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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
Character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1 of 【鬼吹灯】千秋
Stats:
Published:
2019-08-05
Completed:
2023-10-26
Words:
168,124
Chapters:
43/43
Comments:
4
Kudos:
32
Bookmarks:
4
Hits:
1,192

【鬼吹灯】千秋

Chapter 2: 观山

Chapter Text

鹧鸪哨被困在口空棺之中,屏息凝神,耳听得墓室里传来五六人足音,并不似自家师弟师妹,心中焦急万分,只能强行按捺身形不动。他耳力非凡,将外头对话听了八九成,闻那几人相互交谈时语气从容,手法也娴熟,并不将一两个棺椁放在眼里,想必不是民间的私盗。一来那种乡野出身的盗墓贼做事不是畏手畏脚,便是仗着胆大肆无忌惮,将棺椁连带墓室捣得乱七八糟不说,有时还会让墓主曝尸荒野。二来有花灵和老洋人守在外头,他们的身手鹧鸪哨清楚,收拾五六个平常人并不在话下。

但若是摸金校尉或卸岭力士其中一家,此事便更为蹊跷。卸岭力士自来做事大张旗鼓,像这种深山古墓,自然是要动用不下数十人的。而摸金校尉行事诡秘,常人难寻踪迹,连刻意找他们都难,哪里会一下冒出五六人之多?

鹧鸪哨思至此处,却闻得棺木周遭咯吱作响,听其声音,不像在拔箭矢暗器,倒像是在起“棺材钉”,内心更生疑窦。“棺材钉”俗称子孙钉,是死者大殓之时、盖棺之后方才钉在棺盖上的。这钉子也有讲究,不多不少刚好七颗,取个吉数,寓意福绵后人,世代兴旺。然而自己是先看到空棺,后合上盖子的,这之后也没听见什么声响,哪来的钉子将自己困住。鹧鸪哨思忖着,莫不是以往得罪了哪个狐仙鬼怪,见时机正巧便悄无声息跟了过来,使出什么妖邪法术不成?

不由得鹧鸪哨多想,棺外之人手脚利索,又过了三两下,棺木之间已然被撬开一道缝隙,从外头透了点光进来。鹧鸪哨屏息蛰伏,听见棺盖被掀开的声音,眼皮上感到些光亮,怕被光线晃得乱了视线,便不贸然动作,呼吸放得愈发轻了。待察觉有热度靠过来,一小片黑影笼下,才猛地睁开双眼。

就见面前两颗遍布毛发的硕大头颅,其一在左,头双侧带角,耳耷,面上嵌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珠子鼓得像要马上掉出来一般,另有一个在右,手中棺板还未放下,面长,耳立,同样是血红眼珠,狰狞面目——竟是一个牛头,一个马面,一齐死死盯了鹧鸪哨看,只此一眼,就令鹧鸪哨咬紧了牙关,一阵寒气从脑后直窜到脚底。

这哪里是什么倒斗的同行、盗墓的小贼?分明是由地狱里爬出来,要拿人魂魄的恶鬼!

鹧鸪哨毕竟闯过无数大墓,什么鬼怪离奇的事物没见过,此时便真是恶鬼来索命,也要先斗上一斗。那两人看见鹧鸪哨突然睁眼,似乎也被吓得愣了,还正弯着腰没反应过来,鹧鸪哨先伸长手臂扯了他们衣领,使力往中间狠狠一碰,那二人头脸撞在一处,顿时疼得痛呼出声,鹧鸪哨则趁机往右翻身逃出棺材,抬手劈了面前小贼后颈,这一劈力度颇大,那马面哼都没哼,就撒了棺板,一头栽进棺材里。牛头方才扶着额角缓过劲儿来,他手中原本拿了起棺材钉用的羊角锤,眼见同伴不知生死,情急之下挥起锤子朝鹧鸪哨面门就砸,这一下若是真落在脑袋上,不说即刻毙命,也要头破血流。原本在不远处观望的几人被这场景弄得也是一愣,有一人反应倒快,扯了腰间绳子朝空中一抛,纷纷扬扬一张大网就撒了下来,向鹧鸪哨兜头罩了过去,试图将他缚住。鹧鸪哨只瞥了一眼,就着墓室里朦胧亮光,认出这是专用来擒住僵尸粽子一类凶物的缚尸索,上头结结相扣,又用特殊手法处理过,坚韧异常,倘若被蒙在里面,越挣扎捆得就越紧,任你是修罗金刚也挣脱不出。然而处理绳子的手法自明末便已失传,情势危急,鹧鸪哨也来不及细想这伙人手中怎么会有如此事物,角锤已几近挥至面前。他功夫好,腰身也是软的,当即头向后一仰,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脚底仍牢牢钉在地上,腰却顺势弯折下去,只觉一阵厉风刮过面门,险险躲过一击,又见缚尸索从上头铺天盖地似的投下。

那牛头隔了个棺材朝鹧鸪哨挥锤,身形本就不稳,此时一力挥了个空,差点被自己的力度带得摔倒,却把半个身子都送到鹧鸪哨面前,刚好递了个破绽。鹧鸪哨腰仍往后弯折,手往前一伸,扯住了对方的胳膊,腰眼猛然用力,将手里这人顺着势头往前甩了出去,自己则借力使力向后跃出,在地上滚了一滚,正撞在角落里——方才从棺中跃出时他匆匆一瞥,就看到这处墙角并无他物,只有墙上壁画在昏暗光线中影影绰绰,人影摇晃不定,似乎描画着一名女子。

那人被拉了个猝不及防,眼前一花,刚哎哟了声,就被缚尸索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越挣扎被捆得越紧,他身上吃疼,口中连连哀嚎:“错了错了!捆错了!”听见这话,若鹧鸪哨再分不出那是人是鬼,可就要砸了自家搬山道人几千年的招牌了。此时他心中已了然:不是恶鬼,恐怕是哪家不长眼的盗墓贼,打扮成这幅样子,要反过来吓鬼!鹧鸪哨暗暗觉着方才被惊吓到的自己好笑,想来也是,鬼卒如果都笨成这副德行,阎王老儿就不必干活了。

思及此处,鹧鸪哨心里有了底气,自然也有了杀意。他往日里杀人如麻,莫说一两条性命,便是修罗地狱摆在面前恐怕也不会眨眼。然而他眉宇间刚浮起一层杀气,手碰到腰侧德国二十响镜面匣子的枪身,想到师弟师妹的安危,就又犹豫起来。刚才折腾这么大动静,花灵和老洋人却还没进来,恐怕是为这些人所擒,押在了外头。万一自己处置了这些人,而他们在外面尚有同伙,师弟师妹处境便会更加凶险。

鹧鸪哨顾及花灵二人下落,不敢轻易伤了这些盗墓者性命,所幸方才下手有轻重,此时再套切口也不算晚,当即朗声道:“见山采鱼,见水捞月,乾坤载宝象,雾里托金龙,初至灵霄识贵胄,不知是哪路江河湖海,兀那元良?”

所谓“见山采鱼,见水捞月”便是套口中搬山道人的自称,平时为了避讳,管财宝也不明面叫,取了几件宝,便说“捞了几条鱼”,“见山采鱼”就是“见山取财”。而搬山道人更有海中求珠的能耐,明珠都是老蚌吸收明月精华得来,珠光也就是月光。所以从海里头拿了珠子回来,都说是“水中捞月”。至于“乾坤宝象”“灵山贵胄”云云都是些客套话,无非是询问对方山头,求个名号。

鹧鸪哨眼睛并不闲着,边说着套口,边打量那几人行为,心中暗自谋划出路。他惊诧于之前已耗尽灯油的长明灯此时仍苟延残喘地燃烧,然光亮却远远不及那几人腰间所佩夜光明珠。这些盗墓贼装束皆不平常,棺材里仍昏着的马面,缚尸索里正挣扎的牛头,更有旁边两个帮他解绳的小鬼,面皮一赤一蓝,在幽幽灯火下显得煞气燎燎。再往后看,便可见一人衣衫气度与他人皆不同,旁的都是些小卒厉鬼的打扮,只他一人穿作乌沉沉勾魂使者的样子,脸上惨白一片,画了两点蚕眉,眼角亦描了殷红的纹路,一直延伸到脸颊两侧,口唇鲜艳如血,在敷粉似的面容上分外显眼。

“‘见山采鱼,见水捞月’?”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容貌出奇地年轻,生着双细长的眼睛,其间神色闪烁不定,单看五官轮廓俊朗非常,却由嘴边微笑里带出几分鬼魅般的妖邪,“——本以为搬山家的都死绝了,倒让本官捡了个漏。”

这话令鹧鸪哨不由警惕起来,心知事情可能不会顺遂,刚要站起身,只觉背后凉意丛生,心道不妙之下想侧身闪躲,就觉左臂突然被什么东西捉住,像被数枚钢钉狠狠楔住般无法动弹,一时间疼痛万分。他咬牙往后看去,就见从墙壁里原本画着女子绘像的地方伸出了一只深紫色的人手,正筋凸骨立地抓在自己左臂上。那手皮肉干枯,竟好似在土中埋了许久的死人,阴森气息直要透过衣衫刺入肉里。他左边身子被制住,右手迅速摸向腰际的镜面匣子,还未等抽出来,右臂又被狠狠抓住,两臂一起被并在身后,不得动弹。这一下力度狠辣,饶是鹧鸪哨不畏疼痛,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怕衣下皮肉早被握出了青紫指痕。

“就这么点能耐?”那领头之人乍舌,似乎十分失望,随意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几个去罢,下次别让本官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他在鹧鸪哨被擒住后似乎便失去了兴趣,使唤那两名小鬼和刚被解救出来的牛头,让几人拿绳子捆了他,看见那红面小鬼拔出佩刀,似要直接了结掉鹧鸪哨性命,冷笑一声斥道:“收起来!本官还要问他些东西,耽误了大事,你赔命都不够。”小鬼忙唯唯诺诺,赔着笑应承两句,只持了绳索,领了余下二人向鹧鸪哨逼近。

鹧鸪哨听了这话,挣扎动作反倒停住,仿佛已经认命一般不再动弹。那几人走到近前时仍带些防备的心思,不过眼看着鹧鸪哨已被家主的术法困住,颓然半坐在地上,低头不言语,或许是知道自己再无生路,连求饶的话都不再有,心想纵这人是天上的飞龙、山里的猛虎,被拔了爪牙,连泥鳅和猫崽子都比不过,又有何可惧?

那站在中间的红面小鬼弯下腰,就从腰带间垂落个金灿灿的事物,被夜明宝珠映得分外显眼。鹧鸪哨正低垂头颅似乎灰心丧气,被那事物的金光晃了下,抬眼匆匆一瞥,见是个金子做的腰牌,晃晃荡荡,却能看清上面用小篆刻着明纹,笔力苍劲古朴,正是“观山太保”四个大字。鹧鸪哨脑中顿时如醍醐灌顶,想到了以前从野史杂说里听过的传闻。倘若是观山太保,那么这些奇异装扮、阴诡手段便都好解释了。

也怪不得鹧鸪哨,观山太保一脉自明朝之后便消亡了,连知道这个词的人都在少数,他们倒斗的规矩基本便无从知晓,连鹧鸪哨这般博闻,也是由那人腰间黄金的牌子判断出他们的身份。至于为何观山太保入墓倒斗时扮作这副样子,无非是试图蒙蔽死者的亡灵。倘若墓中有凶魂恶鬼,眼看来的不是人,而是地狱十八层底下凶煞煞恶狠狠的勾魂使者,哪个还敢反抗?都得乖乖将墓中的珍贵之物交出来当作过奈何桥的路费,好在死后不受那些身体被磨成肉酱,魂魄被烈火烧灼的苦楚。