垂落的丝绸紫藤花与散发柔光的灯笼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梦幻般的场景。正中央,两面上等丝绸旗帜高高悬挂,刺绣细致华美,赫然写着新人的名字:

灶门炭治郎 和 嘴平伊之助
我妻善逸 和 灶门祢豆子

大厅静默了刚好一秒钟。

“喂!搞错了!”伊之助的嗓音猝然响起。他气呼呼地指着上面的旗帜,声音里带着一贯的任性与不服。

葵从舞台后探出身来,手里紧握着写字板,像是随时准备迎战的盾牌。她皱起眉头,眼神坚定,“搞错了?怎么会错?我可是直接从请柬上抄的名字,还逐字核对过,清、澄和菜穗也检查过刺绣。没有一笔一划出错。”

她的语气简明干脆,一如既往的高效率,此刻却满是困惑。

“是顺序!”伊之助坚持,手指几乎戳到旗帜上,眉头因极度不满而拧成一团,“你们把顺序搞错了!”

炭治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熟悉感从脊椎一路爬上头皮。他心中开始哀嚎,强烈的不祥预感几乎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一旁的善逸已经笑到脸颊发抖,双肩一抽一抽的,而祢豆子则忍俊不禁地咯咯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又来了……”

“顺序?”葵再看了一眼旗帜,又看看伊之助,实在搞不懂他在坚持什么,“顺序有什么关系?炭治郎的名字笔画少,放前面视觉更平衡啊。这只是最基础的美学构图。”

“有关系!”伊之助怒吼,一脚重重跺地,力道大得把旁边的花瓶震得晃了三晃,“关系大了去了!把它们拿下来,改!现在就改!”

“绝不!”葵双手叉腰,表情从茫然转为愤慨,“这旗帜一针一线都是大家辛苦绣出来的!它们没有任何问题!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绝对有问题”伊之助吼回去,音量之大几乎能把屋顶掀了,“那是——”

“不就是名字顺序嘛!”葵也终于提高了嗓门,语气里满是被逼到墙角的怒火,“你干嘛这么不讲理?!”

“因为——”伊之助猛地挺起胸膛,眼神中燃烧着火焰,准备扔下那颗几个月前让几乎所有人社死当场的震撼宣言,“因为炭治郎他在俺的下——”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浓郁得几乎能把人击晕的香气突如其来,瞬间打断了伊之助的爆发。几名搬运菜肴的帮工正好在此时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隆重登场:金黄酥脆的天妇罗、滋滋作响的烤鸡肉串、软糯饱满的饭团……

香气如实质般一头撞进伊之助的鼻腔,直接将他体内最后一丝愤怒连根拔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野性的饥饿。他的肚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咕噜声,随即眼睛亮起如猎豹发现猎物般的光芒,毫不犹豫地转身,抛下那场“姓名排序保卫战”,直奔美食而去。

“谢天谢地……”炭治郎低声说,随着紧绷的神经骤然轻松下来。他迅速转向葵,脸上浮现出带着歉意的笑容。

“小葵,真的拜托了,别理他。旗帜完美得无可挑剔,你们真的做得很完美,非常感谢。”

他说着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毫不犹豫地追着他的未婚夫而去,希望能在对方把整个婚宴扫荡一空之前把他拦下来。

“伊之助!等等!”炭治郎一边喊,一边无奈又着急地扑了上去。他瞥见旁边摆着一盘点心,眼疾手快地抓起一个饱满的大福,在伊之助扑向自助餐主台前的最后一秒,准确地将点心塞进了他嘴里。

"等说完誓词才能吃,还记得吗?"他提醒道。

伊之助眨了眨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投喂给弄懵了。嘴里那软糯香甜的大福,瞬间浇熄了他大半的饥饿之火。他下意识地咀嚼着,那双总是闪着野性光芒的眼睛,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终于,一行人被领入了各自的更衣室。那是两间静谧雅致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与焚香,丝绸衣料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响动。

在新娘房里,鲤夏正小心翼翼地为祢豆子展开那件精致的白无垢。祢豆子轻轻地倒抽一口气,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芒。那道烧痕不见了。织工高明的修补早已将它无痕融入布料的纹理之中,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鲤夏身上带着一种静静的、像母亲一样温柔的温度。她一边替祢豆子更衣,一边抚平丝绸上的每一道褶皱,也仿佛抚平了新娘心中最后一点隐隐的紧张。

与此同时,在新郎更衣间里,鳞泷先生正从容不迫地监督着所有准备工作。伊之助果不其然地扭来扭去,不满地抓着领子,“这破袍子好痒!”

鳞泷走上前,语气平静,一边俐落地调整他脖颈处的衣领,一边满意地说道:“不错,人靠衣装。现在看起来威风多了。

话音落下,他结实地拍了拍伊之助的肩膀。伊之助立刻挺起胸膛,那种因为被认可而燃起的骄傲从脸上一路蔓延到指尖。他不再动来动去,像被点燃了一种庄重的觉悟,安静站直。

当他们最终现身时,所有人都换上了盛装,眼前一亮。祢豆子身着白无垢,宛如仙子踏雪而来;善逸一袭橘金色的羽织,神情紧张却光彩照人;炭治郎沉稳如水,着深绿礼服,像一棵挺立的青松;而伊之助,则是一身亮蓝,锐利而醒目,像天空中划过的长风。

善逸一看到祢豆子,立刻愣在原地,连呼吸都仿佛被抽走了。虽说拍婚纱照时也曾看过她这副美得令人心悸的模样,但此刻,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准备成为他的妻子,那种震撼,依旧毫无抵抗。

一瞬的静默之后,他才终于发出声音。不是以往那种尖锐的喊叫,而是含着情绪的、微微颤抖的告白:“祢……祢豆子酱!你……你真的在发光!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比我记忆中的你还要美上千万倍!是完美的巅峰啊!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愿意嫁给我……”

他夸张的赞美中满是真情实感,让祢豆子羞得脸颊通红,也逗得炭治郎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炭治郎一边整理深绿色羽织的衣领,一边感受着这身正装所承载的重量与意义。就在他拉平衣角时,发现伊之助正盯着他看。那并不是惊讶的目光,因为他们刚才才一起从更衣室出来,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专注,仿佛某个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伊之助的视线微微一移,落在门口。下一秒,菜穗出现了,笑盈盈地走来,怀里捧着一个几乎占据了她整个上半身的巨大花环,显然是特意为此刻准备的。

她朝伊之助使了个眼色。

“请收下吧,新郎大人。”菜穗故作夸张地行了个礼,将那花环郑重地交给他。

伊之助双手接过,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法掩饰的得意笑容。那花环大得轻而易举地盖过了祢豆子那套正式新娘头饰的存在感,但同时也是一件精致得宛如艺术品的手工杰作。它由缠绕交错的藤蔓、鲜花与野草编织而成,色彩饱满、质感丰富。

这就是伊之助对“戒指”的理解:必须是一件壮丽热烈、无法忽视的象征。

为了确保花环能完整无损地运到这里,他早晨天一亮就开始行动:将它装进结实的木盒中,再三加固。而将它安全护送而来的,是他们最值得信赖的鎹鸦和啾太郎。伊之助不像炭治郎那样能与鸟语沟通,但那天早晨,他身上散发出的“山大王”气场仿佛让啾太郎、天王寺松右卫门和橡子丸都都不敢懈怠。它们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伊之助将那沉甸甸的装着花环的盒子牢牢绑上腿部,仿佛连它们都明白,这是一桩不容差错的托付。

“炭治郎!”伊之助举着那令人难以忽视的花环,“给你!”

他走上前,动作罕见地温柔,将花环轻轻戴在炭治郎头上。垂落的花枝与花瓣随微风轻轻晃动,在他脸侧轻柔掠过,像是在替他戴上一顶用整座山林编织而成的王冠,让他的五官更加明亮温润。

“好了,”他后退一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目光里满是宣告主权般的骄傲。“现在谁都看得到了!比那种小到看不见的破戒指强多了!”

善逸终于从祢豆子身上移开视线,看见这一幕,差点没当场石化。“哇!伊之助,那东西……那不是花环吧?!那是花园吧?!你让他整个人都高出一截,像要参加花神祭一样夸张!”

祢豆子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朵恰到好处的蓝色风铃草,露出打心底的笑容:“太厉害了,伊之助。”她的声音满是惊喜与欣赏,“你一直都在做这个吗?就算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你也从来没有放弃?”

炭治郎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花环的边缘。几十种山野花的气息交织着拂面而来,有甘甜的、草木的、带着露水与泥土芬芳的。仿佛整座春天都降落在他身上。花香环绕,他的心被浓烈的情意轻轻裹住,也被伊之助这份笨拙却炽热的表达方式逗得忍俊不禁。他调整了花环的角度,唇边扬起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

伊之助挺起胸膛,神情像只正被夸奖的大型犬,眉眼间写满了得意。炭治郎那毫不掩饰的欢喜和祢豆子的夸赞让他情绪高涨,连善逸的惊呆也一并归入“称赞”行列。

他咧嘴一笑,语气理直气壮:“戒指那么小,根本没人看得见!这个够大,像你一样强大,也像你一样...... 重要。”

炭治郎的笑容慢慢柔和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言行总是毛毛躁躁,心里却细腻认真的男人,眼神中满是深情与感激,轻声说道:“它真的很完美,伊之助。谢谢你。”

片刻后,门上传来轻柔的敲门声,随之响起的是葵温婉的通知:“宾客已入座,吉时已到。”四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在兴奋与紧张交织中压下心跳,整了整衣装,朝主厅走去。

他们登上高台,大厅瞬间寂静。宾客早已就座,目光中尽是祝福与宠溺。善逸与祢豆子站在一侧,十指相扣,脸上是彼此映照的纯然喜悦。另一侧,伊之助全身紧绷,内心躁动却极力压抑着。他的眼神牢牢锁定在炭治郎身上,专注得近乎炽热。炭治郎站得笔直,神情沉静。他感受到那道目光,也感受到头顶花环轻柔的重量。

鳞泷先生站在他们面前,神色庄严,气质沉稳。他手中展开写有誓词的卷轴,那双历经风霜的手意外地温柔。他的声音低沉稳重,引导着众人宣读。

善逸一向感性,此刻却意外地镇定。他的声音虽然微微颤抖,却坚定清晰,充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他一字不漏,毫无结巴,眼神始终锁定祢豆子,就像她的存在给了他从未拥有的勇气。

最后轮到伊之助。众人皆知,他对文字一向抗拒。这几天,炭治郎一句句耐心教他,善逸则在一旁加入各种浮夸而毫无帮助的“演技指导”。伊之助边骂字蠢边死记硬背,咆哮声几乎把家里掀了顶。

而现在,他站在高台上,神情凝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炭治郎。他开口,一字一句将誓词背诵出来,语调平稳、咬字清晰、出人意料,像是要将每个字都钉进对方心里。那不仅是记忆的背诵,更是意志的坚守。

誓言交换完毕,鳞泷先生也献上他那质朴而真挚的祝福。所有仪式顺利结束,一切皆圆满……但空气中忽然浮起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谁来向宾客致感谢词?

“或许……”炭治郎犹豫地看着身旁几人,“我们可以每个人都说一点?”

祢豆子立刻脸红,慌张地摇头。“不不不……哥哥,我不行……在这么多人面前致词?我一定会结巴。”她紧张地拽着袖角,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哈!胸口紧得慌!”伊之助边扯着羽织边嘟囔,“穿这破布料气都喘不上来,更别说说话了!还有那么多人盯着俺看,浑身痒得难受!俺才不要呢!”

“我、我?!”善逸几乎是尖叫出声,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他抱着胸口,后仰半步,“我光是念完誓词就快哭了!你现在还要我致词?我会直接哭成一场山洪爆发,把蝶屋都淹掉!别选我,炭治郎!”

一种无声的共识悄然在四人之间达成,三道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炭治郎。尽管他也有些紧张,但从容与温柔始终是他最自然的回应。此刻,他无疑是这项“挑战”的最佳人选。

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在旅途中陪伴他们、给予他们帮助与祝福的人们。他心中涌起一股温热的情感。他再度深吸一口气,花香混着微微的紧张在胸腔里弥漫,但他知道,他并不孤单。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今天能来到这里。”他开口,声音清晰而稳重,虽带着一丝情感的微颤,却依旧传遍了整个大厅。

“能像这样,和我们珍视的人齐聚一堂,来一同见证……"他望向身旁的伙伴,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善逸和祢豆子,还有我和伊之助,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这份情谊,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

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逐一停留。善逸的双眼闪着泪光,眨也不敢眨;祢豆子温柔地微笑着;伊之助则意外地安静,目光全神贯注地落在炭治郎身上。

“我们这一路走来,” 炭治郎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感慨,"真的……很不容易。"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腼腆的笑意,“没少吵架,” 他瞥了善逸和伊之助一眼,“没少担心,也没少流泪……”

宾客席间响起一阵会心的轻笑声。

"但更多的," 炭治郎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是欢笑和喜悦。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今天能像这样,和最爱的人站在一起,才显得……如此珍贵。"

他停了一下,目光缓缓掠过大厅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幅由无数羁绊交织而成的、无比珍贵的画卷。

香奈乎、小葵和蝶屋的女孩们,有了她们,这里才有了家一般的温暖与喜庆。鳞泷老师庄重地坐在前排,义勇与实弥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天元在一桌喧闹的席间笑声爽朗,身边环绕着家人。槙寿郎挺拔地坐在千寿郎旁边。村田脸上是大大的微笑,钢铁冢少见地一脸平和。愈史郎靠坐在角落,茶茶丸蜷在他腿上沉沉睡去。还有鲤夏和她温柔的家人,正一兄妹那欣慰的面容。炭治郎的目光,扫过昔日的战友,还有那些曾被他们守护过的百姓与幸存者们。如今,他们都在这和平的年代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也许,正因为曾经历那么多艰辛,才让这样的时光格外甘甜。也正是这些经历,让我们学会了珍惜平静的日子,珍惜围坐一桌的时光,珍惜……能彼此安然相伴的幸福。”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如今的和平,是我们战斗换来的,"他继续说道,声音坚定而沉静,"但这不是全部的真相。如果没有一路上,每一个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我们绝不会站在这里。是你们的每一句鼓励,每一个能让我们安心的避风港……是你们每一位,在最黑暗的时刻,也依然选择相信我们。你们,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打从心底里感谢你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而庄重。"当然……我们也不会忘记那些今天没能在这里的人。我们的家人、朋友、和战友……"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们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善良、希望与梦想,都已经好好地,珍藏在我们心里了。"

他轻轻按着胸口,"我们会用我们的一生去守护。我们发誓,会好好地活下去,珍惜每一个日出,努力去创造一个能让他们骄傲的未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望向台下那一张张温暖的笑脸。

"所以,再一次,衷心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和我们分享这份喜悦。也祝愿在座的每一个人,往后的日子里,都能有温暖和欢笑相伴,身边也永远有最爱的人。愿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然后,坚定地走下去。"

说完这段话,炭治郎深深鞠了一躬,带着平静与感激,缓缓走回伊之助身旁。

随即,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屋梁,掌声中,夹杂着轻柔的啜泣和细微的抽噎声。许多人的眼中都噙着泪水,既是为新人的喜悦,也是对那些逝去亲友的追忆。

"说得真好,哥哥。"祢豆子轻声说道,她眼里同样闪着泪光,紧紧地握着善逸的手。

伊之助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用手背粗鲁地抹了把脸,"哼,还……还行吧。"他嘟囔着,声音沙哑。尽管语气满不在乎,但那两行不争气的眼泪,早已滑落了脸颊。

善逸见状,幸灾乐祸地倒抽一口凉气,"喂!伊之助!什么叫'还行'?!你哭得活像个心爱的橡子被人抢了的小屁孩!"

"俺才不是小屁孩!"伊之助怒吼,随即对自己那不争气的泪腺展开了猛烈反击。他一把抓起手边最近、也最吸水的东西,那恰好是炭治郎那件贵重和服的深绿色袖子,狠狠地擦起了眼睛。

炭治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吓了一跳,随即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

看来,有些习惯,就算是结了婚,也是改不掉的。

*

暮色渐深,天空染上梦幻般的紫罗兰与玫瑰色,宾客们缓缓移步至蝶屋旁那座草木扶疏的小丘。下方宅邸灯火通明,灯笼投下温柔光晕,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弥漫开来。

伊之助吃了不少婚宴上的美食,又被天元灌了几杯烈酒,此刻半倚着炭治郎,头舒服地靠在他肩上,整个人带着一股松弛的满足。他的胸腔发出细微的、愉悦的咕噜声。不远处,善逸与祢豆子十指相扣,相依而坐,低声交谈着。

“喂,”伊之助突然开口,“咱们应该再来一次。”

善逸闻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再来一次什么?结婚?这是人生一次就够的事啊,笨蛋!”

“可是真的很开心啊,”伊之助固执地说,微微仰起脸,皱着眉头思索,“吃得很好,还见到大家……虽然吵吵闹闹又很挤……但就是……嗯,感觉全身轻飘飘暖洋洋的。”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那我们可以庆祝结婚纪念日,”炭治郎笑着提议,温柔地握紧他的手。

“纪什么日?”伊之助一脸困惑地歪头。

“是每年的这一天,都庆祝一下呀,”祢豆子轻声解释,"就当是纪念今天,这个只属于你们的特别日子。"

她看向善逸,眼神像夏日的灯光一样温暖,“……或者说,是属于我们四个人的节日。”

“每年都办?!”善逸抱头惨叫,“你忘了前些日子那些灾难了吗?!那混乱!那压力!这婚礼还能办下去简直是奇迹了!”

炭治郎笑出声,宠溺地望着善逸的夸张反应,轻轻摇头。"善逸,这不是奇迹,"他温柔地说,"是大家都在帮我们。"

他望向夜色中,那些环绕着他们的、温暖的笑脸。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了我们力量。"他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感激,"所以,这不是一场靠运气才得以实现的婚礼,而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充满祝福的婚礼。"

仿佛是回应着他的话语,第一束烟火呼啸升空,在夜幕中绽放出翠绿与金黄交织的光芒。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喜悦的惊叹。随后,一簇簇烟花接连而至,时而如牡丹般绚烂,时而如垂柳般轻柔,用短暂却璀璨的光,将白日的欢腾,推向了夜的顶点。

炭治郎仰望这令人屏息的光景,火光映入眼中,一股深沉而宁静的幸福沉在心底。

最后一串烟火齐放,像是色彩与声响交织的瀑布,将整个夜空彻底点亮。当那盛大的光芒缓缓熄灭,天地间,便只余下缭绕的青烟和一片心满意足的静默。

炭治郎俯身靠近伊之助,唇擦过他耳侧。

“新婚快乐,伊之助。”他轻声说。

伊之助仍凝望着天幕中最后一点流光,没有出声回应,只在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咕哝,那是从心底流出的满足。他收紧了手臂,将炭治郎更深地揽入怀中。在这份安稳的依偎中,在火花散尽的回音里,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

更幸福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Notes:

就这样,结婚篇终于完结啦!

从AO3 上连载第一章到现在中文版落下帷幕,已经超过一年了。而故事的构思,其实还要更早。就像我在第一章时提到的,从当初一个小小的念头,不知不觉间,长成了整个"紫藤花绽放之处"系列。回头想想,这条路,原来已经走了好几年。

说实话,写这篇文的过程,心里真的七上八下的。"万一这篇我最长的文,达不到期望怎么办?"、"万一剧情太沙雕了怎么办?"、"万一大家根本无法共鸣这点婚礼琐事怎么办?"……这些念头,没少让我半夜睡不着觉。

但终于写完后,我也可以松一口气,真心地说一句:我很喜欢这篇故事。

我一直想写的,是一个既搞笑又温暖的故事,虽然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我希望它足够完整,拥有足够分量,能成为整个系列的主篇故事。

虽然结婚篇已完成,但这还不是“紫藤花绽放之处”系列的终点!还有四篇短篇在等待你们。不过,写完这一篇,真的是一次身心的长跑。能撑到这一步,感觉已经跑完四分之三马拉松,也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

最后,一如既往地感谢每一位陪我一起走到这里的你们。

能收到大家的评论,真的会很开心。写同人嘛,靠的就是一腔热血为爱发电。而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知道自己笔下的故事和人物,在读者心里,也有了一席之地。所以,如果你有时间,无论是对这一章,还是对整篇文,有什么想说的,都请务必在评论里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就是写文最珍贵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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